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了贺岚， 宋思音就开始收拾茶几上的东西，贺岚则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
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 她心底的欢喜压抑不住以笑容的方式显露。
从小到大， 她都是爸妈和哥哥宠在手心的宝贝， 她不需要委屈自己，更不需要为现实而烦恼，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快乐成长。
可自从认识贺岚之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被需要。
那种感觉， 让她沉迷。
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她慌忙掏出手机静音， 可她却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冷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宋思卓见妹妹没接电话， 直接发了一条消息：【妹妹， 你该回家了， 你答应我的。】
她握着手机，纠结起来。
爸妈那边还没有说服， 她现在偷偷跑出来看贺岚， 一定会让爸妈更生气！
她相信爸妈是明理的，现在的强烈反对只是因为这件事太震撼了，只要等他们冷静两天，再去跟他们谈这件事，他们一定会谅解她的。
可……
【音音，爸妈要是知道你跑来贺岚这边， 你就别想让他们对贺岚有什么好印象了。】
对！
她不能让爸妈对贺岚的印象再变糟糕了。
她握着手机转身， “姐姐，我得回家——”
腰突然被搂住， 她的后脑被贺岚的手按住，一个温热的唇凑近她，声音清冷中却带着一□□惑，“音音，不想在上面了吗？”
宋思音惊得微微张嘴。
贺岚周身弥漫着酒气，她歪着头，一双凤眼微挑，眼角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泛着红晕，整个人没了往日的高冷疏离，反倒透着一股勾人的魅惑。
她伸出食指，轻抚宋思音的脸颊，然后慢慢往下，划过她脖颈，锁骨，最后勾着她的领口。
“别走，好不好？”
宋思音一颗心狂跳不已，紧张得都开始出汗了。
这是她偷偷幻想的贺岚，被她压在身下，也许会露出情不自禁模样，可她的幻想，不及此刻看到的美好万分之一。
贺岚突然抱起她，宋思音紧张得手机直接掉在地上。
“我的手机。”
贺岚低头吻住她，给了她一个十分缠绵的吻，一吻作罢，她离开她的唇，在耳边低语，“音音，手机比我还重要吗？”
宋思音此刻心里，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了，她搂住贺岚的脖颈，“姐姐，姐姐。”
两人到了房间，贺岚把她放到床上，半卧在床上，撑着脑袋看她，清冷的眸子带了几分诱惑，“音音……想做什么都可以。”
宋思音毕竟年轻气盛，脑子一下就懵了，完全没了拒绝的能力。
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了，毫无章法的亲着贺岚，贺岚纵容着宋思音，主动勾住她的脖子，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宋思音双眼放光地问：“姐姐，可以吗？”
“……嗯。”
贺岚看着她的发顶，眼眸幽暗如黑洞。
音音，这样你就不会跟离开了，对吗？
从知道宋思音要跟父母离开这里，即便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可贺岚还是慌了。
内心的阴暗，让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宋思音留在身边，为此她不惜伤害自己，就是想让田晓萌带话给音音。
她成功了，她的女孩终究回来了。
回抱住宋思音，贺岚扬起脖颈，让自己最脆弱地地方，呈现在音音的眼前，她承认自己是卑劣的，步步为营，只为了把单纯如白纸的人儿困在她身边，可她不后悔。
“姐姐……我要开始了哦！”
她唇角勾起笑意，看着宋思音：“好，让姐姐看看你的学习成果。”
两人在房间里一室旖旎，宋思卓仿佛一个大冤种，坐在车里，攥着手机，“宋思音，你这个重色轻哥的死丫头，我再相信你就是大傻逼！”
他不知道贺岚家在几楼，想上去找人都找不到。
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先回家。
宋思卓开车回到家，已经过了零点。
他屏住呼吸，生怕吵醒爸妈，蹑手蹑脚刚走到自己房门口，爸妈的房门就开了，两位长辈站在房间里，明显是没睡觉。
宋父冷声问：“你妹妹呢？”
“呃……”宋思卓僵在原地，眼珠一转，急忙解释道：“警察局那边出了个案子，着急让妹妹过去，她现在是警察局的画像师，很重要的岗位，警察要抓罪犯，需要她画人像。”
“警察局需要她，那是正事啊。”宋妈妈在一边开口。
宋思卓见老妈给面子，急忙添油加醋地说：“对，妈，你不知道音音有多厉害，之前市里发生的几起案子，就像那个幼儿园杀人的案子，音音可起了不小的作用，不然她一个刚毕业的美院学生，怎么可能跨专业跑到警察局当画师？是破格录取！”
宋妈妈扭头安抚丈夫，“既然警察找她，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真的是警察局找她吗？”
宋思卓掏出手机，“要不我打电话给她上司，你们问问？不过警察现在都在办案……”
宋父开口阻止：“不用了，让她好好配合工作吧。”
“爸，音音这个工作性质跟一般的朝九晚五可不一样，忙的时候要在警察局随时待命的，明天你们要带她回去，恐怕不行了。”
宋思卓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真是天才，竟然有这么合情合理，而且无法被拒绝的理由！
宋妈妈问：“那个贺岚是法医，两人不会在一起工作吧？”
宋思卓脸上的笑容僵住，清了清喉咙，才说：“这……应该不是，法医一边都是在司法鉴定中心上班，跟妹妹远着呢，而且他们查案子现在忙死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哪有见面的时间。”
“要不还是让音音忙完这阵，她现在做的是为名除害的工作，我们得支持孩子啊。”
宋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明显有些松动了，问：“她要忙几天？”
宋思卓急忙说：“怎么也得三五天吧。”
“行吧。”
夫妻俩转身回了房间。
宋思卓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妹妹，哥为了帮你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跟老哥抢对象了！
……
清晨。
宋思音先一步睁开眼睛。
她躺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胳膊，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
终于成功了！
她压到姐姐了！想到昨晚姐姐的反应，她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姐姐露出那种表情，欲色难掩，却又闭眼隐忍，时而发出一两声难耐的低吟。
那样的姐姐真是让人……上瘾。
啊！难怪姐姐喜欢折腾她，原来看着喜欢的人因为自己露出这种难耐的表情，只是心理就能感觉到无比满足啊！
诶，姐姐呢？
扭头去看，身侧空无一人，她伸手摸了下，凉的。
急忙坐起来，“姐姐？贺岚？”
听到浴室传来动静，她急忙套上衣服，快步走到浴室门口，敲敲门，“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
贺岚声音闷闷的。
她伸手想开门，却发现从里面关上了，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烧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难道……
可她真的做很多功课，确定没有伤到贺岚，才动手的。
“姐姐，我是不是把你弄伤了？你开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
可是任由她怎么敲门，门都没开。
就在她急得鼻间都冒出汗的时候，门终于打卡了，贺岚脸色苍白，整个人看着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宋思音急忙扶住她，“我是不是把你弄伤了？我们去看医生？”
贺岚回了她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
“可是你明显不舒服，都怪我，我太过火了！”
宋思音懊恼地低下头。
贺岚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划过一闪而逝的清明，又瞬间恢复虚弱模样，“不关你的事，是我愿意的，昨晚还满意吗？”
“……满意。”
想起昨晚的事，她脸都红了，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那就够了，只要音音开心就好。”
宋思音感动又心疼地看着贺岚，“姐姐……”
“好了，给我准备点早餐吧，我得去局里一趟，昨晚解剖的尸体，化验结果出来了，我得过去一趟作报告。”
“你今天还有重要的工作，你昨晚怎么不跟我说？”
如果知道贺岚今天有重要的事做，她昨晚就不反攻了。
“我没事，乖，不过你得给我做点清淡的早餐。”
“我这就去做。”
宋思音转身跑出房间，她一离开，原本虚弱的贺岚瞬间恢复正常，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刚怎么突然挂了？”
贺岚表情平静，眼神清明，声音也是沉稳有力，“我不请假了，一会准时到局里，到时候再讨论。”
“好。”
宋思音走出房间，先去客厅找到手机，看到哥哥的几通未接来电，她心感愧疚。
昨晚……
她一来是放不下喝醉的贺岚，一方面也确实被姐姐的美色所迷，咳咳，脸颊瞬间滚烫起来，她一边用手背贴着脸，一手拿着手机，往厨房走去。
解锁手机，想给哥哥回个消息，就先看到了哥哥的消息。
【宋思音，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
【不接我电话，爸妈那边我不帮你了！】
【我跟爸妈说警察局那边有案子需要你协助，我连夜送你去警察局的，爸妈暂时不打算把你强制带走了，你别穿帮了。】
看到爸妈不把她强制带走了，宋思音眼前一亮，急忙回了一条消息：【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爱死你了！】
把手机放到一半，她开始做早餐，她还没见过贺岚那么虚弱的模样，她就又愧疚又心疼。
做了简单的早餐，两人吃饭，一起去警察局。
贺岚不太舒服，宋思音自告奋勇开车载她。
贺岚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开车？”
宋思音一下子被她的怀疑激起了斗志，自信地拍拍胸口，“当然，我一上大学就跟晓萌去考了驾照，我爸跟我哥的车我都开过，除了没上过高速，市里四十迈的速度，我完全罩得住！”
还给贺岚了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贺岚淡淡一笑，“好，那就辛苦你了。”
于是，宋思音就开着车，以35迈的速度龟速赶往警察局。
路上，贺岚好几次想提醒她可以提高一点速度，可看到宋思音非常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就不忍心打扰她了。
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硬是被宋思音开了四十分钟才到。
停进警察局的指定停车场，她双手松开方向盘，长舒一口气，“OK，搞定。”
贺岚利落的下了车，宋思音跟在后面殷殷叮嘱。
“姐姐，你今天不舒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中午我来订餐，你别跟你同事去食堂吃饭。”
宋思音像个老妈子一样细心叮嘱，“还有，如果……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拿了药，是你之前给我买的，我都放在包里了。”
她拍了拍双肩包。
贺岚眸色复杂的看着她，最后无奈的吐出一个字，“好。”
这样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挺好。
两人下了车，贺岚的同事刚好走过来，看到她，急忙喊：“贺岚，你今天来这么晚，我都以为你不来了。”
贺岚跟宋思音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走向同事，“晚吗？我没迟到。”
同事看了宋思音一样，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跟贺岚朝法证楼走去，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一向都早到，很少踩点到啊。”
宋思音背起背包，转身，朝另一边的刑侦楼走去。
来到自己的办公位，她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刚摆好，一位民警快步走来，“小宋，你终于到了，快来，有个抢劫犯需要你来画，监控是晚上，人脸太模糊，我们不好追查，那笔钱是一家人救命的钱，得赶紧帮他们找到。”
“好，我这就来。”
急忙抱上自己的工具，她小跑跟在老民警后面，往查询室走去。
一早上，宋思音终于画出了嫌疑犯的画像，一上午的时间利用得满满当当。
等她终于可以吃饭了，刚想打电话给贺岚，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宋思音，你妈给你送饭了。”
一句话，让她愣住了，却让办公室其他人笑了。
这个办公室的其他民警最年轻的都比她大十岁，大家一直把她当小孩，但都工作了，还在这种机关单位上班，让妈妈送中午饭，真的是有点……羞耻。
她红着脸，快步跑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老民警感慨了一句，“本来不觉得自己老，看看小宋，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啊。”
“你也可以让你妈给你送饭。”
“可拉倒吧，我妈都七十了。”
宋思音跑到警察内门休息室，就看到妈妈提着保温桶，拘束地站着。
“妈！”
“音音！”看到女儿，宋妈妈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向女儿，“有位警官说你休息了，就把我带到这里了，我没耽误你的正事吧？”
任何一个守法公民进入警察局，都会有些拘束，毕竟一般人可不会来这里，她教书了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来警察局的刑侦大队。
“没有，我们刚忙完，准备吃饭呢。”
“那刚好，我给你送了饭。”宋妈妈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
母女俩坐下，宋妈妈把东西摆出来，“都是你喜欢吃的。”
宋思音乖巧地坐着，探头闻了一下，“好香啊，本来还不觉得饿，看到你做的饭，我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响了。”
“那就快吃吧。”
“好。”
她也不客气，谁会跟自家妈妈客气呢？
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这里还有你同事呢，让人家看到笑话。”
嘴上督促宋思音慢点，手上动作却没听，又给她倒了一碗汤，“冬瓜排骨汤，喝一口，以前想着你上美院，以后当个美术老师，或者插画家，也不错，结果跑来这里上班了，多辛苦啊。”
“不辛苦，很有成就感的。”宋思音接过碗喝了一口排骨汤，“能帮到很多人，我觉得很自豪。”
宋妈妈看着女儿笑容满面，虽然略带疲态，但一双眼睛闪着光芒，也跟着笑了。
“你喜欢这份工作就好，我跟你爸商量了，不逼你辞职了。”
宋思音愣住，下一秒，放下碗，握住妈妈的手，“真的？谢谢妈妈！”
“但，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见妈妈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眼底笑意慢慢散去，“妈，我知道你跟爸可能还没办法接受我喜欢女生这件事，但我改不了了。您是老师，我记得您以前教过一个学生，是有性别认知障碍，他在学校受到歧视，您开了一节班会，教育学生不能歧视别人，尊重差异，这是您亲口说的。”
宋妈妈垂眸长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忙完？我让你哥接你回家，我已经办了内退，时间很多，你爸在这边还有业务要办，我们暂时不回去了。”
宋思音问：“你们要留下来？为了我吗？”
宋妈妈看着她，“没错，我跟你爸可能以前忽略了你，我们反思了一下，决定以后多陪陪你们。”
宋思音被妈妈这话逗笑了，她都22岁了，老哥快奔三了，爸妈突然决定要放弃自己的人生，来照顾他们？
“妈，你跟爸爸没有忽略我，我很幸福，我真的从小到大都很幸福，你们再忙都会回来陪我们吃饭，周末还带我跟哥哥出去玩，我真的很幸福，我的性向是天生的，不是后期受到影响改变的。”
她拼命解释，可宋妈妈的眼睛始终带着一丝悲哀。
“你不说，我就去问你领导。”
宋妈妈站了起来，宋思音表情一边，急忙解释：“后天，后天确定了嫌犯，我就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好，后天晚上我让你哥来接你下班，我先走了。”
