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得知后虽然也很好奇, 但对太宰治这样随意探寻别人身份的行为并不赞同，“我知道了，不管他的力量有什么来历, 太宰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黑发青年闻言平静地看着他, 像是在问他理由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发现的隐私啦,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了。”中岛敦解释道。
“我无所谓哦。”太宰治扭过头换了个姿势躺着, 一副失去兴趣的样子，“敦的问题我才懒得管呢。”
“？”
中岛敦对太宰治突然的转变和最后一句话感到疑惑，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随后一手摸着下巴暗自思忖起来。
为什么就成了他的问题了？
一时思考不出结果, 中岛敦也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反倒是注意到那个黑衣少年从早到晚一直待在外面巡视, 不曾休息过, 更没有进食过一次。
他不会饿的吗？
不管怎样，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毕竟不久之后就要行动了。
中岛敦这么想着, 决定到附近的餐馆打包点食物给对方带过去。
刚从武装侦探社的建筑中走出来, 中岛敦就听到不远处响起轻盈的落地声，一转头就看到本来在楼顶的少年出现在自己身后五米之外。
但是对方没有继续靠近的意思，似乎只是想不远不近地跟着，生怕有坏人靠近一样。
“我去买点吃的, 一起来吗？”中岛敦试探地询问道。
黑衣少年还是什么都不说, 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向后退了半步。
看样子不是要跟着自己的样子, 中岛敦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然后留意到身后的少年的影子一直缀在后面, 他走几步，对方才靠近几步。
“……”怎么感觉对方有些害怕接近自己呢？
不过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害怕, 但每次危机降临的时候都会挺身而出保护他，这样的勇气……
中岛敦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对方替他挡下油罐车爆炸的情景，少年并不挺拔的身体在冲击力下向自己靠近，他们就这么无声地对望着，彼此距离渐渐缩小。
因为太像了，对方的体型、气质都在一次次接触中无限与古洛那重合，以至于在那一刻，他生出了想要拥抱对方的念头。
但这也仅仅是他的主观猜测罢了，而且不论是之前在巷子口碰到小混混，还是在鬼屋遭遇意外，事后古洛那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憔悴模样，光是看着都能把他心疼坏了，所以这个黑衣少年不可能是古洛那。
这么一来就想通了，中岛敦不再多想，到店里买了些即食小吃打包好，出去后看了一圈才找到站在暗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
他快步走过去，心里估算好彼此的距离后在五米外停下，建筑的阴影将二人分割开来。
中岛敦将手里的食物举高了些，开口说道：“我看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就给你买了点吃的，要不吃一点？”
“……”对面没有回应。
“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也没有可以回报的，这些就当一点心意吧？”中岛敦努力措辞，甚至微微低下头表示出心中诚意，希望对方能接受。
与此同时，古洛那也在为此苦恼，他的体质特殊，不吃不喝饿上几天也不会有事，但是中岛敦特地为了他买来食物，态度还这么小心翼翼，让他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漆黑的身影冒了出来，一把拿走中岛敦手里的袋子。
“他不要，那我就笑纳了。”
“？”中岛敦听到陌生的声音抬起头，乍一看到黑漆漆的生物还吓了一跳，他记得这个类似异能的生物在上次与芥川龙之介的战斗中出现过。
等等……那是给那个人的！
诸神黄昏丝毫没有客气，当着二人的面直接把一整个袋子吞进去，也没有咀嚼就咕嘟一声滑进肚子，然后呸呸吐了两口，把除食物以外的包装和塑料都吐了出来。
“……”中岛敦颤抖着伸出手，但是什么都不敢说。
古洛那见状对诸神黄昏心生怒意，攥紧拳头忍无可忍，径直给了对方一拳。
这一拳声响还不小，中岛敦看到后都愣住了，被揍了的诸神黄昏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一直以来只要不是欺负得狠了，古洛那极少会对他出手，这次竟然会为了区区一袋点心打他！
“你敢打我！？”诸神黄昏怒气冲冲地一把揪住古洛那的衣服前襟，力度大到直接把这个瘦弱的少年拎起来。
古洛那却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丝毫没有退缩胆怯。
眼看激起了不小的矛盾，中岛敦生怕他们打起来，连忙出言劝阻，“冷，冷静一下！”
听到声音，诸神黄昏反而将怒气不减的脸转向他，不屑地扬声说道：“啊？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打？还不是因为你吗？”
中岛敦没想到矛头会指向自己，闻言一愣，“诶？”
“你诶什么诶？如果不是为了你，g……”
在诸神黄昏将“古”字完整念出来之前，就被古洛那反抓住手腕，脚尖离地的少年背后陡然张开漆黑的翅膀，用力一振便带着他们离开原地，只留下中岛敦一脸懵逼地揉了揉被劲风迷了的眼睛。
“？？？”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古洛那拉着诸神黄昏来到半空，然后在附近的楼顶降落，确认了这里不会被中岛敦听到，他才开口。
“我说过不要在敦面前说太多。”
“哼，你现在倒是怕了？刚才揍我的时候不是还很硬气吗？”诸神黄昏气不过，凑近审视着古洛那被黑血掩盖的面孔，“你知道被你揍的那一拳感觉有多糟糕吗？”
“你怎么欺负我都无所谓，但不许对敦动手，不许和他说话。”古洛那站在原地没有动摇，诸神黄昏每次都做得很过分，他可以忍，但这次的对象是敦，他不能忍受。
这话一出，少年明显是把中岛敦放在了最高的的地位，比诸神黄昏还要高，甚至有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这能忍？
“你这么袒护他，是不是喜欢他啊？我真是奇怪了，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么着迷？”
“……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喜欢就算了，还刻意伪装成这副样子，生怕他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也太卑微了吧古洛那！”诸神黄昏越说越来气，“你一直都在否认‘黑血’吧？觉得这样的自己见不得光……”
“……”
被戳中心思的少年低头看向别处，对此无话可说，自有记忆起，他就是异类。
父母确实很爱他，但他们也会为自己孩子在受伤后流出黑色的血感到惊恐，然后继续努力竭尽全力去爱自己的孩子，最终却染上黑血的不幸死在横滨的龙头战争。
那时他就懂了，自己的存在是会给他人带来不幸的，更何况黑血中蕴含着能让人失去理智的狂气，如此一来就更不该靠近他人。
当初在福利院的时候，他被其他孩子孤立，被抢走食物，他都不曾反抗，只有同样身处困境的中岛敦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帮助自己，即使他那时候下定决心不与任何人交往，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对其产生依赖。
敦想要保护的，是那个弱小怕事、别无长处的他，不会是身体里流淌着黑血、时刻被狂气裹挟的他。
只有这个，不能被轻易打破。
所以他只能隐藏，这是唯一既能保护敦，还可以继续和他做朋友的方式。
“你竟然真的这么想，真是没救了！”诸神黄昏想不通古洛那为什么不接受黑血的力量，多少人忌惮、多少人趋之若鹜，也是最接近鬼神的存在。
不过在他看来只要等取回全部记忆就好了，古洛那会明白自己如今不忍伤害的生命，自己曾经一个念头就能扫荡一大片。
如今这种心态就是不自信的表现，反倒是便宜那个白毛小子了。
“总之你不许在敦面前多嘴。”古洛那干脆破罐子破摔，除此之外都随他去了。
“嘁……”
这件事到此为止便不了了之，直到隔天武装侦探社拿到关于白色飞船“白鲸”的情报制定完计划，古洛那都没有接近过中岛敦。
“白鲸”在收纳直升飞机的时候，会关闭传感器30秒，中岛敦要在这段时间顺利潜入其中，并让“白鲸”中断通信降落到海面上。
在最终敲定计划之前，太宰治想起一直守着敦的小跟班，“那个孩子呢？有他在敦会轻松点吧？”
在一旁吃甜甜圈的江户川乱步开口道：“那可不一定。”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随即眯起眼，“或许会是不错的选择。”
让他们三个再次聚首的话，一定很有意思吧。
下午，计划正式施行。
中岛敦跟着谷崎润一郎，由对方驾驶直升飞机并借助“细雪”潜入，而古洛那则被告知另一条通往“白鲸”的路。
那就是混入在该时间段飞回“白鲸”的直升飞机中。
对此中岛敦提出过疑问，“为什么他不能和我搭乘同一架直升飞机呢？”
“那是因为他不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异能特务科只同意我们的成员使用直升飞机，所以他只能另寻他法了。”同行的谷崎润一郎这么回答。
就像他们想要保释被囚.禁在无人机内的泉镜花，特务科完全能出面，但前提却是她正式成为了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古洛那来到位于海港的停机坪，组合的底层人员正要集合进入直升飞机，他躲在无人的角落思考要怎么才能顺利混进去。
“很简单，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诸神黄昏提出一个最省力的办法。
“我不想杀人……”
除了杀人，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比如……威胁、伪装之类的。
心中大致有了计划，古洛那悄无声息地靠近，刚准备将前面的人击晕，便听到直升机方向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
他扭头一看，就发现不远处的尸堆中竟站着上次那个绑架敦的黑手党。
两鬓染上白色的少年低咳一声抬起头，满是杀意的锐利目光直直向古洛那射来，从风衣延伸而出的布刃猛地刺穿他面前最后一个活口。
“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定程度来说，诸神黄昏是古洛那第一个同伴，而且一个强势喜欢霸凌，一个内向心思纯净，没有中岛敦在就会一直逆来顺受，所以啊，揍诸神黄昏的事还得靠敦。
第32章 第三十二首诗
“……”古洛那不能在这里和对方纠缠, 必须在计划的时间内坐上直升飞机前往“白鲸”。
正当他想要发起攻击强行突破的时候，面前的黑手党转过身抬脚走进直升飞机的舱门，下一秒舱门缓缓升起。
看来对方的目的也是进入“白鲸”, 只是和自己撞在一起了。
古洛那在舱门关闭前跳进去, 里面还躺着几具被对方杀死的尸体, 他避开尸体站在角落, 与芥川无声对峙着。
很快，直升飞机按时起飞，古洛那猜想对方这次也是冲着中岛敦来的, 只有在进入“白鲸”后阻止他妨碍敦的任务才行。
“我已经调查过你了。”安静的只有直升飞机轰鸣声的机舱内, 神色冷肃的黑风衣少年突然开口。
古洛那闻言一惊，警惕地望着对方。
“但是你背后的家族势力把你在福利院的档案全都抹除, 所以通过调查人虎过去的人际关系查不到任何实际信息, 不过组织内还存有当年龙头战争的档案，你的父母就在死亡名单上。”
“……”古洛那捏紧拳头，但由于还没有进入“白鲸”, 此时不宜动手。
“因为死的是当时全国有名的富豪, 又死于黑手党引起的冲突，所以记录得很详细，你双亲都被当场射杀，却唯独没有你的尸体, 所以组织在那时就怀疑你是否具有异能。”
“至于决定性的证据……除却我亲眼目睹的浅粉色头发、前段时间人虎身边突然多出的朋友之外, 还有被抹去的与人虎在同一家福利院的那份档案。”
芥川龙之介语速不慢, 将自己一点点抽丝剥茧挖掘出对方身份的过程直接摊在明面上, 同时也是对其伪装的质疑与威胁。
“你不想让人虎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吧, 古洛那？”真是让人看不惯的卑屈懦弱，这个人是这样, 人虎亦是如此。
芥川龙之介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嫌恶，冰冷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已经被看穿一切的少年。
“……”古洛那缓缓松开五指后又骤然攥紧，身体里的狂气在一瞬间扭曲着、咆哮着释放了出来，理智在崩断的边缘徘徊。
“我要杀了你……”少年嗓音低沉道。
不能让他活着见到敦，他会说出一切，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芥川龙之介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息，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这就被惹恼了吗？”
二人已是剑拔弩张之势，在直升飞机进入“白鲸”并稳稳着陆后，漆黑的荆棘与布刃同时刺向彼此，电光火石之间，整个直升飞机便被从内部切割成一块块废铁。
古洛那手握灭绝魔剑不停挥砍，面对刺来的布刃也丝毫不躲闪，诸神黄昏拿着另外两柄魔剑配合攻击，很快就把芥川龙之介逼到了角落，后者似乎真的陷入颓势。
只要将这一剑刺下去，敦就不会发现他隐瞒的事，他们就还能做朋友……
所以只能杀了他！
浓烈的狂气裹挟着杀意就要将古洛那吞没，他举起魔剑挥向芥川的脖颈，脑海中浮现出对方身首分离的死状，如绚烂烟火般在眼前绽放的鲜红血液。
