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走一路吃,待回到景王府,油条包子馅饼也都吃完了。


    沈拾月摸着溜圆的肚皮直觉满足,慕容霄也没再嚷着吃油条,料想也吃饱了。


    下了车后,二人各自去换衣裳。


    待沈拾月换好便装,却见管家领着一些人来到面前,道:“小的朱远才带府中各管事拜见王妃。”


    这也是惯例,沈拾月便应下,听着对方一一介绍。


    ——论理,下人们头一天拜见新主母,主母该打赏些银钱才是,然而沈拾月没钱,只好装作不懂。


    好不容易等到介绍完,正打算叫他们退下,却见有一婆子上前道:“老身有一事,想禀告王妃。”


    沈拾月打量一眼,只见对方约五十来岁,穿戴比一般管事婆子好,想来莫不就是今早小霜提到过的,那个太后派来的吕嬷嬷?


    她于是先道:“这位是?”


    果然便听管家介绍:“启禀王妃,这位是太后派到府中照顾殿下起居的吕嬷嬷。”


    她先问道:“吕嬷嬷有什么事?”


    却听对方道:“听闻王妃才刚在回府的路上带殿下吃了街边的东西,只怕有些不妥,殿下乃万金之躯,可是万万吃不得这些来历不明之物的。”


    沈拾月心间挑眉,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教训她,果然是太后派来的,这是要学太后,先给她来个下马威啊!


    不过太后她得尊着,自己府里的下人,可就另当别论了。


    她先和声道:“吕嬷嬷牵挂殿下,真是令人欣慰,不过此事可有些奇怪,你方才又没跟着马车,怎么知道我与殿下吃了街上的东西?”


    说着没等对方回答,又皱眉道:“难道是跟着的奴才们跟嬷嬷禀报殿下行踪?呵,殿下虽不似从前,但始终是万金之躯,你们竟然敢监视殿下?”


    吕嬷嬷一顿,忙道:“王妃言重,老身岂敢监视殿下?不过方才听秋彤提了一句,心间觉得不妥,便特意过来跟您谏言。毕竟我等都是太后安排来负责殿下起居,倘若殿下吃了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身体不适可如何是好?”


    沈拾月心间呵呵,这婆子搬出太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咒小傻子?


    论起乌鸦嘴她才是祖宗!


    她于是追着问:“那秋彤又是打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此时秋彤正在人群里,闻言便出来答话:“奴婢方才找府医换药时刚好遇见了车夫罗五,无意聊起,听他这样说的。”


    “车夫啊……”


    沈拾月点了点头,又忽然声音一冷:“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后宅丫鬟,为什么要趁换药的功夫跟罗五闲聊?”


    这把秋彤说得一愣,忙道:“王妃言重,奴婢只是恰巧碰见而已……”


    话未说完,却被沈拾月哼道:“就算恰巧碰见,不过问个好就成了,怎么就聊到我与殿下早上都干了什么?更何况你这手上还有伤,居然顾不得疼也要与罗五多聊几句?呵,莫不是你跟罗五有什么勾当?”


    秋彤慌忙间百口莫辩,只能赶紧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清白的……”


    眼见其他人也要帮腔,沈拾月又抢先哼了一声:“如此不检点的丫鬟,合该要发卖出去才是!”


    这话一出,管家朱远才赶紧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秋彤姑娘乃是太后派到府中的,不能发买啊。”


    吕嬷嬷也道:“王妃息怒,秋彤姑娘行事一向沉稳,今次大约是小误会罢了……”


    沈拾月冷笑一声:“既是行事沉稳,又如何做得出来与男子私下打听主子行踪,还又告诉嬷嬷,叫嬷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我的事?”


    吕嬷嬷一噎。


    沈拾月又道:“我今早才拜见太后,太后特意嘱咐我要替殿下管好内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逾矩的事。罗五随意告知他人殿下行踪,断不可再留在府中,至于秋彤么……”


    她语声一顿,忽然和缓道:“念在你是太后派来的,既然不能发买,不如我成人之美,将你嫁给罗五吧。”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路数?


    秋彤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摇头:“奴婢并不喜欢罗五,奴婢不能嫁给他……”


    吕嬷嬷也赶紧又道:“秋彤是太后赐给殿下的人,怎么能嫁给别人?”


    沈拾月立时又皱眉:“既是殿下的人,还与罗五有往来,岂不罪加一等?又将殿下至于何处?这样水性杨花,放在别处要么打死,要么投井。我看在太后面子成人之美,你还不愿意?要不然把你送回太后跟前去,让太后决断好了。”


    秋彤又是一顿。


    她是从太后身边出来的,深知太后的行事风格,自己一旦回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呵,这沈家女子未免太狡猾!不过一句话,竟叫她闹到如此地步!那罗五长得那般模样,又只是个车夫,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思及此,秋彤赶紧看向管家。


    ——左右这府里都是太后的人,只要管家不听这沈家女的,她也没办法。


    哪知沈拾月也看向管家道:“我初入王府,也没什么经验。说来,此事莫不是要请孙长史向朝廷禀报一声?”


