宗门大比前一天，谢千陵整个晚上都不见踪影，眼看着大比的时间到了，越歌不得不独自御剑来到了论剑峰。
论剑峰上，各峰弟子已经将擂台围得结结实实，比试也已经进行了好几轮。
越歌御剑刚刚落地，就听到论剑峰上的执事弟子喊出了自己和王临的名字。
显然，下一轮比试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越歌运剑，轻飘飘地来到了擂台之上，看着空落落的对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昨天晚上，谢千陵不会去找王临了吧？
虽然目前一切还算风平浪静，但越歌可没有忘记，他们还在幻境中，心魔随时都会出现，利用他们的情绪来引诱他们，从而达到控制心魂的目的。
再加上谢千陵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就更容易被心魔蛊惑引诱了。
越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甚至已经准备示意执事弟子自己要放弃比赛了。
就在这时，谢千陵的身影出现在了围观的弟子中。
他目光专注地看向越歌的方向，目光冰冷却又不失纯净，丝毫不像是被心魔蛊惑而失去理智。
“抱歉，我来迟了，让越师弟久等。”
王临也匆匆忙忙地御剑出现了，他故作潇洒地跳到了擂台之上，对着越歌温和一笑，解释道。
丝毫看不出前一天他还和其他弟子商议着，如何要让越歌在宗门大比上狠狠丢脸。
在现实世界中，越歌已经两次教训过王临，幻境世界中当然也不会手软。
擂台上一阵急速剑光闪过，刚刚才落地没多久的王临便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地。
奇怪的是，对于这种情况，王临没有立即反击，反倒是频频慌张走神。
比赛的结果毫不意外地是越歌赢了。
王临走下擂台的时候还十分恍惚，一位和他相熟的弟子赶忙上前，关切朝他问道：
“王师兄，你怎么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实施？”
王临也是一脸阴沉，他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倒也想啊，但我的储物袋不知道是被哪个划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干的！”
越歌没有管王临和身边的弟子说了什么，赢得这场后的第一时间，他便朝着谢千陵之前所在的方向看去。
让他心中一沉的是，那里已经不见了谢千陵的身影。
·
在比试结果出来之前，谢千陵就已经御剑从论剑峰离开，他来到了登仙派的外峰，找了一个清净无人的地方独自坐着。
谢千陵的面前是登仙派山下的一处城镇，那里熙熙攘攘，卖什么东西的都有，有不少弟子都会偷偷去买东西。
心魔再次来到了谢千陵的身边。
这次他换上了一套霸气的黑衣，表情颇为夸张地感叹道：“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没有真的动手杀了王临。”
谢千陵却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这是幻境啊，杀了他也没有意义，反倒会被你控制。”
这下，倒是轮到心魔哑口无言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谢千陵先开口了：“我想知道，越歌和皓然剑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由越歌记忆组成的幻境中，谢千陵也清楚感觉到了皓然剑君对越歌毫不掩饰的偏爱，谢千陵更加疑惑两人的关系。
心魔眯着眼睛朝谢千陵看了许久：“你身上不是有一样东西能告诉答案。”
对哦，他还有韶裳给自己的卷轴。
现在越歌不在，正是看看卷轴的绝佳时机。
至于心魔，既然幻境里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谢千陵干脆大方地邀请他一起看。
于是，一人一魔紧紧盯着那缓缓展开的卷轴，仔细研读起了其中的内容……
半柱香时间后，心魔的脑袋首先从卷轴后抬了起来。
他那张看似邪魅的脸上此时却微微泛红，眼神中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他不敢置信地朝谢千陵问道：
“你们修真界玩得都这么刺激吗？”
谢千陵的表情虽没有心魔那么夸张，但内心受到的冲击一点都比他少。
竟然是这样吗？
难怪皓然剑君如此偏爱越歌，也难怪越歌拼死也要离开登仙派，想到记忆中如同骄阳般璀璨的人被用这种方式拉入泥潭中，杀气又一次在谢千陵的眼中浮现。
“我要杀了皓然剑君。”
根本就不用心魔再出言蛊惑，谢千陵已经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做不到的。”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和记忆中的某人实在太过相似，这一次，心魔没有再继续引诱谢千陵这么做，反倒是做了一次好魔，伸手拍了拍谢千陵的肩膀，对他劝道：
“我看到越歌的身上有一根师徒因果线，另外一边并没有连向云来派，越歌应该早就已经拜皓然剑君为师了。”
看完了卷轴里的内容，再听到心魔的解释，谢千陵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师徒因果线，两人之间生死相关，而且只能由修为高的那位单方面斩断，这就注定了越歌就如同提线木偶般，只能被皓然剑君控制。
“而且，越歌有着两世的记忆哦。”
心魔再次说道，用最为简短的语气爆出来了一个大料。
谢千陵：！！
谢千陵瞪大了眼睛，听到心魔这么说，结合越歌心里的那些话，谢千陵不难推测出，越歌通过某种方式看到了未来会发生什么，才会毅然决然地离开登仙派。
还顺便选择了自己来保护他。
“噗——”
听到谢千陵这一说法，心魔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自我安慰能力本来就十分超群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更加出色。
