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心诺现在不是待在会客室而是总裁办,他大概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吴康说:“什么?我提醒过你了啊,是你自己悟性太差。那个老板之歌就是你的葬礼进行曲,放弃吧,没救了。”
不过徐心诺并没有跟他们去总裁办公室,没有看到过来汇报策划案的员工是谁,也就遗憾地没看见吴康是怎么一声不吱灰溜溜撤走的,反正脸色很精彩。
虽然当着董事长的面,庄逢君没有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但理论上,今晚的社死组应该给吴康留下一贴之地,而组员们能给他的建议就是,明天好好想想该用哪只脚先迈进公司吧。
此时徐心诺正一无所知地给庄逢君讲冷笑话:“有个公司老板,把一个员工叫到自己面前,对他说小伙子,你在本公司工作已经满一年,我认为你表现得不错,虽然刚开始只是负责跑腿打杂,但仅仅用一个星期就成了销售之星,一个月后提升成了营销部经理,半年后就当上副总裁。现在我快退休了,想让你接任公司的新总裁兼董事长,你觉得怎么样?这个员工当然就说,谢谢老板的栽培。老板却说,只是这样吗?你是不是还该对我说点别的?”
这晚上,徐心诺跟着庄逢君一家四口,去某家人均消费三千的餐厅吃了顿淮扬菜,由于现场有金主(庄毅)付账,好歹没有感觉特别心疼。饭后,他们俩溜达着回住处,顺便消食。
徐心诺牵着庄逢君的手问他:“这种时候,这个员工该说什么?”
庄逢君说:“他大概会加一句‘谢谢爸爸’吧。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影射谁。”
徐心诺说:“你可真是没有幽默感,自己偏要对号入座。你思想怎么就不能黄一点?”
庄逢君侧头看了一眼徐心诺,投桃报李,便也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好像是听某个秘书说的,她在前公司认识一个年轻女孩,对方有次出差,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区电梯停电了。那个女孩刚结婚,家住十二楼,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让老公下楼帮自己提行李。老公没一会儿就下来了,他们边聊天边通过安全通道爬楼,走到六层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却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她老公的声音,说自己已经来到一楼了,为什么没看到人,问她现在在哪儿。”
“……”徐心诺咽了咽,不屑一顾,“你给我讲这么老套的恐怖故事……”
庄逢君停住脚步:“老套吗?”
他抬起头,用下巴点点楼上的方向,示意徐心诺看他们房子的阳台,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庄逢君说:“你怎么确定我们现在回到家,里面不会有另一个男朋友做好饭等着你?”
徐心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惊得他差点儿炸毛。
万幸的是,那头没有另一个庄逢君问他在哪,而是徐春华让许萍萍打电话过来,叫他们俩找个时间回家来吃饭。但徐心诺看看楼上,喉结还是上下滚了滚:“我们的屋子进小偷了?”
庄逢君说:“没有。白天我让小高帮我把行李送回家,他说他出门前好像忘了关灯。”
上楼开锁的时候,徐心诺屏息凝气想象了一下,如果门里真的站着一个庄逢君,拿着锅铲招手叫他吃饭,那场面该是何等酸爽。庄逢君却直接伸手一推门,客厅当然空空如也。
以防万一,徐心诺还是冲到阳台上,抄起一把晾衣杆,横在胸前,把家里的领土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连衣柜和床底都捅过了,确保没有小偷藏在某个角落里。
庄逢君两手环胸,看他造作。他简单环视一周,觉得还可以,家里意外比他想象得整齐。
靠着全自动扫地机的功劳,地面基本还保持着干净,并且它自己会跑到插座上充电。桌面上和沙发上,也有刻意收拾过的痕迹——只是打开脏衣篓,并不意外发现里面还攒着小山一样的衣服。庄逢君顺手捞出来,套上洗衣袋扔到洗衣机里,倒入洗涤剂,打开开关。
转而打开橱柜的门,好家伙,没在外面乱堆乱放的东西,全在里头横七竖八躺着。
徐心诺还在用小狗似的眼神向他邀功,庄逢君咳了一声:“挺勤快的,有进步。”
已经算努力过了,鼓励教育,干了比不干强。
徐心诺把晾衣杆扔回阳台,殷勤地跑过来,张开手臂面对庄逢君的方向,满脸积极主动地写满“抱抱”。庄逢君意会,走过去给了他一个迟到的重逢拥抱。
他把鼻子埋在徐心诺的肩膀上,深深嗅了一口。徐心诺觉得脖子痒痒,他自己要抱的,却又故意嘟囔起来:“你身上这一套是不是还坐过飞机,见过那么多人,换都不换就来抱我。”
庄逢君道:“刚刚钻床底下头戳小偷的是谁,要不是趁着还没换衣服,我还不抱你呢。”
一番鸡飞狗跳的收拾过后,庄逢君去了浴室。徐心诺稍微收敛了喜悦的心情,窝在沙发上,重新点开马小涛给他发的一连串视频。因为是偷拍的画面,镜头有一大半□□巴巴的桌面挡着,只听到各种争执的声音,乌央乌央混在一起。他又把手机丢开了。
浴室里哗啦啦
的水声停下,过了片刻,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
洗去一身风尘的庄逢君走出来,卸下了全身的铠甲,把徐心诺压在沙发上亲。
没一会儿两个人的心跳都飙上了一百六,节奏不同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今天的氛围尚可,都是男人,大家都懂,徐心诺鬼使神差又带着点儿冲动地把爪子伸到他睡衣底下。
却被庄逢君给按住了。
按住了。
庄逢君握着徐心诺的手,硬是从衣服里拽了出来。徐心诺愣了愣,不太明白他在纠结什么。是谁买套的时候那么轻描淡写,守身如玉也没必要这样吧?