“那妈妈我送你出去。”
迅速收好保温桶，她跟在妈妈身后，走出休息室。
两人走到院子里，远处，有人笑着打招呼：“嗨，小宋，一起吃饭不？”
母女俩同时扭过头去，贺岚跟同时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同事正好路过，贺岚双手插兜，正静静地看着这边。
宋思音下意识摇头，宋妈妈察觉到扭头看向女儿，宋思音瞬间定住。
贺岚立刻就知道了音音身边的女士是谁。
她侧头，拦住同事，“别喊了，她妈妈在呢。”
“嗷。”
“我们去吃饭吧。”
贺岚提议了一声，然后转向食堂的方向。
宋思音看着贺岚去食堂，心里懊恼，忘了给贺岚订餐，人家是因为她不舒服的，第二天还得吃食堂，她这个爱人太不合格了。
“音音？”
“嗯，妈，怎么了？”
宋妈妈犹豫了一下，才问：“刚才左边那位就是贺岚？”
“呃……”
老妈的眼神也太犀利了吧，这难道就是有三十年教书经验的特级教师的本领？
她急忙解释：“她在法证楼上班，我们平常碰不到的，您不会因为我们在一个单位上班，就让我辞职吧？”
“不会，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宋思音急忙抱住妈妈，撒娇：“不是，妈妈最明理，最温柔了。”
哄了两句，她神情渐渐认真起来，搂紧妈妈，小声说：“妈，您就接受我的恋爱好不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您生的，我不会让自己吃亏受委屈的，我知道您这么生气的很大原因，是因为我瞒着您，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对不起。”
宋妈妈眼眶泛红，“音音，你还年轻，你不懂，你为一个女人豁出一切，如果她不值得呢？”
“妈，我都懂，贺岚值得我这样做，同样的，我相信，贺岚也愿意为我豁出一切。”
“你这孩子……唉，我不跟你说了，后天晚上，你必须回家，别再气你爸了，他心脏不好。”
宋思音无奈的点头，“妈，我知道了，我会先回去的，不会再刺激爸爸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宋妈妈提着保温桶走了。
宋思音看着妈妈的背影，激动得想原地大叫，妈妈的态度松动了，这是接受的表现。
她掏出手机，给贺岚发消息。
【我妈突然来找我，我忘了给你订外卖，要不你别吃了，我出去买。姐姐，你还难受吗？】
【不用，食堂的饭我吃习惯了。】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挠头.jpg，难受吗？】
【还行，能忍住。你妈妈来找你做什么？】
是来帮她辞职，要带她离开吗？
贺岚眼眸如墨一般幽深地盯着手机。
同事开口：“喂，你别这副表情盯着手机看，让我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把手机解剖了。”
【她给我送午餐，姐姐，我告诉你哈，我妈妈没那么抗拒我喜欢女生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打出的话很雀跃，可贺岚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喜悦。
刚才音音的妈妈盯着她目光，明显带着警惕和不悦。
【晚上，我做大餐给你补补，今晚不许加班了，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好。】
收起手机，贺岚表情舒缓了不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同事开口：“今天一起加班吧，那个报告得赶出来。”
“我今天不加班，上次我替你加班，轮到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同事一时语塞。
贺岚把一杯果汁推到同事面前，“今晚你辛苦了，我要准时下班。”
……
下午下班，宋思音先离开，贺岚下班晚一个小时，刚好够她做饭。
先去超市买了食材，然后参考着食谱，加上从小看妈妈做饭的经验，她开始了她的大餐制作。
她一直看着表，算准贺岚下班了，她马上到家，她把炖好的汤端到餐桌上，开始炒菜。
等一切就绪，她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距离她平常正常下班，已经超过十分了。
她掏出手机给贺岚打电话。
另一边。
贺岚手机震动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按了静音，然后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宋阿姨，您继续说。”
她刚下班，走出警局，就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宋妈妈。
然后，两人就在附近找一家安静的咖啡屋坐下。
宋妈妈问：“音音的电话？”
贺岚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她并不知道音音是用什么借口说服父母的。
宋妈妈表情严肃，坐得端正，三十年任教的气质，让她只要不笑，就威严十足，“贺小姐，你28 了，宋思音才22岁，你不觉得教一个刚出入社会的单纯女孩欺骗父母是很卑劣的一件事吗？”
贺岚不解，“我教她欺骗父母？”
“不然呢，她说她很忙要在警察局待几天，可她刚下班，就离开了，不用我说她去了哪里吧。贺小姐，你很得意吗？让一个女孩为了你反抗她的父母，不惜以谎言当幌子。”
“我……”贺岚想解释，可看到宋妈妈眼底的愤怒，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音音为了跟她在一起，的确欺骗了父母，即便这件事不是她教唆，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此刻说了又能如何？
让音音在她妈妈心里的形象变糟？
……我很爱爸爸妈妈，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
如果让音音发现她的爸妈对她失望，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深吸一口气，抬眸，贺岚开口：“阿姨，您是音音的母亲，那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尊敬您如同尊敬我的母亲一样。”
宋妈妈冷着脸没说话。
“您是一名人民教师，音音说您每年都能评上优秀，您教过的每一届学生都很尊敬您，说您是真正的老师，不仅教学生知识，还教他们做人。”
宋妈妈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你不必给我戴高帽。”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想说的是，您我喜欢音音，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她，你们把她教养得太好了，我无法不动心。”
“我尊重性向自由，可我不能接受你跟我女儿。你家的事，我听过一些，贺小姐，不管怎么看，我都没办法相信你能给我女儿幸福。作为父母，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可她如果一条道走到黑，那我们也会坦然接受。但我希望她遇到的那个人，是能相知相守一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带着仇恨长大，为了报复亲人，不择手段的人。”
最后一句话，彻底触动了贺岚的逆鳞。
“您不了解的过往，请不要对我的一些行为进行评价。”贺岚眸色如墨，越发黑沉，“而且，我不认为自己不可以给音音幸福。”
宋妈妈站起来，“那就证明给我看！否则，我会带我女儿离开，在父母跟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外人之间，你觉得她会选择谁？”
宋妈妈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贺岚坐着一动不动，她的背微微弯着，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
嗡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她好半天才动了一下，僵硬地拿起手机，接起放到耳朵边。
“贺岚，你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回来？也不接电话？”
贺岚声音有些干巴，“加了一会班，我马上就回来。”
“不是说不要加班吗？你都不难受吗？”
“音音……我不太舒服。”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透着一股虚弱无力。
宋思音眼神一晃，抓过钥匙就往门口跑，“你在哪来，给我定位，我来接你。”
“不用，我半小时就到家，等我。”
“真的不用吗？”
贺岚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咖啡屋外走，“不用，你等我。”
“好。”
电话挂了，宋思音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心里隐隐不安。
不到半小时，门外传来动静，她快步跑过去，打开门，贺岚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钥匙。
“贺岚，你脸上很难看，很不舒服吗？”
“音音。”贺岚伸手搂住她，紧紧抱在怀里，“音音。”
这一路回来，她脑海始终浮现宋妈妈的那句话：在父母跟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外人之间，你觉得她会选择谁？
是啊，真到了那种时候，音音会选谁？
她才知道，自己是这么害怕，甚至不敢去想这个选择题会出现在音音面前的画面。
“姐姐，怎么了？”
“你会离开我吗？”
宋思音不知道贺岚的不安来自哪里，只能回抱住她，安抚道：“当然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音音，记住你今天的保证，如果你做不到，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关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姐姐是不是一直很想玩那个……其实，我也不是不行……晓萌亲戚家开了个店……％￥#￥！”
宋思音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朵都红透了。她没听出贺岚话里的深意，只以为她想玩点新花样，想到昨晚贺岚都让她得逞了，她满足贺岚一点小癖好也不是不行。
她看了一本两性关系的书，说过□□愉快，双方都满足，可以稳固两人的关系。
贺岚纵着她，那她也可以纵着贺岚。
贺岚眼神怔了一秒，突然笑了，“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你不是指的那个吗？”
看着宋思音眼底的单纯和茫然，贺岚低头，亲了她一下，“没错。”
“好……先吃饭，都凉了，我刚热好，一会再凉了，先吃饭！”
“好。”
两人吃过饭，宋思音以贺岚身体不舒服为由，不许她加班，只能休息，于是两人决定一起看电影。
她半卧在沙发上，让贺岚趴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腰，宋思音问：“还难受吗？”
“还好。”其实早就不难受了，她只是在宋思音面前故意示弱，希望以此占据对方所有注意力。
“我技术是不是很烂？”宋思音一脸愧疚地看着她。
贺岚看着她，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是啊，所以……”
“所以，多练练就好了，等姐姐好了，我们嘿嘿。”
贺岚眯起眼睛，“食髓知味了？”
她就傻笑，也不说话。
贺岚勾住她脖颈，把人压下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极为缠绵的吻，一吻作罢，宋思音心跳快得好像就要跳出来了似的。
“在下面不好吗？”
宋思音水眸迷蒙，“也不是不好……姐姐……”
贺岚问：“那为什么想在上面？”
“想看姐姐为我意乱情迷的样子，那样的姐姐好迷人……”
贺岚抱着宋思音的腰，让她趴在自己怀里，低声耳语，“看来音音学坏了。”
“都是跟姐姐学的。”
宋思音乖乖趴在贺岚怀里，望着她的眼睛，对方眼底映出了她的样子，她伸手勾起贺岚一缕头发，“姐姐，以后我们一人在上面一次好不好？”
贺岚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嗯？”
“技术是需要练习的，我第一次嘛，谁像姐姐……经验丰富！”宋思音越说声音越小，气愤的语气倒是重了几分。
“谁说我经验丰富？”
她抬眸，哀怨地望着贺岚，“应馨雨啊。”
贺岚无奈叹了口气，“不是说过她的话不可信吗？我没和她在一起过，你是我第一次。”
她小声嘀咕：“哪有第一次就那么厉害的，一点都不像。”
看着宋思音脸上的醋意，贺岚被逗笑了，伸手揉揉她的脸蛋，“我是该高兴你夸我技术好，还是该生气你不信我？”
“好嘛好嘛！我相信姐姐！”说着她还是不死心的嘟囔着，“可为什么都是第一次，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贺岚垂眸浅笑，一语双关，“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我们对人体研究的自然不一样。”
“对哦？那——”宋思音狡黠的笑了笑，“那以后姐姐让我多在上面好不好？这样我早点练好技术，就可以让姐姐舒服了！”
贺岚用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把人推着坐起来，“你想的还挺美，我先去洗澡。”
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去卧室。
宋思音扭头看了一眼电视，得，一部电影看了十分钟都不到。
姐姐去洗澡，想想那香艳的画面，怎么看的下去嘛！
第62章
第二天。
宋思音和贺岚刚到警察局， 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成惨白，“爸！”
贺岚则是盯着宋父身边的杨天成。
“贺岚， 我是来跟你谈凌天集团股权的问题。”
两人都心情复杂地走过去。
宋父看到两人一起下车， 脸色已经铁青了， 忍者情绪，他跟杨天成说：“周总， 音音是我女儿，我想我现在并不适合接你的案子， 我建议让徐克找人跟进你的案子， 或者你找其他律师也可以。”
说完， 又转向宋思音， “宋思音， 你是现在跟我走， 还是我直接跟你领导谈！”
“爸！”她冲到爸爸身边， 握住爸爸的胳膊，“我们到一边说， 好不好？求您了。”
宋父看到女儿偷来祈求的表情， 心里又气又愤，这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欺骗他！
可理智还是让他没给女儿难堪，两人走到了一边。
贺岚跟杨天成四目相対，两人眼神中只剩下怨怼与仇恨， 最后还是杨天成先开口了， “贺岚，你这次做的真的是太绝了。”
“不是要谈股权问题吗？就不要废话别的了。”
杨天成怒道：“你要在这里谈？贺岚， 你不要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手里那点证据就能把股份从我手里拿走吗？”
“去外面等我，我去请假。”
宋思音看着贺岚走向法证楼，心里万分担心，“姐姐！”
“宋思音！”
宋父的怒斥让她收回了视线，低头认错：“爸，対不起，我骗了你，跟哥哥没关系，我骗他把我送到警察局，然后我再偷偷溜走去找贺岚，贺岚要送我回去，是我不愿意。”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跟她之间的关系，我要你跟她分开！不许再见面！”
“我们都在这里上班，不再见面不可能。”
“那就辞职！”
她红着眼睛，拒绝：“我不！我很喜欢这份工作，爸，您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会是我永远的靠山，可现在，您要毁掉我的梦想吗？”
“音音，我这是在保护你。”
“我是成年人了，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爸，您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别批评我做错了什么，而是鼓励我做自己想做的？”
她不懂，她只是喜欢一个女人，她们没有妨碍别人，没有伤害别人，她们只是想要在一起，给予彼此幸福，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为了她，你欺骗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难道二十多年的亲情，在你所谓的爱情面前，毫无意义吗？”
“不是的，爸，我爱你们，你们怎么可能还是毫无意义的。”
“你让我尊重你的爱情，好，我尊重你。但是宋思音我告诉你，你永远别想把她带回家！”宋父伟岸的身躯，在这一刻竟显得单薄无力，说完他转身离开。
宋思音望着爸爸的背影，心口突然闷痛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
她让爸爸伤心了。
她只是在争取自己的爱情，可她却让最爱她的家人，一个一个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她错了吗？
远处有其他同事来了，宋思音急忙擦干眼泪，走向办公楼。
