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霎时间静了下来,意识到陆遇安心情非常一般,陈净扬不敢造次。
但他想了想,自己除了让他去警局给自己签字之外,也没干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吧。他不是第一次去警局接自己,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事而心情不好。
琢磨半晌,陈净扬想到了原因。
“哥。”他扭头瞅着陆遇安,“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光线由昏暗到明亮过度。
听到陈净扬的话,陆遇安脸上没一丝变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陈净扬看他声色不动的模样,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丁点怀疑。
他猜错了?
不应该啊,他这方面的直觉很少出错。
车停好,陆遇安才掀起眼皮看他,“下车。”
陈净扬:“……哦。”
跟着陆遇安进了屋,陈净扬按捺不住,继续刚刚的话题,“你不是吃醋的话,你干吗让我闭嘴?”
陆遇安没理他,转身进了厨房。
陈净扬跟进去,嘴巴不停,“还是说你讨厌阮萤姐?”没等陆遇安吭声,他又自言自语,“这更不应该,你要是讨厌一个人,你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人家,怎么可能还和她一起吃宵夜。”
这么多年,陈净扬自认还算了解他这个表哥。
他比陆遇安小九岁,因为父母生意忙的缘故,小学初中大多时间,都住陆遇安家里。
陆遇安高中以前受不受女孩子欢迎,陈净扬不清楚,他那会太小。但陆遇安上高中之后,他常常能在小区,陆遇安学校碰见向他表白,送礼物,请吃饭的女孩。
在他记忆中,陆遇安好像从来都是拒绝。
他皮相虽好,却和异性绝缘。
为此,陈净扬的姑姑头疼过很多回。她常常和陈净扬念叨,担心陆遇安这辈子都没人要。
陈净扬想着,注意到陆遇安在倒水。
他口干舌燥,眼疾手快把他倒好的水抢走,咕噜咕噜喝下。
“……”
陆遇安没和他计较,重新拿了个杯子。
这回,陈净扬没敢再抢。
等陆遇安喝完水,他才再次出声,“哥,你说句话呗。”
“说什么?”陆遇安明知故问。
陈净扬无语,“你刚刚为什么让我安静点。”
“你太吵。”陆遇安实话实说。
这个回答,让陈净扬无力反驳。
他默了默,“除了这个原因,就没别的了?”
陆遇安瞥他,“你还想要什么别的?”
“你是不是——”话说一半,陈净扬顿住,他觉得自己要是问陆遇安是不是对阮萤有意思,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甚至不会搭理他。思及此,他换了个问话,“阮萤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晚上在烧烤摊他虽没感觉出两人对对方有太明显的意思,但一起聊天的时候,他觉得他们的气场过分契合。
让他不得不多想。
听到陈净扬这话,陆遇安静默一会,“陈净扬。”
陈净扬激情应声,期待他的回答。
陆遇安抬脚往外走,走到书房门口,他偏头他,“再吵,今晚回你自己家睡。”
“?”
陈净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遇安把门甩上,把他隔绝在外。
对着禁闭的门好一会,陈净扬在要个答案和被赶出门之间衡量须臾,选择了后者。
他很清楚的知道,陆遇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
另一边,阮萤到家后不久,接到了崔治电话。
他刚出完任务回局里,看到阮萤留给自己的蛋糕和字条。要不是阮萤带蛋糕过去,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阮萤沉默了会,轻声道:“崔叔叔,生日快乐,您多注意身体。”
崔治笑笑,“好,今天太忙了。等崔叔叔过几天休息,你也有空,崔叔叔请你吃饭。”
阮萤说好。
崔治又叮嘱她几句,让她也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到警局找他都行。
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局里。
挂了电话,阮萤在沙发上呆坐许久,才慢吞吞起身去浴室洗漱。
不确定是不是崔治那通电话的缘故,这一晚的阮萤做了很多个梦。乱七八糟的,让她一夜没睡好。
-
周一上午,阮萤早早出现在医院。
和她预想的差不太多,星期一的医院,比其他几天工作日人多很多。
检查结束后,阮萤去医院门口逛了一圈,买了点东西,才折返去住院部看琪琪。
她明天就回电台上班,想趁着最后一天假期,多陪陪她。
和门诊那边差不多,工作日的住院部,也很忙很忙。
看到她出现,熟悉的几位护士和她打了声招呼,告诉她琪琪在房间,便火急火燎忙去了。
阮萤到的时候,琪琪在吊水。
她还没出声,她就惊喜地抬起头,准确无误地对准她站的位置,“阮姐姐,是你来了吗?”
阮萤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今天过来,没有提前跟琪琪说。
琪琪粲然一笑,等她坐下后才说,“你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我分得出。”
阮萤忍俊不禁,“我们琪琪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被她一夸,琪琪还有点小骄傲,“陆哥哥也说我鼻子灵,他每次一进病房,我就知道是他。”
阮萤扬了扬眉,“那你能不能跟姐姐说说,我们俩身上味道的区别。”
琪琪点头,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陆哥哥身上是糖果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阮萤被她的形容逗笑,大概懂了她形容她和陆遇安身上味道的依据在哪。
“那姐姐呢?”她追问。
琪琪沉默许久,脸朝着阮萤这边说,“是温暖,有点像以前妈妈身上的味道。”
阮萤愣住。
她原本以为,琪琪会像形容陆遇安一样,用她买过的蛋糕,亦或者是她上次过来送给她的巧克力来形容她。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把温暖这个带着爱意的词,送给自己。
察觉到阮萤的默然,琪琪有点着急,“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琪琪说错了?”
