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心动了呀 > 17-20
    第十七章

    向茗没想到他会抽烟, 在被美色所迷前,她锁着眉问严厉:“他的眼睛能抽烟?”

    严厉这会儿心跳都快骤停了:“不太能。”他顿了一下,“大概是心烦的。”

    可不就是心烦, 齐唤最近两次摸烟都是因为这姑娘。原本他还指望她能救个火, 这才擅作主张带她过来了,这下好了,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可能不是一般的惨。

    毕竟齐唤让他下车前交代的是, 别让她发现。他是不仅让她发现了, 还给她指了路。

    果然, 向茗一听, 眉毛都快黏到一块了,严厉墙头草彻底倒了, “皎皎, 厉哥等会儿得靠你救。”他可怜巴巴挠头。

    她满脑子都是那根快燃尽的烟,胡乱应了两声。

    两个人到车前, 后座的车窗被一路开到底, 齐唤胳膊半撑着, 那张帅比脸在璀璨灯火里显得有些阴郁。

    向茗忽然怂了,给严厉使了个眼色,但他不敢接,不仅不敢,还倒了回去, “哥。”

    齐唤冷不丁听到严厉的提醒,手一紧,指间的烟在车外“唰”一下落下灰, 很快在风里散了个干净。

    严厉和向茗跟着一抖, 都感觉自己就是那连渣子都不剩的灰。

    向茗心一横, 又走近两步。

    齐唤记得她不能闻烟味,刚想把手收进车里,没成功。他有洁癖,没法忍受车里散一地的烟灰。这一犹豫,指间的烟就被人捏紧,手指也触到一片温软。

    是她的手背,他缩了手,避开。

    齐唤脸上难得有了仓皇,两个人拿捏着一根烟较着劲。

    “严厉。”他沉声叫。

    严厉眼神落在向茗脸上,仗着齐唤看不见,往边上退开一步。

    向茗故意挠齐唤手,他果真马上避开,顺利接走烟,她笑了笑,“你这都是烟味,够熏人的,我去垃圾桶透透气。”

    齐唤:“……”

    垃圾桶离他们不远,不像上海分了干湿垃圾,她先灭了烟,再丢进去,回头看到严厉弯着腰,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看两人这样子就知道今晚是严厉自作主张了,她给他们串供的机会呗。

    那头齐唤听声音等向茗走远,表情彻底冷凝,“严厉。”

    严厉低头:“我的错。”他老实了,但不长记性,“哥,我也是没办法,她眼睛有点红,大概心情不大好。”

    驾驶座的严叔闻言,扭头给了他一个“儿子你可出息了”的眼神,而后接话,“确实红了。”

    齐唤静默几秒,抿着唇警告:“没有下一次。”

    严厉不敢呼气:“明白。”

    齐唤关上窗,后座车门被拉开,听到她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他侧目“看”着她。

    严厉说她心情不好,难怪大晚上会去蹦迪。

    今晚是严叔先刷到的她的朋友圈,有意无意在他跟前念了一通,他就知道晚上的会是开不下去了。别说开会,这一路他总心神不宁,哪怕后来严厉说在酒吧找到她了,他也没能放下心。

    向茗被他看得莫名,要不是他看不见,这眼神该用火烤来形容,“齐老板,怎么了?”

    齐唤摇摇头:“心情不好?”他问得生硬,不习惯这么温情地关心一个小女孩。

    向茗脑门六个问号轮番打转,谁心情不好?一点都没有啊。

    严叔跟严厉愉快听墙角,眼神一对上,严厉胳膊撞过去,示意下午是他做代表的,现在该他了,于是,严叔露出招牌慈祥微笑,“皎皎,肚子饿了吗?”

    严厉又撞过去,怎么能这么问。

    “不饿的,我晚上吃了外卖。”向茗甜笑。

    她感冒没好全,声音略沙哑,这会儿戴着口罩,就显得有些闷。听在齐唤耳朵里像是强颜欢笑,坐实她哭红了眼睛。

    他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没有哄人的经验。

    一声微信提示音不合时宜响起,是向茗的手机。她举起手机解锁,跳出妈妈的名字。

    她惊喜点开,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

    妈妈说:【我跟你爸爸不会害你,听话。】

    她问能不能不要嫁给齐唤,隔了一个半小时,妈妈回她听话。

    但爸妈给徐佳诺的却是三个金光闪闪的大拇指。

    对向茗来说,“听话”约等于“别闹”。爸妈至今还以为她只是任性胡闹,所以,从她离开上海开始,他们就没有给她一个电话或是微信,就连知道了她在南城,也没有只言片语,他们无非是觉得她玩够了自然就会回去。

    她眼眶红了,怪齐唤的嘴开过光,他怎么就提前知道她今晚会心情不好。

    严叔和严厉面面相觑,馊主意也不敢出了。

    车里飘起了雪。

    齐唤无奈探出手,他知道她大致的位置,但不清楚具体的,只觉得这辈子的脸可能都要在她跟前丢没了。他摸索着真皮座椅凹陷的弧度,再一点点往上,怕碰到不该碰的,他动作极慢,比举铁还累。

    向茗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他犯抽抽,往后避了避。

    “别动。”他轻呵。

    向茗定住,眼泪水更加汹涌。

    这人有毒,知道她心情不好,还骂她。

    她忍不住吸鼻子,齐唤手僵住,几秒后,他估摸着差不多了,选择“着陆”。

    触手温柔,比脑门更软。

    向茗惊恐地瞪眼,眼泪水趁机滑进口罩。!!!

    不仅骂她,他还要扇她巴掌。

    “pia”一下,汹涌的泪珠也落进齐唤掌心,他脸色黑了黑,盯了她一会儿,“对不起。”他手触电般挪开,在半空彻底静止。

    向茗:!!!

    他真要打她?!

    她是怎么招他了?不就蹦个迪。

    齐唤吐出口气,继续伸手,掌心顺利盖住她脑门。

    向茗打了个哭嗝,往后缩了缩,脑门的大手忽然规律地揉了揉,她茫然地再次被定住,鼻子一酸。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她怪不自在的,但没动,任他蹩脚地揉着。

    齐唤像是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揉够没有,只凭感觉继续,“不知道平时是谁一分钟能说300个音节?”

    向茗本来就心情不好,反应慢,头顶的动作又让她有些分神,“胡说!我可是专业的,一个人平均每分钟只能说240个音节。”

    齐唤又笑了,眉眼间都染上笑意,被灯光裹着,有点好看。

    等她回过味来,哦,他说她平时聒噪呢。

    向茗头一偏,对上他漂亮的眼睛,慢吞吞吐槽:“知道我心情不好,还消遣我。”

    齐唤安慰过她的手下意识握拳,又缓缓松开。他先拉上隔板,再从口袋里取出耳机,不像从前只戴接电话的一只,这次他两只耳机一左一右都戴牢。

    “你放心,我听不见。”他温和说。

    向茗一怔,盯着眼前隔板上半部分的变色玻璃,心里头想的却是这玻璃隔音确实挺好的,她记得她堂哥也有一辆。

    所以,翻译过来就是:有隔板,严叔跟严厉看不着听不见;我戴耳机了,我也听不见。

    再提炼下就是:你哭吧。

    向茗忽然就笑了。

    她才不哭。

    向茗从包里拿了包纸巾,把眼泪水擦干净,她故意对着他说:“那你转过去。”

    齐唤侧目:“我眼睛看不见。”

    向茗一噎:“小气鬼!”

    看着他耳机,她反应过来,“你不是戴耳机了吗?为什么还能听这么清楚?!”

