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殿下首次的马球赛瞬间撩起了众娘子门的心,凉棚底下已经站满了人,宇文鹿拉着阮心棠站在下注台子前,傻了眼,以宇文玦和孟扶光为首的两队,筹码居然不相上下,可明显宇文玦这边娘子们多些。
阮心棠不屑地撇了撇嘴,其实,她真不想赌,他们俩谁赢,她都不会觉得开心,既然如此,不如赌赢面大一点的,也赚点小钱!
这么一想,阮心棠就两眼放起光来。
孟扶光的球技她是见识过的,算得上打遍京师无敌手了,他那一队的几个郎君也是他配合默契的。
反观宇文玦,队友竟是状元探花郎,文弱书生,马球是贵族的竞技游戏,宇文玦自小清贫,自然没有打过,返祖归宗后就去打漠北了,刚刚太后说过,从来没见他打过,那想来球技不咋样。
毕竟,马球可不是武功高强就能打的好的。
想好了,可那支手怎么也按不下去,宇文鹿一直盯着她,她若是下了孟扶光,可能从此就成了宇文鹿心中的叛徒!
正犹豫之际,不知谁从身后跑过,把她扑倒,撞在了台子上,她的手刚巧落在了孟扶光一队上。
趁势,她就松了手。
随着一声高呼:“买定离手!”
宇文鹿扶着她起身,阮心棠十分抱歉地看着她压下了那一点小确幸,宇文鹿皱着小脸苦恼极了。
忽然听得场外一震骚动,悉悉索索兴奋的声音传来,阮心棠回眸望去,果然是宇文玦进场了。
春日暖阳似乎也照不进他冰冷的眸子,只是一身劲装驱马而来的他,单手执杆竟也瞧出不同往日沉稳之外的意气风发来。
阮心棠淡淡瞧着,正撞上宇文玦不经意瞥过来的目光,她目色一滞,仰着小脸挤出满脸笑容来,见他淡淡掠过,那笑脸瞬间又垮了。
哨声一响,场上马踏飞烟,娘子们兴奋地红了脸,憋着气,恨不得把“靖王殿下”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了。
阮心棠百无聊赖瞟了眼场上策马飞扬挥杆利落的宇文玦,不屑地瞥了瞥嘴,托着腮,咬着橘子,偶尔从激动晃动的人影间看到一点场上焦灼的赛事。
宇文鹿见不得她这样不得劲的模样,拉着她站到了前排,阮心棠抬手擎着四角扇抵在额头,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一半那些不友好的目光,眯缝着眼去看场上一众少年郎。
破风的铁蹄中,宇文玦长臂挥杆顷刻间击起了马球,在半空中一个弧度,顺利进洞。
他神色无异,似乎对他来说躲过孟扶光一队的层层夹击阻挠都是分外轻而易举之事。
全场寂静,大概谁都没有想到第一次打马球的宇文玦居然能一对五进了第一个球。
瞬间全场欢喝,在这欢喝声中,孟扶光攥着球棍阴冷愤怒地瞪着宇文玦。
这一场赛事,仿佛变成了宇文玦一个人的表演赛。
宇文鹿渐渐发觉了不对劲,大喊一声:“孟扶光!你是打球还是打人呢!”
每一次场外的欢呼声起,孟扶光的每一次挥杆都朝着宇文玦本人而去,他几近已有些疯狂。
阮心棠的心颤了颤,看着他逐渐狰狞的表情,脑海里全是可怕的回忆。
郭贵妃看了眼已有些紧张的宸贵妃,说笑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回事,一场球赛怎么还打出气性来了,火辣辣的。”
太后皱了皱眉,颇有不满:“四郎也是,何必为了一场球赛伤了兄弟和气。”
宸贵妃心里不服气也只能应和着。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随着重物闷声砸地的声音,众人惊吓中,只看到马球从眼前飞过,进了球洞。
看着场上的意外,场外顿时乱成了一团,太后已经由众人搀扶着走到前排来:“快宣太医!”
孟扶光倒在地上不知摔了哪儿,想忍着痛,却禁不住叫出声来。
宇文玦骑在马背上驱马缓缓上前,那根球棍落在了孟扶光的肩头,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孟扶光,他语气平缓却冷厉摄人:“这只是一次教训,别再有非分之想。”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周遭听到之人具是一震,皆低下头去避开宇文玦凌厉的目光。
孟扶光心里气恼又不服,可刚刚摔了臀背,痛得脸都皱在一起。
太后只关切自己的外甥孙,哪里还顾得上追责,只能由着侍卫抬了担架来把他抬走。
宇文鹿难掩幸灾乐祸跑到宇文玦身边,凉凉说着:“看样子伤得不轻哦,腿断了吗?”
这句话太后没听到,宸贵妃却听得一清二楚,扶着太后离开时回头瞪了宇文鹿一眼,宇文鹿只是吐吐舌,毫不在意。
内侍捧着胜利品来给宇文鹿挑,宇文鹿一眼就看到了阮心棠的那支玉钗,正要去拿。
“你赌了孟扶光?”
