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吾妹多娇 > 第49章 第 49 章
    初夏的天,两人的衣衫都不算厚,她整个人脚离了地,一双纤细柔软的藕臂环住他脖颈,说话时一张一阖的温凉唇瓣都无意间扫在他的脖颈,更不用说,紧紧贴在他身上的,柔软旖旎的起伏。


    不能再抱下去了,再让她这么抱下去,有些事情就隐瞒不住了。


    谢昶仰头深深吁了口气,“阿朝,下来。”


    阿朝还是不肯下,他就只能提着她胳膊将人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良久之后,彼此罅隙里的风才将身上的燥意吹散下去些许。


    谢昶扶着她肩膀,慢慢将她转过身,解释道:“隆丰年间,榜葛剌国进贡两头神兽,我朝称作瑞兽麒麟,这一只便是去岁那神兽所生的幼兽。”


    阿朝紧闭双眼,声音都有些发尖:“幼兽就这么大只了?”


    谢昶笑道:“是啊,听说生下来就有半丈高。这瑞兽是鹿身牛尾花豹纹,身形可达两丈,性情却极为温和,平日也只食草叶素餐,不会伤害你的。”


    阿朝整个人被他调转过身,感觉到那个古怪的东西离她很近,几乎就在眼前,但是又莫名安静,听不到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也没有狮虎那般压抑的怒吼嘶鸣,她的手被他温热的手掌带着慢慢抬高,直到触摸到一根毛茸茸的东西,她轻轻摸了摸,好像并没有危险的气息,不过真有危险,哥哥也不会让她接触,她这才敢一点点睁开眼睛。


    瑞兽距她只有半尺!一张宽额大耳的怪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形似她从前见过的一匹小棕马,可比那只小棕马不知高大多少!阿朝这才发现方才摸到的是它头顶毛茸茸的短角。


    这种感觉非常奇异,一只庞大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巨兽,居然会乖乖低下它过分高大的躯体,给你摸它柔软的触角和平滑的脸部皮毛。


    感觉手心酥酥痒痒的,阿朝又忍不住再摸摸它的脸,谢昶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草饼,“你可以喂它吃东西。”


    草饼才摸到手中,那个大家伙就伸出了长长的舌头,作势要来舔她手里的食物,阿朝吓得后退两步,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自己脚趾骤然一痛,疼得她“唔”的一声。


    谢昶眉心一跳,随即不动声色地将被她踩到的右脚收回,将腰间的香囊扔下去,“怎么了?”


    疼痛很快就过去了,阿朝皱皱眉头:“方才忽然脚疼,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事,哥哥,我方才可有踩到你?”


    “没有,”谢昶面色不改,俯身将草地上的香囊捡起来:“是我的香囊落在地上了。”


    阿朝回头去瞧,果然是哥哥的香囊,她抿抿唇,有些抱歉地说:“香囊都被我踩脏了,回头我帮哥哥重新绣一个吧。”


    谢昶唇边含笑:“真要亲手给我绣香囊?”


    阿朝被他辅导了几晚的女红,虽然偶尔还会扎到手,可好歹不似从前那般笨拙了,针法也学会好几种,四月的女红考校居然破天荒得了甲等下,虽然整个含清斋都没有乙等,但她也初步具备绣出一个完整香囊的能力。


    她点点头:“哥哥放心吧,我可以的!”


    见她毫无察觉,谢昶也虚惊一场,心道往后两人在一起时还得多看着她些,这种情况多来几次,迟早要被她发现端倪。


    手掌湿漉漉的,回过头才发现那个家伙一直在舔她手里的草饼,没给它吃,它就默默跟着她的手舔,舌头挂下来比人的脸都长,但居然比雪貂还要温顺!那只雪貂若是看到肉不给吃,非急得把象牙笼扒拉得震天响不可。


    阿朝不禁笑了笑,举着草饼的手让了让,它便安安静静地跟过来继续舔,阿朝走到哪,这个巨无霸就会乖乖地跟到哪!