那一瞬间，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涌上心头，在黑血面具掩盖下的双眼被这股酸涩感冲刷得泛红湿润，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流出。
双刃剑堪堪停在芥川龙之介脖颈旁，再向里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喉管，但古洛那却做不到，只能僵持着这个动作无声的哭泣。
诸神黄昏催促他赶快动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就好像他生来就是个杀人机器一般，光是这么想他就心生哀恸。
取回的记忆里，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把他作为杀戮机器培养，在生命的最终时刻才袒露出爱意，对亲手杀死她的魔鬼的爱。
说到底，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可悲。
芥川龙之介微微偏头，黑色的眸子从指向自己的剑尖一路转向面前突然平静下来的少年身上，漆黑的面具下，汇聚在下巴处的泪水向外滴落。
“果然是下不了手，你和人虎都是一样懦弱，明明拥有如此凶悍的能力却辜负了它。”芥川冷声道，“就是因为你自己的优柔寡断，所以才会败北……”
“！”古洛那的身体倏地一颤，猛烈的电击猝不及防从腹部传遍四肢，持续的刺痛与麻痹感让他瞬间失去控制，意识恍惚地倒在地上。
芥川龙之介手里的电击器还滋滋冒着白蓝色的电光，这是专门针对古洛那刀枪难入的皮肤带在身上的，一般人被电击数秒后都会口吐白沫当场休克，但古洛那还在地上挣扎。
为了确保他短时间内起不来，芥川蹲下身在少年背后又电了几秒，少年紧紧按在地面的五指用力到苍白，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后才渐渐松了力道。
彻底失去意识后，古洛那脸上的黑血面具慢慢融入皮肤，露出一张精致的混血面容，秀气的眉毛仍旧紧蹙着，脸颊还留有未干的泪痕。
芥川龙之介站起来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寻找人虎，他势必要将这二人都拿下。
脚步声远去，古洛那的意识还处于混沌中，受影响无法活动的诸神黄昏在耳边谩骂的声音都听不清了，只觉得身体像是在被无数只蚂蚁啃咬，又痛又麻，一呼吸就更明显了。
不行……不能睡……要站起来……去阻止那个人……
古洛那心里反复想着这个念头，虽然大脑仍然迟钝，但机械性的命令让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然后咬紧牙关强行让麻痹的身体动起来。
一开始他只能极其缓慢地靠双手在地上挪动，有时候还会因为控制不好而突然间卸了力气以至于磕到下巴，后面终于适应了些，可以扶着墙壁前进，但也已经落后芥川龙之介很多了。
另一边，中岛敦还是遇到了芥川龙之介，但很巧妙地利用耳麦那头的太宰先生将耳麦抛出去，顺利引开了对方。
但当他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顶层办公室里的终端时，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拦住了他的行动。
菲茨杰拉德消耗金钱化为同等战力将中岛敦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与此同时被引开的芥川龙之介再次出现，战况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明明做的都是摧毁城市、殃及无辜的祸事，菲茨杰拉德却将其定义为强者的权利，中岛敦为此感到愤怒，否认了他是强者。
对于他的反驳与攻击，菲茨杰拉德轻描淡写地制止，并且说出了中岛敦在福利院有两次险些被院长杀死的事。
“弱者，不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吗？”金发男子俯视着被说中后发愣的少年，语气不以为然。
“……”
正当气氛凝固时，漆黑的荆棘从远处的黑暗中刺向菲茨杰拉德，后者动用异能后躲开，同时伸手抓住荆棘，企图将藏于暗处的人揪出来。
古洛那已经能不扶墙站立了，他赶到的时候，正巧听到菲茨杰拉德揭穿中岛敦痛苦的过往，愤怒之下发起了攻击，但被对方躲过去后抓住，因为仍旧没完全恢复力气就被那股力气扯得向前扑倒。
他踉跄着伸手将身体撑起来，调动体内的黑血向菲茨杰拉德袭去。
轻松接下少年的拳头，菲茨杰拉德扣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开口道：“你是之前出现过一次的异能者，叫什么并不清楚，但看样子，你很重视人虎少年呢。”
“你们，是朋友吧？”
古洛那与之抗衡的身体一僵。
中岛敦怔愣地抬起头，“？”
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则是在惊讶古洛那身体的抗性，同时也渐渐理解了人虎胆怯懦弱的性格产生的原因。
“我理解了。”芥川说着，用布刃将自己和中岛敦身下的地板分割成圆形，在菲茨杰拉德反应过来前降落到更深层。
中岛敦回过神来时已经从高处落下，看向收回异能走来的芥川，“等等，他还留在上面！”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人安危？”芥川龙之介已经了解中岛敦是什么样的人了，冷声道，“难道你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这么拼命吗？”
“我这样想有什么错？更何况他救过我……”
“那你有想过他为什么要救你吗？”
中岛敦无从回答，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因为他还不够强大，而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也正明白这一点，才会披上伪装帮助他。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芥川龙之介见他已经想通了，接着说道：“他被电击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和菲茨杰拉德纠缠不了多久，不过应该死不了。”
中岛敦一听，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上前质问：“芥川，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想捧在手心里保护的人，竟然被对方这样对待……
“控制好你自己，人虎，这是唯一能阻止他碍事的办法。”芥川身后的布刃刺向中岛敦的后背，将人吊了起来，“换句话说，这事也因你而起。”
“不能原谅……”中岛敦忍痛瞪着他，眼神睚眦欲裂恨不得将其撕碎。
“哼，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么。”芥川对此感到十分失望。
他拼尽一切获取战果只为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而眼前的少年明明一开始就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却自顾自在过往的回忆中沉沦。
二人对峙的局面很快就被追上来的菲茨杰拉德打破，他一面走近一面说道：“找到你们了，说实话那个少年真的很难缠，要不是他自己倒下了，我还要再多花些功夫。”
要是真的被缠住可就不妙了。
中岛敦闻言瞳孔皱缩，用力攥住拳头。
古洛那……
芥川和菲茨杰拉德率先动手，中岛敦找准机会进入尽头的货梯并关上门，芥川在最后时刻闪身进入，两个少年再次陷入对峙。
在听完芥川对太宰先生的执念后，中岛敦觉得这样的他其实已经得到了认可，最终为了完成任务、保护横滨不被炸毁，他们决定暂时合作。
通往货物通道的货梯到达目的地后，外面正下着雨，而菲茨杰拉德也在那里等着他们。
两个少年同时使用异能攻向对方，随即陷入了苦战。
“白鲸”内，古洛那失去了片刻意识后再次醒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灰尘，身体疲惫得连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
撑着身子站起来后，古洛那突然想起来什么，连继续往前挪动的勇气都没有了。
敦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白痴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诸神黄昏不咸不淡道。
“……”古洛那想哭。
“真是的，竟然被那个小子摆了一道，下次遇见他一定要好好揍回来！”诸神黄昏还记恨着芥川。
古洛那沉默了半晌，依然选择继续寻找中岛敦。
诸神黄昏见状很是不理解，“你都这样了还去找他干嘛？”
“至少……至少要确保他不会有事。”
他之前在五条悟那里做的特训，还没有正式使用过，如果能帮到敦就好了。
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对方做的。
一路循着战斗痕迹寻找，古洛那在货梯前停下，他就是从这里来的，所以知道上去了就是死路，于是选择另辟蹊径。
用魔剑将飞船边界的墙体破坏，少年借着身后的荆棘攀登上去，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
听到打斗声后，古洛那便停下，躲在视线盲区开始按特训时的感觉调动身体里的狂气向外蔓延。
不可视的狂气有目的地萦绕在中岛敦身边，刺激着他的血液，本来陷入颓势的无力渐渐被心中燃起的战意驱散，那一刻，他的心跳仿佛和狂气的主人产生了共振反应。
“灵魂共鸣……”诸神黄昏对眼前的现象感到难以置信，这一招只有在死武专的学生间出现过，而且想要实现的话需要具备十分苛刻的条件。
古洛那默默闭上眼，持续输出着狂气。
只能帮你到这了，敦……
芥川龙之介对空气里弥漫的气息也有所感知，看到中岛敦再次恢复战意后便迅速用布刃辅助，直把菲茨杰拉德连连逼退，最终选择使用全部金额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但是罗生门与月下虎配合之下，又有狂气的加持，菲茨杰拉德还是被击败了。
异能与异能的对峙化为足以吹散乌云的冲击力，在胜利的那一刻迎来了黄昏的霞光。
古洛那睁开泛红的眼睛，望着眼前本该令人喜悦的彩霞，内心只感到悲伤。
他该离开了……
中岛敦这边虽然关闭了终端，但是之后又像是中了病毒一样不起作用，无奈之下只能到驾驶舱寻求帮助。
他的求助被无人机上的泉镜花听到，后者便选择控制无人机撞向“白鲸”，使之迫降。
中岛敦当然不愿意对方这么做，可是眼看无人机越来越近，时间紧迫起来，他不得不离开“白鲸”，但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古洛那的身影，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肯定是先离开了，就算还在里面也死不了。”芥川对他说道。
没有时间犹豫，在无人机撞向“白鲸”的前一刻，中岛敦和其余人一同使用降落伞离开了。
望着爆炸后变为废铁掉入海里的无人机，中岛敦心里很不是滋味，接着余光又瞥见一个飞向海港的黑点，他的心揪得更紧了。
虽然确定了古洛那没有事，但依然没办法松口气。
在海边码头登陆，中岛敦才知道泉镜花在无人机上的选择使她通过了入社测试，被社长的异能激发了潜能得以逃生。
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后，中岛敦再次陷入茫然。
之后……好好找古洛那聊一聊吧。
尤其是芥川对古洛那所做过的事，他绝对不会原谅对方的！
然而之后的几天里，古洛那都没有回复过他，就好像决心要与他断绝联系一样……
中岛敦别无他法，终于在某天来到东京，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揉揉
很快就会甜起来了！
最后恭喜中奖的宝贝们——
第33章 第三十三首诗
“白鲸”事件结束后, 古洛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满脑子想的都是中岛敦发现他的真面目了，他并不是对方心中那个值得保护的人, 而是一个漆黑、危险且总是撒谎的家伙。
敦还说过他能带给自己勇气, 这一定是错觉, 敦自己本来就是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 勇气也是他靠自己获得的，反而是古洛那自己太依赖他了，竟然会有想要把对方捆绑在自己身边的自私想法。
如果中岛敦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 他还可以厚颜无耻地接受敦的关心, 然而一旦发现，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敦, 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和对方做朋友。
其实在离开福利院后, 古洛那被安顿好，还遇到父母熟人的儿子，也就是迹部景吾, 对方也因为他的身世对他照顾有加, 但说实话还是一个人待着更自在些，敦只是例外，有时候必须抛弃这个例外让自己重新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
而且敦在武装侦探社有那么多同伴，少他这么一个需要费心思对待的人会更轻松吧。
越是否定自己, 古洛那越是没有表达欲, 拿起笔什么都写不出。
失意之下, 他向中村编辑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并表示自己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中村适人收到消息后感慨万千, 他真的很希望古洛那能够从阴霾中走出来，也希望他能看看网络上大家对他的称赞, 也知道纤细敏感的文人需要时间疗愈自己，就只是让他好好休息，随时都可以回来投稿。
看到这些委婉的鼓励，古洛那反而无比愧疚。
之后陆续收到中岛敦发来的信息，他完全不敢点开来看，索性将手机放在一边，时间一久对方一定会失去耐心的。