坐在她的办公位上，她急忙给哥哥发消息：【対不起，哥，爸爸知道了，我伤了他的心。】
【知道伤了爸妈的心，你还要待在贺岚那里吗？】
宋思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音音，为了她伤了父母的心真的值得吗？这样你就算得到爱情，你也不会快乐的。现在爸妈都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回家吧！】
【我知道了。】
握着手机，宋思音垂眸，盯着地面发呆。
中午到时候，贺岚没来食堂吃饭，问了她同事，才知道她请了一上午的假。
“好的，谢谢。”
她端着午餐走到一处空位坐下，一边吃一边想贺岚那边的情况，贺岚真的要跟亲生父亲打官司吗？
她一个人，能対抗得了那么大一个公司吗？
想到贺岚做梦都在喊妈妈，宋思音心口就抽疼起来，她这个时候离开姐姐，姐姐该多难受啊？！
可是爸妈一时又不能接受，她如果继续住在姐姐这里，无异于火上浇油，爸妈肯定更加怨恨贺岚了。
顺风顺水火了二十多年的宋思音，第一次觉得，或者好难啊！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选择呢？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下午的时候，来活了，宋思音忙起来，根本顾不得想其他，一直到下班，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已经做好决定了。
现在只等见到贺岚。
刚走出刑侦大楼，就看到贺岚坐在院子的花坛边，看到她，她站了起来，“回家吧。”
“好。”
宋思音乖乖跟在她身后，上了车，贺岚开车回家。
到了家，宋思音立刻钻进厨房。
忙活完，两人吃过晚饭。
宋思音就拉着她进卧室，主动吻上了她的唇，又急又凶，带着些凌乱的无措，紧紧的抱着贺岚的腰埋在她怀里，只露出一个发尖，要搬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贺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笑，“音音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姐姐，我……”宋思音埋在她怀里，攀上她的脖子，最终把话都掩埋在了热情的吻里。
贺岚笑了搂住她，迅速掌握主动权，抱着人走进了浴室。
两人从没在浴室乱来过，这一次，不知道是贺岚放开了自己，还是宋思音放开了自己，两人都疯狂了，等一切结束，浴室已经没眼看了。
贺岚用一张大浴巾裹住两人，抱着宋思音走出浴室，两人躺在床上。
亲热过后，肌肤摩擦的触感，没有一丝邪念，只剩下无限缱绻温馨。
贺岚搂着宋思音，“音音身上好香。”
“我们用的是同一个沐浴露，一样的味道。”
她把头埋进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不一样，音音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
宋思音伸手搂住她，“那姐姐多闻闻，后面想闻了，得偷偷摸摸的了。”
贺岚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宋思音欲言又止，紧张地不敢看她的眼睛，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姐姐，我爸妈知道我骗他们现在很生气，我想……我还是先搬会去。不过不会很久的，我爸妈其实很开明，他们就是被我吓着了，才一时间难以接受，等我安抚好了他们，让他们接受我们，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抱着她的人没说话，宋思音紧张得屏住呼吸，她怕贺岚生气。
更怕她难受。
贺岚放开了她，坐起来，黑眸沉沉的看着宋思音，轻声问：“那他们要是不接受呢？”
宋思音坐起来，反抱住她，“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他们不接受，你还会回来吗？”
“我爸妈不会的——”辩解的话还没说完，贺岚已经起身了，她□□地走到衣柜前，拿过衣服换上。
她没回头，背対着宋思音，不敢让她看到她快控制不住，要扭曲的表情，最后低哑的问了一句：“音音……可以不走吗？”
“姐姐，対不起！”宋思音红了眼眶，为难的说：“我爱他们，也爱你！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可以说服爸妈接受我们……”
贺岚回应她的是，摔门而出。
宋思音忙追了出去，隔壁书房被推开又猛的关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她蹲在墙角，烦躁地捂住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难受又惶恐。
可她知道，不管是父母和姐姐，她都不会放弃的，父母和贺岚都爱她，她也爱她们，她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一定可以。
过了好久，宋思音才深呼吸几口，猛的抬头起身，眼神从痛苦迷茫，逐渐变成了坚定。
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拿过背包，收拾了几件衣服，她提着包走出卧室，来到书房门口，把手贴在门上。
“姐姐，我得回家了，我不能再气我爸妈了，我回去会好好和她们谈谈的。但你相信我，既然我选择了你，就绝不会放手的。”
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宋思音用手背擦干眼泪。
“姐姐，你等我带你回家！我一定能把这件事解决好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
站在书房里的贺岚，背対着书房门口，她咬紧牙关拳头攥紧，指甲陷进肉里，她都没察觉出来。
脑海里一股阴暗的思想涌上来：她让你等她，只是骗你的，贺岚，你又被抛弃了，杨天成骗了你，应馨雨骗了你，就连妈妈也丢下了你。现在宋思音也是。你想改变这一切，那就把她关起来，关起来，只让她看到你！
只要她冲出去，她就能把人藏起来。
她绝対有这个能力。
可她把音音关了然后呢？
拿个锁链把她锁住吗？不，或许应该换个更隐蔽的地方，她可以把那里改造成隔音，牢固的金丝笼，只关着她的音音。
像她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一样……
不！
贺岚捂住头，眼神变了又变，大口喘着粗气，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渗出了血珠。
音音是属于阳光下的，她是光明，把她关在金丝笼里，她会枯萎的！
她怎么可能那样対待她的女孩。
“你等我！”
门外传来她的承诺，贺岚死咬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该相信音音。
她的音音从来没伤害过她，从来没有，没有。
听到门砰一声关上，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体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宋思音打车回到哥哥家。
宋思卓打开门，看到是她，惊得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干嘛这么样盯着我，我又不是鬼！”
心情不太好，她面対哥哥就没什么好语气。
宋思卓按住她的头揉了一下，扭头喊：“爸，妈，看谁来了！”
宋父跟宋妈妈一起走出来，看到女儿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宋妈妈露出了笑脸，快步迎上去，“这么晚回来，警局的事忙完了？吃了吗？”
“吃过了。”
宋父则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宋思音看着爸爸的背影，委屈地低下了头，宋妈妈拉着她走进客厅，“你爸刚接了个案子，有点忙，这两天你也没吃好吧，都受了。”
她小声解释：“没瘦，还胖了一斤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妈妈看着她，眼底脸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妈，対不起。”她伸手抱住妈妈，“我没想让你跟爸爸伤心，我爱你们，很爱很爱。”
宋妈妈摸着女儿的头，“妈妈知道，音音最乖了。”
睡觉前，宋思音拿着手机，想给贺岚发短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一直纠结着。
叩叩叩！
“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宋思卓穿着睡衣，双手抱在胸前，打趣说：“一张脸拉这么长，看来家里住的不舒服喽。”
“你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前几天还直接推门就进的。”
“行，会怼我，说明斗志还在。”宋思卓走进来，坐在妹妹身边，“你回来了，老哥很诧异，也很欣慰，成熟了。”
“我一直很成熟的好不好？”
宋思卓笑了，“小丫头扮什么成熟呢。你回来，贺岚那边怎么说？你要真想跟她在一起，爸妈这关必须得过的，看现在这样子，得打持久战，你们做好应対方案了吗？”
宋思音茫然地问：“什么应対？”
“白夸你成熟了，要说服爸妈，你一个人可不行，现在有个人突然冒出来，要抢走他们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那个人能一直不露面吗？”
“啊这……我没想到这一层。”
宋思卓摇摇头，“跟她商量商量，这很重要。”
“哥！”宋思音盯着哥哥。
“干嘛？”
她突然伸手抱住哥哥的胳膊，“哥，你这是认可贺岚了？接受她了？”
“哼，我対她现在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呢，”宋思卓搂住她，“我不忍心看着自己一手rua大的妹妹每天伤心痛苦，只能勉强接受你们交往了，不过让我対她有什么好态度，那是不可能的！”
“谢谢哥哥。”
“谢个屁，一想到我让你帮我找个女朋友，结果你自己下手了，我就一肚子气。”
“嘿嘿，我保证，我跟贺岚这件事了解后，我一定努力帮哥哥找个超级御姐范的嫂子！”
“少来，先顾好你自己吧。”
点了下妹妹的额头，宋思卓起身离开了。
宋思音等哥哥离开后，她掏出手机给贺岚打电话，准备商量一下后面要怎么应対爸妈。
电话通了，可通了五秒，就被挂了。
挂了？
贺岚挂了她的电话？
因为生气她回家，所以连电话都不接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原本抱着激动心情的宋思音，瞬间委屈了起来，她在为了两人的未来，対抗疼爱她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贺岚不能稍微理解她一下？
鼻间一酸，眼泪瞬间就聚集在眼眶。
不，她不相信姐姐是这样的人。
再次拨通电话。
这次通了，她刚要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贺岚跟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贺岚，你的电话。”
“先挂掉！”
然后手机就挂掉了，宋思音甚至来不及反应那道陌生的女声有点耳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委屈和愤懑。
贺岚，你怎么可以这样？！
另一端。
慕云珠挂了电话，走到贺岚跟前，拿出镇定剂给贺岚注射，随着药物慢慢注射进贺岚体内，她僵硬的肌肉终于慢慢放松了。
慕云珠问：“耳鸣还厉害吗？”
“好……多了。”
贺岚躺在地板上，表情慢慢放松，药物让她不受控制地想睡觉，但她还是强撑着，做最后的叮嘱，“别……告诉……她。”
“我明白。”
等贺岚沉沉睡过去，慕云珠才打电话，让一直等在楼下的人抬着担架上来。
很快，医务人员就来了，把贺岚抬上担架，就往外走。
慕云珠跟在后面，最后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满屋狼藉，简直像刚被小偷洗劫过一样。
两个小时前，她接到贺岚的求救电话，说她感觉自己情况很糟糕，耳鸣，发抖，还有一些阴暗的冲动。
等她带着镇定剂过来，贺岚已经躺在地上了。
贺岚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当了贺岚好几年的心理医生，対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了。
童年看到母亲惨死，后面又被保姆虐待，学生时期产生的心理疾病，加上后期遭遇到的欺骗与背叛并没有得到重视，等她接诊贺岚的时候，対方已经学会了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自己的病情，其实这対于有心理疾病的人，是非常糟糕的行为。
治疗的几年，贺岚非常冷静，明明有着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却极少发病，甚至一度拒绝继续治疗，看上去几乎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
那这一次的反常，又是为了什么呢？
慕云珠勾你一抹兴味的笑，关上门跟了上去。
……
清晨，宋思音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
一路上，她都精神不振，因为她一夜都没睡好。
理智告诉她，贺岚不可能背叛她，可是挂她电话，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这让她没办法不在意。
准备到了警察局，找贺岚好好谈谈。
结果，一早上，贺岚都没来，她去打听才知道，贺岚居然请假了。
得，一上午都见不到了。
下午，她不停往窗户边跑，就为等贺岚回来。
三点半，终于看到贺岚的车开进来了，她找了个借口下楼拿东西。
一口气跑到一楼，跑出院子，贺岚也停好了车，刚好走过来。
两人四目相対，宋思音露出欣喜的笑容，刚要开口，却见対方一句话都没说，挪开视线，转身进了法证楼。
宋思音的笑容僵住，一直望着贺岚的身影进了法证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63章
一整天， 宋思音上班一直安不下心，她不知道贺岚为什么突然不理她了。
偷偷给贺岚发消息，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下班的时候， 她着急跑下楼去找贺岚， 结果刚到院子， 就看到贺岚的车已经开出了警察局。
“贺岚……”
宋思音握着手机，她明明在的， 明明可以回消息，为什么不回？
她回家， 还不是为了说服爸妈， 让他们接受贺岚，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地争取， 贺岚都不理解她？
心里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她转身回家。
接下来两天， 宋思音因为茫然还有着赌气， 强撑着没主动找贺岚，画像师其实没有那么忙， 大多时候他们就像警察局的闲职， 所以她有很多时间提升自己的技能，前辈教她去敬老院给为老人画像。
她开始觉得这跟学校的素描课有什么区别，结果当她真的到了敬老院，那些老人让她帮忙画亲人的画像时，她才发现区别在哪里。
这里的很多老人亲人都是曾去过战场，甚至直接牺牲在战场的先辈， 以前穷， 根本没钱照相，所以很多人的亲人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们请她按照他们自己的画像，加上口头描述，画出他们亲人的画像。
于是，她开始以一些老人以骨为基，构建家人画像。
刚开始的时候，很难，她可能大半天才能画完一张，还不是很像，可几天之后，她开始熟练了。
她虽然是因为贺岚接触这一行的，但当她帮到了人，她也慢慢找到了乐趣，尤其是现在，当她能根据一个人的面貌，画出他亲人的画像，相似程度甚至能得到七八成。
看着那些老人拿着画像，眼眶湿润，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份工作的意义，不仅在追捕犯罪人员，更在于为活着的人寻找慰藉。
这两天，她心里五味杂陈，委屈，烦躁，还有些茫然，甚至想不通两个人怎么就开始冷战了。
田晓萌知道了这回事，忍不住吐槽：“真服了你们两个了，长嘴干什么的？不会冲上去问清楚什么情况，爱谈谈，不谈别耽误你的青春啊，以你这条件，要男的要女的，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这话不是吹的，宋思音在学校也是系花的程度，那可是美院，多少俊男美女中能当系花，可见颜值的才华有多能打！
“她都三天没给我发消息了。”两人从认识开始，从来没有过三天一句话都没说过。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一旦习惯了贺岚对她的温柔，一旦冷淡，她竟然如此怅然若失。
她这几天，再累，睡觉前和起床后，都会第一时间看手机，结果每次都是失望。
“瞧你这点出息？要不，你直接去找她呗，她家钥匙你又不是没有。”
宋思音愤愤不平：“不去！我又没错，为了和姐姐在一起都快要跟家里闹翻了，她还……不说了，我这次才不要低头？！”
“也对，绝对不能向恶势力低头。我就不可能跟刻薄的蓝栩低头，她有本事把我辞了，那她还得赔我三倍工资呢。”田晓萌提到‘蓝栩’两个字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
