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发烧的情况持续加重,只能选定次卧休息。


    林祎程和陈招娣两人昨晚放血受伤,此时更加虚弱,便分别由李四和云倾寒照顾,并各自思索着今晚的行动以及那三个问题的答案。


    目前为止,巨屋似乎给出了很多暗示,却都是模糊、不明确的,难以推断出死者是谁,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兴许是发烧的作用,云倾寒想着这些复杂的事就有些头疼,集中不了注意力,只能和陈招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陈招娣本就失血过多,再加上发烧,意识彻底不清醒,竟像醉酒一样说起了胡话,将自己的一生都讲了出来。


    陈招娣出生于一个严重重男轻女的小农村。她的家人自然也免不了重男轻女。听那些碎嘴的亲戚们说,当初看到出生的是个女孩,她的奶奶当场走人,父亲没了好脸色。


    母亲呢?可能是受生孩子的激素影响,竟然没学农村里的其他人把她送走或者淹水里。她小时候经过那片水域的时候可看见过好几次婴儿尸体。


    可母亲给她取名招娣(父亲不愿意取)就已经表明了立场,后面母亲再接再厉又生了俩个,把自己人都生没了,终于给她生出了个弟弟——叫耀祖,而她的妹妹叫迎娣。招弟,迎弟……这好不容易把弟弟盼来了,可不就光宗耀祖,当祖宗一样对待吗?


    自从弟弟出生,陈招娣的生活就陷入了地狱模式。


    家里再没了她和妹妹的私人物品,弟弟拿到什么,那就是他的,不管之前是谁拥有。也没了她们的私人空间,弟弟从不敲门,有时候不小心碰到她们锁门,还会破口大骂,然后就是老父亲的臭骂。


    云倾寒默默听着,想到了林祎程和她从试卷和奖状上得到的提示——奖状的获得者也叫招娣。


    徐招娣、徐xx、中桥小学、1987年……徐招娣、徐xx都是1987年小学二年级年级考试第一名。但第一名怎么会有两个?为什么奖状上连别人的名字都不写清楚?


    还是说徐xx就是徐招娣?但这样,得到徐xx奖状提示的那人不就是完全没得到提示了吗?


    “这次我们得到提示里面有三个名字,徐招娣,徐xx,徐茂兴。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已经没办法得到更多线索了,今天试卷也一直没出现,我们只能从这三个人里面选一个死者。你……同样叫招娣,能推测一下她们是什么关系,死者更可能是谁吗?”


    陈招娣难得被人寄予厚望,立马打起精神,绞尽脑汁将自己代入徐招娣,根据众人之前讨论的情报,分析起了死者:“这三人同姓,可能是一家人,徐茂兴像是中年男人的名字,徐招娣一听就是重男轻女家庭出生的,这种情况不可能随母姓,所以徐茂兴应该是这个家里的父亲,徐招娣则是其中的姐姐。”


    “因为如果先生了男孩就不会有她……”云倾寒默默在心里为这两个叫招娣的女孩叹息。


    “对……看我们这房间,床分别是女孩和男孩的样式,我们之前进门的时候只能男的先进,女的后进,就已经暗示了重男轻女。”陈招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其实这个房间还是理想化了,像我家里,女孩和弟弟哪有资格睡一个房间,直接随便打发了挤到主卧的房间,然后弟弟独占一间房。”


    云倾寒捕捉了重点:“所以,这间房不符合实际……是纯想象出来的……”


    “如果弟弟和父亲是死者,他们想象出来的房间就不会有女儿的余地。”


    “那死者就只能是徐招娣,徐xx是她的弟弟。为什么叫徐xx也很简单,”想通了一切都是因为重男轻女后,陈招娣嗤笑一声,竟一下子猜出了这家人的情况,“恐怕,这个弟弟在徐招娣死之前还没出生。女孩的名字可以随便取,反正都是用来招弟弟的,一大堆招娣、迎娣、念娣的。男孩可就金贵了,名字必须小心斟酌,取个最好的。”


    这样的话,两个第一名的奖状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在死去的徐招娣心中,和弟弟和平共处,一起获得第一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她不是第一名,家里就不会给她好脸色;如果她是第一名,而弟弟比她成绩差,家人并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只会和弟弟一起针对她。