诸神黄昏不能理解他自闭的原因，但古洛那一直都是这样，总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是时候把关在艾邦之书中的鬼神之卵都吸收掉了。
“把这些鬼神之卵都吞噬掉说不定能恢复所有记忆，那样你就不会被现在的经历困住了。”
古洛那也是这么想的，索性自己进入艾邦之书，在里面完成同化。
艾邦之书原本拥有七个章节，但是现在都不完全，古洛那写的体会和诗篇作为新的章节填充，在书中被赋予了新的规则。
在他自己建立的规则之下做任何事都容易不少，而那些被送入艾邦之书的存在也都留下了以自身为背景的篇章。
在艾邦之书中的“目录”的引导下，古洛那看到了【夏油杰】，也就是羂索的故事。
了解了对方策划千年的阴谋，不仅孕育了宿傩容器，还企图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古洛那没有犹豫，直接将其吞噬。
接着就是漏瑚、陀艮和里梅，古洛那没有把握全部吞噬后能从梦魇中脱离，但面对无法应付的现实，他更倾向于逃避。
四颗鬼神之卵无一例外全部被他吸收，随之而来的是比以往更加强烈的困顿感。
“你的状态不太稳定，如果在这里睡着的话就很难出去了。”“目录”出声提醒。
艾邦之书如今缺失了不少篇章，在新的世界也早已不是艾邦的所属物，眼前的少年取而代之成为了新的主人。
古洛那只觉得它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眼前的事物也逐渐陷入昏暗，他任由自己坠入黑暗的虚空，蜷起身子闭上眼。
他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中岛敦给古洛那发消息几天没有回信，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他不知道古洛那为什么突然不和自己联系了，反复回忆最近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古洛那一定有什么郁结无法解开。
在没有任何联系的这几天，他总是会想起古洛那浑身被黑色包裹，一次次在危急时刻出现的身影，亦或是默默守在侦探社附近保护他的情景。
越深想，越会对古洛那疑似黑色血液的能力产生不好的臆测，而且就连太宰先生都猜测那是人体试验的结果，中岛敦更是不敢想象古洛那曾经遭遇了什么。
他不知道古洛那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见到对方，甚至连见到对方后说些什么都没想好。
但他不想就这么失去古洛那，他想要了解对方的痛苦，并尽自己所能帮他分担，能不能将自己这份心意传达给对方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古洛那公寓门外，中岛敦鼓起勇气按下门铃，直到铃声结束都没有听到门内有一丝动静。
他只好再次按响门铃，依旧没有回应后在门口说道：“古洛那，是我，你最近怎么样？我很担心你……”
“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我有很多事想对你说，也不是很特别的事，就是单纯想要分享给你，所以可以让我进来吗？”
门内依然一片死寂。
“古洛那……”中岛敦情绪有些低落，他恨自己嘴巴笨关键时候说不来能安慰到对方的话，而且竟然那么晚才发现古洛那一直在身边帮助自己。
又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中岛敦再次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但是……”
“咔嗒”
门从里面打开了。
中岛敦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疑惑。
明明没有听到脚步声，门是怎么打开的？或者说……被谁打开的？
“……”他吞了吞口水，屏息凝神将手伸向门把手，做足了心里准备才迅速拉开门。
“！！”
只见光线昏暗的室内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他左右看了一圈，连古洛那的影子都没看到。
“喂，你在看哪呢？”
阴森的声线突然从头顶传来，中岛敦只觉得一股森冷的气息自上而下向他扑来，心里忽而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抬头果然看见诸神黄昏那张诡异的脸。
“果然是你，古洛那在哪？”中岛敦问道。
诸神黄昏从天花板下来，对白发少年来回打量之后发出嫌弃的咋舌声。
古洛那在艾邦之书中同化鬼神之卵的期间，不知为何他被强行弹了出来，原本就已经从他体内分离出来了，现在更是直接切断了联系。
眼下的情况只能靠这小子了吗？
“你来这里找他，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吧？”
中岛敦闻言摇头：“他如果不想让我知道，我不会一直探究，我只是想要帮他。”
诸神黄昏捡起落在地上的艾邦之书，对他说：“那我告诉你，古洛那现在就在这里面，他现在失去意识进入了最深处，估计是很难回来了。”
“要、要怎么做才能带他回来？”中岛敦一时心乱，急忙发问。
“你先别急，古洛那是自愿留在里面的，说不定之后想通了就自己出来了。”
“自愿？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让古洛那不愿回来？
“我怎么知道？他整天为了你的事担惊受怕，好像失去你之后就没法活一样，连黑血都不敢向你暴露。”诸神黄昏觉得既然人都找上门了，不如统统告诉他，最好把人劝退。
“要我说，他根本就不该把你看这么重，毕竟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中岛敦听完，心里五味杂陈，之前他也在拼凑这些事件的时候意识到古洛那对他的重视，而且已经到了小心翼翼的程度。
那一刻，他还怀着侥幸心理认为古洛那和自己其实心意相通。
但当他意识到古洛那一直隐藏身份的时候，这一信息无疑会成为斩断对方时刻绷紧的弦的致命一击。
又听到“黑血”一词，中岛敦觉得这也是古洛那十分在意的地方。
“黑血是什么？这并不是古洛那生来就有的吧？”
诸神黄昏白色的眼球盯着他，现在限制解除了，他可以告诉对方，“确实如你所说，黑血是古洛那后天获得的，由美杜莎研究制作出来唤醒鬼神的血。”
“……美杜莎？鬼神？”一时间听到这么复杂的信息，中岛敦试图去理解，“是美杜莎给古洛那换的血，她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唤醒鬼神，不过后来古洛那与鬼神越来越接近，美杜莎就转变研究方向，亲自把古洛那打造成了‘不再有任何依赖的黑血’。”
诸神黄昏平静地叙述着，谈者无意，而听者却心惊不已。
“‘不再有任何依赖的黑血’是指……”中岛敦问。
“古洛那杀了美杜莎，也就是他的生母，当然这都是美杜莎自愿的。”为了她的研究成果，这个魔女可谓是丧心病狂到了可怕的程度。
“……”中岛敦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这些事……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诸神黄昏淡淡道：“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古洛那也是从前段时间才慢慢想起来的。”
中岛敦心中仍有很多疑惑，但此时已经被如此轻描淡写提起的黑暗过往刺激得眼眶泛红，心口好似有什么压迫着无法顺畅呼吸。
“我要去带他回来，告诉我怎么做。”
“你倒是有点胆量，算我小瞧你了。”诸神黄昏拿着艾邦之书靠近一步，“要是出不来可别怪我没提醒。”
中岛敦一脸认真，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他。
“哼，你进去之后，会有‘目录’带路，成功通过前七章节就能到达最深层，不过要注意，到了最深层的人会发疯，不是那么轻易能出来的。”
“我一定会带他出来的！”
诸神黄昏随即打开艾邦之书，白发少年的身影便成为一束白光被吸入其中。
“啪”得一声，书合上了。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啊……”
艾邦之书内，中岛敦在空中经过一番天旋地转后终于稳住身子，悬浮在白色为底、各种字符交错构成的世界中。
“……”这就是书里的世界么？
“你好，拜访者，欢迎来到艾邦之书。”有着奇怪形体的“目录”随之出现，对于非主人送进来的外来者，它都会引导对方。
中岛敦看向它，当即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找古洛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需要通过前七个章节的考验才能抵达他所在的最深层。”
“嗯，我知道，麻烦你了。”
“目录”看他如此坚决，没多说什么，“好的，没问题。”
只见周围环境移动变换，中岛敦感到有一股力正拉扯着他下坠，数秒后，眼前的场景慢慢具象起来，下坠的速度也在变缓。
眨眼间，他就落到了一片柔软之上，眼前的空白也变成了隔着朦胧白纱的天花板。
中岛敦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下是一张装饰着华丽帷幔的双人床。
“？”这里会有什么考验呢？
中岛敦心中疑惑，随即注意到床侧走来一个人。
他扭头看去，发现来人正是他要找的古洛那，而且对方此时正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显得十分纤细。
“古洛那……？”
古洛那没有说话，一步步向他走来，动作不急不缓地爬上床，那双深紫色的湿润眼眸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中岛敦很快就被这种视线盯得脸红，下意识偏头向后躲，结果对方直接将他逼到死角，微凉的手抚上少年红的发烫的脸。
“！”中岛敦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接着就看到古洛那闭上眼，嘴唇微张着向他靠近。
“……诶？”
“欢迎来到第一章：色·欲。”
“目录”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诶！！？”
作者有话要说：
漫画里的色.欲章就是全员性转，不太刺激，所以我给魔改了：D古洛那这里的形象就是原世界的修女裙（嘶溜）
中岛敦：犯规！
第34章 第三十四首诗
中岛敦怎么也没想到考验会是七宗罪, 更没想到在“色·欲”章节会面对古洛那。
这简直就是犯规！
但是眼前这个，肯定不是真的古洛那，这么一想就可以做到不动如山了……
就在“古洛那”的嘴唇距离他还有一指距离时, 中岛敦立刻抬起手挡住, 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对方。
“我这样算是通过考验了吗？”中岛敦对“目录”说, 想着早点度过这一关。
“你的内心仍有一丝欲念。”
“什……？”中岛敦话刚说出口, 就感觉有一双手在身上作乱，一路从肩膀到胸口，在脖颈处徘徊, 甚至还有继续往下的意图。
白发少年做了个深呼吸, 不断告诉自己要斩断欲念，清心寡欲, 就算是面对真的古洛那都不能起任何心思。
没错, 这样的话一定能行！
他隐忍地皱紧了眉头，将作乱的双手一把箍住，正气凛然道：“不可以！古洛那还没有过完18岁生日！未成年达咩！！”
“……”他这句话, 是“目录”听了都会沉默的程度。
其实艾邦之书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潜规则, 在每个章节待得越久，罪孽叠加，人最终会发疯。
“恭喜你通过色·欲之章，少年。”
中岛敦松了口气, “太好了, 我们去下一章吧。”
“目录”念出一段陌生的语言后, 前方路面向上延伸出一段纸页, 连带着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
中岛敦吃惊地看着场景从室内转变为小镇街道, 随后嗅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好，好香！
“第二章：暴食。”
这里有着平常小镇的布局, 每幢房子的烟囱都在向外排放着炊烟，每家每户似乎都在制作美食，而且食物的香气格外浓郁，让中岛敦突然食欲大增，忍不住想要吞咽口水。
他一扭头，竟发现“古洛那”依然在身边。
“为什么他还在？”中岛敦脸上的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
“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消失，不过时间长短取决于你心中的欲望。”“目录”回答。
“……心中欲望？”中岛敦摸了摸下巴，随即露出微妙的神色。
就是说只要他仍想着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古洛那”就会一直存在。
但是目前最主要的，就是眼前的章节，中岛敦心里思忖，不自觉耸了耸鼻尖。
救命……这也太香了……
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就像之前一样。
中岛敦沉下心来，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看过去时“古洛那”已经拿起一个大包子吃了起来。
“！？”
本想只要自己不吃就无所谓，抓紧去下一章才对，结果中岛敦就看到一个体型巨大的猪头人出现在“古洛那”面前，手里的菜刀就要砍下。
不行！
中岛敦即使知道对方不是真的古洛那，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剁碎。
异能瞬间发动，一道敏捷的身影在猪头人身前闪过，它举在半空的猪蹄顷刻间被锐利的虎爪砍断，连带着菜刀一起飞了出去。
这一行为激怒了猪头人，它立刻对中岛敦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但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拳揍得向后倒去。
猪头人向后滚了一圈，撞毁了一幢房屋，经过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失火，没多久猪头人就被烧成了外焦里嫩的烤猪。
中岛敦闻到从那里飘来的气味，口腔里很快分泌出口水来。
这个猪肉闻起来好好吃……
