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朝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朝代。
可能是因为当权皇室本身就有着一半的少数民族血统,所以导致整个朝廷在面对整个外族时都是一种积极开放的胸襟,加上本朝历经六七十载,前朝混乱割据的局面以及各种乱党早就被清理干净,内部朝中争权夺势虽有龃龉,当今登基的时候也是干翻了兄弟、杀死流放了一批人,可有道是成王败寇,党争只能怪你当初站错了队、技不如人,怪不得任何人。
当今登上大宝两年有余,执政方针一如既往的秉持先祖海纳百川的胸怀,对各国都持欢迎态度,加之对政-务上还算勤勉,朝中政-治官员为官还算清明,以至于整个大靖都呈现出一股英姿勃发的风貌,边关安稳,米乡收成颇丰,粮仓满载,国库有钱。
对比前几百年,此朝是一个难得和平安稳的朝代,虽有时会征发徭役去修建皇陵水渠宫室等,但国库拿得出钱来,强制每户一丁的基础上发的工钱也还算公道,除却个别乡野官府实在无作为贪钱的,倒也没有哪里出现过因徭役赋税引起的累死人及怨声载道的事来。
就如此一个好君王好世道里,普通百姓的日子那自然是好过许多,各种酒楼茶馆酒肆开的遍地,各种小商小贩也络绎不绝,关键是有不怎么缺钱的百姓光顾,那生意自然也过得去,更遑论那些个名声远播、滋味充足、物美价廉的商摊店铺,生意肯定是更为火爆的。
义江渠是大靖朝内最宽阔的一条水渠,它首起大靖版图北部的一条自然大河流,南至大靖版图南端的一条自然大江,中间沟通连接着不少小河小江,可以说义江渠是贯穿整个大靖朝的一条水渠,乃无数商人船客甚至朝廷运输的交通要道。
其它国家的商客也会携带本国的特产好物顺着义江渠来到大靖,中途经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城市郡县,他们会看形势选择卸货贩卖的地点,也会带着物品直奔京都。因为那是大靖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他们都想去看看。
因着这些外商人外部族的到来,他们的一些风俗也逐渐传入大靖。
有少数民族血统的天潢贵胄牵头,加上这些年不知不觉间的浸染,大靖人自上而下都颇为豁达,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也颇高,像是前朝最不能忍受的契兄弟契姐妹习俗,在大靖竟也鲜少有人会反对,除却个别读书读傻的酸儒搬出老祖宗来妄图板正,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本是人家自己的事,只要不妨碍旁人,那也算不得什么。
至于子孙后辈断子绝孙的事,那也好解决的很,若你愿意那就纳妾娶妻或者招个婿什么的,反正三妻四妾是自来的惯例,亲生孩子自然就来了——这是大靖朝最为普遍的解决后代的法子,除非本身不能生,也少有断子绝孙的;
如果你就只喜欢同性、对异性真无法接受,那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像如今家家户户都多少有些余粮,生养的儿女自然也多,从兄弟姐妹那多的子女中过继一个来,以后有个养老送终的,也算是继承了香火。
……
不得不说,这许多的习俗风尚其实挺彪悍,刚穿过来的郝清越惊呆了,等他再搞清楚自己当下所处的境况时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郝父是一个喜欢走南闯北的人物,年轻的时候走过不少地方也交过不友人。郝母发现自己怀孕时郝父已经出门,等找到人将家书带至郝父手里时已经有四个月大,郝父喜不自胜,当即就要去隔壁大城里脱手手中的货物尽快赶回家中,可不料路途上遭遇了山匪,幸得一任姓子弟路过才得以保住性命。郝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颇广,那任氏子弟也是个性情中人,两人一见如故,闲话时难免聊起家中事。
任父说他三年前才得一子,取名叫任广溯,是个颇为聪慧的儿郎,如今已经能识得几个字,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言语之间皆是为父的自豪。
郝父心生羡慕的同时也炫耀起自家妻子怀孕的事来,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两个才当爹不久的年轻人一路炫娃,炫着炫着竟还定起了娃娃亲来,说是不论郝母生男生女日后都要结为亲家。
当然,此事当时只是两家父亲口头之约,并未有任何字据信物为凭。
就此别过之后郝父回到家中,临盆之时郝母难产,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郝母却伤了身子,治疗几年还是将养不好,郝母便提议郝父纳妾,可妾室方才抬进门没两年郝父做生意就遭遇暴雨毁了一批货物,自此家中生意大不如前,变卖了不少家产。
接着,郝母的病越发严重,两年后还是去了,之后妾室被抬了正,可这却是个苛责原配子女的主儿。郝父常年在外跑商,原身一个孩子又被威胁,便不敢跟郝父告状,可心底却因为常年遭受的压迫变得有几分阴郁扭曲。
后来还是郝父突然回家撞见原身被家中捧高踩低的仆妇欺负才发觉不对,等再一调查,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一状告到官府,休妻发卖毫不含糊。
郝父发现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已经因为继母的不善待变得性子阴郁,心中难受的同时还是尽量去板正,加上这么些年在外跑商,身子骨其实也不太好了,便收起了再东奔西走的心,整合一番家中田产,还掉这几年生意不顺欠下的账务,就此安安心心的守着儿子过活。
可偏偏郝父这一颗想要板正及补偿的心没拿捏好尺寸,竟变得有些溺爱孩子,原身又被养歪到另一方面。
他读书不行,整日里就和那些个狐朋狗友想法子溜出去游玩,十四岁时竟还连童生都没考过,书院先生直言教不了这等顽劣子弟,然后就把人自书院中开除掉。
本就身体不太好的郝父因此被气病了,他心中悔恨交加,觉得是自己前些年的疏忽以及这几年的宠爱导致这唯一的儿子如此不争气,都这个即将娶妻的年纪了,还一事无成。
郝父痛定思痛,最后决定变卖家产回老家去,给孩子换一个环境,少了那些狐朋狗友,想要他好好学习,重新来过。
也是这个时候原身才知道供自己锦衣玉食的家业似乎正在败落,偏偏他爹还被自己气病了,每天要喝许多汤药,还得处理各种杂事。
意识到这点之后原身倒是成长了不少,每日不再瞎混,安安心心的跟着临水县的先生读了一年书,终于得以考过童生。
接到喜报那天郝父高兴的差点厥过去,这情绪激动之下又病了,外加那些年走南闯北受伤落下的病根,人老了就都冒了出来,身子便越发的差,每天以上好的药材滋养着都没太大用处。
也就是这个时候,任广溯来到了临水县。
机缘巧合之下郝父认出了这个孩子,听任广溯叙述才知任家嫡系参与党争站错了队,任氏嫡系悉数被斩杀,任父那一脉到任广溯这里才出五服,所以自任父及以上都已经被斩首。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还是腥风血雨的夺嫡大位。
皇帝本身要名声很多事情不好做,但手底下的人却没有那个顾虑了,任氏满门被抄之后任广溯手中其实还有一些早继承到他手底下的产业,可那些个官员为了讨好上级对任氏这些夺嫡失败的孤儿孤女们自然没有好手段,手中的产业也尽数被夺了去。
树倒猢狲散,出五服之外的几个活下来的任氏子女也是辗转离开京都各奔东西。
任广溯便也来到了临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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