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9私人星船。
陶小妖不太明白, 为什么星船里明明有专门的会议室，再不济还有国王的书房，可偏偏他们却非要选择在她的实验室开会。
只见金属长桌的左手边是小何、隐星两人, 右手边是国王和秘书长, 至于陶小妖则坐在长桌的尽头, 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小何和隐星两人得知黑发青年的真实身份，先是一愣, 然后转头盯着陶小妖。
好你个98，竟然骗我们他是你的继子！
陶小妖缩了缩肩膀，转动屁股底下的椅子, 去旁边照看自己的植物材料。
“原来你一开始就是帝国的人！”小何自以为她骗术精湛，况且她这回用了八成的真心, 只希望把陶小妖拉拢过来，但没想到她在跟他们走的同时, 身上还有帝国的定位装置。
小何气得拍桌子, 说不清这里有几分是技不如人的懊恼，有几分是被陶小妖骗到帝国的生气。
宗昀皱起眉头，“你凶她作什么？她自始至终就没有答应过你们什么。”
温格伦侧目看向自家陛下, 推了推眼镜, 表示支持国王观点，点点头。
隐星双手环胸，视线在国王和陶小妖身上转了一圈。
原本他心里也有点气, 但是仔细一想, 如果有帝国的支持, 说不定是件好事, 只不过他们最开始没有找到搭上线的门路, 毕竟其他势力看中他们的才能, 却不会帮助他们做什么，反过来只会压榨他们，把他们当作工具。
小何抿了抿唇，下意识往隐星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即便她再能耐，也才刚刚成年，以一己之力对上帝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陶小妖转动椅子，操纵滚轮，将自己滑动到长桌的尽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中间做调和剂。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架，在维护世界和平这一方面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陶小妖说。
温格伦掏出自己的光脑，打开一份调查报告。
“根据报告显示，你们卖出的情报获益数十亿宇宙币，无数次入侵星际系统，更改资料，修改他人档案，还曾经攻击过帝国、联邦以及数个独立星球的网络系统。你们卖出的情报曾经使得独立星球战争不休，删除的档案使得连杀数人的连环杀手逃之夭夭……”温格伦的镜片折射出异样的光芒，“这样，还算是在维护世界和平吗？”
隐星身体僵硬，沉默不语。
小何听着他细数他们做过的事情，从刚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不以为意，冷笑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活不成了。你们这些在高等星球享受着滋润生活的上等人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蝼蚁是怎么生存的。
“我在荒芜星长大，遇到的人都是被迫来开荒的S级和A级星际罪犯。吃的都是最劣等的食物，学会的都是欺骗和背叛。落在你们手上，算我技不如人。你们如果要抓我，就抓好了。隐星是被我骗来的，所有他参与的活动都在我的威胁下进行，与他无关。”
小何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她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想好自己的结局了，反正不管什么样的结局，都比预知系统里的她好得多。
隐星抬头瞪向对面的两人，眼神如同狼崽子，像是在说“你们敢动她，就跟你们拼命”。
“咳咳，如果真要这么算起来的话，也不该是帝国给你们判刑。他们不属于帝国公民，而且也是在其他星球犯罪，应该让我们星际警察局逮捕归案。”陶小妖掏出自己的星际警察的警徽，放到桌子上，“另外，如果他们与我同龄的话，应该也是刚刚成年，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没有成年吧？”
宗昀没看陶小妖，他的账还没跟她算呢。
他语气冷淡地说：“你倒是会学以致用。”
陶小妖摸了摸鼻子，的确，这些都是在帝国皇宫那些教授身上学到的，一些基本的星际法律。
温格伦换了一个态度，笑道：“不错。如果你们和帝国、星际警察局合作，将真正的幕后黑手逮捕归案，按照星际法律，还可以减刑。”
隐星和小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意思？”
温格伦与他们共享光脑屏幕，给他们展示了一份资料。
“这是帝国机密，能够看到这份资料的人，不超过十个人。从十年前开始，星际警察局就发现一些犯罪案件的共通点，于是给我们发来了这份资料。”
这份资料是一些犯罪分子的个人档案，他们的成长环境极其相似，而且在每个重要的节点上都有盖亚集团的手笔，如果不仔细调查，恐怕会以为这只是巧合。这份资料发给帝国之后，星际警察局在这段时间内，人员大减，一个月内，死于意外的星际警察就有超过将近一千人。
“为了稳妥，帝国特殊部门一直在秘密调查盖亚集团。他们的研究很超前，而且得到的情报也永远快人一步。”温格伦想要把陶小妖调到特殊部门的执行组，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如果有陶小妖的易容能力，盖亚集团即便能先人一步得知情报，也很难猜到到底是哪个螺丝钉出了错误。
隐星说：“因为预知系统。”
“什么预知系统？”温格伦问。
帝国进入小何买下的私人星船里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陶小妖也没有对他们说起自己看过系统的事情，所以帝国和他们的情报并不一致，只知道他们在暗中针对盖亚集团，并且企图扳倒他们。
隐星看向小何，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小何却还不愿意全盘托出。
“咕~”在这个时候，陶小妖的肚子发出了声音。
陶小妖弱弱地举起手，“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能不能吃完再聊啊？”
温格伦皱起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刚刚问到的问题触及到了核心，现在就该乘胜追击，突然被打断恐怕不妙。
“先吃饭。”宗昀说。
温格伦只得作罢，起身出去给他们安排晚餐。
少了温格伦在场，帝国国王又是个少言寡语的，陶小妖看起来阵营不明，但不算坏人。
隐星和小何两人压力少了一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陶小妖移动自己的椅子，往宗昀的方向靠近。
宗昀的余光看见她靠近，莫名地移动椅子，往门口的方向移动，远离陶小妖。
陶小妖不死心，又移动椅子，靠近了他一些。
宗昀冷哼一声，继续远离她一步。
陶小妖瞪圆了眼睛，似乎很惊讶国王也会有这样幼稚的一面，不过他这不就是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快来哄我”的样子嘛。
她继续靠近宗昀，在他准备继续远离的同时，看准机会，身体靠近他，并且双手按住了宗昀的椅子，将他的椅子转动对准自己的方向，然后双手撑在他的椅子上，与他的距离拉近，近得几乎只剩下一个拳头。
宗昀身体瞬间挺得板正，惊诧地盯着她的按在他双腿之中的手，以及他大腿外侧的手。
而眼前的人穿的还是他的白色柳钉外套，看起来并不合身，却有种别样的风情，身体靠近的时候没注意到她自己的领口，甚至露出了一点黑色的防弹背心。
宗昀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便只能抬起头，对上陶小妖的目光。
“你、你做什么？”他双手环胸，身体向后仰，试图与她拉开距离。
陶小妖乘胜追击，理直气壮地说：“给陛下道歉！”
“道歉？你还觉得自己有错？”宗昀口不对心，她当然得道歉，她差点辜负了他对她的信任。
陶小妖的半个身子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几乎要贴到宗昀的身上，她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有点像雪梅，闻着还有点甜滋滋的，跟他本人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我这不是没有跟您打报告，就离开了您的视线范围嘛。对不起喔。当初的计划没赶上变化。”
陶小妖的道歉听在别人的耳朵里，语气更像是撒娇，引起了坐在对面的两人的注意。
小何和隐星悄悄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长桌对角那头的两人，而且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实在是引人遐想。
宗昀别过脸，语气稍微放软了一些，说：“反正每次你都有你的理由。”
一开始她会逃跑，是他对她的说话方式不对，宗昀已经反思过了。在现实见面，他帮她解决了潜在的麻烦，但她依旧没有信任帝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可是我最后不是回来了吗？我还是回到陛下的身边了。”陶小妖见哄不好，便使用第二计，自己先委屈起来，“如果我真心想逃跑，就该第一时间把耳钉丢掉，让您再也找不到我。”
宗昀听到她说的这个可能，立刻转头盯着她，“嗯？”
对上陶小妖那双狡黠的眼眸，就知道自己受骗了，她并不会离开他，更确切的说，她不会离开帝国。
背靠帝国，她能够得到的好处可太多了，又为什么要离开帝国呢？
宗昀稍微定了定神，抬手撩起她的金发，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那对玉石耳钉。
这回轮到陶小妖愣住了，她的心跳由不得自己，乱了节奏，脑海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错，她是试图用了美人计，没想到国王还真吃这一套，恐怕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恋爱，才会被她这样靠近一下都会害羞到耳朵尖变成粉红色，可是、可是他怎么突然……
只可她撩别人，不可别人撩她。陶小妖向来是高攻低防。
陶小妖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按在椅子上的手蜷缩了起来，耳垂被他的指尖触碰，顿时烧了起来。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也就用不着它了，取下吧。”宗昀正要帮她取下耳钉，却发现她的耳朵红得几乎滴血。
宗昀的目光转了回来，看向陶小妖的眼睛，却在即将捕捉到她目光的时候，对方先垂下了眼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陶小妖听到一记轻笑声自头顶传来，心脏跳动的节奏更不像话了，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似的。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握住了宗昀的手，抬眸对上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眸，说：“不用取下，我很喜欢它。”
宗昀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在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它和它原来的主人一样，很漂亮。”陶小妖说。
宗昀别过脸，彻底把粉色的耳朵尖暴露在陶小妖的面前。
陶小妖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师父，徒儿没丢您的脸。
宗昀在心里默念：她只是嘴甜，她只是嘴甜。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小何和隐星二人：……把秘书长叫回来吧，不用吃饭了，他们已经饱了。
作者有话说：
陶小妖：我还是略胜一筹。
宗昀：她只是嘴甜，心里没我。
小何&隐星：……一脚踢飞这碗狗粮——
第52章
不知道小何和隐星两人商量了什么, 最终小何还是决定和帝国合作。
“这个子系统，就在我的脑子里。”小何点了点她的脑子，“当年将系统托付给我的那个人是S级罪犯, 他把系统植入进我的脑子里。如果你们想看的话, 就得借助设备。但是我的精神阈值不能同时处理超过五百人的记录。”
五百人这个数值是隐星和小何经过多次测试过后得出的结果, 一旦超过五百人，小何的精神阈值就会直线下滑, 头痛欲裂，系统自动关闭。
不过能够同时处理五百人的记录，这个数据已经相当惊人了。
“目前我们知道的是, 在这个系统里被记录的人一共有1万6千人。”既然要合作，隐星干脆把他们调查到的情报跟帝国共享, 省的他们又折腾小何的脑子。
这一万六千人的人生是清晰记录的，只要小何想, 就能知道这些人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 也能够推测出他们之后的行动。
“除掉活不到现在的人，现在是一万四千人。这个子系统从植入我脑子里之后，就没有再进行实时更新了, 所以无法得知盖亚集团有没有继续投放新的人, 不过就算投了，他们现在也就四岁不到，也才三岁的样子。”暂且可以忽略不计。
温格伦正在敲键盘做会议记录, 毕竟参与这场会议的人, 也就他能做这样的事情。
陶小妖抱着零食路过温格伦, 瞥到他共享屏幕上的内容, 单手撑在桌子上, 靠近温格伦的屏幕, “这一行可以删掉吗？”
她指的是“子系统在小何脑子里”。
宗昀侧目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温格伦将屏幕转向国王的方向，用眼神询问国王。
陶小妖直起腰，站在温格伦的身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删掉吧。”宗昀说。
这份会议记录是高度机密，绝不会泄露，但小何愿意相信他们，将这样重要的秘密告知他们，他们也应该有所表示。
陶小妖绕过温格伦，在宗昀的身旁坐下，然后将手里的小饼干递给宗昀。
宗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吃。
陶小妖又往前递，询问隐星和小何。
隐星直接将她手里一整包小饼干都拿了过来，跟小何分着吃。
温格伦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国王的会议上吃东西，频频用眼神看向他们，然而却什么效果也没有。
他只得推了推眼镜，继续会议，“这些人的名单可以整理一份出来吗？”
隐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指尖的饼干屑，然后点开自己的光脑，直接把先前整理过的名单发给温格伦。
温格伦看见自己的私人通讯号里突然出现了一封匿名邮件，沉默了片刻。