晃了晃被食欲填满的脑袋，中岛敦看向还没消失的“古洛那”，随后找到“目录”，“可以带我去下一章了吗？”
“如你所愿……”
眼前场景再度变化，光线忽然变得刺目起来，中岛敦不由眯起眼。
待光亮暗下来，他才眨了眨被光刺得有些湿润的眼睛，并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场所。
这里是……学校？
中岛敦正站在一条走廊中央，前方墙边还立着一个张贴着很多通知的黑板，再往前……
就是“古洛那”的背影，以及对方身边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少女。
双马尾少女穿着干练的长风衣和学院制服，拉着“古洛那”的手向前走，后者显然不习惯，连掩在发丝下的耳朵都爬上了红晕。
他们一动一静，少女面上带笑，少年害羞但是极其配合，看上去氛围十分和谐。
“第三章：嫉妒。”
中岛敦闻言反问：“不就是和一个女孩手拉手，我为什么要嫉妒？”
“目录”不置可否，道：“这一章节所出现的，都是古洛那在之前世界里的记忆片段。”
“……”
此话一出，中岛敦心中的好奇倒是被勾起来了，他决定跟上去看看。
“古洛那”被少女带到一间教室内，里面还有另外几个少年少女。
少女提出大家一起写诗的主意，“古洛那”便认真写了一首，等交到大家手里阅览之后，所有人都在教室的角落排队蹲下自闭了。
“古洛那”见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就加入了墙角自闭的行列。
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在门外看着这一切的中岛敦望着这一幕忽地勾起嘴角，回身走到“目录”前说道：“带我去下一章吧。”
“目录”只能照做。
“第四章：暴怒。”
这个世界全是红色的，血红的天空，血红的地面，还有滚烫的、似海浪般翻滚着的岩浆。
空气里充斥着躁动的热气，满眼的红色也挑动着神经，很难在这种环境下平静下来。
不过这对中岛敦来说，要比前面的章节容易许多，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就平定了心绪，顺利来到下一章节。
“懒惰。”
这一章就是普通的室内场景，有一张床，边上还有几把椅子，窗外天色正好，身处其中确实能感受到岁月静好的气息。
但是这里没有能留住中岛敦的东西，很快就继续深入，通过了“傲慢”和“贪婪”之后，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望不见边际的黑暗区域。
“前面就是艾邦之书最深处了，古洛那就在里面。”“目录”说道。
即使是从外部观测最深处的大致情况，中岛敦都不禁震撼地睁大了眼睛，“完全就是一片漆黑啊……”
“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少年。”
“？”中岛敦转移视线看向“目录”。
“古洛那曾舍弃肉.体将鬼神封印在月球，他一个人在那里等了太久，直到粒子坍缩，他携带着鬼神的意识来到了这个世界。”
“如今他已找到了所有被鬼神意识附身的灵魂，完成了最终同化，可能在最终取回记忆的时候，误将眼前的黑暗与现实混淆，认为自己还在月球上……”
中岛敦认真听着，顺着思索下去，便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如此一来他就会一直等，谁也不知道粒子是否会再次发生坍缩，”
“……”不能再犹豫了！
见中岛敦已经做好了准备，“目录”最后提醒道：“记住，用心去感受灵魂的波动。”
中岛敦将这句忠告记在心里，直奔眼前黑茫茫的领域。
一头撞进去后，他便漂浮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周围的黑暗裹挟着让人不适的气息向他扑来，他试图如“目录”所说沉下心去感受。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继续聆听下去，发现还有另一个心跳声伴着自己的一同跳动。
两种声音渐渐到达了同一频率，隐约能感受到另一个声音的传播源头。
找到了……是那里！
将干扰思考的气息从脑海里挥散，中岛敦立刻奔向某个方位……
还是那个干涸无趣的世界，放眼望去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天上的太阳依旧死气沉沉地照耀着小小一只的古洛那。
古洛那在取回所有记忆后，意识就停留在最后封印了鬼神后的那片黑暗中。
他还记得玛嘉说过一定会回来找自己，所以他要在这里等着，哪怕玛嘉的声音永远不会响起。
于是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内心领域，这片荒芜的沙地，身体变回小时候的模样，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等着。
白白软软的男孩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封闭的圆圈，随后抱膝坐在里面，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影子。
古洛那的影子有着和他一致的轮廓，同时有着挖空的两个圆点代表的眼睛和带着弧度的嘴。
影子此时是笑着的，“你现在已经成为新的鬼神了，有什么感想吗？”
“Pass…”
“不想回答吗？”影子眨了眨两个空洞的眼睛，“你在这里等谁？”
“玛嘉？还是……”
“敦？”
“Pass…”古洛那将头埋进臂弯，连看都不愿意了。
影子得不到回答，一只眼睛挂上泪滴状，向上弯的嘴角耷拉下来，“没有人会来的，你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玛嘉不可能找得到你，另外，你还失去了敦这个朋友……”
“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为什么还在等呢？”
“Pass…”
多次被拒绝后，象征着古洛那内心的影子失望地消失了。
空气彻底凝固了，一丝生气都没有。
古洛那埋在臂弯里的眉毛悲伤地皱了起来，鼻子一酸泪水便涌出来，肩膀也因为哭泣止不住抖动。
他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敦知道自己的黑血，更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他害怕看到敦表露出任何排斥的情绪，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小男孩哭得喘不过气来，白软的脸庞涨得粉红，紫葡萄似的清透眼眸蒙上一层水雾，睫毛也被泪水濡湿在阳光下格外晶莹。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跑了过来。
“古洛那！找到你了！”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熟悉的白发男孩随后进入古洛那的视野。
男孩身穿福利院时期的白衣，留着特殊的斜短刘海，一边垂下较长的鬓发，一双圆而有神的紫金色瞳眸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里面满是古洛那的身影。
此时他正喘着气，明显一路找来有些疲惫了。
“敦？”小古洛那不确定地揉了揉湿润的眼睛，然而中岛敦切切实实地站在他眼前，“怎么会？”
中岛敦朝他露出微笑，隐约可见一颗小虎牙，随即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珠，“别怕，我带你回去。”
“可是，我骗了你……”古洛那一眨眼，又落下几颗滚烫的泪滴，粉包子似的小脸再次留下泪痕，“对不起……”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古洛那在骗我。”中岛敦认真地捧住古洛那软乎乎的脸颊，坚定而温柔的视线也在努力传达他的感情，“古洛那没有做错什么，你保护了我不止一次，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古洛那听到与预期相反的回答，目光怔愣地看着他，半晌打了个哭嗝。
“谢谢你，古洛那，一直以来辛苦了……”中岛敦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缓缓对他说道。
头一次被人这么感谢，古洛那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本来透着粉的脸颊和耳廓更红了。
“应该我说谢谢才对……”古洛那垂下眼眸小声说道，但眼泪成功止住了。
真神奇……只要敦在他身边，什么苦恼的情绪都会烟消云散。
中岛敦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帮他一起拍拍身后的灰，随后拉住古洛那的手，就像在福利院时那样，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们回去吧，不要松开哦。”
听到白发男孩说出熟悉的话语，古洛那懵懂的心加速跳了几下，吸了吸鼻子后乖乖点了下脑袋。
“嗯。”
在太阳的照射下，他们一同迈出了画在地上的线，两个小团子拉着手的影子被拉长，各自都映上了欢快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捏捏小团子
第35章 第三十五首诗
从心灵领域出来, 他们再次回到那片虚无的黑暗中。
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身处其中一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一旦进来再想出去就更难了。
中岛敦正为这感到困扰时, 古洛那主动拉着他向一个方向前进, 这是他作为艾邦之书新主人的特权。
很快, 眼前的黑暗中央破开了一个口子, 刺眼的白光将二人的身影吞没。
再睁开眼，他们就回到了室内，诸神黄昏见状立刻凑过来。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真的成功了……喂, 古洛那, 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吧？”
一谈起与记忆相关的事，古洛那就想起自己杀死美杜莎的那一幕, 无论是対方凄惨的死状还是自己亲手斩断羁绊的事实, 这些都让他顿时感到手脚冰凉，不愿再去回想。
中岛敦发现他的不対劲，対诸神黄昏说：“过去的一些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古洛那现在拥有新的生活, 你不该把过去的观点加在他身上。”
“嗯？你在教训我吗？小子？”诸神黄昏语气不善起来，“我可比你更了解古洛那，他一个人根本没什么主见，扭扭捏捏的, 没有人推的话什么都干不成。”
“才不是！你只是自以为了解古洛那, 正是因为你这样带着偏见的目光看他, 才会觉得古洛那扭捏, 以至于你完全注意不到他的闪光点！”中岛敦早就觉得这个黑漆漆的家伙不顺眼了, 想必平时就是以这种态度対待古洛那的，光是这么想就让他气愤不已。
“……”古洛那默默握紧敦的手。
“你在质疑我？我当然知道古洛那有长处, 那都是黑血带给他的能力，除此之外毫无优点可言。”
“那你知道古洛那写的诗有多少人称赞吗？知道他内心有多坚强吗？他经历这么多不幸还坚持自我，这不正是善良的表现吗？为什么只有你看不到这些优点呢？”中岛敦义愤填膺道。
古洛那听他这么说了一通，十分羞涩地红了脸。
诸神黄昏心中不屑，嘴上调侃道：“要你这么说，那他这张脸勉强也能算优点了，身材倒也看得过去……”
中岛敦闻言再也忍不住了，这家伙竟然用这种色眯眯的态度评价古洛那，冲上去就是一拳，“闭嘴！”
一人一魔剑随即扭打起来，古洛那站在边上不知所措，伸出手劝阻：“你们别打架，别伤到敦……”
“好啊古洛那！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不把这小子揍趴下！”诸神黄昏対古洛那双标的态度感到不爽，回击得更激烈了。
“不许你再欺负他！”中岛敦使用异能压制住対方，在没有古洛那的情况下，灭绝魔剑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被摁着揍了好几下。
客厅没多久就变得一团糟，古洛那只好把被摁着打的诸神黄昏收回来，后者气不过想骂两句，结果发现根本开不了口，连外面是什么情形都看不见，看样子是古洛那将他选择性屏蔽了。
中岛敦发泄完愤怒，看到自己搞出的混乱后又觉得心虚，连忙承担起清理现场的责任。
整理完被弄乱的客厅，他挠了挠头，対古洛那说：“対不起，我刚才冲动了，把房间搞得这么乱。”
古洛那摇摇头，他不会因此责怪敦，甚至还会因为敦维护自己而感到高兴，“谢谢你，敦。”
浅樱色短发的少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微微下垂的眼睛也染上由衷的笑意，仅仅是看到这一幕，中岛敦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张着嘴卡壳半天之后抬手捂住下半张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一切正常。
可是古洛那笑起来好软好可爱……
小时候他就是被这样的笑脸俘获后再也走不出来了，而且也只吃古洛那这一套，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改变。
白发少年控制不住红了耳廓。
“古洛那……”
被唤了姓名的少年静静望着他，略微歪了下头等待下文。
“呃，我……那个，就是，你不要在意那个家伙的话，你就是你，你很棒，以后也会越来越优秀。”差点就说出“我喜欢你”了，中岛敦强行转折。
“嗯……”古洛那回应道，再次发觉中岛敦如今抽条得十分高挑，自己也才超过対方肩膀多一点，而且体格看上去还带着少年人的朝气。
说起来敦今年也18岁了吧，那等他过完18岁生日，能不能长到和対方同样的高度呢？
古洛那想着，向中岛敦走近了一步，大致比较起他与対方的差距。
中岛敦见少年靠近自己，一低头就能看到対方的发旋，近距离观看时更觉得古洛那体型纤细，仿佛只要张开手臂就能把人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
“古洛那？”中岛敦压下想要尝试的想法，询问道。
古洛那突然抬起头，两只手比划着一段距离，像是疑问又像是不确定的期待，“我和敦现在差这么多，不知道一年后能长高到这里吗？”