    齐唤没话说,面色精彩。

    向茗理直气壮上手动他右耳机,他不让,往后躲,被她还了一句:“别动。”

    人老实了。

    向茗把他耳机塞紧,扶着他肩膀硬掰过去,让他面对着窗。

    没想到机场里高冷的帅哥有一天会让她“为所欲为”,向茗一点也不难过了。

    最后,齐唤背对着她,淡淡问:“回家了?”

    向茗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红了眼圈,很轻“嗯”了一声。

    齐唤按键,让严叔开车。

    一路无言。

    到小区车库,齐唤没急着下车,先摘了耳机问:“去散步吗?”

    向茗正准备开门,看向他,“你不是很忙?”她猜他可能担心她心情没恢复好。

    齐唤沉默,他晚上确实还有个会。

    神助攻墙头草严厉立马点开手机,他翻看齐唤的行程表。晚上有个跨境会,隔着时差,估计会开很晚,按理说这会儿该去做准备了。他犹豫了下,没提,只看着他俩。

    “暂时不忙。”齐唤嘴角噙着笑。

    严厉明白了,联系秘书分别通知变更会议时间。

    其实他这一路还有些犹豫今晚他的自作主张,但这会儿又觉得挺对,不枉他挨了这顿骂。至少齐唤从没有为谁改变过行程,皎皎是第一个。

    电梯里,兵分两路。

    齐唤跟向茗到一楼,去他们常结伴散步的小道。往常他们七点半肯定到楼下了,这会儿已经快十点,说是散步,就是瞎走。

    她还穿着高跟鞋,他回忆,他们不在一块的时候,她似乎更偏爱高跟鞋。他听着她细高跟的落地声,比往常走得更慢。

    齐唤不问向茗为什么不开心,她也没主动解释。没有严叔和严厉在,两个人独处,反而安静了。

    只有两道影子被灯火拉得特别长。

    “去坐会儿?”他提议。

    向茗没有反对,一直到之前他们也坐过的长椅,她仰头看月亮。

    今晚月亮很圆,又大又漂亮,有种朦胧美。

    向茗心大,已经将联姻跟爸妈不开心那事抛到脑后,她侧脸看身边的人,今晚他能在,她其实挺感动的,所以,礼尚往来,“齐老板,我能连你耳机吗?”

    齐唤也扭过头,两个人单方面对望。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点了头,给她开通耳机权限。

    向茗低头用手机连上他耳机,抬眼,一只手将耳机送到她跟前。

    黑色的、磨砂材质。

    “齐老板现在不小气了呢。”她笑嘻嘻接过。

    齐唤还是一言不发,戴好属于自己那只。

    向茗播放之前录好的录音,她改编过的三只小熊的故事。

    齐唤听到熟悉的声音,诧异看她。

    向茗得意,塞紧耳机,“齐老板,我都感冒了,你不至于还要我亲自上阵吧?”

    齐唤阖眼,嘴角微扬,“嗯。”

    她眨眨眼,也闭上眼。

    听严厉说他失明后一直失眠,鬼使神差的,她给他录了故事,第一个就是成功把他哄睡的三只小熊。她记得那天南城下了一天雨,她坐在客厅的地毯,录了一下午。

    至今,她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也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可能永远都送不出去。

    但是,她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十点半,两个人各自回家。

    向茗洗漱完躺在大床,手机从她发蹦迪的定位开始,消息很多。她之前没什么心情看,这会儿点开,闺蜜群居然也有99+。

    她从最早一条开始翻,没等翻完,跳出“QH”的字母头像。

    “齐老板,延时服务是要收费的。”她盘腿坐好。

    手机里一声笑,低沉又性感。

    向茗打开语音扬声器。

    齐唤回家后在书房静坐了很久,齐越问他孙宥的进度,变相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然后,他点了一支烟,没有抽,任它燃尽烫到手指,他给她打电话。

    “明天有空吗?”他不答反问。

    向茗托腮,盯着他头像,“那要看是什么事。”

    齐唤扯了扯唇角:“农场。”

    “还没处理完?”向茗秒懂。

    “嗯,还差点。”其实孙宥已经答应了,明天是去谈细节。

    向茗不知道,只当他的事情棘手,“服务费呢?”

    “两篮草莓。”

    她气得脸红:“上次草莓是我摘的,钱也是我付的!”

    齐唤找出她今晚发给他的录音,转发到另一个手机,“你确定?”

    向茗语塞,对,齐老板追着她加微信要钱,最后加上了又没收,瞧他这斤斤计较的样子,她猜是大老板日理万机忘了点收款了。

    她果断又发了个50的红包。

    齐唤听到手机提示收款,笑了笑,“再加两篮孙宥种的小番茄。”

    向茗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故意勉为其难的语气:“那行吧。”今晚他也帮了她。

    齐唤说“好”,结束通话。

    向茗回到闺蜜群,蒋舒艺几分钟前又艾特了她,问她蹦完迪没有:【好了好了,回家了。】

    蒋舒艺骂她:【消息不回,几个意思?】

    向茗“嘤嘤嘤”撒娇:【给齐老板讲故事呢!】

    余笙直接回了一串省略号。

    向茗好奇,艾特余笙问:【艾玛,难得余总今晚不加班?】

    余笙确实还在加班,她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跟那位齐老板怎么回事?】

    她是看到“齐老板”这三个字才出现的。

    向茗抱着手机,想了想:【什么怎么回事?】

    她把今晚他来接她的事情说了一遍,跳过了妈妈那段。

    群里默契静音,许久,余笙开门见山:【发张齐老板的照片过来,我查查。】

    向茗盖好被子,调暗了床头灯:【姐妹,你太煞风景了。】

    小时候她交朋友,大伯总会让人把除了同是圈里世交外的人查个底朝天,说是怕有人别有目的接近她,她会受伤。她虽反感,但知道大伯是为她好,就没有反对。

    只不过现在她都长大了,查背景这套她是真做不出来。

    向茗觉得自己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不用查他,没必要。】

    余笙意外地坚持:【至少让我看看人。】

    向茗沉默,不想因为这个跟闺蜜争论:【哎呀,亲爱的笙笙,我知道你最爱我啦,可我想知道的我会自己去问,我不希望是借助所谓的背景调查。又不是并购,还来个尽调啊。】

    余笙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她重新戴上眼镜,在群里回:【行吧。】

    然后,她私聊蒋舒艺:【找机会问皎皎要张齐老板的照片,最好还有名字。】

    蒋舒艺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有点犹豫:【其实不至于吧,皎皎没那么傻。】

    余笙打字:【她还不傻?你翻翻记录,她最近提起“齐老板”多少次了?这问题还小?】

    她没法心平气和去对向茗说,已经忍了许久才找的蒋舒艺:【那位齐老板没问题最好,她傻,我总不能看着她犯傻。】

    蒋舒艺被噎得语塞,但她知道余笙就是这脾气,外冷内热,其实都是为了向茗好:【也对,不管她跟齐唤联不联姻,查查清楚,双重保险。】

    两个人就这么敲定。

    蒋舒艺去找向茗,也是私聊:【姐们,咱不查,看看帅哥总行吧?从你到南城机场,你都说了多少回大帅比了,我得看看有没有我哥帅!】

    向茗收到消息,没想到两位闺蜜已经背着她把她归为了傻白甜本傻:【我没照片啊。】

    蒋舒艺无语:【拍!独占帅哥可耻!】

    向茗想想也是,答应了:【明儿去农场,给你拍大帅比!】

    蒋舒艺松口气:【等你~】

    *

    翌日,刚好周六,天气出奇好,但也热。

    向茗防晒衣长裤包裹得严实,反观齐老板,短袖T恤外套薄衬衫,还是英俊潇洒。

    不过,他今天戴了副金丝眼镜,一改平日的高冷范,多了些斯文与禁欲。

    向茗看呆了,手痒,真想立马拍下来,然后私藏。

    到农场,齐唤说自己有事,让严叔陪着她,她看的却是严厉,“不用,让厉哥跟我一起呗。”她觉得严叔毕竟年纪大,还是跟着他静态运动的好。

    严厉一听,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齐唤,猛摇头。

    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这么告诉他。

    齐唤皱了眉:“严厉是我助理,不是你的。”

    “好吧。”向茗没话说。

    齐唤带走严厉,严叔问她:“去海边吗?”