他可从来没告诉过外人自己的私人通讯号，就算是陶小妖，也是工作账号联系。
“放心，没有病毒，打开之后就是那份名单。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链接发送病毒啊。”隐星见他迟迟没有点开，试图打消他的怀疑。
温格伦将信将疑地打开邮件，只是一份文件。
文件里不仅有那份名单，还有关于他们的个人简历，基本上都是从星际公民系统爬取下来的，其中有一些人的名字被标记成了不同颜色。
“得到系统之后，我们也没有闲着，粗略地进行了一些调查，结合他们的生平，这些人很可能是盖亚集团重点关注的关键人物。”隐星针对名单上的人进行说明，直接将名单投屏，展示给另外几人看。
大屏幕就在陶小妖的旁边，陶小妖转过身，需得仰头才能看清大屏幕。
她身体后仰，便与身后的宗昀距离拉近了。
宗昀抬起手，虚扶她后仰的身体，但并没有与她有任何接触，只是垂眸看着她。
陶小妖的脖子有点酸，揉了揉脖子，坐直身体。
隐星便把屏幕缩小了一些，方便陶小妖不用仰头才看清名单。
“为什么是这些人啊？”陶小妖举手提问。
小何站起身，走到屏幕前，双手一聚，整份一万多人的名单就压缩成她手中的一颗立体球。
“在一本小说里面，总有那么几个是主角吧？他们的人生经历要么是顺风顺水，要么就是前期疯狂被打压，后期逆风翻盘。在这一万多人里，大部分人都过的是普通人的人生，比如你。”小何伸手指向陶小妖，“你就是最典型的普通人。在普普通通的落后星长大，有着最普通的父母，最普通的成长经历。”
陶小妖顿住了撕开另外一包小饼干的动作，虽然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瞧不起普通人，但是陶小妖并不在乎，她最想过的就是普通人的人生，这没什么不好的。
“盖亚集团培养这些人有什么目的？”陶小妖只觉得这些人真是闲得慌，有这么多精力干点什么不好？
温格伦仔细看过被标记的人员的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些人的精神阈值在后期成长起来后，达到80以上。植入芯片之后，精神阈值也十分稳定。如果按照这套培养方案培养人类，虽然要花费大量成本，但比起‘造神计划’，获得的人才收益会更高。”
小何鼓掌，给温格伦点了个赞，说：“没错。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植入了私人芯片，而且这些私人芯片都是盖亚集团出品。年龄最小的是目前就读于盖亚大学生物系的大学生，年龄最大的是盖亚集团驻帝国分区的总经理。另外，这两个人看起来跟盖亚集团没有什么联系，但他们的人生经历很有趣，也值得关注。”
合理怀疑，盖亚集团耗费这么大精力是想要培养各行各业的人才，听着好像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这些做到行业天花板的人才全在盖亚集团的控制中呢？
小何能够利用这个系统获得各种情报，光是出卖情报就已经足够让世界乱糟糟的了，盖亚集团拥有的是总系统，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更多了。
在这之后不久，星际警察局派来的人也抵达了帝国，登上这艘星船，借用会议室，与小何和隐星两人进行了“谈话”。
目前小何和隐星算作帝国的合作伙伴，帝国三人组——国王、秘书长、陶小妖三人作为旁听。
星际警察也是老熟人，唐远。
唐远看到那份被标记的名单时，表情凝重。
“你们标记的人也是局里重点关注的人。”唐远指向名单上的其中一人，看向陶小妖，“这是我此行的目的。”
陶小妖疑惑，为什么要看她？
“莫拉尔·诺伊，盖亚大学这一届新生，刚入学。今天上午九点半，他向局里报案，怀疑有人跟踪他，希望星际警察局能够保护他。”唐远说。
隐星调出莫拉尔的资料。
莫拉尔就是小何所说的顺风顺水的人生。他在高等星球长大，父母都是星际知名富豪，家中产业开遍星际，又是家中独子，但他却没有一般富二代的娇生惯养，性格反倒很温顺，人缘也不错，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他从小就参加各类比赛和志愿活动，早早就拿到了顶级大学的入学名额，而不是和落后星一样光靠成绩和财力进入的学校。
这样的小少爷当然也有保镖，但是盖亚大学有校规，不允许学生搞特殊，上课还带私人保镖，如果是星际警察就不同了，官方出面，当然能够带保镖。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小何也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莫拉尔的人生，笑得意味深长，“他不是他爸妈的亲生儿子。盖亚集团可真是缺德啊，竟然把人家的亲儿子给调换了。”
亲儿子就是小何所说的，前期疯狂打压，后期逆风翻盘的主角人生，也在名单之中，更巧的是，他就读的学校是联邦大学，就在盖亚大学的对面，以一条大道隔开，两所学校隔得很近。
“根据预知系统的推算，莫拉尔在近期会被绑架，他的爸妈也会从这次绑架案里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小何说。
唐远看向陶小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能做个莫拉尔的面具出来吗？”
陶小妖挺起胸膛，亮出自己临时工的警徽，“好的！”
唐远原本的打算是让陶小妖做好面具，让星际警察戴上面具暂时迷惑住跟踪莫拉尔的人，但是莫拉尔要参与盖亚大学和其他几个大学联合举办的学术交流会，这就只能他本人出席了。
“在学术交流会举行期间，帝国会派人去保护他。”宗昀说。
温格伦记下国王的指令，顺手打开学术交流会的官方，查询有哪些学校参与了，可以把帝国的人安排进去。
这样一来，在星际警察照顾不到的地方有帝国的保护。
陶小妖悄悄靠近宗昀，用手背抵着唇边，问：“陛下，我能去交流会吗？”
她瞄了一眼交流会的官方网站，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交流会一共举行七天，说是交流，倒不如说是比赛，比比这星际顶尖大学的生源力量。比如各大军校的线上联赛，各个大学线下的学生作品展示……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有捏脸面具的展台！
宗昀：“你很想去？”
陶小妖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好像每次她要离开他的视线，他都很不放心的样子。
又害怕她跑了？不会吧？这么没有安全感？
“如果陛下能和我一起，就太好了。”陶小妖当然知道怎么做能够让他放心。现在已经不是她不信任帝国了，而是帝国国王不信任她，总是害怕她会离开。
他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
宗昀咳嗽了一声，别过脸。
他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才没有怕她离开的意思。
陶小妖见他没有回复，又给了个台阶，说：“不过陛下日理万机，应该很忙，没空……”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有空。”宗昀顿了顿，“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一些口不对心。
（周末啦！——
第53章
这次的学术交流会主场在学院星。
陶小妖想要出行的话, 换一张脸就成了，只不过这场学术交流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门槛，必须是受邀学院的学生才能进场。
“帝国皇家学院, 艺术系？”陶小妖在制作面具的时候, 收到了温格伦发过来的电子学生证。
虽然陶小妖对帝国的效率有所了解, 但她却没想到帝国能够在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建立起一所全新的学院。
学生证最底下还有学校的官方网站。
“网站是隐星做的。怎么样？做的还不错吧？”小何双手撑着脑袋, 面前放了一大袋薯片，笑眯眯地看向陶小妖。
小何坐在实验室的高脚椅上，晃悠着碰不到地面的双腿, 脚腕上戴着一个装着定位装置的电子镣铐。她和隐星即便和帝国建立了合作关系，但星际警察局那一方对她还不信任, 便提出了这个方法。
隐星被“征用”去干活了，干的活越多, 减刑就越多。
小何脑子里的系统很有用, 但也不能每时每刻都使用，不然小何的脑子就要废了，所以她每天只需要抽出三个小时的时间配合帝国就行了。她也乐得清闲, 有事没事就往陶小妖这边跑, 似乎对她的捏脸技术很感兴趣。
“我看看……”陶小妖看到官方网站上面的教师团队，除了先前给她上过课的各界大佬之外，还有一些不太认识的人, 但是履历都非常闪耀, 值得一提的是, 这间学校的校长是帝国内阁首相, 副校长是财务大臣, 教务处主任是帝国元帅。
陶小妖：？
“点击就看校长对学院学生的寄语。”小何特地点出让陶小妖点击首页的视频。
陶小妖从善如流, 刚点开视频，内阁首相的第一句就是：“帝国皇家学院的同学，你好。作为学校校长，我将……”
他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该不会整个学校就她一个学生吧？多少是有点离谱了。陶小妖很怀疑有没有可能这个交流会一开完这个学校就倒闭了。
“温格伦说，帝国皇室原本就有打算建立一所特殊的学校，专门接收我们这种学生。叫做什么……‘无名计划’？”小何伸出食指，在自己和陶小妖之间绕了一圈。
小何打探消息一向很有一手，况且她对帝国秘书长也很好奇，除了在陶小妖这边闲坐，就是跑去温格伦身边观察他，毕竟他这边能收集到的情报都是第一手资料。
意外的是，温格伦也没打算拦她。
小何猜测，或许这里面有国王的手笔。
想到这里，小何抬起头看向陶小妖，基本确认陶小妖和国王的关系不一般了。
陶小妖对于这些没跟她提起过的计划不感兴趣，她只关注自己这一方小世界，管好自己就已经够了。
她打了个呵欠，眼底浅浅的黑眼圈说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休息过了。
“这些都是星际警察局给你的单子？”小何看到她光脑屏幕上分成了两个窗口，左边细长条的窗口分为“已完成”、“正在制作”、“未完成”三栏，右边的窗口则是传送过来的人体数据资料和照片。
陶小妖放下手中的刷子，将药水倒在刷头上，在一个底部是各种凸起花纹的小碗里刷了刷，清除掉刷子沾染的特殊颜料。
“嗯。除了莫拉尔的面具之外，还有其他案件。有时候找不到证据，就得用点特殊手段。现在做的这个面具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的妻子，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突破，找到证据给他定罪。”
说话间，陶小妖又打了个呵欠。
小何用左手托着脑袋，右手从零食袋子里拿出薯片，“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你有了帝国这个靠山，干嘛还要当星际警察局的临时工？”
陶小妖将洗净的刷子递给端着盘子的拾玖机器人，拍了拍它的脑袋，拾玖自动转身去帮她烘干刷子。
“一单能挣这个数。”陶小妖对小何比了个数字。
小何手里还拿着一片薯片，见到这个数字，转了转眼睛，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如果你想挣钱的话，我有一个好方法。”小何舔了舔手指上沾染的薯片粉末，眯着眼睛惬意道，“首先借着‘桃小夭’徒弟的名号出道，然后制作一个普通好看的面具，公开捏脸数据，让所有人都能够随意使用这个面具的数据。名气打起来之后，继续制作第二个好看的面具，这个面具就需要人们花一定的钱才能购买数据了，价格可以定得稍微低一点。
“跟你那些找你定制面具的客户不同，这笔钱是可持续收入。”
小何越想越兴奋，双手合十，继续道：“你多出几个这样的面具。后续的面具可以是限量供应，或者是限时供应，每次出新面具之前都预告一下，搞搞饥饿营销。再后面可以推出盲盒面具，最好看的面具掉率仅有0.001%，实际上我们可以暗地里操作一下，让自己人抽到最好看的面具，再进行一波营销……”
陶小妖看向小何的眼神都变了，“不愧是你。”
要是她当年有这个商业头脑，也不会过这么多年的穷日子了。
小何张开双手，仰望天花板，憧憬道：“毕竟我的梦想是，成为星际首富！”
陶小妖用长长的笔杆敲她的脑袋，“奸商。”
小何丝毫不觉得这是骂她，嘿嘿一笑，理直气壮道：“无商不奸。”
陶小妖转回来，继续制作手里的面具。
小何越想越觉得有搞头，凑近陶小妖，搓了搓双手，询问：“要不我们合作吧？星际人人傻钱多，特别是玩得起游戏的。我在游戏倒卖各种游戏道具，一银买回来的，我能卖出十金。”
陶小妖歪了歪脑袋，笔杆抵着下巴，这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你在《异世》的ID是叫‘何蕊蕊’吗？”
小何瞪大眼睛，像是在问她怎么知道。
陶小妖笑了一声，原来她们在这么早之前就已经遇到了，只是她们谁也不知道谁而已。
“也不单单是为了挣钱吧。阻止别人继续犯罪，将坏人绳之以法，比挣钱获得的成就感更多，也让我更加安心。”
陶小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惊讶，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在她已经求得一个安定的环境之后，便开始有了新的追求和思考。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以前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她也会觉得痛苦。为什么同样拥有人形，人类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妖族却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为什么她出生就是一只只会画皮的画皮妖，而不是那些可以修行强大法术，拥有强健体魄的大妖？为什么偏偏在她渡劫劈雷劈到最后一下的时候，让她渡劫失败，劈来了这个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在原来的世界，不仅是她一只小妖过得这样凄惨，无数老百姓和她一样，被人鱼肉，任人宰割。
人和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想要过得好，就得往上爬。
陶小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师父身边的时候，也爬到过高处。师父告诉她，即便拥有了权力，也不要轻易地决定他人命运。
当时的陶小妖还不明白为什么，妖性让她只做自己开心的事情，想做就做了，不计后果，只顾当下，屈从于自己的欲望，但经历了一切后，陶小妖发现自己会为他人思考，会开始深思熟虑，想清楚后果再做。
就像先前左牧给她下的单子，其实陶小妖如果想要做得更加完美一些，干脆就把少女模型做成人形，显得更加真实，而不是一眼看去就能分出现实和幻境的泡泡少女。但陶小妖却想到了曾经有客人因为爱上画皮，而痛苦到选择走向灭亡，最终选择了做成这样的成品。
