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镇上的街道不宽,但干净整洁,地面竟是以青石砖铺就的,想来这里百姓生活水平还不错,才能让衙门有钱搞这些公共设施。
街道两旁有各种店铺:茶楼、酒馆、饭店等,还有许多小商贩,商贩们摆出来的摊子虽然各不一致,或是木桌木椅,或是树墩石凳,或是只有摊子没有座位,或只是就地一张麻布铺垫着,但大家都靠着两旁摆弄,如此乱中有序并不影响行人路道,且少有争执场面,因而看着虽狭小但很有氛围感,很像那些专出街头美食的小巷子。
或因本地临水,所以街面上很多水产品,有活鱼、鱼干、河虾,也有莲藕、水芹等,连给小孩的玩具都有木制的小船。
薄筱芽新奇的走在这街道上,有种再度穿越古代的赶脚。
不是她没见识,实在是在小河村时她所见所闻都是贫穷落后,一心想带飞全家,根本没见繁华富饶,后来修行,看到的又是另一番修真界的文明环境了。
哪怕梁国灵气没曲家浓,但整体还是修士与普通人生活在一块的。
因而这样的完完全全古人普通街巷,且是发展还不错的街巷,她很少见识。
正一个个看去,头顶上的小黑鱼待不住了:“前边前边,是那家前些日子吃过的烤鸭,快带我去。”
这鱼竟爱吃鸭,简直破坏生态链。
薄筱芽只能简单略过这些琳琅满目的小铺往前走,偶有遇到挑担的、架着驴车、牛车的还得往一旁让让路。
待走到转角时,有一座弯弯的小拱桥,这才发现隔壁还有一条街,与这边的街道隔水相望,小河上还有人乘着小船两边来返的做生意,看着也别有趣味。
薄筱芽先去了那家烤鸭店,拿邪修那得来的金银珠宝,随意用真气搅碎了一块银锭去付钱,小二称了称银钱斤两,给她找了一小串铜板。
湖国的铜钱与梁国铜钱差不多,只雕刻的年号不同,铜板直径差不多,但中间方孔比梁国铜钱大。
或许是湖国看着繁华,但内里亏空,也或许是湖国铜矿不多,为了节约铜才这般造钱?
这些想法只在脑袋里闪过一瞬,便被小黑鱼的呼喊打断思路:“旁边竟还有卤水鸭,给我买给我买。”薄筱芽只得再给小黑鱼买下一系列卤味。
买完卤味,这黑鱼还不消停,又催着去买糖葫芦,那糖还是麦芽糖版的……
越往里走越是繁华,甚至出现了高楼大厦,不过最高也才三层半(加盖矮阁楼的那种),她也看到了当铺、布店和更高级的有漂亮姑娘在楼上挥着绢帕揽客的酒楼……
街上甚至还有逗猴、刷枪、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
走着走着,她看到前边一行穿着灰色海青、脖子挂着佛珠的和尚在沿街一家家化缘,薄筱芽顿时惊讶了。
来到这世界她还没见过和尚呢,此前不论哪门哪派修行者,入门拜的都是三清,便是不讲究道家的清规戒律,也是要习道家经典的。
薄筱芽从小地方一路到曲家,只听道家典故,从没听过佛门势力,便以为这世界是个纯纯粹粹的道家修真界了,没想到不是没有佛门,是她没怎么出门见识的少。
佛道修的方向也不一样,她看过僧人惊讶一番也就作罢。
恰好看到一卖花、苗、种子的店铺,便进去买了些莲藕、马蹄、水萝卜……等水生果蔬,后来又买了些桃、梨、李子、柑橘的核种。