宋思音问：“我最近出了点事，都忘了问你，你跟蓝栩怎么样了？”
“呸，她都恨死我了，恨不得让我直接猝死在岗位上。我脑子被屎糊了，才会爱她，我现在觉得我的娃娃都比她好看！”
“呃……别乱立flag。”
田晓萌声音都尖了几个分贝，“音音，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被人做法了，不然我怎么会遇到蓝栩这样的上司，她根本不让我休息，你知道吗？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一天24小时，可是在蓝栩眼里，我TM一天有48小时。她下班之前跟我说了一个方案，让我做出来，明天摆在她桌上。”
“所以，你现在在……”
田晓萌泪奔，“CAD画图啊，我本来是CAD白痴，短短几个月，我就被高强压逼到我现在分分钟给你画一张，我都不用辅助线了。”
“那我先不打扰你画图了，周末，我们见面聊。”
“那你保佑我这周有周末吧。”
跟好友打完电话，宋思音躺在床上，扭头盯着手机，还是没有她想看到的消息。
周五下班前，周彤来找宋思音，说是之前的案子结案了，按照惯例，要一起吃顿饭，她这次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也请她一起。
她因为贺岚不理她的事，一直很烦心，根本没兴趣参加什么社交活动。
刚要拒绝，突然想起这个案子，不止她参加了，贺岚也参加了，于是，忙问道：“那贺法医也去吗？”
“去啊。”
宋思音配合对方笑，心里却在想，一会看贺岚还怎么躲！
她受不了贺岚不理她，可她又没做错过，明明是自己为了两人的未来而努力，还要被冷战，那她才委屈呢。
周六早上，宋思音穿戴好，走出房门。
宋爸爸，宋妈妈跟宋思卓全都盯着她。
她问：“怎么了？”
宋思音穿着一件宽松的浅蓝色毛衣，下面是白色的灯绒芯裤子，头发特地卷了以后扎起了高马尾，配上一脸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青春有活力，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宋思卓先开口：“没有，这样打扮真好看，别去警察局工作就忘了你还是个美少女呢。”
明明这么漂亮，男人都喜欢，结果咋个就喜欢女人呢，这年头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啊，老妹还要分一杯羹，还分走了一杯优质羹。
唉，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单身了，形势严峻呐！
宋妈妈点头附和，宋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还是多了一丝笑意。
聚餐约在下午两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时间到了，宋思音就准备出门，宋思卓刚想说送她去，就被宋爸爸抢先一步，“我要去忙，顺路送音音。”
宋爸爸拿过公文包，走出来，“收拾好了吗？”
“嗯。”
宋思音跟着爸爸后面，一起走出家门，她静静看着爸爸的背景。
自从上次被爸爸知道了她喜欢女人后，爸爸的态度就一直很强硬，这次是不是爸爸的态度也松动了？
上了车，她紧张地屏住呼吸。
“系安全带，这么大了，还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宋爸爸嘴上批评，手上动作却没听，小心翼翼给女儿系好安全带，还帮她调整了一下座椅。
她乖乖地道谢：“谢谢爸。”
宋爸爸没说什么，启动车子，往外开。
一路开到警察局门口，院子里站着不少人，宋爸爸扫了一眼，没有某人，他很满意。
宋思音不想跟爸爸之间关系这么僵硬，她想了想，开口：“爸，我这几天可辛苦了，瘦了三斤，警局的食堂不好吃……”
果不其然，一提到瘦了，宋爸爸瞬间从高冷转回女儿奴，“这么辛苦？我一会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买一只母鸡，晚上炖鸡汤，你喝点。出去聚餐，少喝点酒，同事应该不会灌你酒吧。”
“嗯嗯，他们都很照顾我的。”她急忙凑上前，一脸谄媚的笑容，“聚餐肯定吃不饱的，我想吃您做的糟鱼。”
宋爸爸想了几秒，皱起眉头，“糟鱼……这边可能没有材料，我忙完了，去看看。”
“好嘞，那我去了。”
宋爸爸叮嘱：“嗯，下车过马路，小心点，注意看车。”
“我会的。”
宋思音刚一下车，宋爸爸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妻子，“音音最近忙得都瘦了，她想吃糟鱼，你去买个母鸡炖汤，我忙完了去市场看看有没有卖糟鱼材料的……”
父母就是这样，对于子女，生再大的气，都不会放在心上，反倒是子女们的健康和喜好，永远是他们第一考虑。
宋思音之前上班都是素颜，穿着也是尽量往不惹眼的程度靠拢，但今天刚好相反，她配了一套衣服，还化了妆。
一进院子，就有好几个警察看向她。
“哟，小宋，今天真好看！”
警察也是人，尤其在没有重大案子的时候，他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普通人就会八卦，会摸鱼，会凑一会聊天。
宋思音被几个警察围在中间，年长有家室的警察们，看了一下身边的年轻警察，全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小同志工作这么辛苦，要是能促成一段姻缘，那可是功德一桩，于是问：“小宋，有没有男朋友啊？”
她下意识说：“没有啊。”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我姐家的儿子，在国防大上学，现在研究生，跟你很配啊。”
“介绍啥啊，咱们警察局多少单身汉，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看到大家这么热情地给她介绍对象，宋思音急忙婉拒，“不用不用，我才工作，现在不想分心谈恋爱。”
周彤走过来，咳了一声，所有人都站好了。
“你们这些老油条，别吓着我们的小宋。走，吃饭去！”
宋思音扫了一眼人群，没有贺岚，不是说她也会参加吗？
“看谁呢？”周彤走过来，胳膊搭在她肩上，似笑非笑地问。
周彤知道她们的关系，她也就不用藏着掖着，直接问：“贺岚呢？”
“被借调到警察大学上公开课，如果能赶来，就来了，赶不来，就没了呗。你们住一起，分开这一会，就受不了了？”
她抿着唇，皱了下眉，“你别瞎说！”
十来个人分为两车，周彤带着宋思音，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球场，一场男女混合的排球赛上演了。
宋思音婉拒参加，她现在可没心情玩乐，目光始终盯着入口的方向。
爸妈那边已经有所松动了，只要再努力一下，一定会松口，接纳她们的，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却后院起火了。
贺岚如果不跟她一条心，那她努力这么多有什么用？
她现在也冷静下来了，想跟贺岚谈谈，认真谈谈。
打了三个小时的球赛，大家来到了一个饭店，大家熟门熟路地找地方坐下。
一个女警带着她，说：“我们每次加班加点办一个案子，等案子结了，就会来这里聚一下。”
大家占了两个长桌，宋思音跟周彤比较熟，所以贴着她坐。
已经开始干饭了，她又扫看了一圈，贺岚还是没来，忍不住扯了扯周彤的胳膊，“贺岚不来了吗？”
周彤闻言，就知道她话里有话，随意回了一句，“贺岚说她有点事，晚点到，你打电话催一下呗，你们的关系，还用问我？”
两人的关系，别人不知道，周彤可是清清楚楚。
要不是看两人如胶似漆，根本没人能插进去，她也不会放弃。
自己追了那么久的人，一眨眼功夫，看上了个刚毕业的小妹妹，她当时也很无语啊，奈何她周彤做不来横刀夺爱的事，买卖不成仁义在，当不了情侣，当姐妹呗！
宋思音心想，我能跟她联系，还用问你？
此时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看着她，笑道：“小宋，一会我们高低得喝一杯，没有你的画像，我们的案子肯定要走不少弯路，小姑娘长这么漂亮，怎么会想当警局的画像师？这个工作，有一定危险性，还枯燥，工资又不高，很少有刚毕业的美院学生来干。”
“李警官，你过奖了，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的，你们在保护人民，我能帮到你们，我很荣幸。”
她也不能说，因为贺岚让她干这个，她就来了。
“真会说话，你好样的！”
宋思音被夸得很心虚，只能一个劲儿傻笑。
很快，几箱酒就被拿过来了。
周彤拿起一瓶酒，一脚踩在椅子上，“各位，前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明天开始补休假，大家今天尽管放松。”
“周队帅！”
“哇哦，好！”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贺法医来了。”
宋思音急忙抬头看过去，果然和贺岚，她走过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刚想开口，却见对方的目光直接略过了她。
不行，必须沟通，不然误会越来越大，她很怕两人之间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宋思音起身，看向贺岚。
就在只差两步就能走到她跟前时，贺岚突然站了起来，从她身边走过，两人擦肩而过。
她站在原地，感觉浑身一阵冰冷。
委屈的不行。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低着头，不再主动了。
周彤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她拿着一瓶酒走过去，勾住贺岚的脖子，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拦住，“还没喝就醉了？注意形象，小心闹出事，局长让你写检查！”
“少拿局长吓我，我说你呢。”周彤使了个眼色，瞥了宋思音一样，然后问：“吵架了？”
“没有。”
“没有个屁，不说算了。”
饭菜一样一样上来，十几个人举杯碰杯。
吃到一半，有人兴起，跑到舞台上高歌一曲，大家哄堂大笑。
宋思音心情很糟糕，只能挤出笑容，配合着鼓掌，余光却一直瞥向角落的某人，真就不理她了？为什么啊？就因为她搬走吗？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一下？
背上突然压了一具身体，周彤手里拿着一瓶酒，问：“我算是看出味儿了，你们俩这是闹别扭呢。”
“没有。”
“没有？你们平常黏得跟连体婴儿一样，今天谁也不理谁，不是吵架，难道是分手了？”
宋思音怒目瞪她，瞬间像极了即将被侵犯领土的兔子，“你天天盼着我们分手！你还对贺岚有别的心思？”
别说她小心眼，周彤可是喜欢了贺岚很多年的。
“我要是对贺岚还有别心思，我会带你一起来？真就是个小丫头！别乱吃飞醋了，姐姐对有家室的女人没兴趣！”
揉了一下她的头，周彤起身跟别人喝酒去了。
宋思音无意回头，恰好撞进贺岚的眼底，对方眼神幽深，似乎带着一丝不悦，见她看过来，又急忙狼狈避开。
又躲她？！
“小宋，喝一杯！”有警察递给她一杯酒。
气急之下，她直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哟，好酒量啊！”
“咳咳……咳咳咳……”
宋思音喝完就开始难受了，她的酒量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这贺岚最清楚不过了。
“不行，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踉跄起身，跑向洗手间。
周彤哈哈一笑，“就这点酒量？”
刚转身，就看到一直站着的贺岚，站在了她身边，“哇，你吓人一跳。”
“谁让你带她来的？还让她喝酒？”
周彤砸了咂嘴，“哟，你们不是在吵架闹分手吗？你还管她？”
贺岚眼神一暗，“她说我们吵架，闹分手？”
“瞎子都快看出你们在闹别扭了，你不是说她是你唯一动心的人，这才过了几个月，腻了？”
“周彤！”
周彤见好友怒了，急忙举手投降，“我错了，姐，你们吵架别误伤哈，我去喝酒。”
“周队，你今天必须喝我这一杯，你上次竟然让我上演一出大街追凶，让我背了好几条市民投诉，必须罚你一杯！”
周彤急忙回道：“我来了，喝，两杯都喝！”
她快步从贺岚身边走开。
贺岚扫了一眼全都兴奋喝酒的警察，再看一眼宋思音桌前的酒杯，拧眉走过去，把酒杯拿走了。
真是笨蛋，不会喝酒，还敢一口闷了！
等宋思音再次回来，就看到桌前，一杯牛奶，一杯果汁，还有食物。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贺岚？
抬头看过去，却见贺岚正跟刑侦副队长聊天，看两人表情，就知道聊的是公事。
那应该不是贺岚……
叹了口气，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哼！
聚会结束，大家全都打车回家。
周彤作为队长，自然要等所有手下都上了车，最后一个走。
宋思音就喝了一杯，脸颊红彤彤，但还没到喝醉的程度，贺岚则是从头到尾一杯酒都没喝，非常清醒。
贺岚还是不跟她说话，宋思音此刻感觉心凉透了，愤愤的说：“我打车先走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
她是真的生气了，有什么问题不能沟通吗？一定要这样冷战，还不理她？
打了一辆车，上车，越想越委屈，最后，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车开了半小时，司机突然问：“小姑娘，我们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啊？”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拿出手机。
宋思音眼泪还没干，她扭头看向后玻璃，一辆熟悉的车跟在几十米外，那辆车……
“跟了半小时了，如果下个路口还跟，我就要报警了。”
她坐回来，急忙阻止：“别，司机大叔，别报警，我认识那辆车。”
“不会是男朋友吧？小两口吵架了？”
宋思音脸一红，想往后看，又不敢，只能坐立不安地搓搓手。
“能来哄你，肯定也是对你上心的，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
宋思音满脑子都是，贺岚为什么要跟着她？
到了小区门口，她给钱下车，步行进小区，她故意放慢脚步，绕了远路。
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解释，甚至没有暴露的打算，始终在一个她肉眼看不到的位置，侦查与反侦察手段是吗？都用她身上了！
几十米外，贺岚站在阴影中，始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一直跟着她来到楼下，看着她进了电梯，她站在树荫下，点着一根烟。
烟头的火光，因为她吸了一口烟，而火烈燃烧，“咳咳……咳……”
被呛到，她轻笑一声，太久没抽烟了，她竟然会被烟呛到。
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宋思音，那个女孩像是天使无意中坠入堕落的人世间，只是一抹跟朋友打闹的笑容，就让她当时疲惫的心情一扫而空。
那时候，音音身边的人点了烟，她立刻伸手去掐烟，还教训别抽烟，她猜想这个女孩一定很讨厌烟味。
于是她掐灭了烟，这一掐，就是几个月。
她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包括得到想要的人。
七楼的某个窗户亮了，她吐了一口烟，转身离开。
如果，把她隐藏的本性都暴露在音音面前，她还会坚持要跟她在一起吗？
她不敢赌，因为她承担不起后果，所以在彻底控制住自己阴暗的情绪之前，她有些不能靠近。
可小姑娘好像生气了，明显在跟她闹别扭，贺岚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手机响起，她接起来，“喂？”
“请你明确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病人，我已经让你白天上班了，晚上请你来医院，不然我没办法帮助你。”
“我一会就回来，咳……咳咳……”
慕云珠不确定地问：“你……抽烟了？”
“嗯。”
“戒烟很好，你不应该复吸，这对你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还可能产生其他不好的影响，而且一旦你有了烟瘾，尼古丁对你的镇定有反作用。”
她浅笑一声：“放心，现在能让我上瘾的只有一样，抽烟不过是聊以慰藉。”
宋思音。
从第一眼看到，她就上瘾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贺岚！”
一声带着委屈和愤怒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哭腔。
贺岚身体一僵，手里的烟头落在了地上，她僵硬地转身，宋思音就站在十米开外，手里还拎着包，明显是没有回过家的迹象。
早就知道她跟着了？
“为什么不理我？”
她一步一步走向她，“为什么避着我？”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为什么手机里有别的女人的声音？她是谁？”
贺岚眉头微蹙，别的女人？
慕云珠吗？最近，除了音音，唯一去过她家的就是慕云珠，可那晚，是她作为病患对医生的求救，她不愿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音音面前。
她希望音音喜欢的贺岚，是从容淡定，而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发抖，头晕眼花，还有暴力倾向的疯子。
宋思音站在她面前，“我需要一个解释。”
贺岚沉默以待。