她学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了。
学生证做好后不久，学校的制服也给陶小妖送了过来。
交流会的开幕式定在两天后的早上。陶小妖把星际警察局和帝国安排给她制作的捏脸面具的工作都堆积到了一起，想着赶紧做完好出去玩。
陶小妖反应过来自己的拖延症竟然被治好了，已经是她把全部面具做完，并且睡上十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星船还有半个小时抵达学院星星船港。”温格伦在光脑上发信息提醒陶小妖，“这次我会和小何、隐星在星船上待命，国王亲卫都太显眼了，所以陛下身边并没有安排人手保护，另外安排在莫拉尔身边的都是你没见过的帝国特工，不对，暗影你见过，她也在保护莫拉尔的人员队伍里。”
陶小妖戴上新面具，穿上学院制服，站在镜子前回复信息：“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陛下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字回复：“……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温格伦已经开始担心了。
陶小妖抚平身上制服的褶皱，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镜子里的少女鼻头精致小巧，一双偏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卷翘浓密，嘴唇不薄不厚，涂上草莓色的唇彩，粉嫩有光泽，齐耳的黑色短发拢在脸颊两边，刚好遮盖住了她的耳朵，就像摆在橱窗里最漂亮的人偶娃娃。
她穿着棕色的粗跟小皮鞋，黑色的长腿袜到膝盖下方，酒红色调和金线相间格子短裙长度恰到好处，内搭是一件白色短袖风琴褶衬衫，戴着与裙子同色的领结，外搭一件V领暗红背心，边缘以金色编织，和裙子的颜色相互呼应，看着就是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陶小妖戴上帝国皇家学院的院徽，更加像模像样了。
话说回来，既然她是学生的话，国王这次是什么人设？学长吗？还是……
正巧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陶小妖应了一声，提起装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书包，刚打开房门，对上来人，就愣住了。
平日里的黑发青年穿着打扮要么是低调不失贵气的私服，虽然是主色调都是黑白灰，但却精致到纽扣都是特别订制的，要么就是奢华大气的国王制服，主要以白金色调为主，只可远观，压迫感极强，甚至不敢靠近。
先前为了满足陶小妖的恶趣味，宗昀也做过叛逆青年的打扮，但和他个人的气质风格并不相符，而今日的他格外不同。
同样是一身黑红色调的搭配，无论是长裤还是大衣，剪裁都恰到好处，完美修饰了他宽肩窄腰和大长腿的身材，暗金色的纽扣如果由太过年轻的人来穿着或许还压不住，但是宗昀的气质完全驾驭住了这一身，真正做到了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人。
但让陶小妖愣住的并不是他突然转变的穿衣风格。
他将头发剪短了一些，侧分出一部分刘海，露出一双锐气逼人的剑眉，好在搭配金属边框的眼镜，中和了这份凌厉，粉色的薄唇轻抿，鼻梁高挺，五官深邃。
曾经只可远观的耀眼太阳好像落了下来，收敛灼人的光芒，朝她走近。
陶小妖不可避免地会被一些色相所吸引，就像画皮见过无数美人，甚至自己也画过美人相，但在现实里遇到，还是会心头一跳，挪不开眼睛。
如果光有这一身好皮相，倒也没什么，他真正吸引住她的是气质。
她喜欢他的从容不迫。
宗昀还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说：“新耳钉，和你的制服比较搭。”
陶小妖回过神来，移开视线，接过盒子。
宗昀看着她的动作，低头垂眸，眼镜下滑。
他不习惯戴眼镜，伸手扶了扶眼镜。
“这个耳钉没有定位装置。”宗昀说。
陶小妖还没打开盒子，又抬起眼眸，闪烁着眸光，扬起明媚的笑容。
“谢谢你。”
宗昀双手插兜，正要回应，便听到她又低声补了一句：“我的陛下。”
心脏如同被羽毛轻轻扫过，痒得甚至让他感到疼痛。
这种突然发作的疼痛也并不是第一次了。
宗昀原以为自己会习惯，但看到她因为自己而露出的灿烂笑容，便知道自己这莫名奇妙的心悸是好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二十万字了！该收尾了！——
第54章
这次陶小妖的人设是帝国皇家学院的学生, 而宗昀的人设则是她的班导。
学院星的大学在正式活动期间，所有学生都必须佩戴校徽，穿着校服, 以此区分每个学校的学生。不少顶尖大学的学生以能够穿着母校的校服活动而感到骄傲, 也是一种增加归属感和集体感的方式。
学院星交流会每三年一届, 这一届的主办方是盖亚大学。
盖亚大学由盖亚集团投资建立，校董是盖亚集团董事长, 也是目前盖亚集团的掌权人，将会在交流会的开幕式上发表演讲。
在学院星上，很少见私家车, 出行基本上都依靠每五分钟一班次的公共交通工具，学院星的学生和教师可以凭借校园卡免费乘坐。
从学院星的星船港到位于东区大学城的盖亚大学还有一段距离, 需要乘坐轻轨前往。
借着等待的时间，陶小妖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帐号“桃子098”, 软件上的热门词条基本上都和学院星交流会相关。
软件给她推送了附近的人发送的动态, 基本上都是正值青春的大学生，要么是自拍，要么是学院星的风景和美食, 陶小妖刷得眼花缭乱, 还看不懂这些学生所发表的推文的用词，里面充斥着各种小表情和符号，看着像是另外一门神秘的语言。
“到了。”身旁的宗昀提醒刷光脑刷得入神的陶小妖。
轻轨的门在他们面前缓慢打开。
陶小妖跟着宗昀走上轻轨, 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下一站是东区大学城。”头顶传来温柔的女声。
这节车厢并没有多少人, 不过这也很正常, 毕竟这个时间点的交流会已经开始了, 软件上正在进行开幕式的转播。
陶小妖点开盖亚大学的官方直播间。
“咦？”现在正在进行演讲的竟然是一个人形机器人, 但是它的口吻分明是盖亚集团掌权人的口吻。
陶小妖看到观众在弹幕里的讨论, 只不过这些涉及到盖亚集团掌权人的弹幕言论一经发出，很快就被屏蔽掉了，只有寥寥几条没来得及人工屏蔽掉的弹幕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次也是用人形机器人代替演讲，看来那位是真不行了。】
【有传言说他早就死了，只是手底下的人秘而不宣罢了。】
【话说回来，有人知道盖亚集团创始人到底活了多久吗？】
……
陶小妖先前也在网上搜索过盖亚集团的信息，目前掌权人还是盖亚集团的创始人，盖亚集团是从盖亚生物公司做起的，距今已经有六七十年了，但一直没有过更换集团掌权人的消息，也没有透露过下一任掌权人是谁。
创始人只有一儿一女，一直代替创始人在明面上活动的是他的长子，今年也已经五十岁了。长子的后代有四人，并且明确表示过自己财产的继承者会从这四人中挑一人。
而创始人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仅有一个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有人传女儿得了一个吓人的怪病，没治好就死了，也有人传闻他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盖亚生物的实验体，算起来也有将近四十年了。
“宗学长。”陶小妖举着光脑转头去寻宗昀。
宗昀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陶小妖的称呼，挑了挑眉，睁眼看向她。
“你见过盖亚集团创始人吗？”如果是帝国国王的话，应该会对盖亚集团有一定的了解吧。陶小妖想。
宗昀双手环胸，像是在和陶小妖讨论天气话题一样，抛出了一个让外界知道都会地震的消息。
“人没见过，倒是见过他的脑子。”
陶小妖震惊。
轻轨驶入隧道，周围暗了下来，只有头顶冰冷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
“什么？”陶小妖怀疑自己听错了。
宗昀说：“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继续活动了，于是进行了大脑剥离手术，将大脑完整地从身体里取出，放进特殊的容器之中，连接目前的最高科技，使得他虽然没有身体，却依旧能够发出指令。这项技术的前身是对精神阈值的研究，只有精神阈值足够高的人才能够承受这样的手术。”
陶小妖浑身起鸡皮疙瘩，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惊悚又可怕。
“实现这项技术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可以同时养活十个独立星球。或者，可以让你以前所在的蓝星一口气升级到高等星。”宗昀继续说。
仅仅只是让一个人的大脑存活下来，竟然可以用整个星球的存活来类比。陶小妖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过于贫瘠了，星际世界太可怕了，她这种乡下妖连想都不敢想。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盖亚集团的科技和金钱足够让他们搞出一个预知系统了。”陶小妖摸着下巴，“如果总系统在盖亚集团，有没有可能总系统就在创始人的脑子里？”
就跟小何一样，把系统放在脑子里，而且他的精神阈值足够高，都能够做那样的手术。
宗昀却否定了陶小妖提出的可能性。
“自从他做了这个手术之后，精神阈值大不如前，而且这项技术并不算成熟，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
如果植入系统，精神肯定会崩溃，直接脑死亡。
陶小妖单手撑着下巴，侧目看向宗昀，问道：“我有点好奇学长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它？”
宗昀身体后仰，靠着椅背，陷入回忆。
“我刚从战场上回到帝国的时候，无法感知到疼痛，被送到帝国最高科技中心的顶层进行了研究，碰到教授正在跟盖亚生物的研究员进行视讯通话。”
他的经历乏善可陈，在继承王位前，一直在战争星球跟随元帅打仗，得知父亲生病后才回到帝国，然后接受国王课程，最后在父亲去世后，顺理成章地坐上皇位。
刚当上帝国国王的时候，遵照父亲遗愿，对帝国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内阁成员背地里叫他“战争机器”，“杀人机器”什么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陶小妖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无法感知疼痛……陶小妖想起自己曾经在《异世》里，用短刀刺伤他，当时他好像也没什么反应，但是之后他被蜡烛的烛油烫到，系统曾经给过她一些提示？等等！陶小妖发觉了不对劲，如果国王不是NPC的话，系统怎么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就算是通过他的身体反应监测，也不可能精准到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吧？
陶小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游戏系统摆了一道。按照现代人的说法，应该是游戏系统为了激励玩家攻略NPC而故意做出来的表现。
可恶啊！
“然后呢？”陶小妖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但是不好直接问，期待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宗昀回忆起在顶层做过的各种实验，吃过的药，打过的针，抬眸对上陶小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那种莫名的悸动又出现了。
喉结上下滚动。
“现在好了。”不仅好了，还好得过头了。他想。
陶小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那就好。”
宗昀瞄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勾。
她好像很关心他的健康。
陶小妖双手交叉，举到头顶，伸了个懒腰。
“总系统这样重要的东西，盖亚集团会把它放在哪里呢？”
她的语气轻松，更像是喃喃自语，余光还会时不时瞥向他，并没有小何和隐星那种一定要把它挖出来的坚定，跟他提起这个话题，就像是普通聊天一样，就跟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是一样的。
宗昀发现，她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似乎并不上心，和他聊起这个话题，只是因为这个话题是他们的共同话题，而且都能说的上话，并不算无聊。
如果聊她感兴趣的话题……捏脸？但是他对此一窍不通，并且算不上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只是她而已。
国王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由于思索如何让她不再费心与自己聊天的时间太长，错过了最佳回复的时机，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小妖已经开启了自我挽尊模式。
每次冷场的时候，陶小妖就会开始滔滔不绝，光凭自己一个人就能创造出一个热闹的氛围。
“依我之见，既然系统里出现了我、小何、隐星三个变数，就已经打乱了它未来的计算。只要再多改变一些关键人物的命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坏掉整个系统。”陶小妖脑海里刚刚出现这个念头，就想起了师父以前跟她提起过的“修行”。
“盖亚集团创造出这个系统，或许并不是为了预知未来走向，而是想要将命运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就像古时候讲究的‘命数’。但是这种‘命数’，必须经过非常缜密的计算，并且保证每一个细节都不出差错，才能够按照既定命运走下去。”陶小妖说。
宗昀认真倾听她说的每一个字，“命数”一词在他听来十分玄学，也很新鲜，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词。
