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这话说完,场面便算尘埃落定。
然而小傻子手里还握着刀,沈拾月便哄道,“殿下您瞧,姑母替您做主找陛下了,快把刀放下吧。”
小傻子还算懂事,闻言便松了手,等候的管家赶忙小心翼翼把刀拿走,还给了一旁的侍卫。
沈拾月又道,“畅音阁里还有宾朋,这里有姑母姑丈及表哥,咱们先回畅音阁吧,姑母辛辛苦苦办宴招待我们,总不能叫大家失望。”
几次接触下来,沈拾月早已看出,大长公主不止位高,也很会处事,这些年与各世家一直交好,才叫这长公主府长盛不衰。
如今左右这绿茶男已经摊上大事,她当然还是得尽力顾全大长公主的面子才是。
而见她如此说,大长公主也十分满意,对侄子道,“阿霄听你媳妇的,其他的事自有姑母,外头冷,先回畅音阁吧。”
好在景王殿下也给姑母面子,便应了声好,跟着媳妇离开了。
此时,畅音阁里大戏还在上演,也幸亏这剧情精彩又新颖,叫众人都看得十分入迷,才没有被外头的事影响。
眼看又是一场唱完,时间已是不早,该是要告别的时候了。
徐虹玉上前跟沈拾月道谢,“托王妃的福,今日可真是过足了戏瘾。”
众人都跟着点头附和,徐虹玉的母亲舞阳侯夫人也道,“这戏这样好看,下回还想看,可如何是好?”
沈拾月大方笑道,“只要大家肯赏光,下回再到我府上相聚便是。”
咳,主要那淮安侯府妯娌大战还没听完呢,她急需与小姐妹们再约,好一解那急切的吃瓜之心啊。
如果不是今日这等热闹场面,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多好玩的事,可见这聚会之类还是要经常搞一搞的。
思及此,她又特意看向未来的妯娌林家大姑娘林雅宁,道,“若林姑娘不嫌弃,改日一起来景王府喝茶可好?”
经过这半日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说来,只要等那赐婚旨下来,这位姑娘可就不能随意出来了,若是入了宫当了皇后,行动便更加不自由。
林雅宁正对她充满感激,闻言忙点头道,“承蒙王妃不嫌弃,那就叨扰了。”
沈拾月点了点头,又与大长公主等人客气了几句,便带着小傻子出了别院。
上了马车,身边没了外人,沈拾月终于不必再端着,立时痛快哼了一声,“这种见利忘义的死渣男,还敢出来刷存在感,简直活该!”
话音落下,却见一贯好奇宝宝的小傻子竟没有吭声,只微凝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沈拾月愣了愣,心道小傻子莫非还在生那绿茶男的气?
……应该是吧,毕竟方才都拿刀了。
她于是安慰道,“这世上总会有些狂妄不自知的人,如今大长公主已经替殿下做主,那程家渣男必定得不到好下场,殿下就不用再往心里去了。”
这话说完,才见小傻子看向她。
其实慕容霄方才只是在琢磨兵部尚书程松的事,经她这么一说,倒也想起了正题。
——没错,既然姑母要管,那程润阳的确不会再有好下场。
她看起来还挺高兴,看来果真不在乎那男的了?
而就在他思量之际,却见沈拾月又道,“其实有些事情不要那么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咱们也管不了,自己看开就好了。”
慕容霄,“……”
什么叫自己看开?
是在说他,还是在安慰她自己嫁给他这件事?
又听她道,“殿下虽然不与旁人一样,但殿下多可爱啊,别看那姓程的虽然考了个探花,但人品太差也没什么用,再说了,就他那个二缺模样,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没准他那兵部尚书的爹给他走后门了呢。”
顺着躯体的记忆,她已经想了起来,当初她们沈家昌盛之时,这程松为了结交她爹,时常上门,议亲的事也是他们程家主动提的,但那时也并未听说这程润阳学的有多好,爹不过是被那程松蒙蔽,只以为他人品好才同意的。
后来就忽然听说他考上了探花,现在想想,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而听她这样说,慕容霄倒也想了起来——这程润阳与他年纪相仿,从前京中才子,他都有所印象,当中并无这程润阳的身影。
探花之事,确实值得怀疑。
只是……她就不打算跟他说说跟程家议亲的事?
毕竟若非今日他在梅园停了一会,大约到现在也不知道呢。
思及此,他索性直接开口问她,“你同那个人议亲过?”
然话音落下,却并不见沈拾月慌乱,反而皱眉看他,“殿下偷听我说话?”
慕容霄,“……刚好听见而已。”
哪知她却一口否定,“说谎!殿下到的时候,这话早说过去了,你一定是在旁偷听来着。”
慕容霄,“……”
他想说偷听又怎么了?
谁叫她还自己出来,跟从前的议亲对象说话呢?