    ——长史乃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与这些下人们不同,昨夜沈拾月也看得出来,那位孙长史大约是这府中为数不多的愿意为慕容霄操心的人。


    若管家果真敢不听她的,就闹到朝廷去好了,看看那个新皇帝是要保自己仁义的面子,还是要保一个小小的丫鬟。


    果然,这话一出,管家忙道:“王妃言重,此事何必劳烦孙长史,奴才等操办秋彤的婚事就是了。”


    秋彤一怔,险些跌倒在地。


    一切都完了。


    想她好好一位王府大丫鬟,竟真的要嫁给一个无权无势毫不起眼的车夫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娘家失势没有靠山的沈家女才来府中第二日,竟就如此将她赶了出去。


    正咬牙切齿不甘之际,却听沈拾月又对其他人道:“此事不可外传,否则倘叫外头知道堂堂景王府的丫鬟竟与车夫暗度陈仓,损了殿下的脸面,我定要禀报朝廷与太后,狠狠治其之罪。”


    方才这一番已经将人打得措手不及,闻此言,众人只得纷纷应是,一时不敢再多说什么。


    唯有吕嬷嬷心有不甘,暗暗想了想,又要张口,沈拾月却抢在她前,又专门对她道:“嬷嬷与秋彤想必感情不错,这两天就帮她准备一下出嫁之事吧,只不过千万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毕竟你年纪大了,要是累着可就不好了。”


    说着又朝众人摆手:“时候不早了,都去忙吧。”


    吕嬷嬷还想说话,不想未等张口,却觉得眼前一晃,似乎有些晕眩。


    就在此时,其他人已经纷纷应是,各怀复杂心思退了出去。


    其中就数秋彤面如死灰,脸色最是难看。


    待那老婆子也跟着走了,房中清净下来,小霜悄悄与沈拾月道:“秋彤一向把自己当主子,嫁给罗五,岂不是要哭死?”


    沈拾月嗐了一声:“总会想开的,嫁谁不是嫁?罗五总会赶车不是,若是摊上一个什么都不干的,连吃饭都是问题,岂不更惨?”


    说完她一愣,忙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她这可是真心感慨,不是故意乌鸦嘴秋彤的。


    系统:【谁信?】


    沈拾月:【……爱信不信。】


    却听小霜又问道:“时候不早了,王妃可要叫膳房摆饭?”


    沈拾月:“……”


    一提这个她都有点发愁了。


    “再等会儿吧,”


    她叹了口气,顺嘴跟小霜打听:“你可知府里的厨子是哪儿来的?怎么做饭这么难吃!”


    却见小霜很是惊讶的样子:“王妃是说鲍四喜吗?他爹从前可是御厨来着,他做饭也不该难吃啊?”


    沈拾月也很意外:“他爹是御厨?”


    小霜点头:“王府里如厨子这类要紧的差事,都是家传的,外人很少能进来。正因为鲍四喜的爹当过御厨,死了之后鲍四喜才能进王府当差。”


    沈拾月颔了颔首,还是有些奇怪,却听小霜又道:“奴婢这些人的伙食都是花园那头伙房里几个大娘大婶做的,平素连点肉也难见着,从没尝过鲍四喜的手艺。不过,听说管家,吕嬷嬷还有秋彤他们的伙食倒是鲍四喜做的,倒没听他们说过难吃。”


    沈拾月挑眉:“他还给那几个人做饭?”


    照理来说,王府的厨子可是只能伺候主子的,除非主子赏赐,下人才能尝到厨子的菜品。


    却见小霜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道:“奴婢还听说,从前先皇在时,时常有宫中赐给殿下的好东西,诸如牛乳羊乳之类,殿下不喜欢吃,那鲍四喜就做成桂花酥酪,都给管家,秋彤和吕嬷嬷吃了。”


    沈拾月又挑眉,牛乳在时下可是稀罕东西,如酥酪这种金贵的甜食,寻常的厨子也做不出来。


    看来这个鲍四喜还是有两下的。只是为何做给她跟小傻子的菜却那么难吃?


    她又问小霜:“你还知道什么,都跟我说说。”


    小霜想了想,赶紧又道:“鲍四喜似乎时常不在府中,奴婢从前去厨房送东西,有几回见的都是帮厨在掌勺……”


    沈拾月皱眉,帮厨掌勺?


    ……娘的,该不会她跟小傻子吃的都是那帮厨做的吧?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门忽然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一人。


    正在说悄悄话的沈拾月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是那个冤种小傻子。


    她定了定神,问道:“殿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啧,想她刚打发了秋彤,这人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哪知却见景王殿下道:“本王要吃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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