陶小妖想起自己在系统里看到的原主最后的命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比起这个总系统，我其实更加好奇开发这个系统的人，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能想明白，开发系统的人没理由想不明白，陶小妖三人就是系统里最大的bug，一旦出现就是致命的，甚至会让一切功亏一篑，再也无法推算未来，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系统呢？
与此同时，盖亚生物的研究基地。
巨大的玻璃房内，中间摆放着一个人脑，无数根管子连接着中间的人脑，另外一端连接着光脑，屏幕高速闪过无数文字。
【……最后（好想死）预祝学院星交流会（好想死）圆满（好想死）顺利举办（好想死）。】
一个机械电子音将这些文字念了出来，只不过括号内是被人工屏蔽掉的文字，虽然会显示在屏幕上，却没有被念出来。
屏幕上分为多个窗口，除了文字窗口，还有记录人脑数据的窗口，精神阈值一直维持在30上下，浮动的幅度微小。
坐在光脑前，身着白色制服的研究员面无表情地记录下这些数据，打开自己这边需要报告的事项，一项项对它进行汇报。
“盖亚集团的季度报表……”
整个房间内，围绕着无菌玻璃房的还有不下十个研究员。
从这位研究员汇报开始，屏幕上的文字窗口便只剩下了括号内的内容，甚至还多出了各种宣泄负面情绪的文字。
一个小时过去之后，研究员汇报结束，对同事们举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地排成一列，从门口出去，全程没有发出过其他声音。
为首的研究员看到站在门口等待他们的人，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喊人的时候，对方却竖起食指，笑着指了指里面的人脑，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抵在红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研究员连忙闭上了嘴，恭敬地低下头，姿态谦卑地离开了。
队伍后面的研究员们也是如此，甚至不敢抬头看女人一眼，便跟着前面的人离开了这条走廊。
他们直到走过走廊，用虹膜打开大门，走出这层楼，才松一口气。
憋了一个小时的话才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刚刚那是大小姐吧？”
“是啊。最近大小姐来探望先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可能是因为先生的精神阈值逐渐变低了吧。”
“1035号项目怎么样了？”
“我听隔壁说，原本已经筛选出七个人了，只不过有一个被杀手杀死了，就只剩下六个了。”
“几万人里有六个，也不错了。”
“大小姐保养得真好啊，越发年轻了。”
“可能跟1036号项目有关，不过这个有副作用，据说会缩短寿命，可不能乱用。”
……
回到玻璃房外。
涂着红唇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份文件，踩着一双高跟鞋，用虹膜打开了玻璃房的房门。
她刚走进房间，记录着人脑的实时数据就开始剧烈变化，精神阈值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父亲，别太激动。女儿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女人拉过一张椅子，椅子腿包了一层柔软的膜，可以防止摩擦出难听的声音。
她打开文件夹，“你最初开发的‘主神’系统，对，就是那个失败品，帮你筛出了几个符合大脑移植手术条件的人。你一定很高兴吧，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容器。”
女人的声音越发轻柔，嘴角虽然是笑着的，但笑意却未抵达眼底。
文字屏幕上刷满了两个字——【给我！】
“我和父亲一样，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份名单，本来以为在你死之前，找不到合适的容器了，没想到老天爷这样眷顾一个祸害，竟然还给了您活下去的希望。祂真该和您学习一下，您当年把我当实验体，把长出来的尾巴斩断的时候，就很利落，不管我怎么求您，您一点希望都没给过我呢。”
女人关注这个项目，只是为了将他最想要的东西捧到他的面前，摔碎给他看，让他的希望破灭，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曾经活了很久，拥有的时间越多，便越是耐心。
文字屏幕上充斥着恶毒的语言。
【去死！去死！去死！】
“父亲又在说胡话了。如果我死了，就真的没有人再盼着您活了。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您能活下去的人，就是我了。没有我拦着的话，哥哥甚至会把给您续命的仪器关掉。不过他也老啦，这个‘长生’的项目，他看起来也很想参与。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我会努力为他争取的。”女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嫌机械声太吵，直接静音。
女人抽出文件，看了一眼名单。
如果小何他们在的话，就会发现这份名单和他们标记的人员名单几乎重合。
第一个人是隐星。
女人把简历上的照片投放出来，“是个刚成年的小帅哥呢，您很满意他吧？嗯，让我想想他的死法……”
正在星船待命的隐星正敲着键盘，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小何正要嘲笑他是个弱鸡，紧接着自己也打了个喷嚏。
怪了，谁在惦记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boss身份呼之欲出！大家应该能够猜到吧？（弱弱——
第55章
学院星交流会为期五天。主展馆在盖亚大学的主校区, 能够在主展馆展出的成果都是各个顶尖大学最拿得出手的成果，其他学校的成果只能在分展馆展示。
值得一提的是，最受外界瞩目, 也会完全公开展示的是各个军校之间的友谊赛, 只不过这场为期三天的友谊赛会放在后三天举行, 在交流会的闭幕式上宣布各大军校友谊赛的名次。
任务目标莫拉尔所要展示的成果是他从初中开始就在做的项目，在盖亚大学的入学资质考核中, 靠着这个项目拿到了不少分数，也因此一入学就成为了新生中的风云人物。
莫拉尔所研究的是古文化，使用全息游戏的方式将人带到了前星际时代, 其中所使用的所有配乐，美术等等都由他一个人完成, 并且获得了同样研究古文化的业界大牛的认可。
陶小妖一开始听说的时候，没想到古文化竟然这样受到星际人的追捧。
从小何的口中得知, 任何与古文化相关的东西, 都能卖出高价，《异世》中所有古地球的地图都是最受欢迎的地图，不管它的游戏背景和任务是什么, 都有一大批玩家在玩, 仿佛追求古文化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
主展馆分为五大展区，说是展馆可能不太贴切，因为它的面积已经赶得上一个小镇了, 甚至需要代步车送来参观的人前往另外一个展区, 只不过乘坐代步车的时候也需要在车门的仪器上扫过身份卡。
受邀参加交流会的学校除了大学之外, 还有学院星的高中。这些高中手握最优秀的师资力量, 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设施, 都是最好的, 每一个学生都是各个星球金字塔顶端的人的孩子，可以说能够在学院星就读的高中生算是半只脚踏进顶尖大学了。
从盖亚大学的东校门进入，第一个展区就是人文展区。
参观这个展区的人比较多，而且今天是交流会的第一天，所以人更多了，特别是逛到音乐展区的时候，几乎走不动道了。
在圆形舞台上摆放了各种陶小妖说不上来的乐器，负责这个展台的是音乐系的学生，他们以乐会友，随手在琴键上弹奏出一段即兴音乐，便有人上台拿起无人使用的小提琴，跟上了这段音乐。
坐在钢琴前的男生身着盖亚大学的黑色制服，在下一个节拍跟上小提琴，两人的音乐就像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互相追逐，互相吸引。
陶小妖仰头看向台上拉小提琴的高马尾女孩，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一身白色校服，胸前系着黑色飘带，佩戴的是学院星某高中校徽。
“哇。”陶小妖也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宗昀抬手护住陶小妖，用手背隔开故意挤过来的男生，注意到她的眼神，只往台上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问：“你很喜欢音乐？”
“我不懂音律，只是觉得……”陶小妖的目光定在台上的学生身上，弯起眼睛，“她好耀眼。”
音乐自然是好听的，她这个外行人也听不出来什么，站在台上的女孩充满了自信，即便有一两个音错了，也完全不在乎。
高马尾女孩看起来顶多才高一或者高二，底下的观众不仅有学生，还有一些被人认出来的音乐家，这些音乐家特别受邀参加这次交流会，用善意的眼神看着台上的两个学生，时不时点点头，很是欣慰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交流会的意义吧。
宗昀垂眸看向陶小妖，她很擅长欣赏别人，却并不觉得她自己也同样耀眼，也并不会过分炫耀自己。
如果换了别人，拥有她这一手捏脸技术，适当藏拙，名利唾手可得，不会像她一样，选择把自己藏起来。
高马尾女孩拉完曲子，对台下鞠躬，将小提琴还给学生，并没有从旁边的楼梯走下，而是直接跳下台子，红着脸，高兴地挽着同学的手，和她们一起继续欣赏其他人的即兴演奏。
青春真好。陶小妖正这样感慨着，一转头，就瞥到了不远处一个眼熟却陌生的人。
宗昀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虽然陶小妖在抵达学院星的时候，就想到了程盈盈和原主的哥哥陶一帆也在学院星上学，说不定会碰上，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泛起多少波澜。
那边的程盈盈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站在观众后面望着高马尾少女，眼神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她身上穿着联邦大学蓝白相间的校服，那是一套立领长袖连衣裙，上身深蓝色的小马甲上蹭到了些许灰尘，白色的裙摆有些泛黄。整套校服本该是整洁笔挺的，但却多了一些没有熨平的褶皱，显得有些邋遢。
陶小妖直视站在那头的程盈盈，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打量，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礼貌的，甚至是冒犯的。
但那头的程盈盈显然没有注意到陶小妖的目光，因为她很快就被别人围住了。
几个同样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围绕着程盈盈，即便是身着同样的校服，也能够从衣服的整洁程度看出这些人的性格和家庭背景。他们所穿的制服鞋都是擦得锃亮的，袜子都是带着名牌商标的。
其中一个男生将手搭在了程盈盈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笑容，明明看见程盈盈手里抱着一个沉重且巨大的箱子，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对着站在程盈盈对面的卷发女生说着什么。
卷发女生的头发很柔顺，阳光落在上面泛着光泽，显然养护得极好。她也没有要帮程盈盈一把的意思，反倒指着程盈盈马甲上的一点灰尘说了些什么。
其他人只是附和着点头。
程盈盈咬着下唇，眼神嫌恶，身体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但因为肩膀被人搭着，手里还抱着箱子，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们走。
陶小妖看着这一幕，表情很平静，心情却很复杂。
“怎么了？”宗昀看出她的在意。
陶小妖收回视线，望向宗昀，说：“如果我说我想去看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心眼？”
她已经料想到跟过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但还是想要跟过去。
无他，就想亲眼看看程盈盈费尽心机也要顶替原主之后，过得怎么样。
师父曾经说过，如果受了委屈，当下不能报复回去，就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报应会到来。
陶小妖的确不喜欢陶家人，原主身上的悲剧，陶家人得负一半的责任，而程盈盈也不完全无辜。
宗昀没想到陶小妖会这样问他，他对于“陶小妖”的背景有一定的了解，也知道程盈盈在“她”的人生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而且他永远忘不了在蓝星星船港看到的那一幕。
他倒是觉得这样的陶小妖性格色彩浓烈，没什么不好。
而且，她这个问题，是开始在意他的看法了吗？宗昀勾起唇角。
“如果这会让你高兴的话，为什么不呢？”他说。
陶小妖抬步跟上程盈盈那一行人，见宗昀神色如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奇妙的雀跃，但是这点冒出来的雀跃又让她感觉到了危险，需得压一下。
于是陶小妖用余光瞄着身旁的人，说：“见到我不喜欢的人过得不好，我就会高兴。如果我不喜欢的人过得好，我会比死了还难受。”
她就是这样小心眼。
宗昀对待感情其实有些迟钝，但这一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垂眸对上陶小妖瞄过来的视线，后者快速移开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人之常情。”宗昀说。
陶小妖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对她的包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踩不到实处，让她有些飘飘然。
越来越危险了。陶小妖并不适应这样的飘飘然。
“你呢？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样？”陶小妖很想知道他的态度。
宗昀想了想，他对任何人的情感都很淡，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所以并不在乎别人过得怎么样。
不过……宗昀看向她。现在倒是有个稍微在乎的人了。
前面的动静打断了他们讨论。
一行人走进了偏僻无人的小巷。
“你的校服脏了，我好心借你新校服，你还不领情？你当你是谁？别忘了，你爸还在我的公司里擦地板呢！”卷发女生将手里的新校服扔在程盈盈的身上，精准地盖住了程盈盈的脸。