一秒，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宋思音从知道贺岚跟着她的惊喜，到质问她时候的渴求，再到此刻，心底一片凉意。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一个人努力，是不可能维系 。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走了。”
她悲凉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音音。”
贺岚突然抓住她的手。
两个字，一声称呼，已经让宋思音鼻间泛起了酸涩之意，“放开我。”
贺岚盯着她的侧脸，目光坚定地回：“不放。”
“贺岚，你——”她扭头看向贺岚，目光触及对方深情的眼神那一瞬间，想说的绝情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她很清楚，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了。
贺岚趁她发愣的空隙，把人按在了怀里，抿着唇说：“音音，我应该跟你说过，一旦我认真了，就不可能放手！”
这句话，彻底勾出了宋思音心底的委屈。
“是你不理我的！”
眼泪哗一下落下，她肩膀颤抖，“你不理我，贺岚，你怎么可以不理我？我回家还不是为了说服爸妈接受我们，我做错什么了，你不理我，你不给我发消息，三天，你整整三天没理过我一下，还有别的女人接你的电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贺岚愧疚又心疼地想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不能不考虑他们的心情，他们逼我，你也逼我，你还不理我，呜呜……”
宋思音的每一句控诉，都是贺岚身上的一桩罪行，她却无法反驳，因为都是真的，她愧疚地望着音音，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把音音护在羽翼下，让她永远不要烦恼这些事。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做到！
“你如果想跟我分手——”
“这辈子都别想。”贺岚突然冷声打断她，强势地把人抱进怀里，“对不起，音音，我让你伤心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没有离开你，是你不要我的，贺岚，你根本不爱我！”
“我爱你。”
宋思音哭着反驳：“你不爱我。”
贺岚低头吻住她，把她的委屈，她的不相信，全都吞下去。
两人在外面，还是小区里，宋思音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因为太用力，直接把贺岚推得脊背撞到了墙，“音音？”
“你疯了，这是外面！”
贺岚扶着胳膊，失笑解释道：“现在没人。”
“没人也不行。”
她深情地望着宋思音，“你都不要我了，我还顾得了别的吗？”
“是你不要我！”
她嘴唇上还有贺岚的味道，是她贪恋的味道，用手背摸了一下嘴唇，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小区的人看到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却没看到贺岚走出来，反而是侧着头，捂着胳膊，宋思音一下又慌了，快步跑过去，“你受伤了吗？”
抬起她的胳膊，拉开袖子，看到的是手背几处发青的针眼，她表情一怔，“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针眼？”
“前几天不舒服，白天上班，晚上住院打了几天针。帮我接电话的是大夫，你别误会了。”
她被贺岚的话弄的心很乱，又看到她手背的伤，又是心疼又是纠结，“先别说其他了，你不舒服是吗？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两人来到车前，宋思音把她扶上副驾驶，自己开着车回家。
回到贺岚的公寓。
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她先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先喝点热水。”
贺岚接过杯子，小口喝水，宋思音看着贺岚喝完水，把杯子放到桌上。
“你没事了，那我回家了。”
她转身就要走，手就被贺岚拉住，然后用力一拽，就被迫趴在了她怀里。
贺岚双手搂着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音音，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理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走，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音音，你明白吗？”
她小声抱怨，“我才不信。”
“真的，想到恨不得把音音锁起来，藏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
“你就会说好听的，可事实上是你不理我，也不主动给我发消息。”
贺岚望着她。
那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她一直压抑的可怕想法。
有一天，音音发现她说的都是真的，会怕到逃跑吧？所以，她不会让音音发现的。
宋思音此时早就不生气了，搂住贺岚的腰，小脸认真的说：“姐姐，你发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不理我。还有你要相信我，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我一定可以说服我爸妈接受你。”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又说：“就算我爸妈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你的，绝对不会，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信你。”贺岚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两人分开太久了，一碰到对方，两人都忍不住悸动，想要更多。
一场缠绵的吻后，贺岚声音沙哑地开口：“音音，我想要你。”
宋思音嘴唇又红又肿，她眼神泛着春波，身体酥软如一滩水，“姐姐，我也想。”
贺岚笑了，勾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小时后，宋思音□□地趴在贺岚身上，两人身上只盖了一件薄毯。
“姐姐，我爸妈会接受你的，只要我们给他们多一点时间，你也多给我一点信任，好不好？”
贺岚没说话，手指轻轻抚摸着宋思音的裸背。
宋思音抬头看着她，“我哥已经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实了，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应该很快就接受我们了，只有我爸可能要麻烦一点，他有点小古板，但他很疼我的，一定能爱屋及乌。”
宋妈妈……
贺岚笑笑没说话，她不打算告诉音音宋妈妈找过她的事，因为她不忍心让音音失望。
宋思音开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都是浓浓的爱意。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两人同时看向茶几，那是宋思音的手机，她裹着薄毯坐起来，伸手拿过手机，是宋妈妈。
刚才的所有温馨气氛，瞬间消失。
宋思音有些紧张地接起电话，“妈？”
她才跟姐姐和好，老妈的电话就打来了，让她不免多想，老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要吃糟鱼吗？你爸正做着呢，你什么时候到家？”
“妈，我……”
她刚跟贺岚和好，这时候就跑了，贺岚会不会生气？
结果，贺岚突然伸手按了一下关闭耳麦，然后说：“换衣服吧，我送你回去。”
她震惊地看着贺岚，“姐姐？”
贺岚宠溺地看着她，“你不是让我给你一点信任吗？”
她激动地点头。
等贺岚去换衣服了，她急忙打开麦克风，“妈，我一会就回来了，大概四十分钟。”
“嗯。”
宋思音刚要挂电话，那边突然说了一句话，吓得她魂儿差点都没了。
“你跟贺小姐在一起吧？”
“我……我……”
宋妈妈声音很温和，“你带她一起回来吧！”
宋思音惊喜地尖叫：“妈妈？！”
贺岚从卧室走出来，疑惑地看着她。
“我们并没有同意你们在一起，只是想见一面。”
宋思音激动地点头，“好，我们一会就回来。”
挂了电话，她还没反应过来，爸妈要见贺岚了！
“怎么了？”贺岚走过来，拿过一身衣服，放在她身边。
“姐姐，我爸妈要见你。”
贺岚身体僵住，好久之后，脸上才浮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说什么？”
宋思音搂住她脖颈，激动得眼眶都是红的，“我爸妈想要见见我爱的人，我就说过，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接受我们的，贺岚，我好开心！”
贺岚脸上的面具慢慢裂开，也露出了一抹很难见到的笑容。
被音音的家人接纳，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反应过来，她才着急拿出手机查东西。
“姐姐，你干嘛？”
“买礼物，第一次去你家，肯定不能空着手，你爸妈跟你哥哥都喜欢什么东西。”
“我妈是教师，我爸是律师，他们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妈喜欢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我爸喜欢钓鱼，说能陶冶心情。至于我哥……他喜欢一切俗气的东西，美女，游戏，车，酒，除了工作，他好像没有不喜欢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宋思音开车，因为贺岚正在咨询蓝栩买礼物的事。
蓝栩笑着开口：“你这小女朋友很厉害啊，能这么快就见家长，看来她不是跟你玩玩，一般这个年纪的女生，就是谈恋爱，也都是瞒着家里，最后家里稍微一施压，就分了。”
贺岚表情淡淡，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她很好。”
“这么着急的时间，鱼竿我给你选了几个，送到你说的小区，你到时候带回去。至于她妈妈的礼物，我参考了一下我妈的那些当人民教师的朋友，我给你送了一张美容卡，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她哥，我可以帮他搞一个KPK俱乐部的名单，年轻男人，没人不喜欢去那里玩。”
“谢了。”
“客气。”
宋思音一直等贺岚挂了电话，才问：“你让蓝栩帮你选礼物，会不会选的太贵了？”
“第一次给你爸妈送礼物，贵点没事。”
“可是……”
她上次无意间看到贺岚的银行卡余额，少得可怜，为了不伤到贺岚的自尊，她一直都没敢开口问。
而且，她觉得贺岚不像是没有金钱规划的人，应该是都给了应馨雨。
想了想，在红灯前，她停下来，转向贺岚，“姐姐，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不许生气。”
“嗯，你说。”
“你是不是没钱了？”
贺岚看着她，“怎么这么问？”
“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你的银行卡余额了，我不是嫌弃你没存款，我是说我们可以量力而行，我对物质没那么追求的。”
宋思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头都快碰到方向盘了。
“音音。”
“嗯？”
贺岚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养得起你。”
宋思音得意一笑，“我也养得起你。”
她大学有奖学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也是一笔巨款，现在又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反观指出，住不用花钱，只有吃饭要花钱，她其实也是一个小富婆呢。
“放心，我是从蓝栩那里借了一笔钱，那是因为我在国外的投资现在不方便现在套现。”
“借了很多吗？不多的话，我给你，我的卡里大概还有十八万，你是我的人，我不收你利息。”
贺岚心里暖暖的，伸手摸了下她的头，“音音真好。”
开车到了小区门口，一辆车已经等着她们了。
贺岚下车，接过东西放到车后座。
宋思音瞥了一眼，“你都准备了什么？”
贺岚表情认真，直视前方，“给你爸妈和你哥哥的礼物。”
“姐姐，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惊喜，认真多打量了贺岚几眼。
“走吧，都九点多了。”
把车开进小区，来到楼下。下车，拿着东西走进楼里。
进了电梯，宋思音紧张得呼吸都变快了，“怎么办，我突然也紧张起来了。”
贺岚开口：“放心，我自认自己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是这个事，姐姐，如果我爸妈凶你，为难你，你能不能不要尽量不要生气？”宋思音为难地看着她。
“好。”
为了音音，她可以暂时抛弃自己的骄傲。
叮——
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出电梯，来到门口。
宋思音深呼吸，拿出钥匙，塞了几次都没塞进去。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宋思卓快步走出来，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劝老妈的？她今晚下楼去锻炼，顺便等你，回来后，就跟老爸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然后就打电话让你们过来。”
今晚？楼下？
宋思音瞪大眼睛看向贺岚，妈妈看到她们了？
贺岚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面对。”
“好。”
“别那么乐观，我爸妈对你可是没什么好印象。”宋思卓在一边凉凉地提醒。
贺岚从包里拿出一张会员卡，递给宋思卓。
“这是什么？”
“俱乐部的会员卡，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玩玩。”
“KPK俱乐部？！”宋思卓震惊得张大嘴巴，这可是全球连锁的户外运动俱乐部，大到开飞机，小到球赛，全都有冠名举办，能成为这个俱乐部的会员，你这辈子的运动生涯，就不用愁了，就算不参加，光去看看，都能遇到不少明星。
“嘴巴快合上，口水要流下来了。” 宋思音在一边小声提醒。
先把老哥收买，贺岚高招！
宋思卓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贺岚一眼，“有道是拿人的手短，你这让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思音撇撇嘴，“不要，就让贺岚收回去。”
“那肯定要啊！”
屋里传来，宋妈妈的声音，“都进来，站在门外干嘛？”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走进家门。
宋爸爸坐在客厅，宋妈妈穿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三人进门，没一个人说话，顿时一阵尴尬袭来。
“爸，妈，音音跟……贺岚来了。”宋思卓先一步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走进家门。
宋爸爸坐在客厅，宋妈妈穿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三人进门，没一个人说话，顿时一阵尴尬袭来。
“爸，妈，音音跟……贺岚来了。”宋思卓先一步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宋爸爸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在贺岚身上明显多停留了几秒，而且带着审视和警惕。
宋思音开口：“爸，贺岚给您和妈妈带了礼物，您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你妈汤炖好了，吃饭吧。”
宋爸爸说完，就起身走向厨房。
宋思卓在一边小声传递情报：“妹妹，爸跑了三个市场才买到糟鱼的材料，晚饭的时候都不做，非要做成夜宵……呃，贺岚，你有口福了，我爸做的糟鱼可好吃了，一会记得别客气，狠狠地夸奖他的厨艺，我爸可受用了！”
贺岚点头：“多谢提醒。”
宋妈妈端着鸡汤出来，看到三人还站在客厅，这如果是个男孩子，只要相貌端正，有正经职业，她都会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奈何，这是女儿带回来的对象，唉。
“别站在那里，来吃饭吧。”
走了两步，她又加了一句，“贺小姐，我们家乡熬鸡汤习惯了放紫苏，你喝的惯吗？”
贺岚急忙开口：“喝的惯，我不挑食。”
宋思音见妈妈跟贺岚交谈，心情开心极了，总算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面不管有多少难关，她们一定能闯过去的。