“说、说不定可以哦。”中岛敦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一年后古洛那就已经成年了，以及在艾邦之书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没想到古洛那也会在意身高问题。”
“我想赶上敦。”可能是心里越在意一个人，就会把处处和対方比较，并且不甘于这些差距想要努力和対方靠拢吧。
中岛敦闻言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古洛那发顶，“古洛那这样子就很好，而且我长得高一些才能更好地保护古洛那……”啊不対，古洛那比他娇小许多但是也能轻易抱起他……
算了，羞耻的往事不提也罢！
而古洛那一方面觉得很开心，另一方面又希望由自己保护敦，矛盾之下得不出确切结论，只是被中岛敦抚摸自己发丝的举动弄得越发不自在起来。
奇怪，脸好热……
対感情十分懵懂的少年不知道这是为何，更不明白自己萌生出了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感，待话题过去后就把这种情绪揣进心里，没有再去深想。
之后，他们没有提到任何在“白鲸”上发生的事，但实际上中岛敦一直対芥川龙之介做过的事耿耿于怀，他很想知道古洛那是怎么遇到対方的，対方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但是又怕这会再次揭开古洛那的伤疤，索性就憋在心里了。
总之他已经知道芥川龙之介曾伤害过古洛那，并且掌握了対方的弱点，今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吃好晚饭，中岛敦留下来陪古洛那，两个人换上睡衣后坐在床上聊天。
“说起来，敦是怎么找到书里的最深处的？”古洛那対此表现出好奇，他没有仔细读过艾邦之书，里面的章节内容更是模糊不清，只有自己写的一些内容记得比较清楚，不知道敦有没有进去过。
谈及艾邦之书，中岛敦脑子里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第一章节，但是他不可能対古洛那细说。
“就是进去之后会有‘目录’引路，通过七个章节就到最深处了。”白发少年避重就轻道。
古洛那抱着枕头坐在边上，脑袋歪歪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闻言有些不尽兴地“诶”了一声，“每个章节都是什么内容？会很困难吗？”
面対古洛那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中岛敦根本扛不住，索性用比较含糊的说法回答：“就是，七个章节対应了七宗罪，只要克服了这七种罪孽就通过了，并没有很困难。”
“七宗罪哦……”古洛那眨了下眼睛，他听说过这个名词，但具体有哪些罪孽就没有清晰的印象了。
还好少年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追问七宗罪都有哪些罪孽，不然中岛敦真就难以启齿了。
“敦……”
“嗯？”
听到少年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中岛敦视线看过去，就见古洛那依旧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坐在那，下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眸，眉眼舒展带着融融笑意。
“我现在好开心。”
似乎正因为心情好，少年平时没有起伏的声调都向上扬了些许，尾音软软的翘了翘，像是一条柔软的尾巴勾着中岛敦心绪。
“……”中岛敦心中再次泛起圈圈涟漪，霎时间感到一股热意窜上心口，连同脸颊都被烤热了，随即抬手捂住脸，无声地在心中发出呐喊。
救命！再这样下去他要坚持不住了啊！
“？”古洛那没等到回应，倒是被他一连串奇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以为这是欲言又止的表现。
为什么会欲言又止到捂住自己的嘴呢？难道敦现在并不开心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想让対方再次振作起来。
回想自己能让敦感到开心的事，古洛那在心中默默做了决定。
中岛敦这边就要平静下来，正要转过头好好回应対方，一扭头就看到古洛那凑得极近的面庞。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対方闭上眼将唇贴向自己的脸颊，很轻柔的触感稍纵即逝，但却将那颗火苗再次点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纵火犯古洛那退回来，抱着枕头用极其认真而纯澈的目光看着他，问：“敦有开心点吗？”
中岛敦，卒。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看你，被可爱死了吧：P
甜文写手表示才刚刚开始发力，后面全都是贴贴，连if线的贴贴都想好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首诗
“开、开心……”中岛敦忍不住正襟危坐, 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吓到古洛那，但又对古洛那毫不自知的撩动行为不知如何开口。
“那就好。”古洛那松了口气，他对这些意味着亲密关系的举动没有清晰的界限, 只是通过上次敦的反馈而判断出这会令对方心情愉悦, 所以就仿照着再演了一回。
结果还是与期待一致的可行。
中岛敦总觉得古洛那继续把这种行为当做正常朋友之间的互动的话, 今后会在这个误区中打转, 或许在遇到另一个关系好的朋友时也故技重施。
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他必须尽早向古洛那说明清楚！
“那个……古洛那，有件事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中岛敦摸了摸后脖颈，随后正色道。
“什么？”少年感受到一丝严肃的气息, 也坐得更端正了。
“就、就是, 其实只有两个人关系很亲密的时候才会亲对方，也只有真正亲密的关系才能接受对方的亲吻。”中岛敦努力用容易理解的语言解释, 但唯独不敢提及“恋人”这一词汇。
古洛那闻言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敦确实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而且敦每次都欣然接受了，这也印证了他们彼此都是一致的态度。
但是这次突然强调这一点是为什么呢？
难道……？
“我知道了。”古洛那点了点头，说道。
“诶？”中岛敦愣了一下, 心里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会对敦以外的人这么做, 因为敦是唯一的存在。”
浅樱色短发的少年用极为真挚的态度阐述中岛敦的特殊性，说完之后，似乎又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感到哪里不对，悄然红了耳廓。
中岛敦喉结动了动, 他十分确信, 一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 两个人应该已经确认关系了。
但是他面前的这个少年, 完全没有这种意识。
想要等对方彻底开窍的话, 道阻且长啊……
不过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不适宜的情绪比较好，中岛敦随即回以微笑, “嗯，我也是一样的。”
古洛那只为此感到满足，没有多想，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提出关灯睡觉。
关了灯，两个少年各自躺在床的半边，古洛那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几乎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进入睡眠，而中岛敦则闭上眼保持平躺的姿势，被乱糟糟的心绪扰得难以入眠。
片刻后，他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古洛那一侧，借着夜色下的月光描摹着对方恬静的睡颜，在心里无数次感慨。
太好了……古洛那没有被过去的阴霾影响太多，在艾邦之书里也没有拒绝自己，几乎说是很轻易就跟着他回到了现实中。
他真的很害怕古洛那在取回记忆后彻底失去希望而放弃，也不敢担保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但是他们对彼此的感情都是一样的，真是太好了……
中岛敦缓缓闭上眼，心中怀揣着美好的期许渐渐入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中岛敦被下巴处传来的轻微瘙痒感唤醒了意识，适应了光亮后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古洛那正缩在他怀里，对方发丝柔软的脑袋恰好埋在他的胸口。
“……”中岛敦默默收回了自己放在古洛那背后的手，决定趁对方还没醒赶紧下床洗漱。
他把自己制造的动静压制到最小，蹑手蹑脚进入卫生间后才舒了口气，他一边刷牙一边在心里思索，总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他正值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期，难免会在早上起床时遇到尴尬的情况，要是不小心被古洛那撞见了可不妙。
而且……古洛那应该也和他一样，生理方面也会随着生长发育出现变化。
越想越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中岛敦连忙咕噜咕噜漱起口来，把口腔里的药膏泡沫清洁干净后直接打开水龙头洗脸。
你要冷静啊！
洗漱好换上衣服，中岛敦去买了早餐回来，这时古洛那也刚起床不久，洗漱完就和他坐在一起吃早饭。
“古洛那今天有什么计划？”中岛敦正好休息，心想如果古洛那有什么安排自己可以在边上陪着，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只能算了。
古洛那抬起头，略一思索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事情要处理，不过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要回学校交一件东西，然后……回来写诗。”
“这样啊，那我还是回横滨吧，继续留在这怕影响你写作。”中岛敦说道，“在这之前，可以陪你去学校，怎么样？”
“其实敦留下来不会影响我什么，当然，你要是想回横滨也没事，我只是……”古洛那说着又怕中岛敦会因此被他强行留下，又擅自把占有欲强加在对方身上，所以连忙补充。
但是他“只是”了半天，果然内心还是希望对方能多陪陪自己，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中岛敦大致琢磨出他的心理，随即将之前的忧虑抛到脑后，“好啊，我也想待在古洛那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
“嗯。”古洛那得到回应，也重振心情点了点头。
在交东西之前，古洛那先在手机上联系好五条悟，约好了会面地址后才和中岛敦一起出门。
因为他已经不是咒术学校的学生了，所以穿的是常服，也在路程中对中岛敦讲述了自己退学的事。
中岛敦还是第一次了解古洛那在学校相关的事，才知道他读的不是什么普通学校，而是咒术高等专校。
原来除了横滨遍地异能力者，东京也有以另一种力量构建的组织。
“这次把后续都处理完，我就搬去横滨专心写作。”古洛那没有把心里的潜台词说出来，不仅是想离敦更近一点，也是想让对方来往更便利些。
其实不用他细说，中岛敦对他要搬来的事就已经充满了遐想。
“到时候我来搭把手。”他这么说道。
“嗯。”
与五条悟会面的地点，在某商业街的甜品店里。
古洛那进去和五条悟谈话，中岛敦就等在店门外，露一个后背给对方给予其安全感。
在五条悟那桌坐下，古洛那直接把一个小匣子给了对方，“这是我从假夏油那里拿到的，他貌似想用这个匣子封印你。”
“这是狱门疆……”五条悟拿起来看了一圈，略一推断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用夏油杰的壳子了，“有劳你了，古洛那，还有什么发现吗？”
于是古洛那把羂索留在艾邦之书里的信息都告诉了他，五条悟听完都忍不住咂舌。
“计划了一千年，横跨咒术师和咒灵的阵营，最终败给了古洛那，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五条老师，虎杖以后会怎么样？”古洛那问。
因为羂索的阴谋，虎杖悠仁无故成了宿傩的容器，今后可能要一直面对两面宿傩。
同时，他也在考虑已经成为与鬼神同等存在的两面宿傩的灵魂，是否能通过进入上次那种心灵领域的方式祓除对方。
“目前还没有办法解决虎杖的问题，要是让他继续吞食宿傩手指，情况估计会越来越糟，而且上层给出的态度也并不乐观，他们可能会再次对虎杖处以死刑。”
“……”古洛那神色微凝，他很想帮忙，可是并不确定能成功，要是把情况弄得更糟了可怎么办？
“你好像在顾虑什么？是有想法了吗？”
“我还不敢确定……”
五条悟挑了挑眉，一手托着下巴，“说说看？”
“之前意外接近了宿傩的心灵领域，听到了他和虎杖的对话，我想如果能再次进入那里将宿傩祓除的话……”古洛那在他鼓励的态度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古洛那还能再进入那里吗？”
“应该可以，毕竟那里也是灵魂的映射。”只要对灵魂造成不可再生的打击，宿傩自然就会消失，同等道理下，他也只能以灵魂形态进入，如果有一丝失误就可能去不复返。
五条悟看出他在顾忌着什么，这件事放在他们这帮咒术师眼里都棘手得很，更何况古洛那年纪轻轻的，总不能把所有任务都交到他手里，“你也不用焦虑，虎杖目前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我也会盯着上面的人。”