然而还没等他反驳,却见沈拾月又眯眼盯着他,“你不对劲,居然知道偷听了?而且还偷听自己的娘子?我对你可是全心全意没有二心,你居然对我有提防之心?”
竟是直接用起了“你”,连殿下都不见了。
慕容霄,“……”
心间不由一慌,他于是忙道,“没有。”
哪知她却瞪起眼来,“还没有?你看你都会狡辩了?殿下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慕容霄,“……”
至,至于吗?
他不就是问了一句……
变成哪样了……
只是还没容他解释一两句,却又见她怒哼一声道,“原本以为殿下跟别的男人不同,现在居然同那些臭男人一样了!”
这可叫慕容霄心间一顿,他不过就问了一句,连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怎么就成了“臭男人”?
一种危机感立时涌上景王殿下心头,于是赶紧澄清道,“本王不同。”
却见那姑娘哼了一声,“那你承不承认,你是在偷听?”
慕容霄,“……嗯。”
承认就承认。
然而沈拾月却怒气丝毫不减,又哼道,“居然还偷听我?还对我说谎?简直叫人寒心!”
景王殿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索性主动道,“…对不起。”
然而那姑娘依然只是哼了一声,并无多言。
外头悄悄听着的扶风别提有多心急——
殿下……可是殿下啊!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哎。
然正在此时,却听车中又传来殿下甚是底气不足的声音,“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回应他的,还是王妃冷冷的哼声。
“……”
扶风不免替主子捏了把汗——
早知如此,殿下也该小心一下的,为何主动招惹王妃……
正无奈之际,却听车内的殿下又叫了声,“漂亮姐姐……”
扶风,“……”
……罢了,左右殿下在装傻。
……
车厢内,眼瞧慕容霄又一连叫了三声漂亮姐姐,且将手上的扳指,身上的玉佩等一股脑全摘下来塞到她手中,身边的姑娘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他。
待又是一阵可怕的死亡凝视之后,捧着满满一兜宝贝的沈拾月才开口道,“念在殿下是初犯,我今日且给你一次机会,若下次再叫我发现你对我用心计……哼!”
慕容霄,“……”
——虽然她没说会如何,但他已经感觉不太妙,却也只得先嗯了一声,以表忠心。
却见那姑娘这才移开目光,又低头看了看他给的东西,而后一样一样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慕容霄,“……”
怎么不像上回一样还给他了?
……算了,不还就不还吧。
景王殿下一时不敢再说话。
而车外,驾车的扶风却渐渐替主子着急起来——
照这情景,若有朝一日,王妃知道了殿下是装的……
那……后果岂不是要不堪设想?
眼看着,车马终于到达景王府,天已经黑了。
小霜搀着沈拾月下了车,苏禾小雪丹桂便赶忙迎了上来,纷纷问道,“王妃,时候不早,可要传膳?”
沈拾月道,“不必了,今日在大长公主的别院一直吃东西,肚子塞得满满,吃也吃不下。”
小丫鬟们便哦了一声。
身后的慕容霄,“……”
可是他还想吃……
她怎么也不问问他?
然而那姑娘已经抬步往前走了。
景王殿下暂时不敢多事,只好跟上。
哪知才不过两步,却见沈拾月又回过头来瞧他,冷声道,“上回只说头一月要在一起,如今都满一个月了,就不必日日在一处待着了。今儿我不舒服,殿下就自己睡前院吧。”
说着又吩咐前来迎接的福顺,“把殿下护送回去。小心着些,别叫殿下乱跑。”
慕容霄,“???”
都不准他去后院了???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那姑娘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却见福顺赶紧迎了上来道,“请殿下随奴才来吧……殿下这是怎么惹着王妃了?”
慕容霄,“……”
他并不想说话,只咳了咳,抬步往前院走。
身后,一直站在马车旁悄悄瞧着的扶风,“……”
啧,殿下好可怜。
媳妇好可怕。
可见还是单身好。
……
这一晚,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的景王殿下躺在前院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入不了梦。
眼见不知过了多久,连外头守夜的福顺都打起了鼾,他索性从床上起身,悄悄出了院子。
待来到无人之处,一阵鸟鸣,沉云扶风安岚定波四个同时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幕可是奇景,毕竟殿下已经很久没有同时召唤过他们了。
没等问一问,却见他们的殿下吩咐道,“去查一查兵部尚书程松,可与朝中何人交往过密,尤其有银钱往来。孤要知道,那程润阳究竟是如何考上探花的。”
四人应是,紧接着便立刻出了王府,分头行动起来。
——毕竟殿下如此吩咐,就说明此事十分紧急,一定要尽快回来覆命。
身后,慕容霄又默默回到房中,躺到了清冷的大床上。
哼,今日之事,全因那姓程的而起。
决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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