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众人都十分诧异。
有人问道:“林二姑娘没事吗?这怎么还摔出来个茶杯?”
沈拾月在旁咳了咳,道:“莫不是大长公主殿下这白雪煎茶太好喝了,林二姑娘端着茶杯就来园子里了?”
话音落下,林雅芳满脸通红,只能赶紧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她与大长公主行礼道:“是小女冒失,还请王妃及殿下见谅。”
大长公主颔了颔首,没等说什么,却听沈拾月又同林家大姑娘林雅宁道:“方才那株白梅底下,不知被谁泼了水,似乎有些滑,听说雅宁姑娘喜欢白梅,若是过去赏花,可千万得小心一些。”
泼水?
林雅宁明白了过来,立时同她道:“多谢王妃提醒。”
而其他人闻听此言,也都明白了,不由又纷纷看向那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林雅芳。
有人小声道:“这水……莫不就是她泼的?不然带着茶杯做什么?”
“是啊,居然这样害自己的姐姐,啧啧。”
……
林雅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哪知正在此时,又有人向她惊呼:“林二姑娘,你的手流血了!”
众人忙看去,这才见林雅芳的手上确实有血在流出,连衣袖都渐渐染红了。
想来莫不是那茶杯的碎片给划的?
啧啧,这不是自作自受恶有恶报么。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的儿媳徐虹玉虽然不喜,也不得不道:“来人,还不快去给林二姑娘包扎一下。”
立时有丫鬟应是,引着那林雅芳走了。
身为姐姐的林雅宁来到大长公主面前道:“今天舍妹莽撞,扰了殿下及宾朋的雅兴,实在抱歉。小女这就叫下人把她送回去。”
徐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儿媳妇徐虹玉是个直性子,此时忍不住道:“林姑娘何必抱歉?莽撞的又并非是你。”
林雅宁向她笑了笑,并未多说,而是专门向沈拾月道起了谢:“今日多谢王妃提醒。”
不然摔在那地上的恐怕就是她了。
这话一出,大长公主也向沈拾月点头,道:“本宫也该多谢景王妃才是。”
阿霄媳妇果然是个好样的,不声不响的就替她免了场麻烦。
沈拾月笑着与那二人道:“姑母与林姑娘都客气了,我不过刚好看见,随手之劳而已。往后,林姑娘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林雅芳又点了点头,感激尽在不言中。
经此一番,料想众人也都无心赏花了,大长公主便问儿媳妇道:“酒菜可好了?”
徐虹玉忙道:“是,宴厅已经备好了佳肴,请各位移步吧。”
语罢便引着众人去了别院的宴厅。
要么说大长公主是讲究人,今日赏梅宴,连菜肴也都以梅花为主题,不止有梅花糕,梅花饼,梅子炖鸡,梅花烧鱼,梅子酱烤羊等等,便是没有梅花的菜,被摆成了梅花的形状,可谓色味双全。
佐餐的也是别院自酿的梅子酒。不过沈拾月还记得上回喝醉的事,因此只是浅浅小酌,不敢大意。
尤其这宴厅就设在梅园之上,众人临窗而坐,还能远望梅园的景色,十分惬意。沈拾月心道,将来她也要弄这么一块地方来享受人生。
在美景之中,宾客们觥筹交错,边吃边聊,别提多惬意。
待到酒菜尽兴,时间还早。
徐虹玉又招呼道:“今日还有新戏可听,说起这新戏,可是近来城中炙手可热,寻常人都难能一见的,诸位今日可有眼福耳福了,且随我来吧。”
说着又引着众人去了听戏的畅音阁。
虽则方才赏花吃饭时是男女分席,但听戏的畅音阁只有一个,戏班子也只有一个,好在阁中也是男女宾分坐。
想来许是男宾们的宴厅离得近些,沈拾月到的时候,小傻子已经在那儿了。
他今日身穿蟒袍大氅,模样好看的逼人,此时正被驸马姑丈与世子表哥一左一右的护在中间,其他男宾正努力往他面前凑着攀谈,然他却一脸懵懂,仿佛陷入大人堆里的孩童一样。
别说,半天没看见小傻子,此时乍一瞧见,沈拾月还觉得挺亲切。
不过也是托了驸马爷跟世子的福,她今日难得能轻轻松松的喝茶赏花加吃饭,也挺舒服。
那就只好拜托姑丈与表哥两位再辛苦一点,让她再轻轻松松的看会儿戏吧。
这样想着,沈拾月便在女宾席上坐了下来。
哪知下一瞬,就见小傻子朝她投来了目光。
沈拾月心间一顿,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就见小傻子径直从座位起身,直接朝她走来。
身后众男宾们忙关问道:“殿下要去何处?”
却见小傻子道:“要与娘子坐在一处。”
众人:“……”
沈拾月:“……”
而见此情景,原本要与她坐在一起的徐虹玉与林雅宁也赶忙起身,自觉挪开了位置。
沈拾月:“……”
啧,这小傻子,给她留点清净不行吗?
她多难得才能跟小姐姐们聚在一起聊聊天啊!
然而不过转眼之间,那小傻子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不由笑道:“果然是有了媳妇的人了。”
沈拾月心道小傻子知道媳妇是啥吗……
但她也只能尴尬笑笑,问某人:“殿下怎么不同驸马与世子坐在一起?”