“小小年纪，理解能力就如此超群，你为什么不觉得越歌是在利用你？”
谢千陵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都是越歌在帮我。”
谢千陵不想去想上一世他和越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结局一定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越歌。
所以这一世，无论是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还是为了还他两世的恩情，谢千陵都会好好保护越歌。
心魔更大声得笑了起来：“哈哈，你也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的道理吧？你怎么不知道他不是要你身上的什么东西，比如说你的右眼？甚至是你的心，你的命？”
心魔说着，目光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谢千陵的右眼，又缓缓转向谢千陵的心口，似是有感而发般说道：
“毕竟，指望别人来保护，永远都不如自己变强来的保险啊！”
在被封印的这么多年里，心魔早就已经不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他不相信，越歌明明有两世的记忆，却都不想利用一下身边的人来让自己变得更强，他也不相信，在听到自己这番分析之后，谢千陵还能毫无芥蒂地留在越歌身边。
“那我便给他，心甘情愿。”
心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刚落音，谢千陵便已经这么说道，他的语气和他此刻的眼神一眼坚定如磐石般，哪怕是过了千年，被山风吹得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一丝改变。
“哈哈哈哈哈哈！”
心魔愣了许久，随后再次爆发出了笑声，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中多了几分羡慕和酸楚，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止住笑声，一脸忍住地对谢千陵说道：
“我明白了，等到幻境中宗门大比结束，我就送你们出去，斩断因果线这件事我也会帮你。”
心魔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谢千陵警惕了起来，问道：“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回报。”
“如果可以的话，十年之后，你再来这里一趟，我倒是想看看你和你的那位好师兄到底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这个买卖十分划算，心魔也没有要求谢千陵签订契约。
“好。”
谢千陵思考了会，便答应了下来。
等到心魔离开，天已经完全变得一片漆黑，一位外门弟子抱着两个大大的包裹鬼鬼祟祟地山下而来，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谢千陵，那外门弟子被吓了一跳，扑通一下就跪下哀求道：
“抱歉抱歉，师兄，我下次再也不敢啦！”
外门弟子带着的包裹也散在了地上，大多都是山下的吃食，是这弟子悄悄买来到山上卖的。
谢千陵的目光一下就被一袋散发着甜香的糕点吸引住了，他拿起精美的小包，朝那弟子问道：
“这个，多少灵石。”
谢千陵想的是，越歌之前还挺喜欢吃糖葫芦的，大概也会喜欢的这些糕点吧。
……
在从外门弟子那买来一袋糕点后，谢千陵御剑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本来是想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把糕点带给越歌，可刚刚进门，就看到了在门外等候的越歌。
“师兄，还没睡啊。”
谢千陵就如同被抓包的小学生般，一脸心虚地朝越歌问道，手里拿着的东西还一直往身后藏。
不对劲，很不对劲。
越歌毕竟还不瞎，他一眼看出了谢千陵的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
担心谢千陵会被心魔蛊惑，他向前一步，将谢千陵逼到了墙角，在两人之间只有短短三寸距离时，才朝谢千陵问道：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谢千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背后将糕点拿了出来。
精致的外表，甜丝丝的香气，越歌满脸的严肃变成了惊喜，他拿起一块，果然是享得居的糕点！
“从哪弄来的？”
谢千陵面不改色地撒谎道：“特意到山下给师兄买的。”
此时越歌的重点早就已经变成了谢千陵手中的糕点，他喜滋滋地拉着谢千陵到了房间，两人面对面吃了起来。
“师兄，我……”
眼看着气氛不错，谢千陵思考一下，准备告诉越歌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未来他一定会杀了皓然剑君的。
越歌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神看向谢千陵，他的嘴唇饱满微红，嘴角还带着些糕点的碎屑。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清晰地在谢千陵的脑海中响起：
[谢千陵实在是太乖太可爱了吧，和印象中打打杀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好想再抱抱他！]
“……”
听到越歌的这句心声，谢千陵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重新吞了回去。
为了那个抱抱，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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