庄逢君说:“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举动何止挫伤了徐心诺的积极性,还激起了某种奇怪的叛逆心理:一般人摊上不都是那种“你不给我就是不爱我”的男朋友,fe,妥妥的pua,这反过来又算什么?
徐心诺甚至一时间对此只能找到三种可能的解释。
比如庄逢君欲擒故纵,庄逢君思想封建,或者更可怕的,庄逢君不行。
……这种事真是不能往深了想。但庄逢君还在糊弄:“我只是觉得,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不太好吧。”他甚至还无不小心眼地暗示,“难道你前男友,居然会这么快就要求上床吗?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这么不负责任吧。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男的。”
徐心诺如果不是腿还被压着,铁定已经跳到地上拉开架势跟他理论,他开始挠起头来:“这情况也不一样啊!我跟吴康满打满算认识不到一年,当然没那么熟!哥哥,咱俩认识多久了?得有个十好几年了吧?”
“十六年。”庄逢君精准地说。
“对啊,十六年了。”徐心诺说,“难道这些都不能算在磨合期里吗?这还快吗?”
“算当然是算的。”庄逢君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想快一点当然也可以,哪怕你说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对我来说都没问题。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徐心诺更加不理解。何况,怎么话题从上床还直奔民政局而去,民政局没有出什么新规定,过了同居期就直接给发结婚证吧?
“没什么,只是都说过了,我这个人思想特别传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上床都是耍流氓。”庄逢君却给出了听起来很敷衍的回答,并且开始赶他,“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别介意。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去洗澡吧。”
徐心诺摸不着头脑地拿了自己的毛巾和睡衣,
去浴室拧开水龙头。
庄逢君却过了许久才站起身,等平复了冲动,走到阳台落地窗边。
他叹了口气,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当然,他客观来说,既没有思想封建也没有不行,欲擒故纵可能是有一点,刚刚有一两分钟的时候,庄逢君险些说服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睡了再说。用下半身思考,还是挺容易的,睡自己喜欢的人,谁不想呢?“只不过”的是,又不能不介意,之前两个人交往,说的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我们试一试,仔细想想,这算什么呢?床下试过再到床上试吗?
用人单位好歹还有个试用期限,庄逢君不太想试了,他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管坑蒙拐骗也好,还是赶紧期满转正吧。
浴室里,徐心诺洗完澡,刚要出去,又折回来,拿起吹风机,自己轰隆隆把头发吹透了。
平时庄逢君洗过头发一定要立刻吹干,不能忍受发丝湿漉漉塌着,徐心诺心知,原因并不单单是因为会头疼,更因为这已经是他养成的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就像有人挤牙膏要从顶上挤,有人挤牙膏要从底下挤,倒没有对错之分,偏偏强行改变又让人很难受。
据说不同的两个人同居,要磨合的就是这些细节,所以他正在跟着培养这个习惯。
徐心诺拨了拨头发,瞪大眼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镜中的他回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仿佛在赞许这是个很成熟的行为。他跑回客厅邀功,却见庄逢君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窗外望去,远处只有小区灯光,庄逢君的眼神却投向很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这一刻,徐心诺无端觉得他像一只氢气球,飘飘悠悠的,好像预谋着马上就要飞走的计划。他几乎没有犹豫地趿拉着拖鞋冲过去,张开手勒住庄逢君的腰,顺势把脸埋在他背上。
庄逢君转过来,照他脑门亲了一口:“你自己把头发吹好了啊。”
“本来想叫你来给我吹的。”徐心诺说,“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就算了。”
“你怎么确定我心情不好?”庄逢君问他。
“这怎么还能看不出来吗?”徐心诺觉得这简直明摆着,“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是弱智,跟你上床你又不要,推三阻四的,睡觉你又不去睡,在这儿看路灯,你青春期忧郁还没过吗?”
徐心诺这个基佬当得比较孤独,虽说不缺哥们,却还是缺个h可以分享情感经验,如果有的话,他可能会给对方发消息:“你说我这个新男朋友,是不是多少有点矫情?”
好在庄逢君对此一无所知:“……已经过了。睡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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