    阿朝陪它玩了好一阵,玩累了才坐在草地上,近处萋萋芳草,远处落落长松,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蔷薇花香,两只小兔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磨牙,而她怀里抱了只软乎乎的胖橘猫,靠在谢昶的腿上看碧蓝的天空。


    “原来京中还有这样的地方,居然没听崇宁公主提起过!”


    且今日天气这么好,整座园囿居然只有他们二人!


    谢昶负手而立,垂眸看着她柔软的发心:“崇宁公主当然不知道。”


    阿朝怔怔抬起脑袋,哥哥这是何意?


    谢昶眉梢一挑:“你要不想想,这里为什么叫朝苑?”


    阿朝脑瓜子霎时嗡嗡作响,良久之后,才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不会真与我有什么关系吧?”


    谢昶望着远处的“麒麟”,“那两只瑞兽后来被先帝赏赐给了雍王,雍王爱好奇禽异兽,将它们都豢养在自己的园囿中,这雌兽所诞的幼崽被我要了过来,着人一路暗中护送进京,可这东西实在引人注目,养在庄子里并不合适,我便干脆买下这处山清水秀的林苑,将它安置在此处。你若喜欢,来日每逢休假,或等含清斋的课业结束,可随时过来游玩小住。”


    阿朝直呆愣了好半晌,才喃喃问道:“你是说……这园子是为我买的,这只麒麟兽也是你给我寻来的?所以连朝苑都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


    谢昶垂眸,当是默认了,阿朝却更为震惊:“哥哥为我买下了一整座园子?还有这满园子的珍禽异兽也全被你搜罗过来了?”


    这么大的手笔!


    谢昶眸光定定看着他,反倒先问道:“你很喜欢那只雪貂,后来怎么又送回去了?”


    阿朝还未从方才的震愕中回神,听他如是说,才讷讷着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雪貂像个烫手山芋,太子殿下慷陛下之慨送给了我,太后娘娘却要我记住自己的身份,横竖我是做不成太子妃了,总不能还要人家的东西。”


    谢昶笑了下:“那你呢?一点也不惦记太子?”


    阿朝脑袋枕在他膝盖上,舒舒服服地看天:“我就惦记哥哥!”


    这话无意间说出来,带来的刺激却不知一星半点。


    身体里的千回百转,照应在面上不过极轻一笑:“这话日后可要仔细着说,别忘了哥哥也是男人,能受得住你这般撩拨吗?”


    阿朝垂眸轻轻弯了弯唇角:“不管,你说要给我做一辈子哥哥的。”


    身子转回去时,却禁不住悄悄红了脸,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他难道觉得,方才这话是在撩拨?


    以往虽然也偶尔垂涎于他身上某些属于男人特质的部位,但那仅仅是出自女子的欣赏,她对哥哥的心绝对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这可是哥哥呀,将她从小养大的哥哥。


    可他这么一说,方才的坦然全都化成了局促,还有些说不清的羞燥,一时只觉有股腾腾的热气从贴着他膝盖的后背轰然蔓延而上,烧得她脸颊脖颈皆染上一层绯红。


    阿朝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被他一句话搅得心神不定,也许是天热起来了,方才又在草地上跑了一圈,发些汗也属寻常。


    她抚了抚手里的橘猫,下意识地挪了身,不再贴着他的腿坐,让微凉的风吹拂在后背,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生硬地开了口:“对了,你方才说这麒麟兽是从雍王手中要来的?你不会又攥着什么罪证,威胁人家吧?”


    她还记得上回他可是当着太后的面,对那些藩王和侯伯的罪名如数家珍,太后虽气得面色铁青,可居然果真没再来找茬,他连太后都压得住,何况其他人。


    谢昶却被她说得脸一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必多问。”


    阿朝便不再多问了,横竖哥哥有通天的本事,旁人送她一只灵兽,他还她一座灵兽园,连关在笼中的小白虎和小花豹都长在她的萌点上,遑论这只番邦进贡的麒麟兽,背后的人力物力更是不知凡几。


    愈发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几个月前她还在准备给人做宠妾呢,短短大半年,她成了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首辅妹妹。


    她侧身拽了拽他的衣摆:“哥哥,你是不是太宠着我啦?胃口撑大了,来日我嫁出去,在夫家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到时我还会回来缠着你的!”


