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这个棺材看起来还挺舒服的。”徐心诺说,“不睡不知道,还是在这里扮鬼的npc好,躺着就能把钱挣了。难怪还要去追游客呢,总得做点事,不能白拿钱吧。”
“……”追人回来的德古拉伯爵,发现自己不仅棺材被占了,还完全被无视了。那个站在棺材外面的游客眼神温柔,活像英俊神秘的不死血族正要给他选中的小人类进行初拥,只不过如果这里有摄像机位的话,要注意把手部动作截掉,哦,还有台词:“腿还抽筋吗?”
“不疼了。”徐心诺回答着,动了动腿,套上运动鞋,“人都回来了,赶紧把床还回去。”
“不好意思啊,借你床用一下。”庄逢君解释说,“他刚刚腿有点抽筋,这又没地儿坐。”
“二位游客,我们那个装置叫棺材。”npc拒不承认自己的工作内容就是躺平,“你这还能走吗?不行就叫救援,我们有负责意外情况的同事,可以把你们带出去的。”
徐心诺还想玩,表示自己没事,从高高的棺材跳下来,落地却又是一个踉跄。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腕好像也疼——刚刚摔倒是因为抽筋,摔的那一下,却把脚踝又崴了。
庄逢君只好重新蹲下检查:“这样疼吗?先别用力了,不行我背着你走。”
徐心诺不肯同意:“小问题,这算什么伤,活动两下就没事了。”
npc在旁边啧啧啧:“不叫救援也行,你就让他背呗。我们这儿情侣来得多,小情趣见多了,有啥不好意思啊。你们俩这是在谈恋爱啊还是刚结婚啊?”
徐心诺抬头看了看这个明显有点过于健谈的德古拉伯爵,回答说:“谈恋爱。”
“还是年轻人好,青春活力的。”德古拉伯爵十分感慨,“行了,那背上赶紧走吧,待会儿还有其他游客过来呢。对了,给你们俩贴个标签,我们同事看见就不去吓唬你们了。”
他从垫子底下摸出张荧光贴纸,揭下一条,啪地粘到徐心诺衣服上,明晃晃的很是扎眼。
又解释说,遇到有些应激反应实在比较强的游客,或者太害怕向工作人员求助的,工作人员就给他们贴上这个,表示该游客退出活动别骚扰了,省得真的给吓出问题。
徐心诺发出赞叹:“现在的鬼屋还有这些,好贴心啊。”
身为中年社畜的德古拉伯爵说:“哎呀没办法,去年的事,我记得有对小情侣来玩,女的尖叫太狠,缺氧吓晕过去了,男的一激动把我
们扮鬼的同事打了一顿,鼻子差点打歪了都。现在上头反复强调严抓安全生产,责任到人,我们的工作也不容易的。”
“……”徐心诺说,“那真是谢谢了,您快回去躺着歇歇吧。”
这npc给他们指了个方向,目送庄逢君背着他走出大厅,然后重新合上棺材盖营业。
徐心诺的脚其实疼得不严重,但他伏在庄逢君背上,恍惚年龄都倒回去十几岁,好像自己还是个幼稚小孩,反正他摔了他有理,乐得不用自己走路,胳膊搂着庄逢君的脖子,心里偷偷盛满了化不开的快乐。
“彭家乐跟马小涛怎么都跑没影了。”徐心诺嘟囔,“一点儿都没等我们,不够义气。”
“反正到出口就能见到了。”庄逢君说,“如果没有的话,就说明他们不幸被鬼吃掉了。”
徐心诺咭咭咕咕地笑起来,说那真是好惨哦。他们路上果然没有再被骚扰,偶尔遇到两个鬼怪,对方隔老远看到醒目的荧光条,就都主动扭头走开了。
这甚至让徐心诺错误地生出一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豪气,仿佛他和庄逢君就是恐怖副本里最大的boss,所过之处,宵小避让。
“你记不记得,以前这里还是儿童乐园的时候,也有一个鬼屋。”徐心诺趴在庄逢君耳边跟他说,“当时是公园里专门有一个屋子,外面墙上画了一个彩色的美女蛇。”
庄逢君点头:“好像是有一个。”
徐心诺说:“我那时候每次路过都特别想进去看,可惜从没找到机会,后来就被拆了。”
在徐心诺他们小学的时候,这里还不是如今的欢乐世界,而是叫儿童公园,没有现在大型游乐场流行的跳楼机、过山车、旋转木马和3d电影院,到处可见的是沙坑、跷跷板、秋千、滑梯和单双杠。那些需要买票的电动游乐设施,大多则简单又温和,但带来的快乐并不逊色,花两块钱坐有轨小火车可以绕公园一周,是徐心诺和彭家乐每次来玩的必选项目。
其他受小孩欢迎的选项,还有莲花转盘和小飞机,另外有一个水泥池子,大家开着五颜六色碰碰车在里面撞来撞去,已经可以算是全园最刺激的东西。
至于位于儿童公园中心那个打着美女蛇幌子的鬼屋,对小孩子来说,就是好奇得要命但老师和家长绝对不容许进去一探究竟的禁地。因此徐心诺至今还印象深刻,白色外墙上画着一个美女的头,拖着长长的蛇尾,有一种神秘又可怖的美感,艳俗但又有着绝佳的猎奇效果。
听完他的话,
庄逢君却笑道:“小孩子当然不能看那种东西,不然你回来做噩梦,又不知道要怎么闹呢。再说,你现在都知道是骗人的了,有什么好看?”