    向茗疑惑:“有海?”她只看到山。

    严叔带她去:“有,农场另一边就是海滩。”

    向茗因为带着严叔,不敢撒欢玩,想想去海边也好。

    绕过大半个农场,豁然开朗。海浪翻涌,波光粼粼,细软的沙子要比上海的两个城市沙滩更自然。因为周六,海边人多,有小情侣,更多的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向茗低头百度了下,南城的海没有被完全开发,娱乐设施少,大多是当地人周末来踏浪。

    她看严叔,想问问他要不要去踏浪,“严叔。”

    严叔会意,摆手指着略显简陋的几个遮阳蓬,“你去玩吧。”

    向茗脱了鞋,卷起裤管加入踏浪大军。

    海水比想象中凉,海浪一波接一波打湿了她卷起的裤管。她跟着踏浪的小朋友奔跑,最后,她站在海里,任海浪在她腿上打起浪花。

    是自由的味道。

    她用手机自带相机拍下海天一线的美景,发在闺蜜群:【超漂亮,以后一起来南城度假!】

    蒋舒艺第一个跳出来点赞,顺便又提醒她别忘了今天的任务。

    向茗想起齐唤,同时把照片转发给他,也发了条语音:“超漂亮的,齐老板!”

    他看不见,但她觉得未来某一天,等他复明后能感受到她今天的快乐。

    还有……

    昨晚睡前,老师给她发消息说,台里通过了她的新策划案,意味着她得去电视台报到了。

    可她没有一丁点方案被认可的兴奋感。

    某位忙碌的齐老板果然没回。

    严叔看着拥抱大海的女孩,忍不住记录下画面,然后,发给齐唤,他私聊问严厉:【事情都谈好了?】

    严厉秒回:【差不多了,哥还在跟孙先生谈。】

    其实电话里也能解决,可齐唤还是亲自来了一趟,严厉猜是为了带向茗散心。毕竟昨晚在车上,她确实挺难过的,他都不敢问。

    严叔说“好”,又叮嘱:【皎皎在踏浪玩,问起来怎么说,知道吧?】

    严厉话里藏不住的骄傲:【我比您懂。】

    严叔一本正经:【懂就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严厉回了个哭唧唧的表情,遁走。

    齐唤过来的时候,向茗正跟个小朋友在海里踢球。严叔扶着他过去找她,刚好在海岸线止步。

    向茗一开始没发现,直到皮球踢到他小腿,又弹回海面,“齐老板,谈好了?”

    齐唤裤脚湿了一块,他拧眉,很快松开,“嗯。”

    向茗又陪小朋友玩了一轮,踩着海到他跟前停住。一臂半的距离,她在海里,他在干净的沙滩,“下海吗?”

    他摇头,海里没有安全感,他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狼狈。

    “好吧。”一个浪过来,挺猛,她被绊了一下,视线落到他干干净净的球鞋,想踩踩,“齐老板,你以前看过海吗?”

    “嗯。”齐唤微仰头,越过她“看”向远方,目露惆怅。

    刚才,他跟孙宥都谈妥了,作为王牌,孙宥会被秘密安排进实验室。两次车祸的事苏泽那也有了进展,他该回到大众视线了。

    向茗察觉他兴致不高,以为是他看不见的缘故,主动给他描述,“我刚问过当地人,海的另一头挨着山,是有名的古道。”

    她踢了踢海,海水在半空滑过漂亮的颜色,而后在他脚边落地,一点没沾湿他的鞋子,“海水很清,远看是蓝色,近看更淡一些,除了在Gold Coast,我没有看过这么白的沙滩和这么透的海。”

    “在你左后方有个小朋友。”她忍不住笑出声,“嗯,可能是一家四口,爸爸带着姐姐套了个游泳圈绕着沙滩跑,弟弟跟妈妈在玩皮球。”

    “哦,我忘了说了,是小黄鸭游泳圈。”

    “还有弟弟,他没下海,在沙滩一个人玩皮球,很别致。”

    向茗又笑了,目光回到齐唤脸上,发现他沐浴着阳光,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最关键的,他笑了。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十分温柔,差点晃了她的眼。

    向茗把海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打趣道:“不容易啊,咱们齐老板笑这么好看。”

    齐唤暂时放下了归期:“编导都这么能说会道?”

    向茗下巴一抬,倨傲脸,“我做采编的时候,外景主持说上就上的呢。”

    他捧场地笑了笑:“是在上海的电视台?”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到各自的工作,还是问得这么详细,两人俱是一愣。

    向茗笑容僵了僵,不知道怎么说,“嗯,在上海。”

    齐唤听出她的支吾,意识到可能越界了,就没再继续。

    她盯着他打量,他面带微笑,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看出他真的就是随口一问,她又觉得几分遗憾。

    为什么不坚持问一句,问了她肯定就说了啊。

    向茗用力踩了两下沙子,齐唤听到,“上来吧,泡得够久了。”

    她低头瞅了眼,确实皮肤都泡开了。

    两个人上岸,挨着坐在沙滩。向茗从海里出来才发觉自己从脚底板开始到小腿特别冰凉,她放下卷起的裤管,抱着膝坐。

    “冷了?”齐唤问。

    向茗松了松手:“还行。”没那么娇气,天热,过会儿就好了。

    齐唤垂眸,一言不发开始解扣子。

    他今天穿了件长袖衬衫,里头是短袖T恤,脱了没事。

    向茗看出他的意图:“诶,别,我不冷。”

    “嗯。”齐唤没说什么,手上动作不停。

    向茗朝不远处的严叔和严厉挤挤眼,谁想到两个人同时望天,默契得很呢。

    等齐唤解完扣子,他不由分说往她腿上盖。因为看不见,他还摸索了两下,那动作挺蠢的。

    向茗却没笑,像是被定住似的,眼睁睁看他侧过身抖开衬衫、盖脚、包住。

    就像她后期剪辑的节目,一帧帧慢动作回放。

    “真的不用了。”她结巴了,还想去掀他盖上来的衬衫,就是没掀动而已。

    一挡一盖,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面对着面了。距离一下子拉近,周遭都是他的气息。

    向茗看过去,视线也猝不及防碰在一块。明知他看不见,她还是被烫了一下。低头,快速移开,她双手无意识攥紧他的衬衫,揪了一下,再一下。!!!

    真奇怪,心跳好快,要喘不上气了!

    再揪一下,“吧嗒”一声,扣子被她揪飞了一个。

    向茗:“……”

    一起飞走的还有她的心,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齐唤没发现,只觉得海风大,她又不肯老实裹着,他索性再次上手,往没有盖住她的边缘压了压。

    这一压就更不对了。

    衬衫带着他的体温,连带着向茗被裹住的双脚也滚烫。

    她不由屏住呼吸,感受着更剧烈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超级快。

    糟糕,好像是心动。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今天没有小剧场,大家自由发挥。

    PS:别忘了评论有红包~

    明天的更新还是老时间晚上八点。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十八章

    海风阵阵, 阳光正好,什么都好,除了向茗不受控制的心跳。

    她松开攥着他衬衫扣子的手, 局促低头, 刚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向茗别开眼,又瞧见那个套着小黄鸭游泳圈的小女孩。她从他们眼前跑过,总共两次, 就像风一样的小女纸, 她都没看清她的模样。

    小女孩第三次跑过时, 向茗捂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还好, 她今天出门化了妆,脸上的腮红应该能捍卫住她的尊严。

    “谢谢啊, 齐老板。”她没话找话。

    齐唤见她没再挣扎, 也松开手,拉开距离后看着她。

    这一眼对望, 向茗回神, 反应过来不用腮红来欲盖弥彰, 他本来就看不见啊。她这下就有些放肆了,盯着他的脸猛看。

    惊艳,一如初见。

    “晚上我把衬衫洗了还你?”向茗目光落到脚上的衬衫,也是灰色的,确实挺暖。

    齐唤说“不用”, 一件衬衫而已,对他来说没什么,“还冷?”