第64章
“贺小姐， 我今天让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你和音音在一起，我不同意。”
一句话， 让餐桌上的表面和平， 瞬间被打破。
宋思音害怕贺岚被刁难， 想开口，却被餐桌下， 贺岚放在她腿上拍了拍的举动安抚了。
贺岚回视着宋父，不卑不亢地回：“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仅仅是因为我的性向问题？还是因为纪念日宴会上让您觉得我人品有问题？”
宋父顿了一下， 沉着脸说：“我承认之前对你是有所偏见， 你在结婚纪念日宴会的行为实在太过偏激， 但我身为律师， 不会偏听偏信。贺小姐， 我后来了解了一些事， 你的行为倒也算的上情有可原， 我可以理解，但无法苟同。”
“音音是我的女儿， 不管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我们都没有亏待过她，我们不希望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健康快乐地长大，但她和你在一起，却是选了一条最难的路，一开始就是遍地荆棘。”
宋妈妈欲言又止。
宋父继续发难：“贺小姐， 请你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音音是你的女儿，她前二十二年在夸奖和爱中成长， 突然有一天，夸奖变成了歧视，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自己的孩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爸！”宋思音猛地站了起来，“我很快乐，我走这条路，我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我——”
“坐下，我没跟你说话。”
宋思音还想反驳，贺岚朝她摇摇头，“你喝你的鸡汤，叔叔的话，我来回答。”
她扭头看向宋父。
“宋叔叔，您好，对于您的考虑，我想您有一个误区。”
她直接点出宋父的错误，让宋思卓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当狗腿子，好好巴结吗？她竟敢跟老爸对着干！
“什么误区？”
贺岚开口：“这个世界上，能拥有完美家庭的人是极其罕见的，普遍的家庭，是为了生活而将就，将就二字，无非是为了生存或者孩子，音音并不需要为了生存而烦恼，至于孩子……”
宋思音急忙加了一句，“我没有皇位需要继承，所以干嘛一定要生小孩？”
“噗嗤。”
宋思卓被妹妹的话逗笑，见桌上的几人都看向了他，急忙捂住嘴，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贺岚也笑了笑，却语出惊人，“其实两个人女人也不是不能生孩子的，国外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技术，只是只能生女孩。我看叔叔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什么？”宋思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姐姐，两个女人真的可以生孩子吗？”说着红了脸，俨然一副你别驴我的表情。
宋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忙瞪了女儿一眼，把话题拉了回来，“贺小姐，你们未免太天真了，我们现在这个社会对同行的接受度还比不上国外，我不想自己的女儿承受来自外界的压力，让别人指指点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我能理解您。”贺岚面上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她心底的想法，慢悠悠的说：“虽然社会对同性虽然没有那么宽容，但也没有想象中的排斥，我们只是相爱的两个人，想跟对方在一起，我们不需要在大众面前表演，也不需要去讨好一些看低我们的人，音音需要的只是亲人的接受，我也不想让她面对两难的抉择。既然您对我的人品并没有怀疑，何必仅仅因为一些世俗的偏见反对我们。”
她伸手握住宋思音的手，十指紧扣。
“恰恰相反，您说的那些问题我们都是可以克服的，但我可以给音音完整的爱，这难道不是比让她在将就的‘正常’生活中，被蹉跎岁月，是更好的选择吗？”
贺岚看向宋妈妈，“你们爱音音，想为她选择最好的未来，我能理解。我也爱她，我想的不会比阿姨跟叔叔想得少，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眼神清明，没有丝毫躲闪，心坦然如明镜。
她不是喜欢努力证明自己得到别人认可的人，但是为了音音，她愿意更多的忍耐一些。
宋妈妈看着贺岚，眼底的神情，从最一开始的复杂纠结，到此刻，倒是多了一丝赞许。
她并不了解这个女孩，从知道她跟自己的女儿在谈恋爱时，她就从心底产生了去认真了解她的抗拒心理，没有告诉任何人去找她，劝两人分开，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可原谅她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可后面，音音没提过这件事，她就暗暗知道了，贺岚应该没有把她去找她的事告诉音音。
就这一点，她对贺岚的态度就有了改观。
昨晚，她知道女儿去参加聚会，怕她喝多了，她一早就下楼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女儿下车后没看到她，她刚想去叫女儿一声，却看到了另一抹身影。
是贺岚。
于是，她静静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贺岚守着女儿上楼，看着她打电话，看着女儿冲过来，看着两人吵架，和好，像极了闹矛盾又和好的恋人。
女儿在她怀里笑的很好看。
她全程僵在树林的某个角落，想上前阻止，又挪不动腿。
她也年轻过，当年跟丈夫在一起的时候，也被家里阻拦，可他们还是瞒着家里人在一起，每次两人偷偷约会，那种心情，混杂着刺激，思念，还有谁也不能分开他们的决心！
她看着两人许久，默默回了家。
回到家，丈夫正在厨房做糟鱼，她走过去问：“老公，如果当年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面会怎么样？”
“那我就带你走啊，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
宋妈妈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走出厨房。
她想了很久，最后把她看到的跟丈夫说了，她说：“见见她吧，是不是闹着玩，我们总分得清的。”
“我不可能同意她跟贺岚在一起。”
她疑惑地问：“你不介意女儿喜欢女人，只是不能接受她跟贺岚在一起？”
“没错！”
宋父严肃地看着妻子，“凌天集团的情况太复杂了，杨成天跟他的现任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我知道同性恋不是病，音音如果执意要带一个女人回家，绝对不能是贺岚这种家庭背景复杂的人。”
“那先见见吧，你女儿你还不了解？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你跟她来硬的，行不通的。”
宋父犹豫了一会，“行吧，你让她们回来。”
“好。”
思绪收回来，宋妈妈静静看着贺岚，宋父冷笑一声，质问：“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冠冕堂皇的话，我看到的却是，你在音音她刚大学毕业，就拐着她跟你同居？还瞒着家里人！”
这句话让贺岚表情变了，她无法反驳两人同居的事。
“我们在这里，让她回家，结果她还是偷偷过去找你私会，这就是你说的给她的幸福？引诱她跟你私会？”
贺岚站起来，表情平静地看着宋父，“宋叔叔，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好。”
两人离开餐桌，走向宋思卓的书房。
宋思音紧张，想跟过去，却被贺岚扭头阻止，“音音，让我跟叔叔单独谈谈，阿姨的鸡汤很好喝，你多喝点。”
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
宋父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能明显感觉到您对我非常不满，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宋父冷哼一声，“我从没希望过我女儿能嫁入豪门，凌天集团和你恩怨，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很多内情，贺小姐，你要跟凌天集团打官司，你赢了，是跟父亲争抢豪门遗产的不孝女；你输了，你在这个城市还能有立足点吗？你拿什么保证给我女儿幸福？”
贺岚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啊。
“你笑什么？”
“宋叔叔，您是财产纠纷的方面非常有权威的律师，音音曾说过，您当年刚当律师，穷得只能租地下室，却还是免费帮一些需要的人打官司，她说她的爸爸是正义的使者，永远不会向强权低头。”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我绝不会让我女儿陷入你们复杂的恩怨里，这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保护，我不期望你能理解，但你必须知道，你在她身边，会给她带来危险。”
豪门斗争，动辄牵扯数以亿计的资产，在这么多钱面前，父子亲情，法制意识都都会变得薄弱。
他绝不想看到自己女儿因为跟贺岚在一起，受到伤害。
“叔叔，如果我说，您已经被迫扯进来了呢。”
宋父以后地看着她。
“您跟合伙人徐克合作开了忠信律师行，您有专业能力，他有业务水平，这些年律所已经在行业占据了一定地位。”
宋父坐在椅子上，上身挺得笔直，显然已经把工作场上的态度放在这里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贺岚一眼，“看来你调查过我。”
“我并没有调查过您，我调查的是徐克。”她平静地解释。
宋父表情微变，“你调查他做什么？”
“您应该对我的身份有一定了解，凌天集团是我母亲的，在她去世后，遗嘱表明，在我18岁成年前，控股凌天集团53%的股份，暂由杨成天代为管理。”
宋父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你18岁的时候，突然签署了股份和管理权转让合同，我对这件事有所耳闻。”
贺岚笑着问：“这份股权转让合同是谁全权负责的，您知道吗？”
“徐克？”
宋父脸上出现了一些震惊的表情。
“徐克突然拿到一大笔钱，找您合伙开律所，他出钱，您出专业技能，您当时就没怀疑过他吗？一个在学校成绩不如你，步入职场后，工作也不如您，却能突然拿出几百万跟你合作，还能源源不断拉来生意，更是凌天集团的御用律师团之一，要知道，以凌天集团的规模，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律所是怎么拉到这桩生意的，您就从来没考虑过为什么吗？”
宋父脸上的惊愕神色敛去，换成沉思，他微抿着唇，放在腿上的手攥了紧。
“宋叔叔，这些事，您都是不知情的。但您好好想想，这些年，你们跟凌天集团合作，徐克是不是从来不让你插手，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以律所的名义给杨天成做了多少阴阳合同，偷税漏税，你一定不知道吧。”
“不可能！”宋父站起来，已经没有了开始的运筹帷幄，脸上带着一丝慌张。
“如果没有证据，我不可能在这里信口胡说。”
她走到宋父面前，“宋叔叔，徐克应该已经找过您了，让您来负责这桩官司，更有甚者，杨天成也会来找您，许以好处，再踩一下我，拿我跟音音的关系说事，说我勾引音音，毁了您的家庭，然后让您同意他们造假证，跟我打官司。”
“我不相信徐克会做这种事。”
“杨天成能跟人勾结骗我签下转让股权合同，血亲面前，都抵挡不住利益的诱惑，更别说合伙人了。您说是吗？”
宋父表情有些松动。
书房里，两人之间气氛沉默。
书房外，宋思音急得鼻尖都冒汗了，她怕老爸为难贺岚。
“别紧张，你爸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贺岚不成？”宋妈妈在一边劝女儿。
她扑进妈妈的怀里，哽咽地说：“妈，你们就接受贺岚吧，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宋妈妈安抚地拍拍女儿的背，“妈知道。但你这样瞒着我们，直接跟她同居，这很不好，以后不要了，知道吗？”
“嗯。妈，贺岚很可怜的，她和她妈妈被绑架，她妈妈就死在她面前，没几个月她爸爸就再娶了，还是怀着身孕娶进来，她一直是保姆照顾大的，你们对她好一点好不好？”
宋妈妈听到贺岚的身世，惊得扭头看向紧闭的书房，她知道贺岚母亲去世，父亲再娶，父女俩关系不太好，但没想到贺岚的身世那么悲惨！
那个女孩的气质，还有言谈举止，完全不像童年不幸的样子。
书房门开了。
宋思音第一时间冲到贺岚身边，焦急地看着她。
贺岚给了她一抹笑容，“我没事，跟叔叔聊了会天而已。”
她看向老爸，“爸……”
宋父平静地开口：“你不是喊着要吃糟鱼吗？走吧，应该可以起锅了，贺小姐没吃过糟鱼吧？”
“没有。”
“一起尝尝吧，家乡味道，不一定符合你口味。”
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竟然开始邀请品尝手艺了。
宋思音大脑一片茫然，左看看贺岚，又看看老爸，两人谈好了？
“吃糟鱼了，快来！”宋思卓在厨房门口喊。
一行人走过去，重新坐在餐桌前，宋妈妈热了鸡汤，又盛了五碗糟鱼，给贺岚分筷子的时候，还特地加了一句，“鱼刺不用吐，炸酥脆了。”
“好的，谢谢阿姨。”
宋思音看着餐桌前，大家和谐地一起吃糟鱼，内心激动得想大叫，爸妈这是终于接受贺岚了吗？
“别笑了，嘴巴快咧到太阳穴了。”
宋思卓开口吐槽，她朝哥哥努了下鼻子，“哪有！”
吃过糟鱼，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吃糟鱼，但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糟鱼。
贺岚起身说要离开了。
宋思音有一肚子的兴奋和话想跟她说，想跟她一起走，但还在想用什么借口跟着走。
见妈妈走向贺岚，贺岚微微低着头，认真地听着。
她快步走过去，却只听到妈妈说了一句：“谢谢你没告诉她。”
没告诉什么？
看到她过来，妈妈笑了笑，“你送贺小姐下楼吧，然后回来后，跟妈妈一起收拾厨房，我等你。”
呃……这话不是挑明了，你今晚必须住家里，敢走，你试试！
“好。”
刚打开门，宋思卓就冲了过来，“来，顺道把这袋垃圾倒了。”
宋思音：“！！！”
自己不会倒啊？
宋思卓，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把垃圾袋硬塞到了她手里，转身回房了。
于是乎，她提着垃圾袋，跟贺岚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同时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欣喜和爱意。
“音音家的氛围真好。”
“以后，这里也是你家！”
贺岚眼神专注且幽深，“我会努力的。”
努力？
宋思音立刻紧张道：“我爸爸还是没有接受你吗？”
“傻瓜，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贺岚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你爸不把我赶出去，已经够给我面子了。”
宋思音瞬间垮下了脸，“怎么这样啊！真是老古板！我回去再找他说，一定能让他接受你的。”
贺岚道：“音音，相信我，我会解决好这事的。我和你爸……也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现在的情况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很多了，慢慢来吧！”
“好，那我们一起努力！”宋思音眉开眼笑的说：“争取让姐姐天天都能来我家吃饭。”
到了一楼，贺岚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笑着开口：“我陪你丢垃圾，再走。”
“好。”
一袋垃圾，似乎成了两人幽会的借口，她们悠闲地散步，深夜的小区很安静，两人似乎很少这样平静散步。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宋思音盯着影子笑了，“我们好长啊。”
贺岚看了一眼，“是啊。”
“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牵手？”
“快了。”
“嗯。”
她脸上幸福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这一刻的牵手散步，让她无比满足，如果左手里没提着一袋垃圾，那就更加完美了。
走到垃圾桶前，宋思音把垃圾丢进桶里。
她回头，贺岚站在几米开外，宠溺地望着她，等着她。
刚才在家里的激动和兴奋的心情，似乎又慢慢涌了上来。
“贺岚！”
她突然朝她跑去，然后一个用力扑进她怀里，“姐姐，我好开心，我爸妈终于不那么抗拒你了，好开心！”
贺岚牢牢抱住她，“多亏了音音，都是你在中间周旋。”
“当然了，我说过，我也会保护姐姐的，别以为我年纪小，就要事事靠你辛苦，我也会为我们奋斗的！”
