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其实挺满意的,他此番调回梁京,走的是政绩升官的道,并没有提前打招呼想要去哪个位置。能在户部,估计还是吏部的人看在大舅的面子上给的差使。
说来也是好笑,他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他今天去吏部交接时,刚一报名字,那人就惊恐地看着他,一脸“你不是死了吗?”的表情。直到确定裴澈是活的,他才飞快地办好手续,满脸都是想把他赶紧送走的表情。
裴澈拿了东西,顺便去看了一下大舅。对于梁京的流言,冯大舅自然是不相信的,但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会儿见了人,便拉着他关切地询问了很久,又嘱咐他有空回去看看外祖父。关于这个流言,冯家人都没敢让冯见山听到一丝半点的消息。裴澈自然没有不应的,就是大舅不说,他这两天也是要去看的。
从吏部出来后裴澈就去了户部,同样的事情在户部也上演了一次,裴澈有些无奈,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解释自己没死恐怕要成为见面第一件事了。
户部的左侍郎对他还算客气,亲自带他在衙门走了一圈后,又领着他去了差房,嘱咐等裴澈正式上任时其他几位带一带他。
户部员外郎不止一位,每人负责的东西也不相同,鉴于裴澈是新来的,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他能接手的,只有民事这方面的东西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户部最不讨好的职位,钱少事多不受重视,但却正中裴澈下怀,他正愁打听不到那赵维的消息。
上午他已经试探过祖母了,祖母也说过并不认识这个人。要知道梁京乃繁华之地,内城外城的人口加起来数不胜数,要在这些人里面找一个叫赵维的,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又不能大张旗鼓去找,万一打草惊蛇,害那人离开梁京,那他这辈子恐怕都查不出真相为何了。
现在他掌了户籍名册,那他就可以直接查找了。虽说名册很多,但只要他勤恳翻阅,终有一天能找到这个人。
江淼听他分析,顿时也觉得这差事不错了。再说了,他家裴澈也不缺钱,没必要去和钱打交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反而不好。
“对了,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要住这边了?”江淼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裴澈看他脸上没有不喜,便道:“户部衙门距离国公府只有一刻的路程,住在这边会比较方便。当然,如果你不习惯,咱们还是住回去。反正你住哪,我就住哪。”
江淼一笑,道:“你以为我会说你自个住这,我们去那边住吗?”
裴澈搂住他,打趣道:“你没这样想过吗?”
“当然没有,”江淼叫屈,“娶鸡随鸡,娶狗随狗,你住哪我当然也要住哪。虽说我更喜欢那边,但为了你上班方便,咱们还是住这边吧。”江淼以前为了租房便宜,也有过一段时间每天通勤需要四小时。干了几个月后他想通了,人就短短一辈子,不值当这么辛苦。现在裴澈上班有条件住近点,他还能搬外城去吗?
“阿淼如此体谅我,为夫真是太感动了。”裴澈十分夸张地感叹,被江淼骂了句德行。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江淼站起身,整了整衣裳,过去打开门。
“江爷,国公爷那边来人传话,说是请世子过去一趟。”
“要去吗?”江淼转过头询问。
裴澈道:“让他回去复命,说我立刻就到。”
“是。”
“真要过去?”江淼有些不放心,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裴澈过去万一受欺负怎么办。
“放心吧,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裴澈知道江淼在担心什么。
“那你早去早回,我们等你一起吃饭。”江淼说道。
在江淼略显担忧的眼神中,裴澈回了个好,然后便往国公府的正院荣福堂走去。当初老国公过世后,裴祖母就不愿意住在这里了。这边承载了她太多美好的回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让她睹物思人。她搬出去没多久,裴世元夫妻俩便兴高采烈地搬进去了。在他们看来,只有住在荣福堂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家主。
裴澈到时,裴世元正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他听见敲门声后,立刻走过去将门打开,笑容满面地招呼道:“阿澈,你来啦?”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必来这一套。”裴澈拒绝再和他演一些叔慈侄孝的戏码。
裴世元笑脸一僵,他没想到一向温文有礼的裴澈今天竟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阿澈啊,你看你这不就误会了,其实二叔今天在你祖母那说的话,是有苦衷的。”裴世元忙道。
裴澈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你有苦衷?”
裴世元道:“自然是有的。这些日子梁京纷纷扰扰的流言太多了,传的还都是你的消息。二叔是怕你祖母听到这些流言被气坏,才一大早去到她老人家的院子里的。”
裴澈冷笑一声:“既然知道祖母未曾听到消息,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个问题裴世元显然事先预料到了,想也不想便做了回答,他说:“是这样的,自古流言这东西就是虚虚实实的,谁也不好说到底是真还是假。我们想着,万一此事为真,自然是要告知母亲让她早做定夺的。如果是假的,自然就皆大欢喜了。就是没想到母亲她老人家竟会因此昏厥,真是罪过呀。”
“呵,定夺是假,故意刺激她是真吧?”裴澈哪里会听信他们的鬼话,“祖母昏过去时,二婶可一直叫嚣着让高嬷嬷将祖母的库房钥匙交出来。想来二婶是不甘心这些东西掌握在祖母手里的。”
裴世元的笑变得勉强起来,但他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敢这样说,你二婶侍奉她老人家多年,眼皮子岂能这样浅?阿澈你离府多年不知,府上这起子下人俱都是些胆大惫懒的货色,要是她们趁着你祖母昏倒,做些暗度陈仓的事情就不好了。是以你二婶便想着帮她老人家保管一下,只是她向来直言直语,叫阿澈你误会了。”
裴澈轻笑一声:“这样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二婶的良苦用心了?”
裴世元打蛇随棍上,立刻道:“感谢称不上,就是想着别叫阿澈你因为这件事和我们起了芥蒂。如今你调任回京,咱们以后日日都要相见的,岂能因为这件事闹得个家宅不宁。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国公府没规矩,阿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看着裴世元那无耻的嘴脸,裴澈简直无话可说,这真是应了阿淼的那句话,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过,鉴于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实质的事情,只是几句话,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裴澈便决定先将此事按下,等祖母身子好了,听听她的意见再行谋划也不迟。
“既然二叔这样说了,那侄儿也不多什么了。此事就权当一场误会吧。”
裴世元立刻笑了:“我就说阿澈一贯深明大义。”
裴澈不欲与他再多交谈,敷衍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
距离裴澈正式上任还有两天,这两天他们简直忙得脚不沾地。首先便是去探望冯老爷子,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如今从朝廷退下来后,几乎整日都待在家中。今日听说裴澈和江淼他们来看他,冯老爷子十分高兴,命人将棋盘准备好,他待会要和二人痛快地杀上几局。
当初他们离京时,冯老爷子的棋下的并不如他们。这几年,象棋已经风靡了整个梁京,冯老爷子和无数高手对决过后,棋艺飞速精进,如今已鲜少有敌手。
裴澈他们进来后,先是寒暄问候了一会,然后冯老爷子先问了裴澈在沧州施政的经过,点拨了他几句,便命人摆上了棋盘。
上午下了许久的棋,下午他们又踏上了马车,回了江家湾。江二叔这段时间没去梁京,自然也不曾听过京城的流言。他见到江淼他们时,只有纯粹的惊喜,看着几人不断地说着瘦了黑了,关切之意满溢。
夜间,一大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吃了顿团圆饭,他们有说有笑,一派欢欣和乐,一直持续到夜幕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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