    不提还好, 一说向茗又要脸热, “不冷, 我就没冷过!”她大声说。

    齐唤笑了声,没说话。

    向茗索性将他衬衫压严实,狂跳的心渐渐平静。她忍不住回味,刚才的感觉过于陌生,紧张又雀跃,说不清了,但她有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心动。

    微信提示音,她解锁,是余笙在群里回应她的海景照片:【可。】

    想起昨晚群里说的查一查,她心里头那点旖旎心思散了一半。说实话,她不算了解他,尤其是他的过去。

    最重要的,她身上还背着跟齐家的婚约。

    一秒将她拉回现实。

    吃瓜群众看到两个人之间忽然微妙的气氛,拉着老父亲过来了,“咱们要不拍张合照,难得一起玩啊,是吧?”

    对严厉的提议,向茗不反对,只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人。

    他一看就不像是会出门游玩还要摆拍的人。

    “可以。”没想到齐唤答应了。

    向茗眯着眼睛笑了笑,刚要起身,胳膊被拉住,她疑惑:“不是要拍照?”

    齐唤攥着她胳膊,他微垂着头,像是看着他的衬衫,“先盖着。”

    “我都说了我不冷的么!”她意外,嘀咕两句,听着像撒娇。

    齐唤不置可否,坚持不让她起。

    他身边从来没有女伴,不过苏泽女朋友多,他见过苏泽给女朋友献殷勤,说女孩子的脚不能受凉,不然生理期容易疼。

    严厉见状:“那咱都坐着。”他手动给齐唤换了个面,背对大海的方向,自己则跟父亲半蹲在他们身后,“幸好今天我带了自拍杆。”

    向茗看着架起的手机:“齐老板,您可真是中国好老板,助理开工还随身带自拍杆的?”话里调侃严厉摸鱼。

    齐唤还没说话,严厉不依,“嘿,过河拆桥?我这要不是为了你,怎么可能带自拍杆?”

    “跟我有什么关系?”向茗觉得他这就是借口。

    严厉不服:“怎么没有关系?”他哥一看就是带她散心来的,小姑娘出门不得拍照美食一条龙。作为贴心好助理,他准备充足。

    齐唤觉得再说下去,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就要被蠢助理给揭破,他开口打断,“拍完了?”

    他语气略不耐烦。

    严厉跟向茗都消停了。

    说是拍照,就摆拍了两张,严厉了解齐唤,他不爱拍照,除了必要的证件照和公关照,连苏泽和齐越都央不动他出镜。今天能拍两张,真的算是很给面子了。

    严厉见好就收,问向茗:“要不要给你拍单人照?”

    向茗看齐唤又戴上了耳机,说:“好啊,但我要美颜相机。”

    严厉秒懂:“刚才的我也发给你,美颜滤镜随你调,调完了你再发我们一版。”他知道女孩子拍照就要做最美的那个,完全交给她。

    齐唤听了一嘴,看过去。

    意外地视线相接,还是单方面的。

    向茗自然问:“怎么,齐老板有意见?”

    齐唤摇头,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纯正的播音腔,依旧是个英文小故事,“抱歉。”他认真说,“刚才的合照我不希望流出去。”

    向茗一愣,听懂他的意思。

    他不希望她拿他们的合照发圈,换句话说,不要让他出现在她的朋友圈。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情绪上头。

    “知道了。”她冷淡说。

    齐唤听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上次苏泽查到邵桐跟向家是世交,她又跟她认识,他不希望自己在她朋友圈被认出来,给她带来麻烦。

    最后,他只能再次道歉:“对……”

    刚起个头,向茗无所谓耸肩:“没关系。”

    气氛又僵了,严厉解围:“来来来,拍照。”

    向茗利落起身,把他的衬衫整齐叠好放在一边,“拍丑了找你算账啊!”

    “那肯定不会的!”

    晚上,回齐家吃饭,严叔做的都是向茗爱吃的菜,说是她感冒吃得太清淡,这回给她补补。

    “谢谢严叔。”吃完,她帮他洗碗。

    严叔瞄了瞄客厅里接电话的人:“别谢我,严叔就是个管家。”

    向茗顺着他的视线,客厅沙发,他戴着耳机,手上还拿了个ipad。

    她当然知道了,南北方口味差异大,没有他的首肯,严叔不会把一整桌菜都做成她的口味。

    但下午,他又这么避嫌她的朋友圈。

    向茗也不是说非要发圈,事实上,她发圈真的不算多,加上朋友圈权限是三天可见,大多数时候她发的还是她的节目,只偶尔才会发一些聚餐美食和旅游照。可是吧,被他这么直白点出让她不要发,她就很不舒服了。

    她也惊讶自己会有这么矫情的一天。

    严叔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再等等吧,有些事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高深莫测。

    向茗不懂,可也不会为难自己,“我去洗草莓。”

    洗完,她端去客厅。

    头顶的光忽然晃了两下,怪吓人的。更吓人的是灯火紧跟着自己熄灭,屋里彻底陷入黑暗。

    跳闸了?

    向茗端着草莓,一动不敢动,厨房里有严叔的惊呼:“停电了?”他顺着窗户看,整个小区都是黑的。

    那就不是跳闸。

    向茗努力睁着眼睛,结果,完全看不清,下意识的恐慌。她摸了摸口袋,想起来手机因为洗草莓放在中岛台,只好摸黑朝前走。

    突然很没有安全感。

    她按照记忆里的客厅格局,只觉得手上的草莓越来越重,手腕都酸了。一个不留神,她不知绊到什么,整个人都往前栽。

    “诶。”还有她的草莓要是掉地上踩了,她怕是得摔骨裂。

    腰间忽然一股大力,向茗整个人被拽了过去,额头撞上一堵“墙”,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怀抱里。

    鼻间是股熟悉的乌木香。

    向茗胡乱扒拉两下,掌心触到两片柔软,猜到是什么后,心跳到嗓子眼。

    “别怕。”掌下的柔软动了,温热的气息拂过掌心。

    向茗倏地收了手,两只手抱紧她的草莓,心脏砰砰乱跳。

    黑暗里,感官越发微妙。

    齐唤将她扶稳,顺手去接果盘,结果她也使了力,没能接走。知道她紧张,他没坚持,带着她往沙发去,“小心,是沙发。”他提醒。

    他熟门熟路,只用了几步,顺利将她按坐到沙发。

    电话那头的苏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齐唤没理会,他感觉到虚扶的胳膊僵硬,“没事了,别怕。”他尽量柔声安慰。

    苏泽总算懂了,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应该是对那位徐小姐。这不嘴上说着疏远,还是把人带回家了。

    向茗听着他低沉又温和的声音,轻吁口气,脸上又有热意不断蔓延。还好是在黑暗中,谁也看不到。

    严厉打开手机电筒,他先去接严叔,严叔看见光,也拿手机照明,两个人到客厅,一瞬间就亮了。

    向茗掩耳盗铃的红晕彻底暴露,她迅速低头。之前她左手一直抱着草莓,因为用力,拇指捏烂了最近一颗草莓,这会儿她手上都是黏腻的汁水,胸口也有。

    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又乱了,她抽了张纸巾擦手,强装淡定,“衣,衣服弄脏了,我先上去了。”

    说完,她抄起中岛台的手机就走。

    还有她慌不择路撞上鞋柜的抽气声。

    “当心。”严叔焦急。

    向茗当没听到,匆匆换了鞋就上楼。

    23楼也是漆黑一片,她后知后觉打开手电筒,摁着心口的位置。

    “噗通噗通”,她觉得自己刚才撞到的不是齐老板,是一头鹿,还是直击心口那种。

    糟糕了啊。

    向茗将卧室的拍拍灯拿到客厅,绕着她的沙发兜圈。

    心跳压根没缓解。

    她没辙了,在闺蜜群发起语音,“怎么办?我好像心动了。”

    蒋舒艺眼皮子直跳:“说!”