贺岚放开她，低头看着她，眼神慢慢变得幽深炙热，“真想把你带回家。”
“我也想跟你走……”
她伸了伸手，最后在宋思音头上揉了一下，“回去吧。”
“姐姐。”
她不舍地抓着贺岚的手，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刚跟我妈说什么呢？你们难道还背着我有小秘密？”
“没有，叔叔阿姨都说，不许我再偷偷把你带走。”
宋思音嘟起嘴，“这样啊。”
“快回去吧，听话。”
“好叭。”
凑上前抱了贺岚一下，知道姐姐不喜欢在外面亲热，她没有粘人，抱了一下就松开了，“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电话。”
“嗯。”
看着宋思音的背影，贺岚摩挲手指，似乎这样就能留住音音的触感。
至于她跟宋妈妈的谈话，她既然答应了保密，那就这辈子都不会让音音知道。
不止这件事，还有很多事，她都不会让音音知道。
宋思音回到家，就见爸妈和哥哥都在客厅。
宋父手里拿着一根没组装的杆子，正严肃地看说明书，那严肃劲儿丝毫不亚于他看一桩最难缠的官司的资料。
宋妈妈则是坐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卡，脸上的震惊神情还没消失。
见她回来，宋妈妈先开口：“贺岚送的礼物也太贵重了吧，音音，明天你把东西拿到警局，还给她吧，这终生的SVIP黑卡，肯定很贵！”
她还没开口，哥哥抢先一步开口：“妈，这是人家孝敬你的，你就安心收下吧。”
要还回去，那他的会员卡不也得还回去？
这东西其实也不是贵，而是难得啊，进了这个俱乐部，他就能在下一届世界杯，进入内场休息区，跟喜欢的球星合影了，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他才不要还回去！
妹妹跟贺岚在一起，这对他幼小的内心可是极大的伤害，这会员卡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宋思音走过来，挨着妈妈坐下，笑着开口：“妈，贺岚送您的，您就拿着用吧。您本来就漂亮，再去做做美容，以后我爸跟您出门，说不定就有人说你们是父女，我爸是包养你的土豪了。”
“你这孩子，开什么玩笑。”
宋父研究完了鱼竿，小心翼翼地收进袋子里，“礼物很贵重，这一件鱼竿，得小十万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爸，您不会不收吧？贺岚也是第一次给长辈送礼，她不懂分寸，就想着能选多好就选多好的，不是想用钱砸你们。”
宋妈妈突然开口：“送这么贵的礼物不太好，让她以后别送了。”
以后哎……还有以后。
宋思音笑的合不拢嘴，妈妈这是已经下意识的接受贺岚了吧！
宋父站起来，“你提醒她一下，财产纠纷官司的期限很长，律师团抽成也很高。她要跟杨天成打官司，就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她这样大手大脚下去，只怕最后没钱打官司了。”
“嗯嗯，我一会就提醒她。”
宋父瞪了一眼女儿，“你这段时间给我老实点，别老是想着往外跑，我还没同意你们俩在一起。”
“收到，我肯定老老实实的按时回家。”工作的时候还是可以去找姐姐的嘛！嘿嘿，果然在一起上班就是好。
晚上睡觉之前，宋思音把老爸说的话跟贺岚说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会，随即笑了，“傻瓜，放心，我有钱打官司的。”
宋思音放下心来，拉着音说：“姐姐，我好想你。”
贺岚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五官立体，透着一股成熟的美，她扭头看了一眼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我也想你。”
宋思音提议：“我们明天去约会好不好？”
“明天……音音，我明天要去见律师和法院的人，回家要很晚了。”
听到见律师和法院的人，宋思音猛地坐了起来，“要开始打官司了吗？”
贺岚仰起下巴，揉揉眉心，“还在准备阶段，不过快了。”
“姐姐，让我爸给你打官司啊，他打这种财产纠纷的官司最在行了。”
她神情顿住，让宋叔叔帮她打官司？
算了吧，她掰弯了人家的女儿，现在能让宋叔叔不针对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其他的不用强求。
“叔叔所在的律所跟凌天集团有长期合作，他应该不方便帮我，音音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打无把握的仗。”
“好叭，那明天我们见不到，就只能周一在局里见了。”
“忍耐几天，我会让你们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好。”
第二天周末，贺岚正在忙，宋思音不能去打扰她，可没有了贺岚，她感觉假期变得很漫长，而且无趣。
给田晓萌打电话，对方果然在加班，而且句句话都带着愤怒的表情包。
“我要杀了蓝栩，我的周末啊。”
宋思音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有点羡慕你这么忙，至少忙起来就不会想别的。我现在闲的要死，但贺岚很忙，不能来见我。”
田晓萌翻了个白眼，“她不能来见你，你去见她呗！”
“那不行！我爸妈好不容易对贺岚的抗拒小了不少，得乖一点，一鼓作气，让他们接受我们！”
“那你们私下幽会呗，反正你们在一起工作，想幽会很方便吧。”
私下幽会，宋思音摸着下巴，这个建议可行诶！
“啊啊啊，我不想画了。不就上了她一次，小气鬼，再欺负我，我就把她灌醉，重新上一遍，拍照，录像，来啊，互相伤害啊！”
见好友明显被气得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她结束了聊天。
……
周一早上。
宋思音忍了一天满心想着能见到贺岚了，狼吞虎咽地吃了早餐，就往外跑。
老哥今天要去出差，直接去机场，不顺路不能送她。
下楼，走出小区，刚要打车，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她兴奋地穿过马路，跑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你怎么在这里？”
“接你上班啊，昨天我太忙了，没时间来找你，音音有没有生气？”
“姐姐，你太好了，我好想你。”
她伸手抱住贺岚，像个欢快的小狗，亲了贺岚好几口。
贺岚宠溺地开口：“怎么跟小狗一样。”
“汪汪，我是姐姐的小狗～”
她低头，朝宋思音的鼻间轻咬了一口，“别勾我。”
那声音带着三分情，三分欲，三分隐忍。
宋思音红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
贺岚提醒：“系好安全带，我们走。”
“好。”
到了警局，大家明显感觉到宋思音跟前两天状态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小宋，捡钱了，这么开心？”
她只是憨憨地笑，不说话。
下班的时候，接到贺岚的消息，她第一个关电脑，收拾东西冲下楼，一个老民警在后面打趣：“这还不是谈对象了，这么着急去约会！”
宋思音上了车，还有些诧异，“你不是比我们下班晚一个小时吗？”
贺岚解释：“法医的上班下班时间是弹性的，前段时间有案子，我们晚点，这两天没什么事，就是写报告，就早点下班了。”
“嗷。”
车子开出警察局，路上，宋思音问：“姐姐，你要送我回家啊？”
“嗯。”
她眼睛闪着光芒，问：“是不是我最近住家里，你都车接车送？”
红绿灯的时候，贺岚伸手调戏了下她的下巴，“不能把你拐回家，只能多往你家跑跑了，免得被人抢走了。”
“抢不走，我是姐姐的。”
快开到小区的时候，路过一家超市，贺岚停下车，“买点东西去。”
跟第一次的慌乱相比，第二次去宋思卓家，她明显淡定了很多。
两人推着推车逛了一大圈，“你爸妈嫌上次的礼物太贵了？”
“嗯，不过是真的太贵了，买点水果就行了吧。”
于是在宋思音的建议下，两人买了一大堆水果，全是进口的，各种各样都有，不过这次的价格都亲民了不少，毕竟超市嘛，再贵能贵到什么程度？
所以，当宋妈妈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人时，她愣住了。
“妈，好重，快帮我接一下。”
宋妈妈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一个袋子，把两人迎进家门，等四个袋子都打开看后，她懵了。
“这是买了多少水果？”
“每种水果一盒，给阿姨尝尝。”
宋妈妈看向贺岚，笑容有点僵。
宋父从房间里出来，直接表现出不欢迎，“贺小姐，你之前说的话，不算数了吗？”
贺岚回道：“我只是送音音回来，叔叔，我先告辞了。”
她转身离开。
宋思音见状，忙伸手要拉住贺岚，却被老爸叫住，“音音！”
“我先走了。”贺岚伸手想碰碰她，但一直有一道刺眼的目光盯着她，她只能握了握拳，“好好休息。”
贺岚走了。
宋思音站在客厅，眼眶泛红。
“爸，妈，是我主动招惹她的，你们别这样欺负她！”
宋妈妈走过来，扯了下女儿的胳膊，宋思音心疼贺岚大老远过来送礼物，却被拒之门外，没停下来，而是继续说：“爸，我是成年人了，我喜欢贺岚，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
“我不同意！”
她大声反驳：“您不同意，我也要跟她在一起！”
宋父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转身回房了，宋妈妈急忙安抚女儿：“你爸向来古板，你给他点时间。”
她扑进妈妈怀里，小声哽咽，“妈，我真的很喜欢贺岚，您帮帮我好不好？”
“我再劝劝你爸吧，你给我们点时间，要接受这件事真的很难受，最近你别跟贺岚来往了，我们都不逼你换工作，你也体谅体谅爸爸，好吗？”
“嗯。”
当天晚上，宋思卓回来了，直接被父亲安排了一项指令，接送妹妹上下班。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宋思卓开车离开小区的时候，宋思音一直盯着远处贺岚的车。
宋思卓幽幽地提醒，“别看了，最近乖乖的，等老妈劝劝爸爸，再见她吧。”
“知道了。”
到了警局，宋思卓开车走了，她站在院子里，等着。
不到五分钟，贺岚就开车进来了，她快步跑过去，等对方下车，两人四目相对，有太多话，可这里是警局，她们什么都不能说。
贺岚宠溺地看着她，“去上班吧。”
她委屈地说：“我爸让我哥每天接我上下班。”
贺岚眼神怔了一瞬，“每天？”
“嗯。”
不能带音音回家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现在连上下班路上的相处也没有了吗？
她挤出一抹笑，“没事，他们已经开始跟我们沟通了，这就是个好现象，音音。”
宋思音委屈地望着她，“可是我们没有独处的机会了。”
“再忍耐几天。”
很快，宋父就知道她说的没错了，或许会有很大的改观也不一定。
下午下班，宋思音第一时间冲下楼，本来趁着哥哥不在，跟贺岚待一会，结果一下楼，就看到爸爸开车在门口等着。
这真就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们了吗？
贺岚站在楼门口，看着宋父开车接宋思音离开，她攥紧拳头，深呼吸，努力压抑心底快要涌上来的负面情绪。
一天，两天，三天，两人明明在一个警察局工作，能遇到的机会却屈指可数，说话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终于，宋思音先受不了了。
她已经三天没跟贺岚亲近了。
这天早上上班前，她跟妈妈说同事过生日，下班她要去庆生，说了半天，爸妈才答应让哥哥送她去，但要十点之前回家。
于是她一到警局，就给贺岚发消：【姐姐，今晚我可以晚点回家。】
贺岚盯着短信看了好久，直到同事问她怎么了，她才来得及回消息：【几点回家？】
【十点之前。】
【你哥哥还来接你吗？】
【嗯。】
贺岚想了一会，发了一个位置给她，【让你哥送你去这里，这里男士免进。】
【好。】
下班后，宋思卓按照地址把她送到地方。
“这地方男士免进，你十点来接我吧。”
宋思卓双手交叉揣在胸前，“妹妹，你真把你哥当司机了。”
“谁让你乐意给老爸当司机的，哼！”
她报了名字，走进会说。
有人给她带路，一直来到一个包厢门口，服务生说：“小姐，是这里了。”
她好奇地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突然，包厢的灯灭了，一股力量袭过来，直接把她压在了墙上，她的唇被吻住。
“姐姐……呃……”
贺岚喘着粗气，热气喷洒在宋思音脖颈，“音音……音音……”
“姐姐，我好想你。”
贺岚打开灯，两人缠绵地搂在一起。
她突然笑了，“姐姐，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音音刚才的心跳好快，看来你很喜欢这样子玩。”
她脸一红，转而压住贺岚，“今天是姐姐在上面，那下次，轮到我喽？”
贺岚没回答她，勾住她的唇，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这偷来的时光，总是短暂而又甜蜜。
当宋思卓打来电话，提醒她该回家了，宋思音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65章
她前脚刚走， 贺岚后脚就接到了宋父的电话。
宋父单刀直入，“今天，杨天成找我钓鱼， 说了很多事， 跟你料想得差不多， 他最后提出让我出面帮他打官司，会给我非常丰厚的报酬。”
“宋叔叔没有答应。”
“你怎么知道我没答应？”
贺岚笑了， 说：“您要是答应了，就不会跟我说这件事。”
“贺岚， 你说的没错， 徐克的确背着我， 为凌天集团做了不少阴阳合同， 我这两天查到了一些猫腻， 但这不足以扳倒徐克， 或者杨天成。”
他有点看不懂贺岚这个人了， 她到底有什么自信能扳倒杨天成？
贺岚急忙解释清楚自己的立场，“宋叔叔， 您什么都不用做， 我只是想不让您被他们拉下泥潭，趁着还可以抽身，别让他们毁了您的职业生涯。”
“我已经决定了退出律所，杨天成的案子我不会接。”
“我尊重您的决定。”
贺岚说完就不再说其他了，这反而让宋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停顿了一会， 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什么？”
“你知道我擅长打这方面的官司， 难道你不想请我帮你打官司？”
贺岚走出包厢，一边朝车库走去， 一边回答：“说不想，那一定是假的，您如果帮我一定事半功倍，但我不能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宋父的疑惑：“为什么？”
她笑着说：“因为我爱音音，您也爱音音，您已经为了音音忍受不喜欢的人在您面前晃，我不能得寸进尺。”
这个答案让宋父一愣，随即眼神幽深地道：“如果我说，我帮你打官司，但前提是你得离开我女儿呢？凌天集团上亿的资产，我女儿可没办法比。”
“是没办法比，凌天集团是我的噩梦，但她是我妈送我的，即便毁了也得毁在我手里，而不是杨天成手里；音音不同，她是我的美梦，我绝不会放手。”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叹息声，“我一直以来的的看法就是，你不适合我女儿，你心思太重，如果你们在一起，也许她被你算计到死，都没发现你的本性，这太可怕了。”
“那只是自保的手段。”
宋父强调：“我依旧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知道，我会努力让您同意的。”
“哼！”
宋父哼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贺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唇角勾起一抹笑，宋叔叔这里明显松动了。
另一边。
宋思音上了哥哥的车，宋思卓看了她一眼，她警惕地反问：“看我干什么？”
难道被老哥发现她刚做了坏事？
宋思卓一脸茫然，“就看你一眼，怎么了？”
“没，快开车回家，我都困了。”
开车回到家，她直奔卧室，就怕爸妈看出她有什么异样。
她站在浴室里，照着镜子，想看自己有没有哪里会露馅？
毕竟，背着家人偷情这种事，她是第一次做。
可姐姐当时的反应好大，她也跟着激动得不行，原来，偷偷背着人，在黑暗中做……是这种感觉。
真是太刺激，太让人兴奋了。
叩叩叩！
她走出浴室，紧张地问：“怎么了？”
“音音，你去参加同事生日会，喝酒了吗？要不要喝点醒酒茶？”
她赶紧拒绝：“不，不用了，妈，我困了，想睡觉了。”
“好，那你睡吧。”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她想着包厢里发生的事，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根，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许乱想了，宋思音！”
……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宋父宋妈妈不让她们见面，她们就偷偷见面。
队长家孩子满月，聚餐，田晓萌要跟她逛街等等，能想的借口，宋思音都用了。
她跟贺岚的也从会所包厢，到酒店房间，再没有监控的电梯里，全都有她们疯狂的痕迹。
周五，宋思音下班，一下楼就看到，老哥跟贺岚站在车前聊天。
她快步跑过去，“怎么了？”
宋思卓刚要提醒妹妹慢点，就见贺岚很自然地伸手顺顺她的背，“别着急。”
她望着贺岚，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准备去你家做客。”
她诧异地看着贺岚，后者朝她笑了笑，“放心，这次应该会很愉快。”
三人开车回去，兄妹俩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贺岚在打什么算盘，上次送了水果，可是直接被赶出门了，难道还不怕吃瘪？