    1987年这个提示也好理解了。小学二年级的孩子,一般七岁,徐招娣应该是1980年出生,那年刚好开始计划生育,提倡每家只生一个孩子,多了罚款。


    可能徐招娣出生的时候,她父母还一心想再给她生个弟弟,所以给她取名招娣。可过了一段时间就得到了政策消息,他们才放弃生育,一直等到徐招娣小学二年级才生。


    徐招娣应该也是在这一年死去。死亡与生弟弟之间的联系是……


    也许巨屋目前已经给出了足够的线索让这一切形成一个闭环,只要想通,就能回答出那三个问题。云倾寒想到这里,就打算让四人当中脑袋最厉害的林祎程也来协助思考。


    这场游戏,他屡次提供线索和思路,还总是临危不乱,从不怕死,简直是神助攻,让云倾寒碰到难题了不再自己一人苦思冥想,而是罕见地找人商量。


    正在这时,次卧响起了敲门声——林祎程居然也想了线索,来找她商量。


    林祎程发现的是他最早注意的水的问题。


    他躺在床上备受发烧折磨,口干舌燥,分外想喝水,于是脑袋混乱地抬手抓去,居然真的抓到了一杯水。


    “我和陈招娣第一天查看的时候就发现客厅的水壶实在是太多了,每隔几米就一个,根本超出需求。今天我随手一拿就一杯水,再看次卧,也是有水壶,而且四个角落和桌上都有。这让我想到了一点。”


    云倾寒也听出来了:“死者……渴望水?”


    “对!我们今天突然发烧是有理由的。死者可能就是发烧而死,所以在她死后想象出来的巨屋里,到处都有她死前极度渴望的水源。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这巨屋一点食物都不提供,却给我们贴心地提供了大量的水。”


    “这样,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只剩第三个问题和必须拿到手的遗物。”


    “第三个问题,我知道。”陈招娣太了解了——重男轻女家庭的做法,“徐招娣会死于发烧很简单。因为她父母不想给她治病,就一直拖着让她发烧病死。我们那边有些人怕被发现遗弃小孩就这么干,某天小孩突然发烧了,他们就装作没看见,不去治,拖着拖着就自然而然地死了,然后……呵呵,就可以生儿子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些人是人吗?”林祎程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难得愤怒。


    “谁知道呢?毕竟,畜生也能生孩子。而小孩在他们手里,毫无反抗之力……”在几十年前,就算没有独生子女政策,那些畜生也是肆意抛弃女孩,云倾寒四处游历时就不幸捡到了好几个女孩。


    四人想通了一切,就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众人将整间房用水洒了一遍,以便晚上观察鬼魂。这一遍下来后,每个人都是异常的累,除了云倾寒,其他人都瘫坐在地,一点行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好,这发烧应该是在加重。”最为虚弱的林祎程首先发现了这一点。


    “对,我也感觉头越来越晕了。”李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才能勉强保持思考。


    “那怎么办?离晚上八点多主卧开门的时间还有三小时呢!”


    陈招娣这着急的话一出,林祎程和云倾寒瞬间相视一笑:“那就只能拼了。”


    林祎程想出的法子是直接蹲守在主卧外面,等门开了就冲进去——毕竟可没有规则说晚上一定要待在房间里睡觉,迈克第一天在客厅里躺了一夜也平安无事。


    云倾寒的招就有点猛了,她不打算等到八点,而是从现在起就猛捶主卧的门。不是说夜间要保持安静吗?那就吵死那俩鬼魂,看他们会不会提前出来。等到他们一出来,所有人就集中往鬼魂身上倒热水。


    如果真如两人推测的那样,热水有用,则皆大欢喜;若是无用,那就劳烦其他三人将鬼魂引走,然后洒血,剩下的唯一一个能迅速行动的她冲进去找遗物。


    “你可真是,法外狂徒——张三!”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再次佩服起了云倾寒的胆子。


    林祎程也不遑多让,主动请缨:“如果需要的话,在行动之前,我可以先死一次,再次复活就会恢复正常状态,有体力引开鬼魂。”


    “呲——你还真是不怕死啊!”某种意义上,云倾寒感觉林祎程比自己还恐怖,这人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利用和算计的可怕存在,而且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怕过,“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恐惧这种东西吧?”


    “怎么会?”林祎程惊讶地眨了眨眼,“我只是习惯了随时被死亡威胁而已。血钟,反而让我从这种威胁中暂时解脱了。”


    然而,最终,林祎程还是没能用到自己那条命。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主卧的门就被云倾寒给敲开了。


    两股寒气涌出。众人齐齐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开水瓶中的热水倒向地面结冰的方向——


    霎时,黑雾四溢,云倾寒瞅准时机,冲进房间。


    然而下一秒,门居然自动关闭,两团黑雾也跟着进来了。


    正好,不用伪装普通人了。


    云倾寒咧开尖牙,张开利爪,就这开水瓶里的热水,将两只鬼魂打了个落花流水,在她残忍地将热水从两只鬼魂的嘴的位置灌入后,黑雾彻底消散,似乎宣告着两只鬼魂的死亡,门也顺势打开。


    紧张扒着门的林祎程第一个倒了进来。


    “成功了?”


    “没错,而且,遗物,很显眼。”迅速恢复人类形态的云倾寒指了指主卧的大床,那上面正摆着一个小女孩的尸体。


    这次的遗物,竟然是死者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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