那店铺的人还好意提醒她:“我们这店里的树种只能当盆栽种了摆着赏玩,姑娘若是想吃果子,还是去买培育好树苗,那样的种个两年便能吃上果子了,或跟你爹娘商议一下,拿家中的田契去衙门里,还能买更好的种苗呢。”
薄筱芽谢过老板劝告,坚持买了一堆种子
,又拿碎银付钱。
老板见她出手阔错且面貌白嫩精致,打扮靓丽,不是寻常百姓家养出来的,但身旁又没个丫鬟跟着,也不是大家小姐的规矩,一时琢磨不了她的身份。
但一切在碎银面前都不是事,不能放着买卖不做。
薄筱芽花着邪修的银钱,忽然想起邪修戒指里还有几个傀儡,便又打道去寻那一行僧人,想让他们帮忙念念往生经。
走着走着,迎面一小孩对着她冲了过来,在距离不到十厘米的时候忽的倒飞出去,撞倒在一小商贩的摊子上。
附近行人都惊呆了,薄筱芽也惊呆了。
因发现本地没有修士,在恢复一定灵气后,她特地把周遭一百零八枚符箓组成的防御阵缩小了,从原本直径十米的气罩压缩到贴在衣服外十厘米,如此上街或与人交谈,不会随便把靠近人弹出去。
毕竟古人多矜持,不像现代那样需要肢体接触的招呼,所以这种程度恰好能保持安全性又不至于伤人,除非有人不经允许刻意接近她。
万万没想到逛了次街,竟遇到个胆大包天敢朝修士下手的小偷。
那小偷看着不到十岁,瘦瘦小小,脸上脏兮兮的,从摊子上滚落下来发出阵阵痛苦哀嚎。
“这小孩怎么了?没看路?”
“不知道哇,一错眼就见飞过来。”商贩倒霉的说,还没怎么开张铺子就被砸了,偏砸坏摊面的是个小孩,一看就讨不回损失。
薄筱芽也跑过去看,她的符箓防的是修士,也不知道这小孩伤的怎么样。
小孩本来还在哀嚎,想跟商贩碰个瓷,见她过来后,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咬咬牙麻溜的就跑了。
商贩收拾收拾东西,眼看着今天一天的生意都耽误了,薄筱芽觉得不好意思,给了块小碎银给他,商贩不肯收。
薄筱芽便说:“他是撞到我飞过来的,我也算有责任。”
附近看热闹的人里恰有之前跟薄筱芽做了一大笔生意的种子店老板,老板出来劝道:“刚刚那个我认得,是镇上一伙偷儿,估计是想从你这儿得手,小姑娘可别被他骗了。”
众人赶忙劝薄筱芽,快检查身上东西丢了没。
薄筱芽作势查了查,她身上饰品不多,但腰间的玉佩、储物袋、荷包,头上的头饰,手上的镯子,都是用自身灵气炼化过,除非修士动手,凡人哪里偷得走。
告诉大家没丢东西,又坚持给了小贩补偿后,薄筱芽顾不得侵犯旁人隐私,干脆开了神识,顺着僧人的方向追去。
那一行僧人化缘遇到个大户,被请去家里讲佛去了。
薄筱芽赶过去时,僧人们恰好一脚踏入大户人家的门院之中,纵她可以悄悄跟过去,到底没有因由,不好仗着本事随便行事,便只好遗憾的往回走了。
“我果然于卜算方面没天分啊。”这样都能错过,可见她灵感多薄弱。
修士在修行过程中,五感不断加强,又因为吸纳天地之灵气,按道理是会对天地变化有感应的,心有所想可能就是某种预兆。
偏她于命、运两道都不在行,运气一般,算命能力还差。
薄筱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无形中错过了很多机缘,只是没有证据。.
