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但也没有完全醉。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那次谢之煜抱着电线杆不肯撒手,余檀冷着脸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她很气,大晚上的偷偷摸摸从被窝里爬起来,吹了一路的冷风,刘海还炸起来。
印象中也是这样的时节,秋意正浓,晚上的气温更是比白天低了一大截,出门得披一件外套。
余檀不知道谢之煜是怎么想的,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是懒得猜测。在余檀看来,有时候谢之煜极其古怪,他对她可以冷淡到极致,仿佛是个陌生人。
那段时间,谢之煜似乎特地和她保持距离,根本不让她靠近,甚至一见了她就离得远远的。
可是他喝醉了,他那些狐朋狗友却给她打电话,说煜哥只要她来接。
余檀上前狠狠拧一把谢之煜的手臂,问他:“你不是躲我躲的远远的吗?干嘛又让我来接你?还有,你那个校花学姐呢?你怎么不让她来接你啊?”
谢之煜一听是余檀的声音,转过头来。他那双清明的眼望着她,看起来哪里有什么喝醉的样子,仿佛一眼能将人看穿。
谢之煜这种招人的长相,刚入学没多久就在学校成了名人,有些女生特地慕名来他班级门口偷偷来看他一眼,面红耳赤离开。
情窦初开的年纪,余檀班级里的女同学也经常会谈论起谢之煜。余檀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觉得好像心里空落了不少。偏偏也是这个时候,谢之煜总是对她爱答不理。
余檀不明所以,想拽住谢之煜好好询问一番,是不是她又哪里得罪了他?可是她早就听到了一些风声,听说校花学姐当众跟谢之煜表白,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众人默默认定他们是一对。
余檀就明白了,谢之煜也会有喜欢的人,他也会谈恋爱,不可能永远都跟她打打闹闹。那段时间余檀莫名失落,心神不宁,她在心里给谢之煜扎了个小人,默默拿针扎他。
带着几分醉意的谢之煜开口自带低音炮,问余檀:“什么校花学姐?”
余檀阴阳怪气:“别装了,学校里都传开了,有人当众跟你告白呢,你还没有拒绝。”
谢之煜勾着唇笑,脸颊红红,带着一些憨态说:“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要是小鱼儿跟人告白被人当众拒绝,她是不是得难受死?估计得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在角落哭吧?”
以谢之煜的性格,不喜欢的人自然是要拒绝。可是一想到余檀,他内心那块柔软的角落无法抑制。于是准备到口的狠话还是默默吞咽下去,只是当看热闹的众人散去,他才对那位学姐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学姐也是明事理的人:“得,你有喜欢的人,那我也就不死缠烂打了。那能告诉我你喜欢的女生是何方神圣吗?”
谢之煜摇头。不能说。
他很怕走漏半点风声,学校草木皆兵,学生都爱八卦,最后连累余檀被称为谈资。
不愿意靠近余檀,是谢之煜断尾求生的一种办法。
谢之煜从未跟余檀解释过那些年为什么总是避着她,因为就她的呼吸都让他感到“不适”。
他还能怎么办?那段时间身体的反馈明显,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就肾上腺素飙升。耳边是那些男同学的隐晦说辞,哪个女生漂亮,哪个女生摸起来软,哪个女生亲起来甜。
谢之煜脑子里只有余檀,想到她就会起反应。
夜里,也只想着她。
喝醉的那次,谢之煜实在忍不住了,很想吻余檀,他缓缓靠近,最终用手掌压了压余檀额前翘起来的刘海,吊儿郎当地说:“喂,以后你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嫁了,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娶你。咱们两个人的交情,在一起一辈子不是问题。
”
余檀轻哼一声拍开他的手掌:“滚吧,我找谁我都不找你。谢之煜,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个样子。”
她讨厌他把感情当成是儿戏。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真的闪婚在一起。
原本余檀还有所顾忌,要和谢之煜保持距离。可依照今晚的情况来看,就连杨老师和老余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他们是夫妻了,法律上黑纸白字承认的夫妻。
即便余檀心里上的转变还没有那么快,但也得慢慢学着去适应这段关系。
总不能结婚了婚没多久,又离婚吧?
余檀怕那个时候杨老师真的会不认她这个女儿。
余檀在经历过上一段糟糕的感情,现在再没有任何精力去猜测什么。她只知道,和谢之煜在一起的时候很松弛,她不用去猜测他的想法,在他的面前也不用感到拘谨。如果这样和谢之煜过一辈子,她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什么情还是爱的,她花了六年的时间都没有搞清楚明白,现在也懒得去纠结。
车停在停车场的一颗大树下。
这片是老城区,附近的梧桐树又粗又壮,连接成荫,透着厚重历史感。路边亮着一盏盏的灯,橙黄橙黄的灯光和变黄的梧桐叶交织在一起,特别容易拍出大片。以前余檀就见过一些情侣站在梧桐树下相拥接吻,羞得她掉头就走,免得扰人兴致。
余檀发动不了车,索性也不管了。她看着谢之煜,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
真是幼稚。
谢之煜难得有那么松弛的时候,他这个人外型看着英朗发达,心思却是极其细腻。杨老师就说过,谢之煜这个孩子可比余檀要敏感许多。
今天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谢之煜纵容自己多喝了两杯。酒量自然没有那么差,起初是跟着老余偷喝,在国外这几年,他几乎是烟酒不离手。
大概是嫌车上闷,谢之煜降下车窗,他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拄着脑袋,懒洋洋地靠在哪儿看着余檀。见余檀望过来,他便用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唇,不要连地提醒她:“吻我。”
余檀在心里和嘴上把谢之煜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一通,谢之煜也不恼,只问:“有骂人的功夫,早点来吻我不行?”