    向茗又不知道怎么说,继续绕圈。

    蒋舒艺只好私聊余笙:【姐们,你真是先见之明,问题真大了!】

    余笙只回了个:【嗯。】

    群里只有向茗的脚步声,她走累了,也下定决定,“你们说我求求铭绎哥,让他出手帮我解决齐唤的成功率有多大?”

    她口中的人是蒋舒艺的亲哥,跺跺脚就能让人抖三抖那种。

    蒋舒艺实在惊讶,没想到她为了退婚连她哥都愿意去求,“你要决定了,我就赴汤蹈火。”

    “够意思!”

    “应该的。”

    余笙插话,平静问:“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向茗坐到沙发,拍了拍灯,客厅里便一下亮一下又陷入黑暗,“就是想干干净净去他身边。”

    她想退婚,如果之前是消极态度逼着齐唤自己退,那么现在就是她想主动出击,把婚给退了。

    虽然,她跟齐唤实际连订婚都还没办,也谈不上什么退婚。

    余笙沉声问:“你确定?”她们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别说向家不会答应,她们也不愿意闺蜜嫁给一个也许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

    向茗反而觉得自己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晰认识到自己想要什么,她说:“你们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她自问自答,“我在想我们上学时候听到的柏拉图的故事。”

    故事说,最早的人类是球形,有四条胳膊、四条腿、一个头、两张脸朝着相反的方向看。结果因为神的嫉妒被砍成两半,从此以后,最初的人类的两半一直在寻找对方,渴望重逢。

    “所以,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找到了,人生才算真正的圆满。”向茗将灯拍灭,任凭自己在黑暗中静坐。

    她想了很久,此刻光想起他就觉得圆满。

    余笙和蒋舒艺沉默。

    向茗这会儿想明白了,心情愉悦,“就像苹果以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砸在牛顿头上,齐越也以这样的概率触动了我的心。”她这么总结。

    余笙敏感抓到重点:“齐越?”

    向茗想起自己在群里一直以“齐老板”称呼他:“是啊,他叫齐越。”

    跟齐唤的哥哥同名,挺巧的。

    蒋舒艺弱弱问:“那他对你?”

    向茗想了想,她以前没谈过恋爱,但她感觉他对她应该也是有好感的,“等我解决完齐唤的事再说,追人也不丢人吧。”

    喜欢就追,就像不喜欢的婚就退。

    通话结束。

    物业群通知来电了,向茗开了灯,找出今天拍的大合照。下午因为他一句话,她连美颜的心思都没了,现在她又觉得单单美颜彰显不出他的颜值。

    她去书房,找出她的画板。她会素描,功力还不浅,她想把他画出来。

    手机响了,蒋舒艺私聊:【大帅比呢?!】

    向茗差点忘了这茬,把他们的合照发过去,她叮嘱道:【自己看看就成了,别转发哈。】

    她记着他下午说的“照片别流出去”,可能现在对他自带滤镜,她给他找借口,也许他单纯不喜欢拍照,重视隐私。

    蒋舒艺收到,立马打开下载原图,第一眼就被大帅比吸引。

    确实是极品,怪不得向茗会被这身皮囊吸引。

    她回:【眉目周正,瞧着挺正。你要真喜欢,你就大胆冲。我希望他是对的时间里你遇到的对的人,即便这时机真有些偏差,姐们都会无条件帮你掰回来!】

    蒋舒艺作为闺蜜,自然希望这位齐老板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她把照片发给余笙,同时说:【皎皎对他挺重视,还要我别把照片流出去,我这会儿良心有点疼。】

    余笙没回,她又打字问:【有需要我也找人查查,皎皎那热乎劲,我倒是希望这事一切顺利。】

    两分钟后,余笙回复:【先不用,她跟齐家的事还没摆平,别节外生枝。传出去对她影响不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一向是她们几人的主心骨,蒋舒艺觉得有道理:【好,有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咱们皎皎难得谈个恋爱,总要痛痛快快的。】

    【嗯。】

    余笙电脑登着微信,跟蒋舒艺说完才点开照片放大,等看清楚人,她心一沉。

    目光凝在那张不算陌生的脸,她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但她相信自己的记忆。

    余笙从微信文件里调出一份资料,照片里的人跟蒋舒艺发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西装,一个是T恤,两种穿衣风格。

    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余笙视线来回在两张照片移动,最后,她去群里翻看向茗从认识“齐老板”开始的所有聊天记录。

    明明是齐唤本人却非要用齐越的身份,是刻意为之,还是真巧合?她觉得齐唤心思缜密,前者概率更大。

    只有向茗这个傻姑娘,还傻傻想着为了他要退婚。

    余笙神色沉了沉,手指在向茗的微信头像犹豫。半晌,按了下去。

    微信电话特有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组织措辞,想着怎么才能委婉地揭破“齐老板”就是齐唤。

    许久,没人接,在余笙打算挂断语音,换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界面显示通话中。

    手机里传来向茗轻快的声音:“亲爱的,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齐大朋友:照片不要流出去。【关心脸.jpg】

    向小朋友:知道了。【冷淡脸.jpg】

    n久后…

    齐大朋友:悔不当初!

    向小朋友:呵~呵~

    第十九章

    向茗接到余笙电话的时候, 才刚画了个轮廓。手机开着他们的合照,其实不用看,她都能画出他。

    他的五官已经刻在她心里。

    “亲爱的, 怎么了?”她画笔没停。

    余笙沉吟几秒, 做个铺垫,“在做什么?”

    向茗“哦”了一声,外放后手机又是一震, 显示“50”的退款。是昨晚她吐槽他追着她要钱, 她新转过去的, 结果, 他还是没收。

    换个思路,是不是当初他压根不是为了收钱, 单纯只是来加微信的?

    她忍不住笑了。

    余笙听到笑声, 问:“怎么了?”

    向茗咳了咳,滑动手机, 瞅着两次退款, “没事。”

    “嗯。”余笙继续铺垫, “还不睡?”

    向茗往后靠,举着自己初显轮廓的画,“睡不着,在画画。”她顿了一下,解释, “画齐老板。”

    余笙“咯噔”一下,打了半天的草稿全噎喉咙里了,突然说不出口。

    她反复看齐唤的资料, 资料没什么特别的, 比起他的感情生活, 她更关注他在中明的动作。手腕狠辣,公私分明,连对他父亲也是。

    她是不信这样的人会谈小儿女的恋爱。

    余笙又点开向茗发来的合照,照片里,向茗跟齐唤挨着坐,但两人中间其实还有小半臂距离,瞧着没那么亲密。只不过,等她放大,她就发现向茗腿上盖着件衬衣,男款的,是谁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人把自己衬衣让出来给一个女孩盖着腿?

    余笙拧紧眉,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号称在国外的人会在南城,又为什么会跟向茗在一起。

    她试探问:“满口都是齐老板,他是不是单身,他的背景都了解过了?”