“……”古洛那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向窗外，看到中岛敦的背影后默默为自己鼓了鼓劲。
就在五条悟以为今天的会面就要结束的时候，浅樱色短发的少年再次转过头，面上浮现坚定神色，“五条老师，我想试一试。”
“哦呀？难得见你这么勇敢呢，所以刚才看的人是谁？好朋友？”五条悟自然是为少年态度坚定的决定感到欣慰，但怎么说都是有风险的事，还是再斟酌一下比较好。
“呃，是，是的。”古洛那低下头，两根食指不安分地绞在一起。
五条悟看他这个反应，心道现在小孩的心思真好猜，随即勾起唇道：“那你先和你的好朋友回去吧，等过段时间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好了。”
“……好。”
听五条老师说“好朋友”，怎么感觉还有另一层含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呢？（姨母笑）
第37章 第三十七首诗
和五条悟告别, 古洛那又拉着中岛敦在附近买了点零食才回去。
古洛那做好写作前的准备，把客厅电视机打开，以防这段时间中岛敦会无聊, 想了想, 还是没有把“关禁闭”中的诸神黄昏放出来。
要是在他离开之后再闹起来就不好了。
等少年进房间, 客厅里的中岛敦就一边看电视打发时间, 一边想着古洛那的事。
说起来他之前搜索古洛那笔名查看反响的时候，看到很多关于对方的讨论贴，大家一开始都将古洛那和另一个老师对比, 但等下一期报纸发售的之后, 大家讨论的方向一致都是古洛那的诗了。
而且有很多通过不同角度解读的帖子，他不仅看得津津有味, 还打心里为大家都在称赞古洛那而感到高兴。
突然想起来这周的报纸也出来一段时间了, 古洛那也有两首新作品刊载，他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买来阅读了，并且明显感受到前段时间古洛那情绪的转变。
之前两期里的诗还是黑暗中脆弱的挣扎, 这期就已经有明显的力量与坚定感了。
中岛敦打开手机进入上次浏览的文学论坛, 在最新热门里翻到了讨论最新一期诗人“黑”的帖子，他点进去浏览了一圈，除了大部分的吹彩虹屁，还有个别认真讨论解读的回复, 不过越往后讨论方向就偏了。
【黑老师明显是个用情绪写作的诗人, 每期追读下来, 完全能感受到明显的心境变化, 但不论是对现实黑暗的剖析还是偶尔焕发出来的神采, 都能感受到黑老师对世界的热爱】
【正是因为身处污泥之中才能将暗的背面看得如此清晰么？不过我倒觉得黑老师是有心悦的对象了，你看这两段的遣词造句和指代手法, 我这种母胎单身读了都会浮想联翩，另外，这样的黑老师还挺可爱的】
【我似乎能懂一点，而且黑老师说不定也还年轻，短期内心境能发生这样的转变，很有可能是生命中出现了能改变一生的重要人物，所以我觉得黑老师有恋人了而且单恋的可能性很大】
后面一水的赞同认可，还有个别粉丝为此感到惋惜。
为什么仅凭两首诗就能得出这么戏剧性的结论啊？
中岛敦总觉得这些文学爱好者一个比一个爱脑补，但是脑补的方向竟然大差不差。
不过他能厚着脸皮毫不脸红地承认这一点，自己与古洛那再遇的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很多，而且古洛那也亲口说出了他的重要性，也成为对方写作重心转变的重要因素。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心跳加速起来。
盯着电视屏幕分了回神，中岛敦才拿起手机继续看。
【呜呜黑老师能不能出席今年年底的新星座谈会啊？好想亲眼看看我偶像（星星眼.jpg)】
【我也……但感觉老师有点社恐诶，但新星奖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说起来现在的作家里也就白川慎也这么积极地抛头露面吧？其他老师都很少参加线下活动，黑老师这才刚出道一个月，但只要活得够久一切皆有可能】
【哈哈，也是，横滨土著笑着笑着就哭了……】
……
后面就没什么内容了，中岛敦退出论坛，把吃到的瓜都默默消化掉，至于古洛那日后的安排，顺其自然就好。
他坐在沙发望着电视发散了会儿思维，随后抬眼看了下时间，想起在回来路上买了些食材，可以趁这个时候准备起来，等古洛那出来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中岛敦一直在想和古洛那在一起的时间里基本都是对方掏钱，这是短期内改变不了的状态，但是他也想在其他方面给予古洛那回馈。
于是就想到了自己学习做饭的方式，一来日后可以减少点外卖的次数，二来还可以借此机会多了解对方的口味。
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中岛敦深以为然。
穿上围裙，白发少年一边翻阅简单的教程，一边处理起刚买的食材。
古洛那的房间里，少年刚写完一首诗后正琢磨着起什么标题，思绪涌动间突然嗅到一阵食物的香气，疑惑地眨了眨眼，才分辨出这是从自家厨房飘过来的气味。
对了，回程的时候敦确实买了些食材。
于是古洛那放下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随后打开房门，循着气味来到厨房门口。
中岛敦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翻动着锅里的食材，淡淡的肉香和蔬菜的清香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浓郁，没多久一盘日式炒肉便新鲜出炉。
将食物装盘后，中岛敦才注意到门口探出的脑袋，后者也一脸惊喜地走了过来。
“敦好厉害，第一次做菜就这么香。”古洛那望向中岛敦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明亮的星光，忍不住将手指抵在嘴唇上，说实话他真的馋了。
中岛敦嘿嘿一笑，拿来筷子递给对方，“第一次只能做点简单的料理，你先尝尝合不合胃口，如果古洛那喜欢，以后我继续给你做。”
古洛那接过筷子，夹起一片肉送入口中，瞬间就被极佳的口感惊艳，就是没有吹过有些烫，让他眼睛沁出晶莹的水光。
“好吃……”
“太好了。”但是为什么眼睛湿润了呢？
“敦也尝一下吧。”古洛那没多想，把手里的筷子往前递了递。
中岛敦拿到手里的时候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夹起一块后也没有吹，结果也被烫到了，眼角挂上了生理性泪珠，“唔……好烫好烫。”
古洛那见他这个反应，不知怎么低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细碎的水光在里面闪烁着。
是他这个样子太傻了吗？但是古洛那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中岛敦一面心脏怦怦跳，一面又被对方这副可爱的模样感染，不知不觉也露出微笑。
“古洛那你先等一会儿，我再做一道菜就结束了。”
“嗯。”
最终中岛敦又做好一盘蔬菜，事先煮的米饭也适时熟透，一切安排好后，坐在餐桌前的二人一同开动。
古洛那吃着吃着，突然觉得他和敦的氛围好像合家欢剧目里一样，温馨、平淡但是格外易于满足。
这样想的话，敦也算自己的家人了……
家人的话，会有各自扮演的角色吧？
就比如兄弟关系，但他和敦并没有明显的年长者与年下者的差距，说是兄弟好像也不太能概括。
那么父子……？更不对了。
除此之外，家庭里还能有什么人物关系来着？
对了，是夫妻。
夫妻哦……
嗯？
不对不对，夫妻是两情相悦，要结婚的。
敦和他怎么也搭不上边，没错，只是单纯的心意相通，像家人一样的关系罢了。
古洛那想着，下意识含住筷子，然后愣住。
等一下……筷子？
他之前试吃的时候，好像是和敦共用了一双来着？
而那一双，目前正被中岛敦拿在手里使用。
古洛那盯着对面少年手中的筷子略一出神，虽然平常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却还是会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就是莫名感到心跳加速，他只知道男孩子如果和女孩子使用了同一双筷子的话，是间接的亲密行为，只有男女朋友关系才会接受这种行为。
但是……男孩子之间应该不一样吧？
即使觉得同性朋友之间这么做不会上升到那种程度，但古洛那一旦意识到，就无法转移注意力了。
盯——
古洛那吃了一口米饭悄悄观察。
中岛敦仍然毫无察觉，而且吃得还很开心，显然是他多虑了。
可是他还是好在意啊……
吃好饭，中岛敦清理好桌面和碗碟，同时也对古洛那吃饭时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感到疑惑，一时得不出结论便作罢，于是接了两杯温水走到客厅，一杯放在古洛那面前，坐下后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
古洛那靠在沙发上盯着眼前没有人动过的水杯看了一会儿，随即扭头看向中岛敦，见他微微仰起下巴喉结滚动，视线又落在对方嘴唇与杯口接触的位置。
既然不会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他喝同一杯也是可以的吧？
等中岛敦放下水杯，古洛那盯着沾了些许水渍的杯口思索了片刻，心里的感觉越发怪异起来，既忐忑，又有点期待。
他干脆在中岛敦的视线下伸出手，将被喝过的水杯拿在手里，然后抬眼看向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中岛敦。
中岛敦张了张嘴，脸上一热，“啊，古洛那，这杯是我喝过的……”
古洛那茫然地望着他，眉头微拧，“我不可以喝吗？”
“……”中岛敦一时语塞，对于间接接吻的概念不知该怎么告诉对方。
“为什么？”少年心中更为疑惑。
“因为……那样的话……嘴巴就间接接触了……”中岛敦无措地解释着，越说脸越热。
“可是，试菜的时候就已经……”古洛那说着鼓了鼓面颊。
“！！！”
后知后觉想起来的中岛敦直接宕机，不论是试吃的时候共用了一双，在整个用餐过程中，他用的是一直都是古洛那用过的那双。
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
“敦？”古洛那见他这么大的反应，以为是在排斥，索性把水杯放了回去，“那我不喝了，你别难过。”
中岛敦回神，吞了吞口水，觉得再不挽回局面就糟糕了。
“不，不是这样的。”
“？”
“是，是因为喜欢……才……”
少年紫金色的瞳眸闪过一抹悸动，小心翼翼地望着古洛那，仿佛光是说出这句话，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气。
“诶？”
作者有话要说：
直接莽
第38章 第三十八首诗
古洛那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反应个能力, 反复在脑内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半晌才红着脸睁大眼睛。
喜欢……？
是他以为的那种喜欢吗？
敦对他原来是这样的感情吗？
但是，为什么他和敦明明都是男孩子, 却会产生异性之间的感情啊？
在古洛那的认知里, 只有男孩子和女孩子互相喜欢再步入婚姻的概念, 一涉及关于自己对中岛敦的关注与在意就陷入了盲区, 只有意识到“喜欢是不分性别的”之后才会明白。
要等他自己意识到，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中岛敦直接表明态度的话, 就相当于在这条迂回曲折的道路上凿出了一条捷径。
“敦是说……喜欢……我吗？”古洛那此时大脑还有些晕乎乎的, 视线飘忽地说着。
那么他自己对敦……也是同样的吗？
中岛敦心想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就要毫无保留地将这份心意坦白, 望向古洛那的光彩熠熠的瞳眸中倾注了浓烈的情感。
“是的, 我一直都很喜欢古洛那，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欢喜。”
古洛那闻言又是一惊, 脸上热度似乎更烫了, 默默在沙发抱膝坐着缩成一团，“为什么？”
白发少年此时也坦然面对了这份感情，面容浮现温润平静的笑意，紫金瞳眸也温和得漾着水光, “因为古洛那坚强又温柔的性格, 还有虽然不长却极为珍贵的陪伴时光……”
“其实一开始我误以为古洛那是女孩子, 所以在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不会再对你产生类似的感情。”
“但是, 这些年我总是会想起你, 直到再次相遇，我才意识到……不论古洛那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古洛那。”
少年说着，身子微微向古洛那前倾些许，眸光闪烁地注视着对方，“这就是我对古洛那的感情，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会在意，会担心，会害怕失去，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古洛那你而牵动变化。”
古洛那目光怔怔地回视，心脏似乎因为感应到了另一丝同频的振动而加快搏动速度。
“我，喜欢你。”
“请、请和我交往——”
中岛敦索性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说出来，待说完后又兀自羞红了脸，抿着嘴拧起眉像是在静待神明的审判。
然而数秒过去，迟迟没有听见古洛那的动静，他鼓起勇气掀开了眼皮，入眼就是一张失去响应的面孔。
中岛敦心中忐忑，生怕会被婉拒，吸了口气轻轻唤道：“古洛那？”
第一次被人表白并且意识到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的古洛那猛然回神，“啊，那个……”
“交、交往该怎么做？我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手足无措到语言系统混乱的少年凭借错乱的大脑指示从抱膝坐改为跪坐，双手郑重其事地握住中岛敦的双手，紫葡萄般的双眸看着对方，“请，请多多指教……？”
“抱歉……我不清楚怎么应对……”说完，古洛那就躲也似的将脑袋低下去，发丝垂落，露出白里透粉的耳廓。
接收到回应，中岛敦心情既激动，又不免忍俊不禁，连忙握紧对方的手以示抚慰，“请多多指教，古洛那。”
