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内殿的会议,白清扬这次也来了。


    白清扬:“陛下,耶禄迭剌否认纵火的事。”


    周怀衿点头:“他们似乎没有说谎。”


    “朕知道了。”李子酬没说什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瑜亲王找到了吗?”


    谢贽:“恕臣无能,臣未能找到。”


    李子酬瞧着谢贽一副憔悴的面容,心想她肯定是没休息好。


    虽然杨得瑾传了信给她,但也只是报了个平安,寥寥几句,杨得瑾没说自己在哪儿,又会在什么时候回去。


    当然,杨得瑾此刻正在李子酬的宫殿里面睡得天昏地暗呢。


    尽管有点对不住谢贽,李子酬还是吩咐道:“加派人手,一定要把瑜亲王找到。”


    顿了一顿,似乎觉得样子没做够,李子酬又补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贽起身:“谨遵圣命。”说完便退了出去。


    李子酬又问裴煜:“裴少卿,亲王府失火确定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吧?”


    裴煜接受了关于亲王府失火的调查,他已经去过一趟杨得瑾家了。


    裴煜:“是,亲王府上下无一人受伤或者死亡,也没有缺失重要物品。至于引发火灾的原因,臣还在调查中。”


    白清扬捏着下巴:“这火起得好奇怪啊,瑜亲王还不知所踪,简直像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一样……”


    李子酬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对着周怀衿说道:“无事,现在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看好草原人就成。”白清扬,太敏锐了吧!


    周怀衿:“臣领命。”


    李子酬站起身来:“那便这样吧,散朝!”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了殿门口。


    剩下的人都愣了一下:皇帝走这么快干什么?


    白清扬没追上她,只是走到廊下,兀自奇怪着:她走那么快干什么?搞得好像后面有东西在追她似的。


    算了,正好有事要跟孟湜客说。


    李子酬确实有急事,急着回去跟杨得瑾商量下一步对策。


    她长时间消失不是个办法,宫里有白清扬,宫外有谢贽,这两人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万一被两个人发现了,不论是李子酬还是杨得瑾都不好解释。


    太吓人了。


    //


    谢贽昨晚没有睡好,有人给她带去了信件,上面只写了一句“很快回来,别担心”以及一句简明扼要的道歉。


    然后就没了,没有署名,没有能够证明寄信人身份的凭证。


    但谢贽就是知道那是杨得瑾写的,龙飞凤舞的字迹,跟她那次在亲王府斋房看到的字帖一模一样。


    信上没有写发生了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更没说她现在在哪儿。送信的人也什么都不知道,问不出什么。


    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嘴唇抿得泛白,心中担忧稍褪几分,无名之火又烧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里?


    为什么你可以总是……总是轻易忽略我的感受?


    杨得瑾,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士兵们去了城西,谢贽没有同他们一道。


    杨得瑾是有意藏起来的,谢贽能做的只有等,只有等而已。


    回到家里,关上卧房的门。谢贽疲惫地靠在门上,闭了闭眼,空荡的房间里,只有谢贽在叹气。


    真是,许久没体会到这种被动的感觉了。


    //


    “啊、啊——阿嚏!”杨得瑾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后坐力大得差点让自己掉凳。


    天气有些闷热,太阳难得缺席了一天,蝉也不叫了,整个临京城都笼罩在低气压下。


    她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有人骂我。”


    李子酬瞥她一眼:“说不定是谢贽想你了呢?”


    杨得瑾噫了一声:“好肉麻,谢贽才不会这样呢!”


    李子酬敷衍地点头:“可能是吧,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干嘛啊?!”杨得瑾不乐意了,“你这么急着赶我回去啊?!”


    “啊。”


    “?”


    “不是?”杨得瑾晃到李子酬面前,“好不容易咱俩聚一块儿,你非要这么绝情?”


    杨得瑾挡着光了,李子酬默默地移了位置,继续看着手中的工程明细:“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


    她长叹一口气,重新跑回贵妃榻上瘫着:“好了我知道了,耶禄迭剌一离开我就回去。”


    李子酬沉吟道:“嗯……那耶禄迭剌得快点儿……”


    杨得瑾:“……”看得出来真的很想赶人了。


    李子酬:“这几天你就住在天枢宫,我把多余的宫人都撤走了,你别乱跑让人发现了。”


    杨得瑾摆摆手:“你讲过一遍了,知道啦。”


    “我主要是怕清扬……”


    “白清扬怎么了,她不是住玉衡宫吗?”