慕容霄道:“不好玩。”
从一来到这别院,那一帮人要么就是在那装模作样的念些狗屁不通的诗,要么便说些恭维他的话,他还得装傻,真是无聊。
还不若与她坐在一起,吃吃点心看看戏,落得个耳朵清净。
然听他这样说,沈拾月却心道无奈的想翻白眼。
——方才吃饭时表嫂徐虹玉便跟她讲起那淮安侯府几房妯娌间大战之事,这一路走来都还没听完呢。
他这一来可好,这半截瓜吊的人上不去下不来,可真是难受。
她于是又试着劝他:“殿下是男子,此处坐的都是女宾,这种时候你应该跟姑丈他们在一起才是,不然人家会笑你的。”
哪知却见小傻子一脸无所谓道:“笑就笑。”
呵,自从他出事,那些人不已经笑了他两年了?
不过……怎么她好似不太想与他坐在一起的模样?
慕容霄于是打量自己媳妇一遍,问道:“你刚才玩的好吗?”
却见她十分痛快的点头:“好啊。”
——发功治心机女,跟小姐妹喝茶吃饭聊天八卦,当然好了!
只可惜现在,小姐妹们为了避嫌,已经离她远远的了,也不知等会看完戏还有没有空继续八卦。
思及此,她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
慕容霄:“???”
叹气又是何意?
没等他张口问,却听她道:“婚姻果然是围墙。”
隔开快乐的一道高墙。
慕容霄却又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何为围墙?
为何要将话说得如此怨念?
他还想问问,然后眼看人已到齐,台上的锣鼓声忽然响了起来,将观众们聊天的声音尽数淹没。
眼看身边的姑娘已经专注看往台上,他只好暂时停住了话题。
经过这些天在德祥楼的实演造势,戏班已经在京城声名鹊起,今日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说了,即使那些头一次看的,也如先前观众们的反应一样,立时被这新戏吸引。
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待一场演罢,皆是掌声雷鸣,叫好连连。
大长公主的亲家舞阳侯夫人忍不住道:“果然是殿下府中的人才多,这样的好戏,今儿竟是头一次见,也太好看了!”
大长公主笑道:“这戏确实好看,只不过却不是我的戏班子,这是景王妃为景王排的新剧种,她才是那个厉害人物呢。”
这话一出,众人又忍不住都朝景王府的小两口看去。
舞阳侯夫人又赞道:“原来如此,王妃真是才华横溢,今日我们可有耳福了。”
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沈拾月笑得十分谦虚:“原本不过是自娱自乐的玩意儿,能得大家喜欢,也是有缘,今日他们还准备了其他几场,若不嫌弃,便叫他们再为大家演一段。”
众人正都没过瘾,闻言立时倒好,先拍起手来。
而紧接着,锣鼓声又起,众人的视线便又都投向了台上。
因此并无人发现,在男宾的坐席中,有人将目光悄悄投向了沈拾月,眸中晦暗不明。
正如沈拾月所说,戏班这几日又特地排了几场新戏,诸如《双钉案》,《玉镯记》,加上之前演过的《天女散花》,与《荆钗缘》,《美人计》等,此时趁着观众们热情,一场一场的纷纷上演,引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气氛本就热烈,加之这畅音阁也暖和,不知是不是先前喝了些梅子酒的缘故,沈拾月渐渐觉得后背有些冒汗。
小霜见了,主动上来道:“王妃要不要换身袄子?”
沈拾月应好,瞥了一眼小傻子道:“我去换身衣裳,殿下乖乖在这里等哦。”
见小傻子嗯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而待她出了殿中,没过多久,男宾席上也有一人起身离了座位。
……
出了畅音阁,要穿过梅园,才能到达更衣的厢房。
待沈拾月换了身薄袄,立时觉得舒服不少。
主仆二人往回走,一路顺便再赏一下梅园的梅花,却不期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参见王妃。”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沈拾月一愣,回神去看,却见是有一年轻男子,一身墨绿色锦袍,发竖玉冠,面容也挺白净。
记忆告诉她,这男子是个熟人。
而没等她再往下想,却见那男子又道:“在下有些话想禀报王妃,不知王妃方不方便?”
说着还看了看小霜。
而紧接着,就见小霜愣了愣后,赶紧开口道:“奴婢去一旁等着王妃。”
说着就后退了好几步。
沈拾月:“……”
这孩子,有点过于懂事了吧,她又没说要单独跟这男的说话?
然紧接着,却见面前的男子竟开口叫起了她的小名:“阿月,一别都快一年,你过得好吗?”
边说,那目中还涌出一股子甚是复杂的情续。
沈拾月:“……”
她赶忙在脑中搜索了一圈,终于想了起来。
哦,这男子乃兵部尚书之子程润阳,去年春闱时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以及原主曾芳心暗许的人。
甚至就在前年,两家已经互换了庚帖,到了议亲的程度。
只不过因着太子忽然坠马昏迷,沈平澜赶赴边境千里寻医,议亲的流程被耽搁。
而紧接着,沈家又被诬陷获罪,从侯府一下没落成了庶民,这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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