古洛那缓缓抬起头，与中岛敦视线交汇，接着就被紧紧拥住，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贴在一起的胸膛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他们只是这么拥抱着，将彼此最珍视的存在拥在怀里，任何言语都无法阐述这份雀跃。
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恋人了吧？
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古洛那和中岛敦分开后，视线再次落在那杯水上。
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拿起水杯放在嘴前，“所以现在可以喝了吗？”
中岛敦没想到他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挠挠头实话实说道：“其实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喝……”
古洛那看了他一眼，然后捧着水杯抿了一口，正好与对方嘴唇碰过的地方重合，说实话，除了脸很热之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好像……没什么感觉？”他也是这么表态的。
“所以是间接接吻嘛……”但是一想到心中所想的人碰触他所碰触的事物，意识仿佛能跨越时间的差距重合在一起，其余的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了。
接吻……
古洛那避开视线将水杯放回去，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唇上，忽然觉得刚接触过中岛敦喝过的水杯的唇比平常还要烫一些。
仅仅是碰了留下痕迹的杯口就变成了这样了，如果真的碰到对方的嘴唇，是不是会更烫？
没办法再想下去了，古洛那起身以洗澡为由离开客厅，留下中岛敦盯着被二人饮用过的水杯发呆。
可恶……刚才难得的气氛，他应该抓住机会亲上去啊。
虽是这么说，可他一联想到那种画面，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么？
但转念一想，这次是自己纯粹破罐破摔莽出来的结果，也是心里有较大把握才敢这么做，有时候还是得主动出击。
等古洛那洗完出来，中岛敦随后也去洗了。
睡前，两个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聊了一会儿。
“下次我试着做一下意大利面吧，我记得古洛那很喜欢吃意大利面。”
古洛那确实很喜欢，在刚收回的记忆里，美杜莎最后也是做了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面，所以这同时承载了他两种极端的感情，只是在如今的情况下，把过去的事都忘掉比较好。
“敦做什么我都喜欢，都很好吃。”少年露出乖巧腼腆的微笑，弯起的眼眸中夹杂着细碎的光亮。
中岛敦觉得自己迟早会醉死在这一汪春水里。
除了做饭，他还要更努力才对！
“我决定好了……”他神色郑重道。
古洛那望着他静待下文。
“我以后要更认真工作，赚更多的钱！”
白发少年说话间一直目视着古洛那，似乎是在告诉对方，为了你，我一定会做到。
古洛那被他强烈的意志触动，眨了下眼睛，随即握住他的手，“好，我未来也要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嗯，一起加油！”中岛敦倍受鼓舞，十分期待他与古洛那更好的未来。
等差不多该熄灯睡觉了，中岛敦主动关了灯，然后钻进被子里，这回他可以十分自然地靠近对方。
“晚安。”古洛那面向他侧躺着，二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
中岛敦向古洛那倾下身，一只手撑在对方枕头边，自身的投影将古洛那整个包裹起来。
“敦……？”古洛那望着已经低下头不断与自己缩短距离的少年，因为逆光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而心跳错漏了一拍。
随后，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接着就感觉到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再睁开眼时，依旧无法辨别其脸上的神色，只听见一句低低的略微沙哑的“晚安”，对方便躺回去了。
“……”感觉要睡不着了。
原来一个吻的作用有这么大……
在古洛那闭着眼闪过各种遐思的时候，中岛敦也在为自己这个大胆的举动感到心跳加速，主动的话没那么难，难的是安静下来后自我内心的煎熬。
于是二人都在将近一个小时沉默的胡思乱想之后才相继入睡，并且毫无悬念的，都在梦到了对方。
翌日早上，中岛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不受控制地和古洛那贴得很近，还会在睡梦中搂住对方，手贴在对方腰背上的触感好似也在梦中再现。
总之是会让年轻人面红耳赤的体验。
古洛那太瘦了，骨架也较小，腰更是一手就能掐住一边，感觉若不小心翼翼对待便会碰碎似的，与此同时也带给中岛敦刚开始开窍的暗示。
他还没成年呢！
中岛敦赶忙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大脑清空出去，起身下床。
今天他必须回去工作了，而且昨晚睡前还立下誓言，必然是不能有所怠慢，古洛那也随后起床，要继续琢磨新作品。
吃完早饭，中岛敦向古洛那告别时，莫名有种离开家出门打拼的丈夫既视感。
为了不成为一事无成的家庭煮夫，他会努力拼搏的！
古洛那站在门框内看他换鞋，起身，听到又一句“我出门了”之后，心知一个吻的作用巨大，于是踮起脚尖，轻柔地将唇贴在中岛敦脸颊，后退一步回道：“路上小心。”
“啊，好！”中岛敦微愣之后嘴角扬起弧度，充满干劲地挥手告别。
待少年的身影走近看不见的拐角，古洛那关上门回到房间坐下，忽然觉得自己如果以这段时间的感情作为诗的内容，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写出来。
拿起笔，稍一构思，一篇作品便流畅地书写了下来，包括在题目上也没有多花时间。
将两首诗存放进文件袋里，古洛那心想，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的含义吧？他用了十分含蓄的表现手法，就是想要避免被读者发现。
当他带着文件袋去横滨找中村编辑道歉并交稿的时候，花了点时间阅读诗稿的中村适人却是脱口而出：“恕我冒昧问一句，古洛那老师，您最近……莫非是恋爱了吗？”
“……”这么明显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可不
cp粉读完诗：是糖！
第39章 第三十九首诗
中村编辑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多半是了, 原来前几天是遇到感情方面的问题了，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了美满的结果。
“我就是随口一问，老师不要放在心上, 看到您再次振作起来我就安心了, 这次的新尝试也很完美, 相信读者们都会喜欢的。”
还好中村适人不是八卦的人, 不然古洛那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了，“那就好，麻烦你了中村编辑。”
“哪里的话, 这是我的义务。”中村适人把手里的稿件理好放在边上, “对了，其实前段时间就有作家协会的委员来邀请您参加线下活动, 不过我都替您婉拒了。”
“哦, 这样啊。”古洛那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任何活动，而中村适人也记在心里，帮他挡了挡那些企图探知的目光。
“另外, 还有今年的新星奖, 我觉得古洛那老师极有可能会入围得奖。”
“这是什么？”
中村适人解释道：“是每年年末对近三年出道的文学作者颁发的最佳新人奖，如果甫一出道就能获得新星奖，是文学界最值得关注的事之一。”
而白川慎也为新星奖角逐了三年，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 可见这一荣誉的含金量有多高。
“我知道了。”古洛那没多在意, 他的目标是多写, 并且努力写得更好, 但是一方面又不会去刻意关注读者的反响, 这样一来就更像是为了自己写诗。
中村适人见古洛那反应平淡，没有表现出对任何奖项荣誉的渴望, 光是这一点，古洛那就可以比同期作者走得更远。
这次当面交完稿，中村适人还是提议传真机投递或是网络联系，毕竟隔段时间就有人到荟新社附近探查情况，很多人都希望这位黑老师能真正露面。
古洛那点头应下，之后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迹部景吾的邀约，大致是要聊聊近况，顺便打会儿网球。
古洛那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对方，而且他也准备把自己离开学校选择移居横滨的决定告诉对方。
应邀乘坐迹部安排的轿车来到私人网球场，刚踏进场地就看到兀自热身的迹部景吾。
打网球只是找古洛那谈话的契机，迹部景吾是打算陪对方随便玩玩的，只是一拿到网球就会用平时练习的水准要求自己，此时身体也渐渐热起来了。
“你来了，来试一试吧，说不定你会爱上网球呢。”紫灰色短发的少年一手接住网球，球拍指了指角落椅子上放着的东西。
古洛那看过去，很快就有人帮他拿来一个网球拍，他别扭地拿在手里，抬眸看向迹部，“就这么打吗？”
“你看好我的握拍姿势，跟着学就行。”自信如迹部，他的每个动作都完美到无可挑剔，教会古洛那易如反掌。
果然，古洛那学得很快，看了两次发球挥拍的动作就能做到八成标准了，就是每一次击球前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档，在迹部景吾娱乐性质的放水下更为明显。
“你貌似很犹豫啊？最近发生什么事了？”迹部景吾散步似的走到网球的轨迹前，然后手腕轻轻一挑，球弹了回去。
一方面有事要说，另一方面要控制手上力度避免误伤，古洛那望着抛到空中与太阳重合的网球，眼睛似乎被光晃了一下，就任由网球从面前坠落。
他走过去捡起球，回头说道：“我现在退学了。”
迹部只觉得这个结果理所当然，毕竟东京咒高从名字到师资都不合格，如果不是古洛那自己做的选择他是不会让对方进去的。
不过这学校怪异的很，貌似和政府有什么关联，信息保密程度都可以媲美间谍机构了。
离开是好事，既然会选择离开，那就说明古洛那另有打算。
等古洛那主动发球过来，他边说边挥拍，“是有什么新计划么？”
“我过段时间会搬去横滨生活。”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决定。
那就是这世上存在着的另一个鬼神，两面宿傩。
网球再次“磕磕绊绊”地被打了回去，迹部随手回击，心想不会是去找上次的朋友了吧？毕竟横滨黑手党势力盘踞，异能力者引起的事件层出不穷，他还坚持前往……
“你谈恋爱了？”
“嘭——”
浅樱色短发的少年动作突然快出了残影，网球几乎是一瞬间擦过迹部身边，在其身后砸出极大的动静。
反应这么大，看样子是说中了。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扭头看向卡在网格间的网球，球的表面因为过高的转速有些发黑，“没想到你力气还蛮大的，说不定很适合打网球。”
“啊……那个……”古洛那有些懊恼，他竟然在对方猜出真相后惊讶得忘记控制力度，生怕迹部会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但是身为参加过全国大赛的网球社长，迹部景吾对这样的网球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且露出了赏识的目光，“要来冰帝吗？古洛那？”
古洛那已经逃离了一个地方，不想再进入人流混杂的学校了，果断地摇了摇头。
“唔，那你什么时候搬家？住址选好了吗？”
少年再次晃了晃脑袋。
“横滨啊，而且是两个人，两室一厅的独栋，最好能看到海，我到时候让管家挑一些让你选吧。”迹部景吾突然开始为他的新房子谋划起来，可谓是无微不至。
“其实我可以自己找的……”古洛那总觉得这样太麻烦迹部了，但对方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实在不好拒绝这份好意。
迹部景吾笑着撩了撩额发，阳光下紫灰色的头发像是闪着碎光，“我答应过叔叔阿姨会照顾好你，这点事也不算什么，不过你以后就要有自己的生活了，就当是贺礼吧。”
可以说失去双亲的古洛那，唯一能托付照顾的只有关系不错的迹部家了，更何况迹部景吾自己也乐意看到古洛那一步步从封闭自我走到如今主动做出选择的变化。
古洛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回应对方，“谢谢你。”
迹部景吾接着又拿来一个全新的网球，这回稍稍加了些力道，“所以，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古洛那闻言又是一激灵，网球再次化作一抹残影。
迹部调动步伐击回，对他说：“我这不得帮你把关吗？毕竟这关乎日后的婚礼。”
古洛那打不下去了，愣愣地让球落在脚边，脸却涨红了，“婚、婚礼！？”
“还没想过吗？”
少年的脑袋晃出了残影。
“那就暂且不谈……”
后面古洛那也没心思打网球了，迹部景吾也看得出来，让人拿来饮料，和少年一起坐在阴凉处休息。
对于古洛那要移居横滨一事，迹部只能更多地提醒对方：“横滨至今有部分组织觊觎你父母留下的那笔遗产，不过关于你的线索都没有留下痕迹，但小心些总是对的。”
古洛那听他这么正经地谈起这件事，静静地听完后眨了眨眼。
“尤其是要小心港口黑手党，记住了。”迹部补充道。
“……”古洛那还是点了下头。
但迹部不知道的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已经从陈年档案中扒出了他的身份，但对那笔遗产有没有想法就不清楚了。
时间差不多了，迹部联系司机送古洛那回家，临别前还说：“之前关于你对象的问题都是开玩笑的，因为古洛那只有在那时才会认真一点，所以别放心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都快忘掉的事突然提起来只会更加在意啊。