    谢昶一笑,俯身与她平视,阿朝没想到他突然蹲下来,下意识往后让了让,怀里的橘猫“哇呜”一声,她以为自己不慎压到它,吓得浑身一颤,再一抬眸,男人丰神俊朗的容颜近在咫尺。


    “你想缠着,那就缠着吧。”


    他离得近,温热的气息拂落在鼻端,阿朝喉咙不知怎的微微一紧,面颊还未散尽的红晕顷刻蔓延至耳尖,连耳膜都麻酥酥的。


    谢昶看到她红透的耳垂,嗓音里掺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脸怎么红了?”


    阿朝舌头打结:“我……有些热,”她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让开些,挡着我风了。”


    那只绵软的小手根本没什么力气,哪里推得动他。


    谢昶顺势将她手掌捉过来,指尖捻了捻她细白幼嫩的手指,真就跟小猫爪子似的,他不禁抿唇一笑:“才送你一座园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阿朝转过头,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谢昶适可而止,就不再逗她了。


    京郊有几处记在她名下的田庄,趁着休沐,谢昶带她走了一遍。


    挑开车帷望去,阿朝手里的田庄地契终于在眼前有了具象,郁郁蓁蓁的桑树,绿意葳蕤的茶园,大片榴花如火的石榴园,放眼望去,还有不少勤勤恳恳在田地间耕种的佃户,原来庄子的收成就是这么来的。


    想到将来还能在自己的田庄种上漫山遍野的鲜花,作为自家胭脂铺的原材料,阿朝就对未来无限憧憬。


    晚间停在一处田庄用膳。


    佃户们以往只与上一层的管事接洽,还是头一回见到背后的东家,没想到竟是如此郎才女貌、通身气派的贵人!


    一通忙活,将自家养的鸡鸭、种的蔬菜,还有腌好的鱼肉果脯统统端了上来。


    谢昶给她舀了一碗土鸭汤,“当心烫。”


    阿朝点点头,小勺舀了一口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喝,果然鲜香肥美,鸭肉亦炖得酥烂,半点腥味都没有。


    佃户拱手笑道:“夫人喜欢就好,咱们这的土鸭养得极好,肉质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因着口碑相传,如今连保定府不少的酒楼都从咱们这订,今年光前四个月的利润就抵得上去年半年的了。”


    谢昶含笑听着,甚至还称赞了几句,阿朝却默默埋下头,小口嘬着勺里的汤。


    他又不解释!


    上元那晚卖荷花灯的阿婆调侃说这是她情哥哥,他不解释,这会人家又喊她夫人,他还不说清楚。


    佃户瞧她光喝汤不吃菜,又热情地介绍起其他的绿菜:“夫人再尝尝这道蒜泥秋葵,今夏最早的一批,刚摘下来的脆嫩得很哩,这时节便是京中酒楼也未必能吃到的。”


    阿朝刚伸出筷子,就想起小厨房的孙师傅给她列的那份食单,秋葵就在名单之列,她福至心灵地将那盘秋葵推到谢昶面前:“哥哥吃吧,我不吃。”


    阿朝抬眸对上男人阴冷漆黑的眸光,心底不由得一个趔趄。


    哥哥这是怎么了?这秋葵不是他不让吃的么。


    佃户却当即恍然,夫人还是懂的,把好东西都省给自家夫君用,可他们这也不差这一口的,佃户赶忙笑说:“秋葵的确是郎君吃了好,咱们这种了上百亩呐,郎君和夫人先吃着,不够还有。”


    说罢赶忙吩咐自家婆娘,再去摘些蒸熟了送进来。


    阿朝听罢赶忙摆手回绝:“不不不,不必再添了!是我身子不好,吃不得秋葵,我哥哥吃这一盘足够了。”


    佃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郎君身强体健,自然无需大补……”


    话音方落,谢昶手中的筷子“啪”一声落在桌面,“这里用不着你,先下去吧。”