程盈盈拿下那件新校服，沉默地盯着她，眼里流露出恨意。
卷发女生拍了拍心口，左右瞧了瞧，“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我也没做什么吧？只是让你换上新校服而已。”
旁边的男生哄笑起来。
是啊，只是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换上新校服而已。程盈盈攥紧了拳头，一段回忆涌入脑海里，她在高中的时候，也见过这一幕，但被霸凌的人是班级里的吊车尾，也是她最讨厌的“陶小妖”。
期中考试结束后，“陶小妖”被几个女生拉进女厕所，出来的时候，手臂上都是青紫的掐痕，身上的校服都湿透了。程盈盈只是冷眼瞧着，什么也没做，便自己先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陶家父母只关心她的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根本不在乎“陶小妖”回来得晚了。那时候的程盈盈快意极了，由此可以证明陶家父母对她的重视程度。而“陶小妖”也是个蠢人，竟然在外面呆到校服干了才回家，还找借口说自己身上的伤痕都是摔出来的。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陶小妖”活该，因为她成绩差，不被老师和父母重视，才会落到这个境地，所以活该被人欺负！
现在的程盈盈改变了想法。
不是“陶小妖”的问题，而是这些施暴者，他们本就是恶毒的，不管他们的智商和家境如何，不管去到什么地方，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只要双方存在各种差距，就是不对等的，就会有压迫。
程盈盈曾跟陶士德委婉提起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情，陶士德一听欺负她的女生是自己公司的老总，竟然跟她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让她反省自己。
多么讽刺啊。
程盈盈颤抖着手，解开衣服纽扣。
绝望和羞耻涌上心头。她第一次与记忆里被霸凌的“陶小妖”共情，是在自己被霸凌的时候。
不会有人来救她。
正如当年也没有人去救“陶小妖”一样。
“我还以为联邦大学的学生素质有多高，原来也不过如此。”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巷口那边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孤身一人站在巷口的少女。
程盈盈攥紧了自己刚刚解开纽扣的领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像是溺水的人终于获救，红着眼看向那头。
那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你是谁？”一个男生挡在卷发女生面前，以保护的姿态护住身后的人。
陶小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抬起手，从左往后，从前到后，一个个点出他们的姓名身份——“安多，联邦大学大二生，来自联邦一等星，家里做珠宝生意。查德，联邦大学大一生，来自……”
在她数着这些人身份的同时，对面的这些学生也在打量着陶小妖。她身上穿的校服是从来没见过的设计，跟别说校徽了，但是他们认出了衣服的材质，而且如此贴身，一定是量身定做，另外她袖口的金纽扣一看就是真金，而不是镀金……
风吹动她的短发，露出耳垂的红宝石耳钉。做珠宝生意的那个学生植入了私人芯片，被动技能是鉴定珠宝，突然倒吸一口气，拉了拉身旁同伴的袖子，对他们摇摇头。
几人放过了程盈盈，从另外一头离开了。
程盈盈转过身，遥望着巷口的陌生少女，对方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仿佛帮助她只是单纯路见不平，随心而为，并不在乎她是谁，也不在乎她的感谢。
她的鼻子酸涩，看着少女的背影，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不敢正视的自卑，巨大的惭愧如同汹涌的洪水，淹没了她的世界。
自从亲生父母去世之后，程盈盈便再也没有从别人的身上得到过纯粹的善意，这个陌生少女本可以视而不见，不必为了她惹上联邦大学这些富贵子弟，但是她却选择站了出来。
对比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这一点善意就像一团火，灼热滚烫，将她的世界烧出一个无法填补的大洞。
往后余生，每一次回想起这段经历，都会不自觉地将冷漠的自己与善良的陌生少女对比，就像是甩在脸上的巴掌，火辣辣的疼。
身处黑暗的人，见不得一点光明。
走出巷子的陶小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然后朝着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宗昀走去。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宗昀给陶小妖留了足够的空间，让人帮她查完那几人的身份后，就自觉地去给她买饮料了。
“喝什么？”宗昀问。
陶小妖心情不错，“可乐。”
自动贩卖机落下一瓶可乐。
宗昀瞧了她一眼，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将手上的可乐拉开拉环，递给她。
“高兴了吗？”
陶小妖点点头，看什么都觉得顺眼，特别是眼前的黑发青年。
她捧着可乐，喝了一口。
蓝天白云，悠然自在，不受拘束。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语气略带嘲意：“……对照组，呵。”
第56章
陶小妖最想看的展是捏脸面具的展, 但展区太大，有趣的成果太多，陶小妖逛着逛着就花了眼。
“别急, 慢慢逛。”宗昀伸手勾住陶小妖的书包提手, 在她试图闭眼狠心抽离这个展台的时候, 把她拉了回来，“交流会一共五天, 如果你对友谊赛不感兴趣的话，后三天也能继续逛。”
陶小妖这才安心地逛了起来。
连接这个展区的下一个展区就是生物医学展区，有些人刚逛完那边的展区往这边过来, 讨论着那头的展示成果，陶小妖便听了一耳朵。
“这是首次公开四十年前的R-29生物实验室的资料吧？盖亚大学可真行。”说这话的人比了个手势, 对同伴挤眉弄眼的，显然话里和想要表达的意思大大相反, 倒是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了。
同伴眉飞色舞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那份资料是盖亚集团捐出来的。四十年前人造人，返祖动物研究什么的，不是很火吗？还有传闻说盖亚集团的创始人用他的女儿来当实验体。”
那人露出意外的表情, “真的假的？”
“这就不知道了。而且盖亚集团上层的信息一向是封锁的, 网上一发就屏蔽，也就只能我们私底下聊聊了。口口相传的传闻肯定不真实的啦。”同伴摆摆手，只把这些当作谈资而已, 并没有深入聊下去的欲望。
陶小妖朝说话的两人看去, 心想, 怪不得之前给歌月讲那个邪恶实验室的故事时, 他一下子就相信了, 原来还真有人不想当人, 想当妖啊。
真奇怪。
路过这两人之后，再往下一个展台就是任务目标莫拉尔的展台了，而这个展台和陶小妖想看的捏脸展台离得也不算远，可以逛完这个再去那边玩。
陶小妖眼尖地看到了伪装成维修工的暗影，所有特工里面她也就认出了一个暗影，毕竟她也不认识其他人了。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暗影好像真的和她的代号一样，成为了一道影子，藏进了阴影处，来来往往的人，除了陶小妖之外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维修工。
“师傅！”陶小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顶着一头金发的小哥，他手里拿着一罐汽水，直接将瓶罐的罐身贴到了暗影的脸上，冰冷的罐身让她打了个激灵。
金发小哥：“装了这么久，先休息一下吧。”
暗影往莫拉尔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汽水，开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在她休息的时候，金发小哥接过了她的位置，不着痕迹地注意着任务目标的方向。
陶小妖的视线或许过于直白，金发小哥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警惕，不过看到她身旁跟着的宗昀后，又立刻松了一口气，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陶小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金发小哥是暗影的新搭档。
“他的代号是什么？”陶小妖有些好奇。
宗昀：“光辉。”
新的“光辉”啊。陶小妖脑补了一些替身文学。
宗昀从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将她的脑袋转回展台，“别一直盯着，反而暴露他们。”
陶小妖故意装作牵线木偶，被他摆弄，末了还仰起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多少有些欠揍。
宗昀忍不住曲起食指敲她的脑袋。
陶小妖就喜欢在他面前皮，喜欢看他做出平时不会做的反应，平日里的他就像装在精致匣子里，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也不觉得闷得慌。
“两位要体验一下吗？”莫拉尔注意到他们在自己的展台前驻足了许久，走近询问道。
陶小妖摆了摆手，“我们就随便看看。”
宗昀站在她身旁，用审视的眼神看向莫拉尔。
这个时间点在展台前的人不多。
莫拉尔将项目的宣传册子发给陶小妖，礼貌道：“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下。”
这个宣传册子类似立体书，打开第一页就弹出了一个浮空城堡，只不过是藏在册子里的全息投影，旁边还有关于这个浮空城堡的介绍和历史故事，做得相当漂亮。
莫拉尔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们也是单纯来交流学习的。他对待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家世和所获得的成绩就沾沾自喜，瞧不起人。
陶小妖看到这本册子弹出的全息投影，发出了小声的赞叹。
宗昀侧目，突然觉得这本册子以及册子的主人有点碍眼。
莫拉尔很高兴自己所做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认可，忍不住笑了起来，介绍道：“这座浮空城堡据说是天神所住的地方，我之前曾经去拜访过一位专门研究神话传说的学者，根据他口述和一些资料还原出来的。”
陶小妖又翻了一页，这回弹出的是在海里的皇宫。
“龙宫？”陶小妖震惊，星际人竟然知道龙宫！
“你也知道‘龙’这种生物？据说它是前星际时代的生物，不过现在已经灭绝了，除了一些遗留下来的资料有过它曾经存活过的痕迹，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这种种族确实存在过。据说它们生活在海洋里，是海洋生物……”莫拉尔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陶小妖汗颜，这跟她所知道的龙族相去甚远，但她并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是默默点头。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很欢迎你们来体验我的项目。”莫拉尔发现陶小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之后，就及时地住了口，还笑眯眯地邀请他们体验项目。
陶小妖谢过莫拉尔之后，把宣传册子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好好保存起来，也算作回忆了。
宗昀的视线落在她的书包上，过了一会儿才移开。
“走吧，我们去捏脸展台！”陶小妖兴奋地挽住宗昀的手臂，朝捏脸面具的展台前进。
这个展台围着的人不多，前面还摆放了两张工作台，上面除了面具胚和工具之外，还有捏脸面具的原材料，可供捏脸师现场使用。虽然这一套下来得花不少钱，但毕竟是交流学习嘛，得有来有往才算交流。
相比其他展台，这个展台的规模算小的了，里面摆放着十几个类似陶小妖实验室里的全息舱，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切换到下一个建模，都是捏脸师的作品，而且在比赛中获得过不错的评价。
让陶小妖感到意外的是，她发现这些作品里多了许多人类和动物相结合的作品，比如猫尾，兔耳朵之类的，最多的还是蛇尾人身。
“蛇尾人身，我只服‘桃小夭’。可惜天妒英才。”在逛展的人提到了陶小妖。
“还有她给左牧做的MV女主角，有人在网上试图还原模型，但是怎么做都不做不出她那味儿。”语气都是遗憾和惋惜。
陶小妖露出古怪的表情，对身旁的宗昀挤了挤眼睛。
瞧瞧，我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
宗昀见她得意的小表情，心脏漏跳了一拍，咳嗽一声移开视线。
有点可爱。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继续输出各种面具和模型，肯定能很快登顶。”有人说。
“她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捏脸师的天花板了好不好。”另外一人显然是桃小夭的铁杆粉丝，语气很不客气。
“她也才捏过那么几个原创作品，怎么就称得上是天花板了？”说话的是负责展台的盖亚大学学生。
胸前挂着受邀牌子的捏脸师摇了摇头，“你们老师没有让你们看过她的直播视频吗？她不管是作品，还是捏脸的技巧手法，都非常成熟。她所说的面具需要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异，你们也没有认真去研究过吧？如果不是制作过无数张面具，这些经验光靠听和看是无法得到的，只能实践。
“这门手艺很枯燥。没有十年如一日的打磨，绝不可能做到和她一样。”
另外一个染着红毛的捏脸师却嗤之以鼻，“她所说的那些经验是制作与他人一模一样的面具，与原创面具根本不适用。原创面具哪里还需要看什么光影啊，只不过是她在故弄玄虚罢了。”
宗昀皱了皱眉头，看向红毛捏脸师的眼神不善，又担心陶小妖听了心里不舒服，朝她看去，却看到她双眼放光，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人并不是她。