坐在回程的车上，古洛那望着车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莫名就想到了会把身边美好分享给自己的中岛敦。
明明才开始交往，就想着婚礼这种难以想象的事，会不会太奇怪了？
古洛那从没有想这么远，他只希望能一直和敦在一起，就那么平平淡淡地互相陪伴就已经是他能想象到最美好的事了。
再往前跨越的话……就是超越了喜欢的、名为“爱”的事物。
爱……
光是脑海里回荡起这个词汇的读音，身体就会颤栗的程度。
这让他不禁想起死在自己剑下的生母美杜莎那疯狂扭曲的让人后怕的爱意。
爱不该是这样的，古洛那一边害怕这种能将他刺伤的感情，一边期待着去触碰真正的爱意。
他和敦之间……是爱吗？
古洛那不确定地发出疑惑，他甚至连怎么去爱都不懂，又如何能辨别出爱具体的模样呢？
轿车在黄昏下的马路上平缓驶过，古洛那被手机铃声打断思绪，收回视线打开查看。
是中岛敦发来的讯息。
【傍晚好，古洛那！我刚下班，今天工作十分顺利，前辈还夸奖我有进步呢！】
【不知道你今天写作还顺利吗？我已经在期待下一期报纸了！】
古洛那手指滑动屏幕，看到对方最后发来的一张小狗蹦蹦跳跳的表情动图时，面上终于浮现浅浅的笑意。
片刻后，古洛那开始触击键盘输入回复对方的消息。
关于爱的疑惑就此打住，这已经不是他现在该烦恼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他们连初吻都没有：P
不过孩子长大了，迹部大爷表示随一栋靠海的大别墅。
第40章 第四十首诗
回到家, 诸神黄昏总算被放了出来，憋了这么久没说话，一开口就是在表达不满。
“你竟然为了那个小子这么对我！”明明我才是陪你最久也是最早的那个！
古洛那拿出一包零食, “他叫中岛敦, 是我很重要的人, 你要和他很好相处。”
诸神黄昏一把拿过那袋零食, 嘴上不依不饶：“我管他是谁，反正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说完，他便赌气似的跑了出去, 多半是自己觅食去了, 古洛那没管，也没把他说的话放心上。
一个人吃了点东西, 和敦聊了一会儿便互道晚安入睡了。
半夜三点左右, 古洛那被诸神黄昏那头的动静惊醒，通过共享视野，他看到了被浓雾笼罩的横滨。
诸神黄昏待在这诡异的雾里, 身体像是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企图分离一部分出来。
意识到横滨有事发生, 古洛那迅速拿出手机联系中岛敦，但是不论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对方都没有回应。
古洛那换上出门穿的便服，出门后运用黑血构成的翅膀向横滨赶去。
一路上, 他都在为这个雾带给他的熟悉感翻找陈年记忆。
是在福利院的时候吗？不对, 还要更早……
那正是这个世界的父母被杀害的夜晚。
那一夜——
花钱雇佣的异能保镖在雾出现之后被自己的异能力残忍杀死, 埋伏已久的黑手党组织瞬间发动夜袭, 将居住在绝对保密住所中的富人夫妇及全体佣人尽数杀害。
然而唯独一个10岁的小孩既不会在雾中分离出异能, 更无法被真枪实弹射穿身体，遭受重击后也只是从鼻腔流出诡异的黑色血液。
就在黑手党们束手无策时, 一个白发红瞳的男子出现了。
“这就是……以自身血液为异能的孩子。”青年灰暗浑浊的红色眼眸像是透过了古洛那的身体，直直凝视着那颗藏在漆黑血液里的宝石，“据说，他的血可以放大人的欲望。”
感受到威胁的小古洛那直觉自己不能落入对方的手中，但那时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黑血，也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使滴落的黑血变为尖刺刺伤了对方，才能逃离那里。
但是在这之后的事，他又是如何在福利院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期间是否发生了什么，这段记忆竟然像是被层层封条封印住一样难以回想起来。
古洛那没有心思想下去了，停在横滨的半空，入眼都是雾，将这座城市罩在一片诡谲迷离的危险之中。
要快点找到敦，阻止异能对他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然而在重重迷雾中寻人不是件易事，古洛那在空中穿梭几回，却注意到远处早已废弃的骸塞。
那里又滋生出了新的鬼神之卵。
即使他吞噬了那么多鬼神之卵获得过去全部的记忆，这个世界还是会因为恐惧的存在不断出现新的鬼神之卵。
这一点他早就意识到了。
既然短时间内找不到敦，那就先去解决最大的麻烦，这样一来危机也就解除了。
背后的黑色翅膀调转方向，带着少年火速前往骸塞，同时也不忘让身处横滨的诸神黄昏继续寻找敦。
骸塞内，涩泽龙彦正与太宰治诉说着自己这趟毫无惊喜的旅途。
“是么？”身穿一袭白衣的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托着腮，“不过一般重要角色都不会太早出场哦。”
涩泽龙彦倒是希望如此，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注意到边上的彩绘玻璃窗外似乎有什么异常。
他转过头看去时，窗外的黑色阴影已经无限接近，将整面玻璃都笼罩。
来不及反应，玻璃就在一阵清脆的破碎声中被来人踢碎，一个身穿黑衣戴着漆黑面具的人便闯了进来，他身后张开的恶魔般的翅膀也在落地的瞬间收回。
碎玻璃七零八落掉了一地，古洛那落地后直起身子，身上的玻璃碎片随之落下。
提前用外套挡下乱飞的玻璃碎片，太宰治见到这个不速之客也态度如常，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我猜你会来，但没想到会直接来这里。”
古洛那不知道为什么中岛敦的前辈会在这里，但他没心思去管，观察了一下涩泽龙彦的情况，确定自己可以直接将其击败并吞噬后选择了动手。
这枚鬼神之卵是单纯由死者的灵魂构建而成，说明其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亡，但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才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诸神黄昏在别处寻找敦，他就拿出其他魔剑，二话不说就刺向对方。
涩泽龙彦刚意识过来这是来找他的，连忙躲闪，但少年步伐敏捷，瞬息间就逼近他，手里的剑也直逼要害。
只来得及挪动身体避开致命的位置，涩泽龙彦便被一剑刺中肩膀并且被压制着倒在地上。
古洛那为了更好地压制对方，身后延伸出数条漆黑的荆棘，荆棘生长着缠住身下男人的肢体。
“奇怪……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吗？”涩泽龙彦望着这些由黑血凝成的荆棘，从方才的怔愣中回神。
古洛那闻言拔剑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回答，继续用力时却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低头一看，原来是涩泽龙彦不知何时藏了把刀在身上，趁他停顿才出手偷袭。
涩泽龙彦偷袭得手，而且刀刃上还涂了麻痹神经的剧毒，他可以在少年死了之后再慢慢探究对方的身份。
“噗”
下一秒，插在他肩膀上的魔剑被利落拔出，鲜红的血液随后喷涌而出。
涩泽龙彦呼吸一滞，口中也渗出一丝血迹。
正疑惑时，少年直接在他面前站起身，刺破衣物挂在上面的匕首随着动作掉落，清脆的声音落在耳边。
刀刃上，没有血迹。
他无法刺伤这个少年。
涩泽龙彦瞳孔骤缩，瞳孔里倒映着少年举剑再次刺向自己的画面。
这一次，魔剑直直贯穿心脏。
“结果到死还没想起来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传了进来，古洛那和在场的太宰治同时投去视线。
来人是个同样穿白衣的黑发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柔软的白色棉帽，身形高挑却瘦弱，这是费奥多尔给人的初印象。
“不如我来帮你一把，关于七年前，发生在龙头战争时期的福利院中的事……”
他说着，藏在白色披风中的手伸出来，露出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骷髅头。
倒在血泊里还留有一丝气息的涩泽龙彦转动没有高光的眼球看去，古洛那被费奥多尔吸引去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他身上，却发现这样无法真正取出鬼神之卵。
“？”怎么回事？
太宰治坐在一旁，对费奥多尔说：“那就开始你的余兴节目吧。”
托着骷髅头的男子接着开口：“其实早在七年前，涩泽就已经死了。”
“而且是被两个孩子联手杀死的。”
古洛那听到这里，仿佛是接触到了封藏已久的记忆一般，心脏陡然一颤……
七年前——
古洛那看到了被院长带进来的涩泽龙彦，心里隐约察觉到不对便悄悄跟了上去，结果就看到他们前往的方向是中岛敦一直待着的禁闭室。
那个人找敦做什么？他记得对方能让异能力者被自己的异能杀死。
难道院长希望以这种方式处理敦吗？
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面对中岛敦无意识的白虎状态也不会受伤，而且白虎在面对他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在破坏其他地方的暴力。
院长也是知道这点才允许他接近敦，但是平时对敦的苛待并未减轻，这次甚至想要交给一个来历不清的人解决。
他不能让涩泽龙彦成功。
“院，院长……”小孩子的身体好不容易追上已经到了禁闭室门前的二人，还没喘匀气息，就被涩泽抢先开了口。
“是治疗目标的伙伴吗？如果担心就一起进来吧，我会把你的朋友治好的。”
白发红颜的男人显然是向院长隐瞒了自己的主要目的，此话一出，一心想要让异能不受控制的中岛敦恢复正常的院长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进去吧，古洛那，看着点敦，医生会治好他的。”
“……”
禁闭室的门关上，古洛那看到里面摆放着某种实验仪器，顺着导线看去，发现竟连接着一把电椅。
古洛那跑到关着中岛敦的监.禁牢房前，企图拦住对方的行动，“不能让你伤害敦！”
中岛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涩泽龙彦将目光移向拦路的古洛那，晦暗的红瞳染上几分兴味。
“上次没能看见结晶就被你逃掉了，不如这次先拿你试验一下。”两个他都要。
属于大人的手向古洛那伸去，强硬地抓着孩子的手就往电椅上拖拽，以小孩的力气根本无法抵抗。
眼看古洛那被拖走，还被锁在围栏内的中岛敦心生焦急，抓着铁制的栏杆用力摇晃，依旧如同蜉蝣憾树。
“放开她！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
把不住挣扎的古洛那放上电椅，为他戴上束缚带，在中岛敦越发慌乱的嘶哑声中给古洛那贴上连接着电极的导线。
“放心，很快就会解脱的。”涩泽龙彦走到主控制器前，手上操作着。
“……”古洛那呼吸急促起来，他觉得这次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子弹，刀刃，就算是重击都不一定能让他流血，但是电击就不一定了。
他会死。
随着涩泽龙彦的动作，死亡已经将他整个笼罩，他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攥紧了五指强迫自己冷静，却无法克制自己发颤的呼吸。
他一定会死的。
“让我看看吧，你会是怎样的宝石？”
涩泽龙彦按下最终的启动键，电流瞬间接通，蛮横地穿梭在孩子脆弱的身体里。
那一刻，古洛那意识空白了，除了疼痛和灵魂的移位感再无其他感受。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喊，不记得中岛敦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只有灵魂的战栗带给他的水深火热。
强力的电击刺激着黑血在体内涌动，灵魂、肉.体与精神的分离感比之前更为强烈。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眼前的视野慢慢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好像有刺目的天光向他洒下，有什么在呼唤他的灵魂。
这就是死亡。
涩泽龙彦默默等待着属于古洛那的结晶出现，下一秒，一枚漆黑的晶状物从少年的胸口缓缓脱离。
那是漆黑的、能引起最黑暗欲望的宝石。
既然如此，那么另一个孩子也可以……
涩泽龙彦心里正高兴，并没察觉到坐在电椅上的古洛那的瞳孔被黑血染成了纯黑。
眨眼间，大量的黑血从古洛那背后涌出并化为无数尖刺袭向对方，而身处围栏内的中岛敦也失去理智化为凶猛的白虎朝涩泽扑来。
被刺成筛子的涩泽又被锐利的虎爪抓破了头颅，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尖刺也划破了束缚手脚的束缚带，涌回身体的黑血将从体内剥离的黑色结晶带了回去，古洛那失去支撑朝前倒下。
白虎在这之前护住了他，让他倒在自己柔软的毛发上。
古洛那眼里的黑血慢慢退去，疲惫地眨着眼，手轻轻抚摸着白虎的绒毛。
“我们杀人了……”
古洛那的眼睛机械地移向血泊中的尸体，平静地阐述着眼前的事实。
白虎平静地和他依偎在一起。
“敦，忘掉吧。”
“一起忘掉吧……”
然而此时此刻，在费奥多尔的“帮助”下，古洛那再次打开了封尘多年的潘多拉魔盒。
另一处的中岛敦也亲手推开了那扇门。
“我们……”
“是共犯……”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有讲过，我设定古洛那进入这个世界后受到影响，黑血的力量成为一半咒术一半异能，所以太宰不能完全消除他的能力。
还有那时候敦喊古洛那为“她”，是细节不是虫！
感觉差不多还有几章就要结束了，然后就是if线番外，有点乏力但还是想尽力去写。
因为同时也在准备下本要开的文所以决定隔日更，并且纠结开哪一本，可能哪一本写得顺就开哪个（挠头）
最后感谢宝贝们的支持，真的会给我坚持的动力，啾咪030
下一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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