他说这番话时又不像是醉的,精明算计的样子,妥妥一脸奸商相。
余檀气急败坏,最后妥协,她伸手拽谢之煜的衣领,准备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一下应付。但人算不如天算,在她靠过来的同时,谢之煜也一把箍住她的腰。他含着她的唇畔,低低轻哄:“来,坐我这儿。”
“我不!”
哪里还由得余檀拒绝。
车上空间相较普通轿车要大一些,前排比后排宽敞许多,比起余檀那辆蹦蹦车更是大了数倍。
谢之煜连抱带拽的,把余檀从驾驶座的位置拉起来,再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葡萄的清甜香气。
仅仅只是接吻,谢之煜这会儿也没想着拿余檀怎么样,毕竟是在外面。
“亲够了没有啊?”余檀缩了缩脖子,她怕他继续,干脆把脸埋在他脖颈处,避免他再吻过来。她软得一塌糊涂,身体的某些部分似乎起了一些反馈,让她觉得怪异且不自然。
余檀穿着牛仔包裙横坐在谢之煜腿上,他的掌心不知何时贴在她的膝盖。
带着酥酥麻麻的痒,余檀只觉得自己的皮肤一周都起了过敏的反应,痒意往她骨髓里钻。
谢之煜不造次了,双手环着余檀的腰,抱着她,也将脸贴在她的肩胛上。
他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气息,酒意早消散了几分,这会儿清醒着,但呼吸还浑浊。
好长
一会儿,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抱在一起,好像浓情蜜意的恋人。
余檀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谢之煜不肯,埋在她身上闷闷地说:“再抱一会儿。”
“谢之煜。”
“嗯?”
“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会关注到抄袭的事情?”
谢之煜这才抬起头,认真看着余檀:“你单纯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余檀被绕得有点晕,干脆打破温馨的假象,狠狠掐谢之煜一把:“你快说啊!”
谢之煜也不再绕弯子:“这么说吧,被抄袭者,是我认识的人。tobias,一位天赋型的女性创作者。她的创作天马行空,无边无际的想法,你会喜欢。”
“我想看。”
谢之煜找出手机,给余檀找了一些tobias的作品。
余檀看过倒吸一口气。
“国内这位导演用地域信息差,将tobiasyra发现的时候,国内这部电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而tobias还是一个街头艺术家。”谢之煜甚至不屑于提这位导演的名字。
余檀唏嘘,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抄袭者赚得盆满钵满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更讽刺的,陆彦还是用的别人的废稿……
谢之煜说:“tobias知道我是中国人,被发现抄袭后,第一时间是来找我。在两个月前,tobias就以邮件的形式提醒过那位导演,希望他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他没有。”
一错再错。
余檀惊讶:“原来,两个月前就知道了啊。”
“是的,tobias经常被抄,但是被抄成这样还是第一次。六年前我在加拿大开了一家投资公司,主要投资动画产业,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她。可惜的是tobias没有精力投入动画电影创作,她宁愿潇洒自在地进行地下创作,也不愿意为了利益改变自己的创作初衷。”
原来兜兜转转,这个世界那么小啊。谢之煜和这位tobiasyra。
六年前谢之煜出国,余檀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他是开去了投资公司投资动画产业。
“那这几年你都投资了那些动画呀?”余檀问。
谢之煜说了几个最近大热的,余檀惊讶得合不拢嘴。难以置信,那些她看过的动画电影居然都有谢之煜的一部分投资。
小时候谢之煜是最不喜欢画画的那个人,没想到现在却在这个产业做得风生水起。
余檀恍然大悟,又想到什么:“所以,那次我订婚宴上有人过来送黑百合,是那位tobias安排的?”
“我认为还是白百合比较好看,不过比起黑百合的寓意差了点。”
订婚宴送白百合,寓意百年好合。
黑百合的寓意恰恰相反,意为将人引向黑暗的深渊,有诅咒的含义。
余檀还有点懵:“什么啊?当然是白百合的寓意更好啊。”
谢之煜戏谑一笑,用吻堵住余檀的唇。他追,她躲,彼此气息交织在一起。
有废话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接吻来得实际。
余檀一抬眼,谢之煜那一脸坏笑就在自己眼前,她干脆在他下巴咬一口泄愤。
谢之煜也不觉得被咬疼,他有的是耐心,贴着她的唇宠溺的语气,夸她棒。
就接个吻,也没做什么,他甜言蜜语一堆:“叻叻猪,我们小鱼儿好棒。”
叻叻猪在粤语里就是夸人的意思。
粤语里无论夸人还是损人,
总是喜欢用猪。
余檀这个人经不住夸,这会儿也放弃挣扎。
吻就吻吧,其实感觉也不算坏。
车窗外也有散步的人经过。
“谢之煜。”余檀声音软软的,和骂人的时候完全不同,像孩童撒娇。
谢之煜被她那一声喊得一怔,出口的声音也哑:“吻疼你了?”
“不是啊,你亲就亲。”
不要乱动行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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