“复刻面具是歪门邪道，偏偏现在的捏脸师因为桃小夭，开始追求复刻出一模一样的脸，都忘了原创面具才是正道。”有人叹息着，觉得是桃小夭带坏了风气。
路过的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她做的原创面具也很好看啊。而且现在这么多和动物结合的模型，不也是从她的蛇尾人身找到的灵感？之前这种类型的模型从来就没有火过吧，都是冷门模型。”
说到这，一个戴着无数手串，脖子上还有一串兽牙，把受邀牌子绕了两圈挂在手上的捏脸师手舞足蹈了起来。
“我就是专攻动物和人类结合的捏脸师，以前这种类型很小众，我的面具模型做出来都卖不出去，如果不是桃小夭的蛇尾人身火了，我都要去外头乞讨了！”
“那也不一定是因为桃小夭的面具火吧，歌月可是老牌大主播，本身就很有影响力。为了感谢桃小夭，他在桃小夭头七那天还发了动态，挂了黑白头像，又带火了一次桃小夭。全网都在悼念她。”说这话的人是歌月的粉丝，觉得歌月的影响力比桃小夭的影响力更大。
陶小妖瞪圆了眼睛，什么？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后来一想，她最近这段时间忙得没空上网，不知道也很正常。
人还活着，却有这么多人参加她的“葬礼”，真是谢谢他们了，呵呵。
第57章
围绕着“桃小夭”的话题眼见就要吵起来了, 负责捏脸展台的学生原本该维持秩序，不过参与话题的人有不少都是他们的前辈，他们也不好贸然插嘴, 而且在双方你来我往的“讨论”中, 他们分析桃小夭的制作面具手法分析得十分透彻, 还能学到许多东西。
“如果能够现场看看这位捏脸师的天花板制作面具就好了。”坐在展台负责工作台的学生一边听捏脸师们的讨论，一边做着笔记, 忍不住怅然道。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陶小妖还是捕捉到了。
陶小妖看向身旁的宗昀，对他眨了眨眼睛。
宗昀：“去吧。”
他早就看出来陶小妖手痒了。
陶小妖走向工作台, 对学生询问道：“同学，请问能够借用这个工作台和这些材料吗？”
学生回过神来, 连忙站起身，“可以的。你是捏脸学徒吗？”
她见陶小妖的年纪不大, 应该连初级捏脸师都还没考吧。
陶小妖摇了摇头。
学生将她引到第二张工作台。这张工作台并没有捏脸面具的原材料, 只有一些半成品面具胚，而且这些面具胚都各自有些瑕疵，看起来是没做好的残次品。
“如果是想要体验制作面具的话, 就用这些面具胚吧, 做完可以自己带走。”学生以为陶小妖是没有制作面具经验的普通路人，只是想过来体验一下现实中捏脸的过程，所以把她引到了这一张桌子, 毕竟制作面具的原材料十分昂贵, 不会随便让人使用, 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材料。
这些面具胚都是学生作品, 因为有瑕疵, 便不会再进行下一步了, 放着也没什么用处，一般的下场都是拿去销毁掉，倒不如拿到交流会上给感兴趣的路人玩玩。
陶小妖倒也没有在意使用的面具胚长什么样子，反正最后都会和原来长得不一样，而且这样一来不用自己做面具胚，倒也省时间了。
工作台上提供的工具都是捏脸学徒最基础的配置，可能是怕没用过的人不会用，反而伤了自己的手，所以给的刀笔比较钝，不过特殊颜料倒是和隔壁专业工作台的一样，而且如果想要什么其他的颜色，还可以自己调色。
陶小妖往展台下看去。
捏脸师们的讨论十分精彩，也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工作台这边，即便有人注意到了，见陶小妖去的不是专业工作台，又收回了视线，以为她只是来体验的。
在众多人之中，台下有一道视线，定定地落在陶小妖的身上。
陶小妖抬眼就对上了宗昀的目光，弯了弯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宗昀需要微微仰视她。他的容貌出色，一路走来，包括现在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回头率极高。如果不是他的气场生人勿近，恐怕早已经有不少人来问他要通讯号了。
奇了怪了，明明台下这么多人，她偏偏一眼就能找到他，难道他真的好看到了在人群里都会发光的程度？
“你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工具吗？或者我给你介绍一下使用方法？”学生对每一个打算学习捏脸的人都很热情。
“不用不用，我自己带工具了。”陶小妖不愿多麻烦人家，连连摆手。
学生：自带工具？
陶小妖将自己的书包打开，从中拿出一个布包，在工作台上展开。
学生眼前一亮，忍不住低呼：“哇！”
就算她是初学者，也是个有钱的初学者！这套工具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而且形制虽然和他们学生用的差不多，但是每一支笔或者每一把刀都各有不同，应该是私人定制的，这得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这一声低呼吸引了靠近这张工作台的路人注意，见陶小妖拿出了一套看起来很专业的工具，路人们听不懂捏脸师们的讨论，但他们有眼睛，看别人制作面具显然更精彩一些。
陶小妖随便挑了一个面具，只是思索了片刻，就想好要做什么面具了。
那头的捏脸师们还在辩论着桃小夭的捏脸水平，甚至拉出了好几个目前有名的捏脸师做对比，而旁边时不时传来路人的惊呼声。
“哇！好快的手法！”
“这个切笔我也会，在我边写作业边给自己改分的时候！”
“看起来捏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最后一句谁说的？你行你上啊！捏脸师们愠怒地转头去寻说话的人，而说话的人却紧盯着台上的人。
他们又将视线投向台上，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为了方便台下的人也看到制作过程，工作台有个第一人称视角的摄像头，是陶小妖的第一视角，连接着陶小妖身后的大屏幕。
陶小妖为了不暴露自己，还改掉了一些自己平时制作面具的小习惯，比如在调色的时候不再用手背调色，而是乖乖用工作台上的调色板。
但熟悉“桃小夭”的粉丝，将她直播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的人，显然还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桃小夭的影子。
“咦？这个瑕疵是怎么处理的？明明刚刚这里还有个小突起……”学生是离工作台最近的人，而且这个面具胚也是经过她的手挑选的，但是一眨眼，左边脸的瑕疵就不见了。
陶小妖：“用这种刀头为三角形的刀，轻轻一挑，然后再一切，就可以把突起割掉了，不过这里的颜色会和整张面具的颜色不同，所以可以用别的东西盖一下。”
学生看到她手指的地方有颗小雀斑，这颗雀斑的颜色很淡，在这周围还有几颗同样的雀斑，倒也十分和谐。
“原来是这样。”
然而，一些有经验的捏脸师却从这个手法看出了门道。
陶小妖说得轻巧，但一般的捏脸学徒却做不了这样的处理，必须得完美控制力度和时机，不然在“挑”和“切”的时候会带起瑕疵周围的“皮肤”，如此一来就会扩大瑕疵的范围，整张面具就不均匀了，后面上色的时候就会更加困难。
难道她跟“桃小夭”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不过当面具成形之后，他们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台上的人只不过是个模仿者。
陶小妖做好了面具，在学生提问的时候耐心解答，学生收获颇多，连声道谢，帮着陶小妖把面具展示出来。
虽然面具可以自己拿走，但是在拿走之前得给台下的人展示一圈。
一开始台下人还对陶小妖制作的面具有所期待，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手法和技巧不像初学者，而且学生问的问题她都能够答得上来，看起来是对捏脸技术有所研究。
然而，他们看到成形的面具，却大失所望。
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路人脸。
甚至找不到任何记忆点，见过就忘了，不像“桃小夭”制作的面具，让人惊艳，印象深刻到只见了一眼就挥之不去。
学生展示完之后，把面具放到匣子里，递给陶小妖，“谢谢你，今天我学到了很多！”
陶小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工具，接过匣子，“也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听到她的道谢，陶小妖心里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陶小妖带着匣子从旁边的楼梯走下台，跟上在楼梯尽头等待着她的宗昀，在众人遗憾的目光中离去。
他们遗憾她拥有这样的技术，做出来的面具却平平无奇……
等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位中级捏脸师，准备冲击考取高级捏脸师。
“你们还记得她刚刚做的面具吗？”他突然问。
众人使劲回想，明明刚刚才看过的面具，现在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冷白皮肤？”
“不对，应该是黄绿皮肤。”
“他脸上长了很多雀斑。”
“哪有很多，只有几颗。”
“眼睛是单眼皮来着。”
“不不不，是双眼皮！”
……
众人的记忆不仅模糊，甚至还会出现差错。
捏脸师们回味过来了，内心震撼。
才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脸，而是一张让人见过就忘的路人脸！这得是何等天赋，才能做出这样神奇的面具？这不比“桃小夭”的复刻面具厉害得多？！
A-19帝国私人星船。
隐星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身体后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在他面前的数块屏幕显示着盖亚大学的全部监控录像，每当监控镜头捕捉到人脸的时候，系统就会自动识别出对方的身份，如果对方的身份可疑就会给隐星发去提示。
如果光靠隐星自己的设备和系统，很难在人流量这么大的情况下完成快速识别，现在有帝国的支持，使用的是帝国自己研制的光脑设备，即便怎么折腾它，都不会烧坏硬件。
星船在学院星待命，小何可以跟过来，脑子和脑子里的系统得以休息几天。
小何坐在屏幕前，看到左下角需要重点关注的可疑人物，里面还有真正诺伊家族的少爷——路约，他是联邦大学的体育特招生，曾代表独立星球参加星际体育赛事打破了无植入体的人类目前的记录，得以进入联邦大学继续学习。
路约和莫拉尔都在隐星整理出来的名单里面，他们的精神阈值和成长环境都和普通人不同，值得重点关注，而且他们都非常年轻，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的存在。
可以说是未来可期。
在预知系统里面，这两人的结局走向截然不同。莫拉尔在绑架案里被绑匪撕票，切断了他的右手，莫拉尔的身体从此变得十分虚弱，诺伊家在悲痛中得知莫拉尔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调查了一番之后找到了路约，把路约接回了诺伊家族，并且希望他继承家业。
回到诺伊家族的莫拉尔进行了植入电子义体的手术，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谷底，被送去了遥远的独立星球护养院度过一生。
至于路约，他叛逆不羁，只想搞自己的竞技事业，并且对诺伊家族把莫拉尔当作弃子一事厌恶至极，最后在数次逃离诺伊家族控制中的其中一次，出现意外，从高楼坠落而亡。
“这次绑架案的绑匪，会不会也跟盖亚集团有关？”小何认为每一次人生转变的关键节点都有盖亚集团的手笔，这次说不定也会和盖亚集团有关，只不过这预知系统对于未来的事情十分模糊，只能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件事情，却不知道具体参与的人物、时间、地点。
隐星：“盖亚大学所有学生都跟盖亚集团有关。”
毫不客气地泼冷水。
小何按住他的肩膀，视线在电子屏幕上扫过，“如果是普通绑匪，他们就是为了求财，但是能在学院星上学的学生，家里有钱的一抓一大把。如果是盖亚集团相关人员，那就太明显了，他们每次都是制造意外，不会主动惹祸上身。排除这两种，那就是跟诺伊家族有仇的人。所以应该找的是跟诺伊家族相关的人。
“诺伊家族生意做得这么大，动了别人的蛋糕也说不准。”
隐星继续泼冷水：“你也会说诺伊家族生意做得大，商业上不是朋友就是竞争对手，有时候朋友也能变成竞争对手，这哪里数得过来？”
简直是大海捞针。
小何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陶小妖这么好用的面具，不能干脆钓鱼执法，还非要等别人找上门来。主动出击不好吗？”
隐星笑了一声，“喔，忘了告诉你，那天你去看脑子，我们又开了个会。交流会就是我们抛出的鱼饵，现在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小何询问地看向他。
隐星悠哉游哉地看着电子屏幕，“这么好的机会，绑匪肯定会心动的。”
话音落下，有个形迹可疑的人靠近了莫拉尔的展台。
隐星双眼放光，“看，这不是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不过这个可疑的人并不是绑匪, 他只是将一个什么东西夹入了宣传册里，然后就如普通来参加交流会的人一起立刻了。
看起来只是个传信人。
莫拉尔在帝国特工的提示下，打开放在展台桌上的宣传册, 从中掉出了一张纸条。
隐星从监控中看到了那张纸条的内容, 大意就是对方查到了莫拉尔并非诺伊家族的亲生儿子, 并且绑架了真正的诺伊家族少爷——路约，要求莫拉尔在指定时间绕开监控去到指定的位置。
如果路约在对方的手里, 莫拉尔不想自己的身世被暴露，就只能按照纸条上的内容，乖乖前往指定地点。如果他不管路约死活, 绑匪就会直接联系诺伊家族，并且用路约这个亲生子去勒索诺伊家族。
绑匪之所以要绑架莫拉尔, 是看中了他对诺伊家族的价值。在诺伊家族培养下，莫拉尔个人能力优秀, 且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的存在, 如果诺伊家族要放弃真正的亲生儿子，那么还有莫拉尔这个优秀养子作为保底。
这一次绑架案是莫拉尔和路约人生的关键节点，不论如何, 都得有这么一出。
莫拉尔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但纸条的内容是外人无法得知的，如果不是当年亲历，绝不会知道如此多细节, 纸条上的内容有一定的可信度。
“不管被绑架的人是不是诺伊家族的人, 我都有一定的责任。”在莫拉尔看来, 他对于绑匪的价值更高一些, 而路约是来钓他的鱼饵, 毕竟诺伊家族为了培养他倾尽了各种资源, 与其为了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还不如保住他这个已经确定优秀的“继承人”。