    向茗没料到她说这个:“单身,没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她思忖了会儿,把了解的都说了,“据说家里介绍过相亲,有家蛋糕店。”

    她说不下去,其他的,她不了解。

    以前是她光顾着做节目,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虽然想深入了解,但是,“不要紧,来日方长,等我跟齐唤解除婚约再说。反正,我只要知道他单身就行。”

    这是原则问题。

    余笙有点想骂人,她关了齐唤照片,眼不见为净,“哪有女孩子追人的?”

    “那又怎么样?”向茗其实没考虑那么长远,把握当下呗,“ 众生平等啊,喜欢就追。”

    结婚了还有离婚的,恋爱了还能分手,瞻前顾后要不得。

    余笙又被噎得无话可说,半晌,她找回声音,“知道了。”

    向茗这样,她觉得至少得先查清楚齐唤在南城的原因,也得查清楚他对向茗的态度。最多一两天,查清楚再说也不晚。

    余笙岔开话题,聊了两句挂断,心里头却没有一丁点轻松。

    向茗继续画画,瞥了眼手机,想起余笙都没说打她电话做什么?总不至于就问她为什么还没睡。

    她发语音问:“笙笙,你打电话是有事?”

    余笙回得快,回的文字:【没事。】

    *

    翌日,向茗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今天周末,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出去。

    化了心机素颜装,她去楼下敲门。

    之前她从没在白天敲过,这是第一次。去之前,她也没发微信问,想着如果他在,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中饭,如果他没时间她也不勉强。

    严叔来开门,向茗发现他没有穿休闲衫,猜到是他们要出去,约饭的话她没开口,只问:“要出去吗?”

    “嗯,去书店。”

    “你们每天白天都去书店?”

    齐唤听到她声音,到严叔身后说:“不是,最近偶尔。”

    偶尔啊,偶尔之前还能遇上,缘分!

    向茗目光落脚在他身上,他今天还是穿的灰色衬衫,休闲款,露出他完美的腰线。

    她笑了笑,问:“正好我也去,齐老板,搭个车呗?”

    齐唤忽然看她,沉默几秒,“好。”

    这个答案在严叔的意料之中,他开门让她先进来坐会儿。

    等到书店,还是老位置,服务生拿走桌上的预订桌牌后,多看了向茗几眼,问她要喝什么。

    向茗先看齐唤,他只要了杯温水,她说:“花茶,谢谢。”

    服务生离开。

    严叔跟严厉不知道去哪儿了,卡座只有他们,面对面坐着。

    向茗好奇问:“你是常年包了老位子?”

    齐唤一只耳朵塞了耳机,听秘书念文件,“不是。”他其实不该松口带她来,更不该跟她坐一起,“书店也是我的。”

    “为了适应看不见的生活。”

    来南城后,他不希望自己在黑暗中寸步难行,所以,尝试着从三两人开始接触人群,慢慢适应。

    这些,他本不想说,是他狼狈的一面,但现在忍不住跟她分享。

    向茗怔了怔,眨眨眼,笑说:“齐老板,产业链很广嘛。”

    齐唤笑笑,没接话,也松了口气。

    向茗明白他要忙,从包里拿出本小本子,还有一支铅笔,继续画他。

    本人都在跟前,不过手瘾多亏。

    唰唰落笔声,其实很轻,但不知道为什么,齐唤觉得自己能听得一清二楚,反而越来越听不清秘书的声音。电话那头迟迟听不到他的回应,又不清楚自己是否要继续,秘书犹豫两下,叫了声“齐总”。

    第一声,他没有听到。

    秘书停住,缓了会儿,忐忑问:“齐总,是否继续?”

    齐唤没听清他说什么,淡淡“嗯”了一声。

    秘书继续。

    十分钟,服务生上了温水和一壶花茶,向茗抬头,只见他戴着耳机,眉心拧得紧,情绪不佳的样子。

    她想伸手摸摸他的眉毛,告诉他“帅哥不该皱眉”,可她没有立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喝了口茶,她继续画他。

    画中,她希望他眉眼带笑。

    手机震动,是老师容毓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回上海。

    最终的节目方案选了向茗那份,她不意外,但也没多兴奋,只捧着手机看他。

    回上海后,节目前期准备事情多,策划统筹,还有招商,都是编导要参与的,她不可能再回南城,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

    她短暂的纠结:【什么时候都可以。】

    爱情重要,事业也是。

    她得先回上海处理跟齐家的联姻。

    本子上画到他的眼睛,藏着星光,向茗又抬头看他,恰好他也看过来,目光对上。

    心又乱了。

    明明他看不见。

    昨晚蒋舒艺问她考虑好没有,他看不见,如果真的在一起,他们未来要面对的太多。她后来是这么回: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看不见呀。

    一开始就知道的事,为什么之后要后悔?

    她不会矫情地说自己可以做他的眼睛,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他没有用导盲犬,也没有借助导盲杖,他在努力让他自己跟常人无异。

    放下画笔,向茗合上画本,她忽然画不下去。

    托腮看了他一会儿,他这会儿又垂眸,眉目并没有舒展,她也看得有些揪心,索性去发小群聊天。

    群里周一在说晚上约蹦迪。

    周一是她发小,他俩从小就玩在一起,小时候上房揭瓦的就是他们,闯祸的时候更没少互相打掩护。这回她为了婚约离家出走,他是少数支持她的人。

    向茗群里艾特:【周一啊周一,明天周一,好好上班吧你。】

    周一果然跟她打嘴炮:【啧,不工作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周一?】

    他又说:【再说了,你管我?那也得有身份管啊。】

    向茗翻白眼:【行,去吧,乖孙,早点回家。】

    周一回了十二个句号。

    群里被“哈哈哈哈哈”刷屏,向茗没好气:【笑太大声,吵到我眼睛了!】

    周一私聊:【说正事,下周有个药企峰会,开幕式晚宴你去不去?】

    周家跟向家牵头的峰会,周一铁定要去,至于向家,向茗的堂哥和堂姐都早早进入向氏,肯定也要去。向茗作为吉祥物,去最好,不去也行。

    所以,她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的?】

    周一解释:【这不齐向两家联姻,因为你,邀请函也发给齐家了,不知道是齐越还是齐唤来。】

    向茗看到“齐越”这个名字,下意识看向对面。

    他另一边也戴上了耳机,让她想起她心情不好蹦迪那晚在车里,他也是塞紧了耳机,老实地面窗思过。

    顿时有些微妙。

    他有多忙,她知道。

    周一提议:【知道你要退婚,小爷倾家荡产也得支持你。要不小爷给你整整?】

    向茗回神:【滚!】

    周一回了个“切”的表情,她打字:【该怎么来怎么来。】

    公私分明,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她认真叮嘱:【知道你讲义气,别掺合。】

    周一又回了个“无聊”的表情,向茗回群里聊天。

    她手机一直震个不停,连带着桌子也有震感,齐唤自从看不见后,感官越发敏锐。他看不见她,但一直关注着她。

    心不静,称得上是心浮气躁,他打断了秘书念文件,右耳也戴上耳机,打开她录好的故事集。

    总共31个故事,每天1个,正好一个月的时间,他抽空花了两天就听到第30个。

    桌下的手指摩挲两下,手上仿佛仍留有温软的余热。齐唤想起昨晚怀里的人,最后,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放手。

    这事,他没法自欺欺人。

    齐唤觉得自己陷入了怪圈,明知道不可以,却拒绝不了她。商场最忌讳犹豫不决,但她不一样,他不会,也不能拿那一套去对她。

    第31个故事结束,他仍没有做出决定。

    耳机里又从第1个故事开始循环,她的声音好听,特别催眠,“Three little bears,开始啦!”