    他光是坐在这里,已有威严不容侵犯之势,话音再冷冷落下,那佃农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浑身一哆嗦:“是,是。”擦了把额间的汗,赶忙退下去了。


    屋外隐约传来佃户娘子劈头盖脸的叫骂,隐约听出来是在数落那佃户话多:“我看你这碎嘴的毛病又犯了!就让东家好好吃饭,你在一旁絮絮叨叨费什么话……”


    阿朝还气他方才不解释的事情,掀眸瞥他一眼,瓮声瓮气道:“你瞧你,凶巴巴的作甚,人家好意儿要给咱们添菜,你直接给人吓走了……对了哥哥,人家说秋葵大补,难怪我这身子吃不消,你可知道秋葵是补什么的,为何你吃了补身,我便不能吃了?”


    谢昶无奈,给她舀了满满一碗鸭肉:“食不言,寝不语。”


    阿朝撇撇嘴,也不知他哪来的脾气,平日在府上一起用膳也没见他这么说,在人家的农庄上,倒讲究起用饭的规矩来了。


    她端起秋葵的盘子,一股脑冲他碗中堆得满满当当,又朝他挑一挑眉:“阁老大人补补吧,哦,不浪费粮食也是自小哥哥教我的,这一盘你可都得吃完,莫要枉费人家一番好意。”


    她可甚少老吃瘪的模样,才得意地一笑,便听那人冷笑了下:“阿朝,你是笃定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吧?”


    阿朝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想揍我吧?君子动口不动手哦。”


    谢昶这回停顿片刻,沉默地吃完了碗面上铺的那一层,良久才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揍你倒不至于,旁的有没有,我就不能保证了。”


    阿朝道:“那你也不能欺负我,虽然咱们不是嫡亲兄妹,可我爹爹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您眼下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恩负义呀。”


    他自然是欣然应下,阿朝便也没当回事,一顿饭下来,肚皮撑得满当当的,心满意足。


    谢昶替她擦了手,道:“镇上有市集,消消食再回去?”


    阿朝当然乐意,拉着他的手立刻就要起身出门。


    谢昶攥了攥掌心里绵绵软软的小手,难怪人家见了她都喊夫人,天底下能光明正大牵着手的兄妹,恐怕只有他们这一对。


    镇上的集市虽不及京中上元夜的繁华盛景,却像极了幼时热热闹闹的南浔街市,她那时也像现在这般,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拉着哥哥走街串巷。


    京郊就是好啊,没有人认识他们,无需戴面具,她在人群中脚步轻快,裙摆在月光与灯火交织的光影里流泻出绚丽莹润的光芒,仿若将天上星河剪裁成裙幅穿在身上。


    她难得逛街市,高兴得忘乎所以,尤其是瞧见那些卖各色点心杂嚼的铺子就迈不动步子,好在凌砚跟在后面,买下带回去的皆扔给他,谢昶也能空出一只手来牵着她。


    阿朝另一只手举着糖葫芦,还要再吃糖炒栗子,谢昶牵着她的手,给身后的凌砚递了个眼色,于是画风诡异地演变成凌砚走在谢昶身边,托着一包糖栗,谢昶从油纸中取出一枚,再喂到她嘴里。


    凌砚在一旁都忍不住黑了脸:合着吃东西都不能将您二位的手分开了呗,啧啧。


    阿朝倒没有留意到这些,她只以为哥哥是怕她走丢,一路上才紧紧攥着她,不过吃哥哥喂来的糖炒栗子就是香,满口都是甜津津的味道。


    逛了一圈人也累了,谢昶很自然地倾下身:“背你回去坐马车。”


    阿朝嘿嘿一笑,纵上他的后背,等回到农庄,人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脚着地时才清醒半分,还是舍不得扔她那半串糖葫芦。


    谢昶伸手接过来:“给我吧。”


    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少女披着轻薄的绵氅,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平缓均匀的气息里传来丝丝清甜的香气。


    谢昶坐在幽暗的光线里,默默吃完她剩下的三颗糖葫芦。


    嗯,的确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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