她扭头往回走,打算去逛逛那条小河上的商业街。
此时这宅子墙上一个接一个翻出来一行人,打头是一名身着蓝色书生装带学生帽的青年人,那人手里拿着柄扇子,相貌也清秀斯文,只爬墙的举止与外貌不符。
身后跟着一个小厮两名健壮家丁,小厮苦苦哀求:“少爷,老爷和太太说了让您待在家里备考,您又偷跑出来,小的们要受责备的。”
“我还不知道他们,请那些和尚上门不就是来给我驱邪,你少爷我哪
里中邪了?不就是看上个家世不如我的姑娘吗,怎么就中邪了。”那少爷气道:“不让我去找阿妩,我偏要去。”
一行人的话语声,不必用上神识,薄筱芽也能凭修士耳力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中邪’二字后,她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嗯,是有点奇怪的气息,但似乎又不是邪气。
正思索着就听身后那少爷盯着她道:“莫非是城中钦慕我特地跑来家门口堵我的?嗯这姑娘是生的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我还是更喜欢阿妩那般成熟的女子。”
听的一清二楚的薄筱芽:“……”她默念道经,要和平友爱。
怪不得修士都要修心,当你拥有一巴掌就能呼死人的能力时,遇到这种欠儿吧唧的就很难克制呢。
她快步离开,往水街走去,免得没忍住发生什么拳脚到肉的血案。
或许是船只上不好做吃食,所以水街来返的船贩大多是卖些小零小碎的东西,还有人专做帮人去隔壁买东西的送货生意。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吃食,那些不必现做的就有卖,比如,薄筱芽看到有人在卖粽子……
虽然不是三角的,而是长长方方的,但以粽叶包裹糯米,可不就是粽子。
沿岸看了一路,推辞了好几家卖胭脂水粉头绳首饰的,薄筱芽从人群里出去,打算回去种粮食,其实她还蛮想见去那三层的酒楼识见识古代版纸醉金迷的,但现在的形象估计人家不会让她进门,为了好奇心特地变换形象,又太费事了。
转过小桥,她往偏僻处去,正打算选一个地方隐匿了身形直接飞回去,就听到一群细细碎碎的声音。
“就是她?”
“没错,我本来是要偷她腰上的玉佩,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一股大力撞飞出去,手还烫着了,这女的有古怪。”
“一个小女娘能有什么古怪,肯定是你本事不够。咱们待会一块上,你去后便踩着她披帛,我去前边撒灶灰。”
薄筱芽正思索什么叫披帛,就见之前那小偷对着她挂在臂弯上的长菱踩去,然后重复倒飞出去的动作,另一个在前边扬起一把灰的,直接被灰铺了一脸。
她扯扯长菱,就是学古装剧里的搭配,原来在古代这叫披帛啊。
两个偷儿发现她果然有古怪,顾不得受伤,撒丫子就要跑,才扭身就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虽然我一贯惜老怜幼,但其实对小孩没什么耐心。”薄筱芽苦恼道:“要怎么处罚你们呢?”
这两人一个八九岁,一个十一二岁,正是承担不了刑事责任的年纪,怎么处置让他们惧怕不敢犯事,又不至于真断送了他们一生,还真是不好拿捏。
“有了。”薄筱芽取出曾经没用完的两张低阶黄符纸,用笔分别画了两个小人,绘制过程中灵气均匀注入,一收笔,两个小人便灵性的动了动。
两人被定住身形已经心生胆怯,见她开始画符,显然不是常人手段,更是惧怕不已:“妖……妖女,你要对我们做什么?”那年纪大点的壮着胆问。
年纪小的反而圆滑些,挤出了眼泪道:“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实在饿的没法子,女侠你饶了我们这次吧。”
薄筱芽把画好的小人符叠好贴在这两人脖颈上:“这样你们就不能再犯错了。”黄符贴上后立刻隐没不见。
两人也能动弹了,他们摸摸脖子,没摸到任何东西,见薄筱芽没拦着便撒丫子跑了。
薄筱芽拍拍手架着长菱起飞,到了半空就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群熟人,正是之前那书生,且多了一名僧人拦在他们面前。
“汤檀越,小僧观你面色不对,恐是惹了桃花债,这般下去不止是流年不利,还有性命之忧,还是随小僧先回汤家,解了这劫数吧。”
“就是你这和尚在家里妖言惑众,说什么我中了邪,才让爹娘狠心硬要拆散我跟阿妩。”汤泽愤怒道:“我急着要去同阿妩解释清楚,和尚你快让开,不然我可让他们打你了。”
他忖度着自己一介书生或许打不过这自幼吃苦的僧人,但他有家丁和小厮在,很有底气。
那和尚年纪不大,同汤书生一般的弱冠之年,被话怼到脸上也不生气,还十分镇定道:“檀越不信?你近日是不是诸事不顺且常有女子纠缠?你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姻缘线,是不是与常人不同?若檀越实在想得偿所愿,小僧可以帮一帮。”
见僧人一脸正色,汤泽真犹豫住了,想起近日来确实诸事不顺,心爱的人不被家人接受,还被强压着结了门自己不喜欢的亲事,再想想爬墙出去时还有小女娘悄悄来看自己。
小女娘薄筱芽:??