    齐唤笑了下。

    手机有电话进来,播报是齐越,他猜到是什么事,“我去接个电话。”他对她交代了一句。

    他去露台接电话。

    向茗想的是:他果然超忙。

    巧得很,她手机也响了,跳着“容毓”的名字。她看了看周围安静的环境,打算去露台接。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绕过几颗大盆栽,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开着,他背对着坐在最近的沙发。

    巧了,他们连地方都选了一样的,她心里甜滋滋。

    向茗止步,打算把地方让给他,她去洗手间。

    “我的订婚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

    这会儿还带着点正式的意味。

    向茗脚步再次顿住,停在原地没动,只回头看着他的背影。

    光影下,他身上笼着层光,有些看不清。

    心高高悬起,谁的订婚宴?

    他的声音却忽然停了,像是存心吊人胃口。

    不知道多久,反正挺漫长的,漫长到向茗手中的手机震动声都停歇,她听到他说:“订婚宴继续。”

    作者有话说:

    向未婚妻:呵呵,没有女朋友,但有未婚妻了?

    齐未婚夫:……

    沫子:狗东西!

    第二十章

    外界传闻中明近两年高层变动频繁是因为齐越齐唤两兄弟不睦, 其实并不是。

    一年半前,齐唤为放齐越自由,接任中明CEO;一年半后, 为了齐唤, 齐越重回中明为他保驾护航。

    “又在书店?”电话里,齐越问。

    齐唤没有否认,齐越知道他这几天其实已经不需要来书店, 也知道这段时间有位徐小姐常常出入22楼, 但弟弟把她护得紧, 他想私下调查也不许。

    “为了这位徐小姐?”齐越关心, 也存了点打探的意思。

    齐唤沉默几秒,最后承认:“是。”

    他来书店是犹豫晚上是否继续跟她一桌吃饭, 他怕管不住自己, 却没想到管住自己前,他根本拒绝不了她。

    齐越觉得铺垫做足了, 提起向茗:“订婚的事还有余地。”他是站在弟弟这边考虑, “如果喜欢徐小姐, 别自己藏在心里头。我知道你的脾气,这婚要是订了,你就不可能再去找徐小姐。”

    可是,齐唤难得才遇上爱情,做哥哥的怎么忍心让他放弃, 他跟他保证,“你和妈妈的委屈,我会亲自解决。”

    这话像是盆冰水兜头落下, 齐唤彻底清醒。

    跟向家的联姻其中利益牵扯数不清, 他要考虑的不止是他自己。压在他心头的还有母亲不明不白的车祸, 他自信能护住一个人,但不敢拿她冒险。

    傅瑾岚姐弟不会轻易放过他身边的每一个软肋,就像他也不会放过他们一样。

    齐唤阖眼,再睁开,冷静下来,“我的订婚宴……”

    他话说一半,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齐越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反而笑了,“嗯,你说。”

    “订婚宴继续。”齐唤艰难道。

    沉默徐徐铺开。

    落地窗后,仓皇身影越走越远,他不知道,也看不见。

    久到齐唤握着手机的手僵了,他缓了口气。之前答应联姻的时候他不曾犹豫,他没有时间去考虑情情爱爱,利益捆绑的婚姻更省心,也更牢固。订婚后结婚,他会在婚姻里忠诚,尽他的责任与义务。

    所以,一旦订婚,就到了该跟她说再见的时候。唯一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瞻前顾后。

    齐唤承认自己动摇了。

    “算了,等向家的姑娘回来再说。”他猜向茗是不愿意的,他也许该先跟她谈清楚。

    齐越明显松口气,声音都轻快不少,“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跟你一起扛。”他说完向茗,话锋一转,说起上海的峰会,“开幕式晚宴,我建议你去。你一直没有露面,也是时候该出来走一圈了。”

    露一面稳定人心,也好让背后的人跳个脚。

    这事他们默契十足,齐唤没有犹豫,“好。”

    齐越又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应酬,现个身就行。”

    也不会让人看出他眼睛失明。

    齐唤挂断电话,阖眼静坐许久,起身时忽然僵住。他不敢置信地仰头,伸手挡在眼前。迎着光的方向,模糊的一点点轮廓。

    看不清,但车祸醒来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光。

    齐唤惊喜,第一个想到向茗,想跟她分享。

    他转身回卡座,一路慌张,迎面撞上服务生。服务生托盘里的柠檬水一半倒在他身上,胸口湿了一片。

    “对不起,老板。”服务生是勤工俭学的兼职生,忙道歉。

    齐唤没放在心上:“没关系。”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纸巾,没说自己不用这个牌子的纸巾,随意在胸口垫着擦拭。

    等他回到卡座,意外她不在。

    招来服务生问,服务生说刚才忙,没注意她往哪里去了。

    齐唤想了想,她虽然有小脾气,但是不会做出不告而别让人担心的事。她最大的脾气就是在他避开她时,叫了跑腿塞满他的冰箱。

    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他叫严叔回来,说了自己眼睛的事情。

    严叔的高兴藏不住:“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

    “不急。”齐唤被柠檬水沾湿的胸口吹着空调发凉,他却坚持等向茗。

    严叔不赞同:“眼睛重要。”

    齐唤依然坚持。

    向茗几乎是逃离书店,走出一段距离,她停下。阳光透过斑驳树影,就这一些些时间便刺眼得很,也晕乎乎的。

    手机响了,她吓了一跳,回神后看到来电显示“齐老板”,她没接,渐渐地,手机屏幕也看不清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不冷不热,偏她手脚冰凉,走不动路。索性半蹲下,她盯着面前的斑马线。

    “我的订婚宴……”

    “订婚宴继续。”

    他还说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她就自然以为他单身,没想到那不叫女朋友,他是直接有未婚妻了。

    “小姑娘,是不是生理期?”路边一个阿姨看到她,急忙跑过来小声问,“是痛经了?”

    向茗抬眼:“我……”她勉强挤出笑,“是啊,好疼的。”

    阿姨理解,扶着她胳膊,“需不需要去医院?还是我帮你打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她又说,“你还小,但也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生理期穿短裙,能不疼么?”

    向茗借着力起来,看自己的连衣裙。高奢品牌的定制款,收腰短裙,衬她的身材,又不失优雅。虽然他看不见,可因为见他,她还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选鞋子的时候,她照例特意避开了高跟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想着平底鞋走路更稳,出门在外,总有他不熟悉的地方,万一磕着碰着,她也好及时扶稳。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像个笑话。

    阿姨瞧见她眼眶发红,以为她疼得厉害,“哎呀,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的阿姨。”向茗开口,眼泪水没控制住,声音哽咽,“我休息会儿就好。”

    其实根本就不是生理期,就是她觉得在大街上把自己弄这么狼狈实在是丢人,就顺着阿姨的话说了。

    阿姨不放心:“那我扶你去便利店坐着?”

    对面是全家,有坐的地方。

    向茗没反对,被阿姨搀着过斑马线。

    原本她挺不好意思的,结果,这一路幸好有阿姨搀着,才不至于让她跌跟头。她腿软,没什么力气,真的像是生理期痛经的小可怜。

    把她扶着坐好,阿姨问店员要了杯热水给她捂着手,再次叮嘱:“好些了就回家躺着,接下来几天就别光腿穿短裙了。五月是不冷,但女孩子要注意保养。”

    向茗被阿姨说得鼻子发酸,连说“好”。

    热水很烫,她贴着手心捂着,好不容易暖和了,心里头却像是海啸席卷过后的狼藉。她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儿了。

    她又想起他。

    为他,她想了那么多退婚的法子,不惜去请蒋家插手,他呢?都要订婚了也不告诉她,哦,也可能是她不重要,所以,没必要跟她说。

    那为什么还让严叔天天准备她爱吃的菜?让她自作多情地以为其实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就算真是她自作多情,这一刻,她也感觉到了难堪。

    她是向茗,她有她的骄傲。

    “吧嗒”一声,水杯里起了涟漪。

    向茗觉得自己更丢人了,为这么个人掉眼泪不值得。

    她买了包湿纸巾擦去哭过的痕迹,到店门口点开导航,目的地输入书店。语音提示“前方红绿灯掉头”,大概是默认了自驾模式,她调回步行,慢慢走回书店。

    这一路不长,她走得慢,就显得特别漫长。也幸好足够长,到书店时,她已经收拾好情绪,面不改色回到卡座。

    他跟严叔都在。

    严叔宛如看到救星:“皎皎,你总算回来了。”

    向茗笑笑:“刚看到个挺好玩的东西,就出去看了看。”

    她看着他,他也盯着她的方向,四目相接,他皱着眉,像是在担心她。然后,她注意到他衬衣胸口位置湿了一块,下意识要问,她咬了下舌头,把关心咽回去。

    齐唤努力看了很久,同样是模糊的轮廓,知道有这么个人,不过,一点看不清。

    向茗被他看得不自在,拿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倒好的茶早凉了,泛着苦味。

    她等了会儿,发现自己问不出所谓“订婚宴”的话,也没什么立场去问,她转了转茶杯,直视他的眼睛,“齐老板,你打算在南城待多久?”