    “是她的眼线。”


    杨得瑾惊坐起:“什么?!她给你安插了眼线?!”


    “肯定啊,”李子酬点头,“是你的话也会这样做的。”


    杨得瑾:“这个时候就不要换位思考了吧!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所以我才把宫人都给撤了。”


    杨得瑾稍稍松了口气:“哦……那还好,那就用不着担心了啊?”


    李子酬幽幽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把仆人们都撤走,她不会起疑吗?”


    “呃……”杨得瑾一卡,“这倒是哈。”


    看来还是得早点回亲王府。


    “子酬你放心,白清扬她要是真的起了疑心,我就算……”杨得瑾想了想,“我就算上房梁,也不会被她逮住的。”


    李子酬:“……又不是捉奸。”上房梁干什么?


    “应该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总之……嗯?”李子酬的话音戛然而止。


    杨得瑾也望向了窗外。


    前一刻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巨兽吞进了肚子里,空气中充斥着高温与潮湿,让人很不舒服。


    此刻却狂风大作,天地间黯然无光,变换突至。


    “下雨了。”杨得瑾听着骤雨席卷而来的声音,喃喃道。


    夏日的雨水来得迅猛,临京的六七月累积了太多的炎热,这场声势浩大的雨似乎姗姗来迟。


    李子酬放下手中的报表,起身走到檐下,注视着狂风暴雨。杨得瑾跟了出来,站在她旁边。


    “临京有多久没下过雨了?”李子酬问道。


    杨得瑾嗅着雨水的味道,鼻尖耸动了一下:“入夏以来就没怎么下过吧。”


    李子酬感受着久违的凉意,身上的衣物都有些润湿了:“还好我提前让人在黄河流域施工。”


    杨得瑾转头看她:“你说大旱?”


    李子酬嗯了一声:“虽然那是明年会发生的事。”


    “未雨绸缪是好的。”杨得瑾拍拍她的肩膀,“雨下大了,我们进去吧。”


    “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晚饭过来,你先去洗澡吧。”李子酬说道。


    杨得瑾:“好哦。”


    雨越下越大,顺着房檐流下来,像是连成一条条雨线。


    这一天的天色比夏季的任何一天黑得都早,遥远的暴风云里时时闪着亮光,延迟一到两秒之后才传来沉闷的雷声。


    吃过晚饭后,杨得瑾百无聊赖地瘫在贵妃榻上看书,每过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李子酬。


    终于当她第十二次转过来看时,李子酬忍不住抬眼直视她:“嘛呢?”


    杨得瑾端坐起来:“你还有多少啊?”


    李子酬摊着左手,手边是堆积的折子和文书:“如你所见,还有这么多。”


    杨得瑾没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要命,你非要一晚上弄完?明天做不行?”


    李子酬:“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杨得瑾:“既然这么多,不如再拖拖?”


    “……”


    “呃……我这不是看你太累了嘛,想让你早点休息。”杨得瑾尬笑一声,伸手拿水喝了一口。


    李子酬叹了口气:“那没办法啊,不如你来帮我?”


    杨得瑾放下茶杯,注意力回到书上,看上去还蛮认真。


    李子酬差点被气笑:“……”这家伙……


    不过……李子酬看了看剩下的工作量,又看了眼铜漏,确实有点晚了,所以她对杨得瑾说:“你不用陪我,困了就去偏殿睡。”


    “虽然还不困,但下雨天就适合睡觉。”杨得瑾站起身,抻了个懒腰,“你也早点睡吧,明天白天记得陪我玩。”


    今天一天都没能陪杨得瑾玩的李子酬:“行,你去吧。沿着回廊走,淋不到雨。”


    杨得瑾扔下一句知道了,就往书房门口走。只不过还没等她开门,便又退了回来。


    李子酬注意到她又回来了,便问:“怎么,真要帮我分担工作啊?”


    杨得瑾脸色有些苍白,指着房门:“刚才,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嗯?不会吧,是卢小颖吗?”李子酬显得镇定许多。


    天枢宫的宫人都放了假,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不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不过外面的闪电骤然亮起,勾勒出的影子映入李子酬眼帘。门外好像确实有人的样子,李子酬便扬声问道:“门外何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酬,是我。”


    李子酬一愣,跟杨得瑾两眼相对。


    白清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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