好像是有些不对,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不知道所谓的姻缘线是哪一条,却因着怕在僧人面前显出无知而不敢问。
“那和尚……咳,大师,这事你看要怎么帮?我和阿妩的事还能成吗?”
年轻僧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且先回汤家,让小僧为你解了煞气。”
汤泽几乎快要被说服了,脚已经转变方向打算往家去了,就见一名身着翠绿袄裙、编着双丫髻的少女过来叉着腰道:“汤少爷,说好的一早过来一块吃朝食,却这个点才到,让我们小姐好等。”
汤泽立刻忘了先前决定,对丫鬟陪笑道:“家里临时有些事,阿妩可吃了?可儿,先带我去见你们小姐,是打是骂我都认。”
那年轻僧人见此,知道自己完不成劝这位檀越回家的重任,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汤泽走了两步却反头拉着他道:“大师你随我一块去阿妩家里看看吧,我告诉你阿妩家中辉煌大气,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因着是从外地来的,爹娘他们便不相信,你去见见,到时候也好回家帮我劝劝我爹娘。”
僧人便这么被拉着一道走,没两步,却又有一名身着水粉长裙的少女跑了过来:“汤泽,你怎么回事,过两日咱们两家就要定亲了,你不在家中这是要去哪?”
“钱香柳你来这干嘛?”汤泽不耐道:“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了,咱们没有缘分,你赶紧回去让你爹娘回绝了这门亲事吧。”
钱香柳横眉冷竖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你赶紧回家用功读书,不然我就去跟汤家伯父伯母说道说道。”
“你个告状精!”汤泽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你敢!你试试。”钱香柳浑然不就惧。
就听那叫可儿的丫鬟道:“钱姑娘是吧,不如一道去我们府上玩呀,我们小姐也想见见钱姑娘呢。”
汤泽立刻道:“我跟她什么都没有,阿妩见她干嘛。”
钱香柳却道:“我去,她敢见我,我有什么不敢见她的。”说罢推开汤泽,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头一个。
薄筱芽在一边看够了戏,操控着长菱调转方向,不远不近的坠在后边跟着。
待走到一个更偏僻荒野的地方,汤泽便道:“钱香柳你看看阿妩家的院子,你家能比吗?就这门口两座石狮子都你家的还高大威猛。”
钱香柳:“废话,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我家院子要是比这大,我爹娘能选中你?!”眼睛却一错不错的去看着院子。
石狮子?那明明是两尊煞气十足的恶犬石像。薄筱芽挑眉,这荒郊野岭的偏僻之地哪里有什么豪华院子,分明是一座鬼气森森的破败庙宇。
但无论是汤泽和下人,还是僧人和钱香柳都面色无异,跟着可儿进了门,一行人全部进去大门立刻紧闭上。
薄筱芽轻
盈的落地潜行过去,先看了两只恶犬石像一番,这恶犬石像上虽有许多煞气,偏核心处又蕴含着一团正气真灵,很是矛盾。
仿佛感应到了她,两只石像微不可见的调转方向对准了她,隐约还能听到凶狠犬吠,似乎在逼迫她离开。
薄筱芽想了想,凭直觉给两只石像各打了一团光灵气过去,灵气一入石像体内,煞气便褪去大半,那面上能吓退厉鬼的恶犬肉眼可见的眉眼清秀了几分。
果然如心中所想,她拿出毛笔开始给两只石像修补,把碎裂斑驳的地方都填补好,最后在两只石像额心画了‘镇’‘宅’二字的字符。
全部弄好后她便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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