    齐唤闻言松开手机,他双手交握,指尖略泛着白。

    她恰好提到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我最近有事要回去一趟。”他顿了一下才说,“过几天就回来。”

    向茗目光定格在他脸上,她理解为他回去是因为他的订婚宴,然后,订婚后,他回南城继续假装自己没有女朋友?

    她嘴边的笑淡了。

    严叔看在眼里,一头雾水,他从没见过这样冷淡的向茗,“皎皎,怎么了?”他心里还藏着事,最担心的是齐唤的眼睛。

    齐唤看不见,只听严叔这么问,隐隐感觉不对。

    向茗漫不经心“哦”了一声,这是回应他的回去一趟,再是回严叔:“没事,在想事情。”

    她将剩下的半杯花茶喝了,底下茶味更浓,也更苦。茶见底,只剩几片捣碎的花瓣黏在杯沿,他们也到此为止了。

    向茗无比庆幸她发现得早,不过是动了点心而已,还能及时掐灭。

    问题不大。

    她背上包,大大方方晃了晃手机,对他们说:“我家里有点事得赶着回去,今晚不用喊我吃饭了。谢谢严叔。”

    齐唤听出她的敷衍:“让严叔送你。”他也听出她声音里的距离感,沉吟几秒,“算了,一起回。”

    被点名的严叔弯腰提醒:“还要看眼睛。”

    向茗抢先:“不用了,车叫好了,你们忙。”

    她起身,离开。

    到书店门口,她回望,还能看到他。他看着窗外,一如她第二次在书店遇到他。

    最后一次了。

    向茗解锁手机打算叫车,界面还停留在导航地图,她冷不丁想起自驾模式的“掉头”。瞧瞧,导航都让她回头是岸。

    手机铃声响,容毓的电话,老师说计划有变,需要她赶紧回台里。

    赶巧了。

    刚说好,余笙的电话也来了,向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委屈爆棚,“笙笙。”

    余笙一听,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怎么了?”

    她本来以为要花个一两天才能查清齐唤的事,但她以向茗为切入点,查向茗跟齐唤一起的行程,顺利查到农场。结合中明目前的局势,也就明白了他此次南城之行的目的。

    至于向茗,齐唤未必刻意,大概真是巧合,可她确实也确定不了他到底知不知情。

    所以,她选择直白告诉向茗。

    没想到,向茗却在电话里哭诉:“我失恋了……”

    余笙头皮发麻,听她絮絮叨叨说:“就当没遇到过他了!笙笙,原来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有期限的。”

    她说得不清不楚,余笙只能靠自己猜,可能是齐唤掉马了。

    只有一点,向茗坚持:“回去我就退婚!马上退,我才不想嫁人!男人都是讨厌鬼!”

    这点证实了余笙的猜测,既然都知道了,她觉得调查结果就没必要说了,只哄道:“好,我给你订票,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到时候我亲自来机场接你,好不好?”

    向茗打到车,报了小区名字,又一次经过书店。

    他还在那,严叔在他对面,两个人正说什么。车速快,一闪而过,以后,她跟他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向茗说“好”:“还是你们最好。”

    余笙无奈,岔开话题继续哄。

    向茗回到“汀兰水榭”,刷卡前先去了大楼门口的信箱,她住的时间不长,离开前要把账单取出来。电费、水费、电信单子,中间夹着封信。

    最普通的白信封,寄件人是向彦钦。

    向茗的父亲。

    她莫名,看邮戳日期显示是她来到南城的第四天。

    向茗脑袋空白几秒,刷卡先等电梯。电梯在地下车库,上来前,她没忍住拆了信。

    钢笔字迹,她被那声“女儿皎皎”触了一下。

    “叮”一声,她双脚像被钉在原地,直到电梯门阖上。

    女儿皎皎:

    原谅爸爸以这样一种方式跟你谈个心。

    其实很不好意思让你知道,爸爸能游刃有余地攻克T细胞免疫耐受,却在面对你时,常常无措。思来想去,只有一字一句写下来,才不至于让我紧张到不知如何开口。

    还记得最初得知我跟你妈妈有了你,我和你爷爷翻了很久的词典。你爷爷希望你成为永远向明的太阳,但爸爸觉得太阳炙热,释放光芒的同时亦容易灼伤自己。所以,爸爸想了很久,给你取小名皎皎,盼你如皎月般明净,流光千里。

    一眨眼,你已长大。

    很遗憾,我跟你妈妈太忙,错过许多你成长的瞬间,可是,很高兴你长成了我们的骄傲。如今,到了你该步入婚姻礼堂的年纪。

    关于齐唤,有些话你可能会觉得不好听,但这是爸妈必须要告诉你的。

    爸爸想告诉你爱情从来就不止浪漫,还有责任、义务和担当。恋爱的终点未必是婚姻,婚姻的开始却一定有责任。爸爸并不是逼你接受联姻,只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势均力敌的婚姻更长久。

    作为父亲,我很贪心,我希望我的女儿这一生拥有的不止是宠爱与浪漫,还有理解与尊重。

    作为女儿,你也可以选择坚持自我,但爸爸希望你不要急着反驳,希望你可以耐心看完,偶尔回头。

    当然,我知道来自长辈的提醒和建议也许未必完全适合你,只盼能给你一点启发,不走弯路。

    永远爱你的爸爸

    信很短,有些话没有明说,但字字戳心。深藏的意思,向茗全看懂了。为什么父母对她离家出走的不闻不问,她也懂了。

    向茗泪流满面,抱着信,她放声大哭。

    她现在只想回家。

    手机又响了,向茗好不容易才看清是航空公司的订票信息,余笙给她订了三小时后的航班。

    她抬头,电梯门里映出她的脸,哭红的眼睛、花了的妆,狼狈到家了。

    这不该是向茗。

    她沿着信件的折痕叠好信纸,重新塞回信封,她再次按了电梯,给干洗店打电话。

    那天在海边,他用他的衬衣给她捂脚,让她心跳再也不受控,回来后她将衬衣送去了附近的干洗店。她现在联系对方更改送货地址,也把联系人信息改成严叔。

    然后,收拾行李。

    七点半,航班落地虹桥机场。

    向茗解锁手机,显示三个未接来电,备注名是“齐老板”。

    周围嘈杂,她盯着他的名字。

    几秒后,向茗忽地笑开。

    自作多情真要不得,她在他那,也就只值三个电话的精力。

    作者有话说:

    向小朋友:他有未婚妻了!

    齐大朋友:订婚宴……算了,我先找向茗谈谈。

    余笙:齐唤掉马了?行,那我就没必要说了。

    沫子:哈~哈~哈,真厉害,三个频道……

    PS:甜文!甜文!甜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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