“我现在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把房间弄黑一点,用镜子造成的视觉错觉嘛。”徐心诺还是有点遗憾,“但这种骗局现在只在纪录片里有了,没亲眼见过还是好遗憾啊。”
“我进去看过一次。”庄逢君出乎意料地说,“没什么稀罕的,也就那样而已。”
“都是小学生,你凭什么进去过?”徐心诺十分震惊。
“忘了。”
“不要忘啊,你快想想。里面美女蛇长什么样的?好看吗?”
“也忘了。”
庄逢君当然不想说,他只是有段时间被徐心诺闹得没办法,在自己班级组织去儿童公园郊游的时候,突发奇想进去看了一趟,再决定到底要不要以后带徐心诺来看什么美女蛇。
那时的工作人员也不管什么成年未成年,趁着老师不注意,收了钱便把他放进去。果然是蛇身人头的“美女”,她还问庄逢君要不要唱歌给他听。只是庄逢君记性不错,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脑袋,实在长得和刚刚骑自行车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另一个工作人员一模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个冤大头。
而徐心诺这辈子是绝对没机会知道这段黑历史的细节了。
逛完所有主题场馆,他们俩终于跟两个早已等在出口处的失踪伙伴汇合。庄逢君把徐心诺放下来,徐心诺的脚踝已经不太疼了,只要不太用力,还可以自己慢慢走路。
马小涛问得毫无同情心:“哟,你这咋了?在里头被狗给追了?”
徐心诺说:“我被丧尸咬了,等会儿就要变异,你等着吧,第一个吃了你。”
彭家乐哈哈大笑,一转头,便瞧见庄逢君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他们插科打诨。
那简直是,简直是彭家乐从没见过的春风化雨的眼神,俗称看谁谁怀孕,吓得他整个人都一激灵,不幸的是,庄逢君还察觉了他的注视,把视线投过来,笑着问:“你们渴不渴?”
彭家乐下意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徐心诺却抢答说渴死了。
庄逢君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袋子,按人头每人一杯果汁。
从小到大不知孔融让梨为何物的徐心诺,难得大方地让彭家乐先挑:“你喝哪个?”
彭家乐小心翼翼地说:“你先,你先……给我随、随便留一个,就行。”
徐心诺拿了杯菠萝汁庄逢君把自己的草莓汁插上吸管凑到他嘴边让他先尝了一口。
马小涛啜着他的芒果汁褶着脸问彭家乐:“你是不是说过他有那什么恋父情结?”
作为一个母单直男他一边看得牙酸一边不明白这跟养儿子还有什么区别。彭家乐却不认账了果断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不是我没有你、你可别瞎说。”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只逛个鬼屋。
他们又去玩了旋转木马和梦幻茶杯过山车和海盗船。排队的时候聊起来发现马小涛上小学时他们学校指定秋游赏菊的地点也是儿童公园。可见虽然那个年代大家还不认识倒都在这里疯玩疯跑过冥冥之中还干过同样的事来玩的时候是开心的回去之后是地狱的要在作文本上痛不欲生地编造“有黄的有白的争奇斗艳
啊秋天真美”。
那些真美的秋天不知都流逝到哪里去了。
欢乐世界的一角有个创意集市还没走近人群便热闹地挤来挤去。徐心诺他们被挤到一个卖怀旧玩具的摊位旁边他正要继续往前却感觉身边少了个人。
回头一看庄逢君在摊位边驻足拿起一瓶泡泡水扫码转账。
马小涛和彭家乐发现他在干什么也兴奋地挤回去买到了一堆可以用吸管吹的泡泡胶。
他们走出人潮汹涌的范围到了一处空地各人开始玩各人的。庄逢君握着小瓶抽出8字型的泡泡棒轻轻吹了口气一连串五光十色的泡泡便轻盈地飞出来在空中漂浮。
徐心诺一直觉得跟他们小时候比起来电动泡泡机的发明简直罪大恶极。现在小朋友玩的都是什么东西按一下就能自己往外冒泡泡没有了动嘴吹的那下还有什么精髓可言?
泡泡就是要亲自吹的才好玩。
他玩闹般地伸出手故意去捉庄逢君吹出的泡泡庄逢君一边躲着一边改了个方向往半空中吹。他引得徐心诺靠近了却忽然调转回来一连串的泡泡直向徐心诺的面门袭来。
徐心诺一愣便有个泡泡落在他睫毛上啪地一下破了。
眼皮上轻微的触感像清风隔空送来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而庄逢君站在他对面相隔咫尺冲徐心诺笑了一下美好得就像岁月的投影。
徐心诺不知为何心里蓦然生出种说不出的感情汹涌澎湃的仿若有颗种子顶开泥土正不管不顾地生出绿芽。他对此感到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助只好眼巴巴地去瞅庄逢君庄逢君却还不明所以只是盖上盖子过来扳他的脸:“怎么傻住了?弄进眼里了?”
徐心诺下意识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庄逢君好奇地问:“什么事?”
徐心诺扭捏地说“是秘密”又遮掩似的说“你快把瓶子借我吹一下我要报复回来。”
庄逢君把泡泡水的瓶子递给他徐心诺试了两下向庄逢君的方向吹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晃晃悠悠飘到庄逢君张开的掌心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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