阮心棠和宇文鹿心里具是一咯噔,齐齐看向一旁的宇文玦,他眼中的薄愠让她们心惊胆战,这一刻,她们都有一些露怯,宇文鹿也不敢再顽皮。
他为何恼了,在阮心棠这里很好解释,大抵是觉得她和鹿儿是一伙的,自然该赌他的,不赌他,就等于鹿儿不赌他,可以视作一种背叛。
她的想法很天真也很站得住脚,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转念又想,自己就算再不待见他,现在总归是寄人篱下的,还是假意示好为上上策。
“是意外!”阮心棠道,“我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的!”大概是本来心虚,此时说着慌深切地想要对方相信她的话她的真诚,之前从来不直视宇文玦的她,正仰着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宇文玦的眼睛。
此时的迫切让她的眼睛更加闪闪发光,宇文玦眸光一滞,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瞥过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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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棠将最后抄好的一页心经两头捏着轻轻吹了吹,交给阿银放好,一直保持着姿势脖子已有些酸痛。
阿银机灵上前来给她按摩:“姑娘,累了吧。”
阮心棠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杯捧在手心慢慢喝着,上巳节过后,她就依约每日前来抄经。
这里是普化寺的西厢房,厢房里卧榻,熏香一应俱全,她从茶杯中抬眼看着窗台上的一株仙人掌出神,仙人掌枝头的小红花像极了燕之坊新出的胭脂“雪里若梅”。
她命阿银收拾好,一会宫里有人来取今日抄写好的心经。
主仆俩走出来时,阮心棠已经觉得饥肠辘辘了,她想了一瞬,回头和阿银道:“待会我们回府经过司前街时,去买一份孙婆婆酱肉烧饼吧。”
前世一直想吃来着,奈何孟扶光不喜那个味道,觉得太过油腻又不雅观。
阿银连连点头,她也一直想吃呢!主仆俩喜滋滋加快了步伐走出前院来。
普化寺是京城的名寺,临近黄昏香火都特别旺盛。
阮心棠捏着帕子按了按鼻下,遮一遮冲鼻的烟味,心有余悸又离得选了一些。
飘散的烟雾中她仿佛见到了宇文玦,又觉得应该是她眼花,没有多想,就直接绕了过去,正要下台阶时,听得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吓得她慌忙转身。
“急着去哪儿?”果然是宇文玦。
阮心棠乍然惊愕之下转身转的有点急了,一只脚已经滑下了第一层台阶,整个身子往后仰去,她惊吓之余,却感受到腰间一股托力将她下沉的身子一瞬间提了起来。
惯性下她冲向了前,双手本能地扑在了宇文玦的双肩上,她落进了他的怀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眼,手不自觉揪住了宇文玦的衣襟,抬眼怔怔地望向他。
宇文玦心底一震,一片凌乱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陌生又熟悉地感觉让他惊惶间赫然松开了手。
失了主力,阮心棠又向后退了一步,猛地踩下了下一阶梯,身子一顿,被阿银扶住。
阮心棠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宇文玦,见他眉头紧锁一脸冷漠,她心里愤慨,以为他是怕自己粘着他才这样避嫌。
宇文玦已经恢复了平静,正见阮心棠瞪着自己,心里无奈,沉声问道:“没事吧?”
阮心棠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托王爷的福,没事。”站稳后才问他,“王爷怎会在这?”
宇文玦走下阶梯目光平视前方淡然道:“有点事。”
他没有多言,阮心棠也没有多问,只是将心底刚刚那一点幻想的念头死死按了下去。
总是一路回府的,阮心棠跟在他身后,还在想怎么摆脱他,一旁传来招呼声。
阮心棠侧身望过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是在喊她,她才小跑过去。
是一位卖平安符的老婆婆,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满脸的皱纹,慈祥极了。
“娘子,今日你我有缘,这一枚姻缘符可保你们长相厮守。”
说完对着身后走来在阮心棠身边站定的宇文玦,握着姻缘符不知碎碎念了什么符咒,又对着阮心棠碎碎念了符咒,才将符咒交给阮心棠,神秘一笑。
阮心棠被她这一操作搞得有点懵,然后听到老婆婆裂开了嘴,露出她仅剩的几颗牙齿,轻轻吐出:“盛惠十两银子。”
......和你有缘的是银子,不是我。
阮心棠想着十两银子买一个破符十分不值,正要解释,眼风一瞟,却见宇文玦已经掏了银子扔在了摊桌上。
阮心棠看着宇文玦呆呆的,宇文玦冷然道:“偶尔,本王也会做件好事。”
......
走出没两步,就听到身后另有情侣走了过去,老婆婆说了同样“有缘”的话,阮心棠回头,听见老婆婆对着情侣道:“只要一两。”
阮心棠怒上心头:朗朗乾坤,佛祖脚下,居然还敢看人下菜碟!
怒后又庆幸几分,这老婆婆这样会做生意,这符肯定不灵!
便趁着宇文玦不注意,偷偷将姻缘符丢在了道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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