“……不是。”阮萤回神,握着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姐姐就是有点意外,琪琪形容我们形容的太好了,这几天是不是有好好听书?”
她上回来就知道,陆遇安送了一个听书机给她,里面有很多适合她这个年龄小孩听的书,很有趣。
琪琪点头,“有的,前天陆哥哥还给我念了故事书。”
闻声,阮萤脑海里浮现出画面。
陆遇安穿着白大褂,英姿笔挺坐在病床旁,捧着一本色彩丰富的故事书给琪琪讲的画面。
他平时说话声线音调就很好听,讲起故事,有情感代入,应该会更特别,更有味道。
一时间,阮萤有些羡慕琪琪。
她也想听陆遇安讲故事,想听他的声音。不知道他下回给琪琪讲故事的时候,她能不能来“蹭堂课”。
陪琪琪聊了会天,阮萤也依葫芦画瓢,翻开陆遇安念过的故事书,给她念了另一篇童话故事。
在医院待了好几个小时,阮萤也没见着陆遇安。
她估摸着陆遇安应该是在手术室。
正打算走,阮萤碰到能喘口气休息的于惜玉,“于护士。”
于惜玉看她,笑盈盈模样:“阮小姐,要走了吗?”
阮萤点头,忽然想起来,“于护士,我想问你个事。”
于惜玉:“你说。”
阮萤出院的时候,于惜玉不在上班时间。她把香薰给其他护士,让对方帮忙还给她后,就一直忘了问她香薰在哪买的。
今天碰巧合适,阮萤便直接问了,“上次我失眠,你借给我安神助眠的香薰在哪买的?方便给我个链接或地址吗?”
于惜玉一愣,“什么香薰?”
阮萤眨眼,“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瓷罐,我出院前一天晚上你给我的。”
于惜玉回忆,“陆医生回来的那天?”
阮萤:“对。”
“那不是我的。”于惜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跟阮萤解释,“那个东西是陆医生的。”
她告诉阮萤,那天送她回病房后,陆遇安就向于惜玉了解了阮萤情况。
知道她一直失眠后,就从办公室拿了那罐香薰出来,让她放阮萤床头帮助她安神入眠。
说完,于惜玉看她,“你需要的话,可以问问陆医生。”
阮萤缓慢眨了下眼,朝她确认,“那罐香薰,是陆医生让你给我的?”
于惜玉:“对呀。”
阮萤怔了怔,朝目露疑惑的于惜玉弯了下唇,“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于护士。”
于惜玉莞尔,“阮小姐客气啦。”
和于惜玉聊了两句,阮萤离开医院。
-
周一手术排的比较多,有一台比较复杂。
等陆遇安忙完有空对付一下胃时,毕凯旋凑了过来。
“陆医生。”
陆遇安看他,“今晚替你值班?”
“不是。”毕凯旋一哽,“我是这种人?”
陆遇安挑了下眉,看破不说破。
毕凯旋讪讪,自觉道:“短时间内,我应该是不需要你帮我值班了。”
这话过于熟悉,陆遇安淡然道,“又失恋了?”
又这个字的微妙之处,就在于,它是“又”。
毕凯旋是眼科部的恋爱达人,谈的女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惜的是,每一个都好景不长。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失恋过于频繁而气馁,在恋爱这条路上,毕凯旋抱着和他名字一样的信念,期待“凯旋而归”。
安静了会,毕凯旋嘀咕,“你说女人心,海底针是不是?我不过就是在她夸那家人均三千的餐厅厨师刀工好时,人均价值的时候说了句我刀工比那厨师更好,她就骂我恶心,说我吃饭聊让她反胃的事。”
他很是不明白,“我刀工好,怎么就是一件让她反胃的事了?”
陆遇安:“……”
毕凯旋觑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陆遇安:“无话可说。”
毕凯旋睇他一眼,“算了,反正我就是告诉你我又失恋了,你最近有值班可以交给我。”
少顷,陆遇安吃的差不多,“你今天是不是有病人复查?”
“有啊。”毕凯旋说,“怎么?”
陆遇安:“她恢复的怎么样?”
毕凯旋正想回答,忽而眼珠子一转,故意问:“谁恢复的怎么样?我今天有好几个病人来复查。”
陆遇安抬眼,神色自若,“我问阮萤。”
他这么坦荡,毕凯旋反倒不知道说点什么了。他哽了哽,把阮萤情况托盘而出,“挺好的,手术后还有点痕迹,我让她去拿支药膏,涂完痕迹应该能消的差不多。”
说话间,他灼灼注视陆遇安,“你和她什么关系?”
陆遇安吃完饭,淡淡扫他一眼,“没什么关系。”
毕凯旋:“……没什么关系你特意问我。”他吐槽,“我才不信。”
陆遇安起身准备回办公室,语气寡淡,“不信还问。”
毕凯旋:“???”
回到办公室,陆遇安准备休息会,毕凯旋对着他桌上凭空出来的果篮惊讶,“这谁送给你的,不怕你被医院抓典型?”
陆遇安抬眸去看,还没来得及开口,毕凯旋拿起果篮里附上的一张卡片打开,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阮萤?”他诧异,“阮萤为什么给你送果篮?”
毕凯旋茫然,“她是不是送错人了,我是她的主刀医生,这果篮应该送给我的才对。”
于惜玉恰好进来有事,闻声说,“没送错,阮小姐说送给陆医生。”
毕凯旋噎了噎,耍赖道,“那我不管,我要一起吃。”
“可以。”陆遇安把卡片从他手中抽走,低眼去看,字是阮萤自己写的,依旧娟秀有力,温柔淡雅。
看了会,陆遇安从手机翻出半个月前拨出的那个号码,再次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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