但莫拉尔是个内心柔软的人，他不希望别人因为他而陷入危险之中，那些绑匪显然在他的身边盯了很久了，如果这次不能解决这些居心不良的人，后患无穷。
所以不论是为了路约，还是为了他自己，都得走一遭。
“放心，有帝国特工在，一定能够把路约救出来的。”金发小哥与莫拉尔的体型相似，声线相近，是伪装莫拉尔的最佳人选。
莫拉尔带着金发小哥去换了衣服，还把自己的光脑和各种设备都给了他，伪装得做全套，才能做到十足十的相像。
金发小哥戴上“莫拉尔”面具，又装备了帝国科技中心研制的隐藏式耳机和定位装置，从更衣间里出来的时候，甚至有认识莫拉尔的学生跟他打招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不能出现两个莫拉尔，所以莫拉尔特地在更衣间的隔间里面等待了一段时间，等到四下无人了，外面也没有声音了，才从里面出来。
莫拉尔刚走出隔间，原本明亮的更衣间突然黑了下来，好像停了电。
他心脏猛地一沉，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光脑，才想起自己的光脑给了帝国特工伪装他，紧接着整个人被一道猛力摁在了身后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脖子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痛四处蔓延开来的同时，他也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之前，他只听到两个男生的声音。
“我们这么做不会有什么事吧？”
“有盖亚集团在，怕什么？事成之后，我们能直接进入盖亚集团总部，就不用跟他们竞争了。”
“也是，如果正常竞争，我们哪里比得过他们。”
“啧。”
……
帝国这边出于对陶小妖面具技术和帝国特工伪装技术的信任，毕竟每一次任务都十分顺利，在绑架案发生之后，便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伪装后的帝国特工身上，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陶小妖和宗昀逛展区逛得差不多了，收到帝国特工已经开始行动的消息，便打算回星船监控行动。
现在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会前往主展馆中心区域看晚上的演出，陶小妖和宗昀已经是逆着人流在走了。
这边人太多，又吵又杂乱。陶小妖怕和宗昀走散，到时候还要找来找去，便戴上了隐藏式耳机，调到了宗昀的私人频道。
“桃子098申请进入您的频道。”宗昀一直通过隐藏式耳机对下属下达命令，收到这个申请的时候，挑了挑眉，侧目看向陶小妖，通过了她的申请。
陶小妖第一次戴这种耳机，没调整好耳机和麦克风，于是从麦克风中传来了她的呼吸声。
不小心撞到行人的时候，她的呼吸节奏乱了，听起来像微喘，虽然知道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对方听不见，但陶小妖还是很有礼貌地低声道歉。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低低的，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但通过麦克风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就像是她贴在他的耳朵说话一样。
连晚风都沾染了滚烫，拂过他耳朵的时候，烧红了一片。
宗昀喉结上下滚动，无人发现他看向陶小妖的目光中多了些什么。
在下一个行人即将撞到陶小妖肩膀的时候，宗昀伸手搂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陶小妖还没反应过来，宗昀便握住了她的手腕，走在她的前面，替她从人流中开出一条路。
陶小妖看着眼前人的背影，视线下移，他不轻不重地握着她手腕，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两人走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
“你的耳机没有戴好。”宗昀停下来，撩开她的头发，帮她调整耳机。
陶小妖原本想说能听见说话就行，但是宗昀看起来有些着急，便由着他来了。
就在他们调整耳机的时候，拐角那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已经把莫拉尔弄晕了，现在主路的人太多了，箱子太大会很扎眼，所以得晚点再去接应地点。”
莫拉尔？伪装的特工不是已经自己去绑匪说的地点了吗？特工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弄晕吧？陶小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宗昀。
宗昀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她拉到身后，紧贴着墙壁，以免影子暴露他们藏身处。
“……您放心，我们都是盖亚大学的学生，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
盖亚大学的学生掺和绑架案？图什么？陶小妖满脑子问号。
那个男生挂断了通讯之后，又对自己的同伴说：“那位说了，只是请莫拉尔去详细谈谈他的项目，大概是莫拉尔不满意盖亚集团出的价格，那位才出此下策，让我们帮他‘请’莫拉尔去盖亚集团做客。”
同伴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酸气，“莫拉尔的项目的确有挺多人看中的，就连星辰集团也有意向与他合作。他也是不识好歹，要换做是我，开这么高的价格，我就直接卖了。”
说着说着，他还踢了一脚装着莫拉尔的大箱子。
男生伸手制止他，说：“那位说不要伤害到莫拉尔的身体。按照他的态度，这么看重莫拉尔的身体健康，看来真的只是做客，不会对他做什么。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就别管了。反正毕业之后，我们就能进入盖亚集团总部工作了，这可是普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同伴撇了撇嘴，没再做什么，只是和他一起等待时间过去，等到没什么人了再推着箱子去接应地点。
然而他们遇上了宗昀和陶小妖，他们的美梦就注定要落空了。
宗昀的身手极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直接打晕了这两人，将他们排排摆在墙角处，像是睡着了一样，顺便搜他们的光脑，让隐星黑入他们的光脑，看看他们跟盖亚集团做了什么交易。
陶小妖从拐角处走出来，打开推车上的大箱子，看到蜷缩在箱子里，同样“睡着”的莫拉尔，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转向侧脸，仔细观察。
“不是面具，看来是本人。”他们竟然越过了帝国特工，找到了本人，这是巧合还是……
隐星那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连上了本来只有他们两人的私人频道，通过耳机跟他们对话。
“之前莫拉尔被人跟踪后报警一事，他身边人都知道，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打草惊蛇了，让他们对莫拉尔身边保护他的人有所防备。”
小何也加入频道，说：“看来第一个绑架案是他们的人生节点，而这个后来者才是盖亚集团真正的目的。”
第一个绑架案是按照系统给出的走向必会发生的事情，而第二个绑架案有盖亚集团的参与，极有可能会触碰到核心秘密。
陶小妖低头看向箱子里的人，她不是莫拉尔，不能代替他做决定，让他去冒险。
“现在再做一个莫拉尔的面具，没有原材料，也没有时间，但如果放过这次机会，很有可能错过巨大线索，我的建议是将计就计。”小何说。
也不能拉个空箱子或者让人伪装，因为他们真正要的人是莫拉尔，只要打开一看就会发现货不对板。
“聊天记录有接应地点和时间，发送账号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破解他的地址。”隐星像是遇上对手了，眼里冒出兴奋的光，誓要抓住这人的小尾巴。
“盖亚集团看起来没有要伤害莫拉尔的意思，倒是你们俩如果代替这两人去接应，很可能被灭口。”小何提醒道。
陶小妖打了个激灵。
宗昀皱起眉头，“可以一试，既然盖亚集团在乎莫拉尔的身体，就说明他不会有人身安全，你……”
陶小妖明白他的意思，也对自己的武力值有着清楚的认知，如果她同行的话，很可能会给他拖后腿，倒不如回星船见机行事。
在幕后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陶小妖把在捏脸展台制作的路人面具给宗昀戴上, 然后兵分两路，她回星船待命，宗昀则带着昏迷的莫拉尔前往约定地点, 看看盖亚集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帝国特工处并非直属帝国国王的势力, 更多的是为了帝国做事。特工处人手紧张, 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要任务，而且调用帝国特工执行任务需要走一套必要的程序, 避免有人滥用这个势力。
而国王亲卫队却是帝国王室的势力，为了保护国王的安危，他们可以调用一切力量, 以国王的安全为首要目标，其余一切都得往后放。
不得不说, 在这种情况下，宗昀是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
陶小妖回到星船上, 就直接被拾玖引到了她的实验室。
自从小何和隐星加入团队, 实验室就扩大了一倍，打通了隔壁房间，将两个房间合在了一起。
进门左手边是陶小妖平时制作面具的地方, 另外一边是按照小何的要求, 摆放着L型沙发和懒人沙发的休息处，以及按照隐星的要求，添置了各种计算机设备和电子屏幕, 作为他们小分队平日活动的基地。
不过即便如此, 实验室的出入权限也依旧只有陶小妖一人。小何和隐星每次出入都得向陶小妖进行申请, 但他们也依旧不嫌麻烦, 非要跟陶小妖绑定在一起, 大概也是看中了陶小妖之于帝国, 或者说，帝国国王的价值。
陶小妖打开实验室大门，自己的工作间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另外那头则把主灯全部关掉了，只剩下电子屏幕照出来的光亮。
小何听到身后的动静，从懒人沙发上站起来，伸手跟陶小妖打了个招呼，报告目前的情况。
“陛下已经到达接应地点了，但接应的人还没来。隐星正在调附近的机器人过去监视他们。”
这回隐星没有放出自己的小发明——动物型监视器。学院星是一颗独立星球，这颗星球在星际中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和意义，任何企图在学院星搞事情的人都将被视作对星际的未来的威胁，可以直接越过星际法庭执刑。
而且学院星除了学院之外，还有一些科技公司的研究基地，为了防止其他公司或者势力窃取技术，在防窥和保密这一方面做得极好，就连隐星入侵监控系统都花费了不少力气。
所以隐星干脆直接走官方通道，入侵执勤机器人系统，从它们“眼睛”去看宗昀目前的情况。
对方给的接应地点是个存放货物的临时仓库。隐星查过临时仓库背后的老板，这老板别的没有，就是地多，是个传统搞房地产的老板，跟盖亚集团没多大干系。而这个临时仓库平时存放的货物都来自不同公司，只需要在网上签订协议，付了钱之后就可以存放物品。
有别于其他仓库，临时仓库存放的货物最多只能存放三天，而且并没有启用最新的网络系统进行管理，而是使用较为廉价的人力作为管理。
戴上路人面具前往接应地点的宗昀推着大箱子进临时仓库，按照指示在门口的管理员处领了号码牌和电子钥匙。
号码牌的背面是一幅临时仓库的地图，图上有号码牌所代表的大货箱所在处。宗昀得把莫拉尔放到大货箱里。
隐星操纵执勤机器人路过了临时仓库，机器人的“视线”中，宗昀的背影一闪而过，确认他已经进入临时仓库后，隐星试图入侵临时仓库的监控系统。
“秘书长呢？”陶小妖拉了一把椅子，在电子屏幕前坐了下来。
小何给她泡了一杯茶，现在还不到她们发挥作用的时刻，闲适得很。
“他去调国王亲卫队了，以防万一，可能需要动用军方的力量，所以要跟帝国军方交涉。调用帝国军队还需要开个什么会议，听起来挺麻烦的。国王这边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帝国秘书处在盯着，安全得很。”
只不过帝国秘书处用的什么方法盯着，那就不知道了。
陶小妖和宗昀分开之后，隐藏式耳机偶尔还会传来对方的声音，但宗昀进入临时仓库后，信号就被屏蔽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问起这个，隐星回答道：“一般这种地方都会设置屏蔽器，得手动安装个信号发射器才能连接上。”
小何凑近陶小妖，挤眉弄眼地问：“这么关心国王？”
陶小妖回答得理直气壮：“顶头上司，怎么能不关心？”
小何狐疑地看着她，但从陶小妖的神情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光脑来信息了。”隐星调出另外一个窗口，这个窗口是那个和盖亚集团联系的男生的光脑，现在这个光脑在宗昀的手里。
【把箱子放在182号仓，你就可以离开了。答应你的，会给你安排的。】
消息发出后不久。
隐星又让执勤机器人去临时仓库门口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等等。”陶小妖喊住隐星，让他把执勤机器人的眼睛往右边转个45度。
屏幕中出现了一个路人脸，他的长相平平无奇，但他的身材看起来很不错，宽肩窄腰，比例完美。他正在往临时仓库外面走，而且已经走出监控和管理员的视线范围了。
没过几分钟，这个路人换了一身衣服，又折返了回来，路过管理员的时候被拦住了，管理员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问他去哪个仓，给了他另外一个仓的号码牌和电子钥匙。
如果不是陶小妖一直盯着这人，恐怕隐星和小何都没有发现问题。他们只知道国王戴上了面具，而且视线追踪着国王，即便是在频幕上短暂消失几秒，也还会隐约记得国王的样子，但是当他在视线里消失超过五分钟，就突然忘了那张脸。
一旦他换了衣服，那就更加想不起来了。
陶小妖察觉到两道古怪的视线，转头看向隐星和小何，疑惑：“怎么了？”
在很多人看来，陶小妖最厉害的地方应该是完美复刻他人的脸，然而在隐星和小何看过这个面具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国王对陶小妖的信任。如果换一个人，恐怕还会犹豫，万一这个路人脸被人记住了，事情暴露了怎么办。
“你这已经不是普通面具了，已经是超能力了。”小何给出评价。
隐星有些好奇，“你能做出过目就忘的面具，能不能做出透明人面具？就是那种让人自动忽略你存在的面具？”
这种应该是路人面具的更高级别。
陶小妖嘴角抽搐，反问道：“如果我能制作出这样的面具，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隐星和小何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安心下来。还好还好，这人的技术还没变态到这种程度。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从临时仓库开出来了一辆大货车。正好镜头拍到了货车司机的脸，系统自动识别司机的身份资料——盖亚集团01号生物基地员工，工龄20年。
01号生物基地，是盖亚集团最早创建的生物基地，就在学院星上。
学院星对于一些有真材实料的团队总是格外优待，只要给出成果，在审批建立基地的时候不仅能够拿到补贴和一定的税收减免，还有来自一些势力的大笔投资。盖亚集团刚刚发家的时候，靠的就是这些。
隐星打开学院星的地图。
01号生物基地远离了繁荣的地区，在学院星西半球，一个偏僻的独立小岛上。
“看来这辆车就是来接应的。”小何猜测道。
为求稳妥，隐星让执勤机器人在这里继续守着，将这个监控窗口放在右上角，如果有人或者车进出的话，系统会给他提示。
隐星快速调取道路监控，追查这辆车要往哪边去。
“如果要回01号生物基地，应该会乘坐别的交通工具，查一下货车司机现在走得这条路是走水路还是空路。”小何跟隐星说。
陶小妖还在看临时仓库门前的监控，好一会儿都没见宗昀出来，猜测他应该是在这辆车子上。
“得让人装个信号发射器。”陶小妖喃喃着，打开光脑，联系秘书长。
温格伦那边正在开会。他知道陶小妖现在也在跟进国王陛下的行踪，担心国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于是优先打开陶小妖的聊天窗口。
【YAO：能不能共享一下国王陛下现在的位置？】
【秘书长：我们没有这个权限。陛下如果想要我们知道他在哪，他会给出指令，现在没有指令，就说明不需要。】
陶小妖皱起眉头，他们就对国王这样有信心吗？万一国王他是没有办法发出指令呢？
【YAO：那你们怎么确定国王陛下的安危？】
【秘书长：陛下的芯片能够实时更新芯片主人的生物数据。放心，国王陛下现在的心率76，很稳。】
陶小妖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她很清楚宗昀的实力，但当他消息全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担心，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坏的可能性，越想越乱。
她敲击虚拟键盘的幅度有点大，引来旁边两人的侧目。
小何：“话说回来，我之前得到过一条情报。现任帝国国王以前在帝国军队的时候，个人风格很强烈，其中一点就是……他喜欢单人作战，其他人很难跟他打配合，可能是能力别人跟不上，反而拖累他，也可能是他的性格。”
小何这话似乎另有所指，看向陶小妖的眼神多了几分试探。
陶小妖的眸光闪烁，她并不觉得国王是不需要他人的帮助，如果只需要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又何必联系帝国军队？
陶小妖抬头对上小何看过来的目光。
“你会开船吗？”
小何弯起唇角，一把勾住隐星的脖子，大剌剌道：“隐星他会！”
隐星在星船上待得都要发霉了，双眼放光地看向陶小妖。
陶小妖伸出食指，指向小何，“天生欺诈师。”
转移方向，对准隐星，“网络黑客。”
又指向自己，“捏脸界天花板。”
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混不进去的。
包括盖亚集团01生物基地。
第60章
01生物基地。
“小柏先生还在59楼做身体检查。莫拉尔来了把他送到59楼, 测试一下身体兼容性。”一个戴着蓝色工作牌的西装男对着研究员说。
站在他对面的研究员看起来大概四十几岁，黑发里夹杂着白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镜片底下的眼睛没什么光采, 双手十指相扣, 手指攥得几乎发白。
“门卫和前台是大小姐的人，生物基地的监控系统刚做过一次升级, 我怕莫拉尔一进来就被发现了。”
1035号项目，代号“容器”，是在主神系统的基础下, 筛选出适合做大脑移植手术的容器。这位中年研究员就是1035号项目的负责人，名单也是他亲手交给大小姐的, 他原以为大小姐做这个项目是为了大柏先生，也就是盖亚集团的创始人, 但他听到风声, 说是大小姐真正目的是杀掉名单上的所有人。
中年研究员从刚进盖亚集团就在做这个项目，如今马上就能见证成果了，他不甘心就这样让自己的心血付诸流水。
至少, 他要看到有一例手术是成功的。
于是他联系了同样关注着项目的小柏先生, 也就是创始人的长子，柏瑞。
多年前，主神系统的企划正式启动, 刚开始走了许多弯路, 但自从大小姐加入了这个企划之后, 就渐渐走上了正轨, 大小姐也因此获得了大柏先生的信任, 在大柏先生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 是大小姐提出做大脑剥离手术，吊住了大柏先生的“命”，取得了盖亚集团大部分老臣的信任。
大小姐趁机接过了主神系统的控制权，并且将01生物基地尽可能地抓在自己的手里，至于盖亚集团其他产业，她没有要接手的意思，然而盖亚集团走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生物产业只占其中的小部分，真正赚钱的还是其他。
与柏瑞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大柏先生的位置相比，大小姐十分“纯粹”，而柏瑞似乎也深知他的妹妹只在乎这个生物基地，这是她的底线，如果触碰底线，柏瑞不仅要对付父亲留下的势力，还要对付自己的妹妹，那可就太不划算了，于是柏瑞连争都没争，直接把01生物基地让给了妹妹。
柏瑞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得想想自己的后路了。他养了四个孩子，外面其实还有几个私生子，就是为了不借助主神系统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靠自己的基因培养出几个能够做大脑移植手术的好苗子。
然而，他的后代资质水平都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庸，于是柏瑞又把点子打到了01生物基地。
在得到那份名单之后，柏瑞几乎没有多想，就排除了超过二十岁的人，剩下就只有隐星、小何、莫拉尔和路约四人。
隐星和小何两人游走在法律边缘，而且很难用合理的解释把人弄进盖亚集团。
路约，虽然他是诺伊家族真正的孩子，但是他的出生和成长经历与自己并不匹配，突然性情大变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而莫拉尔就不一样了，他身世清白，能力出众优秀，在同龄人中得到了不错的评价，而且他不是诺伊家族亲生孩子，诺伊家族接回路约之后，会把精力分到路约身上，就不会注意到莫拉尔的变化了。
柏瑞只想要这一个容器。
迟则生变，所以最好是马上开始计划。
“放心，已经替你安排好了。59楼都是我们的人，监控系统会被干扰一段时间，你趁着这个时间把人送到59楼就行。小柏先生晚上会邀请大小姐去吃饭，期间信号全部屏蔽，如果有人发现问题，你趁机转移莫拉尔，别让人落到大小姐的人手里。”西装男跟中年研究员对了对时间。
今天已经是交流会第二天了，按照正常速度，莫拉尔现在应该来小岛的海上了。
海风吹拂着黑发青年的头发，那双深邃的墨瞳倒映着远处的独立小岛，确认船的路线没有问题，把位置发给后方的帝国，然后转过身。
甲板上一片狼藉。为了防止追踪，船上装了信号屏蔽器，系统也是独立系统，只能单向联系，所有在船上进行服务的机器人都在打斗中被丢进了海里。
“唔！唔唔！”几个肌肉壮汉被卸了手臂，绑在了一起，嘴里塞了圆灯泡，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盯着宗昀。
谁能想到他们装备了电子义肢，竟然还打不过这个原装人类，等等，他真的是人，而不是长得像人的机器人吗？
他们真的很怀疑。
“要喝点东西吗？”本该是人质的莫拉尔端着两杯调制好的果汁从舱里走到甲板。
莫拉尔绕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盖亚集团员工，小心地不让果汁从高脚杯里洒出来。
“谢谢。”宗昀一天没喝东西了，接过果汁一口闷。
莫拉尔看向宗昀的眼神带着崇敬，眼里闪着光芒，这种眼神像极了以前别人看他自己的眼神。
他醒过来的时候被随意放置在船舱里，面对陌生的环境，而且已经驶出海域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什么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的画面，结果从船尾突然爬上一个湿漉漉的人。
陶小妖的面具是防水的，如果不用特殊药水，很难把面具卸下来，所以宗昀有恃无恐，沾了水也不慌。
宗昀还不知道这艘船要往哪里去，虽然有所怀疑，但不到最后，无法确定最终目的地，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手。
船上的人把莫拉尔绑的结结实实，况且这里周围都是海，莫拉尔想逃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很放心地舱外提前庆祝起来。
在他们看来，只是接送一个人而已，这一单，小柏先生给了他们五十万。
走水路比走空路所经过的搜查点要少，也不需要查身份和证件，方便他们做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
同时也方便了宗昀。
“此行可能会很危险。我会尽量保护你。”宗昀将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把其中一个壮汉的衣服扒了，给自己换上。
莫拉尔也认出了远处的生物基地，“盖亚集团真是嚣张，竟然敢随随便便就绑架一个人。好在绑架的人是我，如果我出事了，诺伊家族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宗昀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可不好说。和盖亚集团比起来，诺伊家族算不了什么，而且莫拉尔非诺伊家族亲生，一旦惹上盖亚集团，诺伊家族肯定会放弃莫拉尔，而选择路约。
“您放心好了，我会见机行事，保护好我自己的。”莫拉尔猜到宗昀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保护他，毕竟宗昀刚刚说的是“尽量”，也就是说他的任务有优先级，自己并不在他的任务之上，所以还是自保吧。
莫拉尔和宗昀把甲板收拾干净，又把这些壮汉丢进船舱里，设置了自动驾驶模式，等他们上岸之后，船就会离开，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这艘船有问题了。
在宗昀推着装有莫拉尔箱子混入01生物基地的时候，同样在海上往01生物基地过来的三人小分队碰到了这艘在海上不停打转的“无人船”。
小分队预测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走的是空路和水路结合的路线，如果和宗昀同时出发的话，反而是小分队更快抵达独立小岛，不过他们在出发之前还准备一些东西，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现在他们三人都不是自己原来的面貌了，都戴上了陶小妖所制作的面具。
隐星黑入盖亚集团人事档案系统，调取了员工档案，让陶小妖制作了合适的面具，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有合适的身份混进生物基地了。
小何作为欺诈师，给他们上了一堂口技课，教他们怎么不使用变声器也能够改变自己的声线。
这个独立小岛几乎都是盖亚集团的员工，他们有的是盖亚集团退休下来，在岛上养老的老员工，也有在生物基地工作的新员工，而小分队三人伪装的正是新员工。
船港这边分为东船港和西船港。东船港是给员工私用的，西船港是盖亚集团公用船港。
小分队碰到这艘船的时候，隐星觉得这艘船很可疑，想要试着黑入系统，但这个系统没有联网，是独立系统。一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船只却装了昂贵且高端的系统，肯定有问题。
“谁去那艘船上打探一下？顺便帮我安装个入侵装置。”隐星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装置，顺便说明了这个装置怎么安装。
“我对电子仪器不太了解。”陶小妖转头看向小何。
小何转头看向隐星，“我的力量连你都不如。”
隐星：……
认命了。
好在这艘船里的人都被宗昀解决了，隐星手里握着一把武器，看到船舱“人满为患”的时候，手里的武器差点走火了。
看到这群人的惨样，隐星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这艘船就是宗昀和莫拉尔所乘坐的船只。
装好入侵装置之后，隐星打开自己的系统连上它的行驶记录，发现这艘船曾经在独立小岛的西船港靠过岸。
看来宗昀他们已经上岸了。
“得赶紧追上他们了。”隐星回到船上跟两人报告了这件事情。
小何点开光脑，把行动计划打开。
“最后确认一次行动。”
陶小妖和隐星端正坐在小何的面前。
欺诈师拥有诸多情报，而且有着别人没有的大局观，让小何来作为指挥再合适不过了。
“上岸之后，隐星去信号塔装信号发射器，联系上国王陛下后就找个地方躲着待命。”小何看向隐星。
隐星郑重点头，他最大的用处是在网络上，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小妖，你有装备在身，可以随时变脸，你是最适合混进安保部门，取得安保权限的人。”小何将隐星改良过的“傻瓜式入侵装置”递给陶小妖，“进入安保部门后，找个插口把这个东西装上。”
陶小妖的背包里放着一整套捏脸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小何从自己的情报网络得到了01生物基地的地图，已经发送给他们了，确保大家人手一份。
“我去打探总系统的情报。”他们先前讨论过了，盖亚集团谁都不绑架，偏偏绑架莫拉尔，而莫拉尔又是名单上的人，过多的巧合就是人为，这次盖亚集团的绑架肯定和总系统有关，生物基地里说不定会有总系统的情报。
“岛上屏蔽了我们私人频道的信号，信号发射器装上之后，我们才能联系上。所以隐星你要尽快。”小何多嘱咐了一句。
陶小妖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玉石耳钉，这副耳钉是有定位装置的，她猜测这个定位装置不会被屏蔽，因为宗昀当时对她说话的语气非常确定，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能找到她。
说不定会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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