到了家门口，宋思卓开门前，又看了贺岚一眼，“你确定要到我家去？”
她也小声劝着：“就是就是，贺岚，我们可以再等等。”
“放心吧。”
宋思卓一看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就随她吧。
打开门。
宋妈妈正在摆饭，见状，笑了笑，“回来了，那吃饭吧。”
宋父坐在客厅看报纸，闻言起身，朝三人走了过来。
宋思卓献媚地开口：“爸。”
宋思音有点怕怕地开口：“爸。”
贺岚面带微笑，“叔叔。”
“你传给我的资料，我初步看了，你准备得的确很充分，这场官司不妨一打！”
听到‘官司’‘资料’兄妹俩一脸以后，宋思音突然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爸爸，“爸，你要帮贺岚打官司了？爸爸，你太好了！”
宋父脸上的面具慢慢破裂，露出一丝笑容，但他急忙绷住，“这是生意，贺小姐出钱，我打官司，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徐克这些年一直在利用我，我退出律所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不然之后在圈子里谁都敢踩我一脚了，”
可宋思音才不管这些，爸爸愿意帮贺岚打官司，那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认可贺岚了。
“吃饭了。”宋妈妈在一边喊了一声。
大家走过去坐下，跟上次的鸿门宴完全不同，这次的晚餐，所有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吃过晚饭，宋父带着贺岚进了书房。
宋思卓凑到妈妈和妹妹身边，吐槽：“书房都快成我爸的办公室了，我爸退了律所合伙人身份也不错，这样他就能单干了，这边发展不错，妈，考虑一下，在这边发展呗。”
“这事我可不管，让你爸拿主意。”
两人在办公室交谈了半小时才出来。
宋思音下意识走向贺岚，宋父挡在她面前，“已经很晚了，贺小姐该回家去了。”
于是，牛郎织女又被分开了。
宋思音眼巴巴地看着贺岚离开，想追，又怕惹恼爸妈，只能忍着。
晚上，她跟田晓萌打电话，想打听一件事。
田晓萌打趣，“你这么饥渴啊？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子？”
“你胡说什么啊！”宋思音微微红了耳根，很快就反击道：“你心情好像不错啊，晓萌，蓝栩不压榨你了？”
“靠？别提她行不，头又大了。”
宋思音被逗笑了，她躺在床上，拿着手机，问：“晓萌，贺岚好像不太适应在下面，我不想让她太难受，可我还想在上面，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用药？”
“药，药？？”
什么药？
她脑海的画面立刻充满了颜色。
“不然弄点玩具，前戏很重要，我之前不是带你去过我表姐家开的情趣用品店，里面要什么都有。她还开了一家情趣酒店，你带贺法医过去看看呗，就报我的名字，我表姐一定给你打折！”
情趣酒店……
当天夜里，宋思音就做梦了，她梦到自己勇猛异常，姐姐躺在她身下瑟瑟发抖，哭的梨花带雨的，特别欲，她刚想更进一步……
然后就醒了。
靠，连做梦都不让她做完。
第二天一大早，她跟爸妈说她要加班，这个理由名正言顺，感觉有一丝阻挠都是不支持她工作。
出发前，她给贺岚发了情趣酒店的位置，然后神秘兮兮的说：【姐姐你快过来，我给你个惊喜。】
然后就先一步到地方做准备。
酒店老板知道她是田晓萌的同学，立刻给了她一张门卡，还朝她眨了下眼，“小妹妹，好好玩，包你满意。”
宋思音半信半疑地来到酒店房间门口，刷卡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桃心形状的床，床上还铺着玫瑰花瓣，床边有香薰，还有异常明显的各种TT和油，她的脸刷地就红了。
一转身，就看到落地窗前，角落有一个标牌写着：【单面可视，给你视觉的刺激。】
走到那个盒子前，盒子还有塑封袋，应该是全新的，她四开塑封袋，里面竟然是各种各样的工具，只一眼，就羞得她脸通红，
不少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有的她见过，有的，她完全没见过。
旁边还有一面柜子，上面画着两只性感妩媚的猫女郎。
她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面的东西，彻底打开了宋思音的新世界！
真刺激……
贺岚根据地质来到地方，抬头看了一眼酒店名字：【玫瑰天堂】
音音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给音音打电话，那边接通，只给了她一句话就挂了，“0706，姐姐，快来。”
没办法，贺岚只能走进酒店。
来到0706房间门口。
她伸手敲了下门。
里面传来动静，好一会，门被打开了一个缝，她推门走进去。
走过通道，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在原地，随意眼眸仿佛打开了紧紧关住的门一样，彻底打开了，眼神紧迫地盯着床上的人。
宋思音穿着猫女郎的衣服，头顶有猫耳朵，脸颊殷红，看到她，朝她勾了下手指，“姐姐，过来……”
贺岚眼眸骤深，天知道她用了多大力量才压制住自己扑过去的冲动，体内的血液仿佛咋沸腾，心脏狂跳不易。
那是一种，她无法压制的兴奋，明明应馨雨曾经用了那么多办法勾引她，却都不敌宋思音此刻稍显笨拙的表现。
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小猫。
小猫太天真了，还在勾引她，小猫真是太天真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食肉动物的陷阱里了。
宋思音跪坐在床上问：“姐姐，喜欢吗？”
贺岚站在床边眸色幽深，许久没有开口，她怕她一开口，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理智会在瞬间失控。
可心底有一股声音一直在叫嚣着。
占、有她。
宋思音上身挺直，勾住贺岚的脖颈在她耳边低语，“姐姐还没回答我，喜欢我这样穿吗？”
“喜……欢。”
低柔沙哑的嗓音，两个字，已经在挑战她的自制力。
“那姐姐今天让我在上面，我以后就经常穿给姐姐看！”她的脸也都红透了，刚才试着穿上这衣服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可一照镜子，她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奈何，贺岚喜欢这样的。
她喜欢，那她就愿意试着满足她。
贺岚指尖微颤，带着高于体温的热度，划过宋思音的脖颈，“一人一次，如何？”
“好啊。”宋思音说完，忙补了一句，“不过我先来。”
宋思音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她先来，就不信贺岚还有精力！
贺岚贴近她耳边，“好，听音音的……”
两人缠绵悱恻，不知今夕何年，宋思音在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后悔，再也不随便撩拨贺岚了。
好累，还没结束吗？
……
等离开酒店的时候，宋思音的腿都是软的，被贺岚半搂半抱带出酒店，反观贺岚，对方神清气爽，没有多少不适。
她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比第一次把贺岚弄伤了，这一次她已经算进步了对吗？
上车前，贺岚一直盯着她脖颈看，宋思音怒瞪她一眼，“姐姐，你还没够？过分了啊。”
贺岚笑了，“我不是在想那个，是你的脖子……”她用手指摸索她脖颈靠后的位置，“这里有痕迹，衣服盖不住。”
“有痕迹？”
宋思音表情大变，“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贺岚开口：“我带你去买件衣服？”
“我去加班，换了一套衣服回来，我爸妈会怎么想？不行！”正在她慌忙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一个女装店，橱窗里的模特头上披着头纱。
“我要那个！”
贺岚顺着她指向看过去……
一个小时后。
宋思音坐在车上，头上裹着纱巾，贺岚一边开车，一边问：“真的不让我把你送进小区？”
她蔫蔫地开口：“别，我爸刚答应给你打官司，现在别惹他不开心，你这边停下就好，我走回去。”
贺岚停下车，担心地凑到她身边，“音音，你还好吧？”
她愤愤控诉：“不好，姐姐是禽兽。”
她都说不要了，哭着求饶了，姐姐还不放过她。
贺岚摸摸鼻子，讪讪一笑，在宋思音额头亲了一口，“等音音舒服点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要在上面两……不对，三次！”她举起三根手指。
贺岚宠溺地握住她的手，“好。”
宋思音这才满意地哼了哼，她下车，走回家。
本来想着一进门，直奔房间，结果一进门，老妈刚好在客厅，“音音回来了。”
“嗯嗯。”
“怎么还围着纱巾？”
她尴尬地解释：“外面好冷。”说着低头换鞋。
宋妈妈刚想离开，余光瞥到女儿低下头，脖颈一块肌肤刚好露出来，她倒吸一口气，僵在原地。
宋思音抬头，看到妈妈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糟糕，被看到了！
宋妈妈孩子都有两个了，很多东西自然一眼就看懂了。
这显然就是……
“你……”宋妈妈欲言又止。
“妈，我，我，我……”
宋妈妈叹了口气，“你没加班，而是找贺岚去了吧。”
被妈妈发现自己去会情人，还带了一身暧昧痕迹，该怎么办啊？
宋思音的反应是，低头认错，“对不起，妈。”
“我不是老古板，看不惯的事就要破坏，你爸也不是，但我们需要时间接受，你们……别太乱来了，你爸最近帮贺岚打官司，你也不想你爸因为你们的事影响了心情吧？”
她拼命点头，“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别告诉爸爸，好吗？”
宋妈妈看着她，表情跟看自己学生都快高考了，数学才考了30分一样复杂，“你们在一起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虽然不会怀孕，但也不要……太不知道轻重了。”
听妈妈这意思，宋思音一激动，直接吹起牛来，“妈，你放心，我没受委屈，都是我照顾她！”
宋思音得意洋洋地炫耀，老母亲的心情颇为复杂。
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受，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一朝被拱……
说不上是被拱了，还是拱了别人白菜，但总归心有些不是个滋味。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懒得管了。
第66章
宋思音抱着她的胳膊， 撒娇道：“妈，您看您这多了一个闺女，以后买礼物可要准备两份了呀。”
“礼物不是重点， 重点是……”宋母叹口气， 有些说不下去。
“妈， 您不要担心嘛，姐姐很好的， 对我也很好。在家一直都是姐姐做饭，我连厨房都不进。”宋思音笑嘻嘻地说， “而且每天都是姐姐接送我上下班， 不管我下班多晚， 她都会等我。”
“而且姐姐还一直跟我说， 不要为了她跟你们吵架， 也不要因为她惹你们生气， 爸爸妈妈都是为了我好。还说等她有时间， 再来拜访你们。”
宋母点点她的脑袋，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可是音音， 你们在一起的阻力并不是一点半点，你们年轻的时候还好，等年龄大了呢？没有孩子，你们两个谁照顾？”
“有孩子也不见得能照顾我们。”宋思音小声说。
按照她这二十几年当孩子的经验来看，要孩子一点用也没有，全部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有个孩子总归是好的。”宋母下意识想劝她早点结婚， 可忽然想起她现在的状况， 又深叹了口气。
“妈妈，您不用操心的， 我和姐姐会互相照顾的。”宋思音抱着胳膊撒娇，还说了一些她们的事情，希望贺岚能在母亲心目中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宋母没说话，眼神复杂。
觉察到她的情绪，宋思音突然顿住，一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宋父。
他已经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听她们说了多少。
宋思音闭上嘴，对宋父甜甜一笑，“爸，贺岚太可怜了，您可一定要帮她打赢这场官司。”
宋父沉着脸，瞪了她一眼，“公事公办，我会竭尽全力帮她打赢这场官司。”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要乱说，我还没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宋思音直接无视了后面的话，殷勤的说：“爸爸要喝水吗？我去帮您倒水。”
她起身小跑去厨房倒了杯水，双手奉到宋父面前，宋父又瞪了她一眼，接过水杯，转头进了书房。
宋思音在身后笑盈盈地，扭头又倒了杯水给宋母，“妈妈，您喝水。”
她乖巧地模样，让宋母再也说不出其他，重重叹气。
宋思音回到房间，给贺岚发了消息。
音：计划进行中，请姐姐放心[敬礼][敬礼]
消息刚发过去没一会儿，对方就打了个视频过来。
视频的画面里，氤氲朦胧，她穿着浴袍闯进了镜头里，长发披在身后，头发丝上都带着水汽，看的宋思音心猛地一跳。
她忽然想起过去两人住在一起时，在浴室里的画面，脸忽然一红，瞧瞧挪开手机。
“姐姐，我爸妈没那么激烈的反对了！”
虽然爸爸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能看出爸爸的态度软化，没有刚开始那么反对了。
贺岚看着镜头里小姑娘高兴的样子，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多亏了音音。”
她本该说不要因为她和家里人闹矛盾，可是话在嘴边转了两圈，还是咽了下去。
她不希望她的音音离开她，没有人可以将宋思音从她身边抢走，即便是她的父母。
宋思音心头一松，转身趴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人，长吁短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回去，姐姐，我好想你呀。”
贺岚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并不搭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一直到宋思音趴着睡了过去。
房间里，贺岚坐在椅子上，手机就放在面前，镜头对准了宋思音，看着她的睡颜，眼底盛着温柔。
终究是没有舍得挂断。
翌日，宋思音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关机。
吃了咋饭后，宋思音去了警局。
宋思音本来打算先去看看贺岚，和刚出办公室就被周彤堵住。
“思音，来来来，有事情跟你说。”周彤将她拉进办公室，“最近有一个特大诈骗案，警局成立了专案组，专门调查这个案子，听说了没？”
宋思音稍微想了下，而后点头，“听说了一点，怎么了？那不是经侦科的案子吗？出命案了？”
“命案倒是没有，但是你得过去。”
“我？我过去干啥？”
“你那个师傅，沈老现在是经侦科的特邀专家，特意要求调你过去帮忙。”周彤说着，拍拍她的肩膀，“你是我们刑侦科的人，去了好好干，可别给我丢人！”
宋思音啊了一声，“我吗？现在过去吗？”
“对，现在过去。”
“好吧。”
经侦科那边催的急，宋思音顾不上和贺岚说就过去了。
到了经侦科后，宋思音就看见了她那曾经无比嫌弃她的师傅，沈亦山坐在中间的桌子旁。
“沈老师。”宋思音连忙上前。
“来了。”
沈亦山示意她坐下，而后才问：“刑侦科那边最近段时间没案子吧？”
她摇头，“没有，周队让我处理积压的文件，不过工作量不大 。”
“那就行。要是那边有案子，你就辛苦辛苦两边跑。”沈亦山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你不要掉链子。”
宋思音本来还放松的心情立即变得紧张起来，正色道：“我知道了，老师。”
两人刚说完，会有人走过来，“沈老，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去会议室，要开个会。”
“走吧。”
宋思音和沈亦山一起进入会议室，坐在沈亦山的身边。
经侦科队长的名字叫何雨，约莫三十五岁的男人，一头利落的板寸，站在前面介绍这次的案子。
“半个月前我们捣毁了一个诈骗团伙的老巢，抓了里面的所有人。”何雨身后的投影仪上是诈骗团伙的照片，“这个人叫张志阳，男，38岁，是这个诈骗团伙的头目，但是根据我们调查，他只是这个诈骗团伙的小头目，这个老巢是他们的一个小分支。”
宋思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纸上记录何雨说的内容。
她是第一次了解这些，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跟在老师身边，还是要有点眼色。
沈亦山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宋思音记录了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脑子里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做。
可是听到了现在，依然不知道她这一趟过来需要做什么，如果需要调查的话，她也没什么经验，也帮不上忙。
何雨还在介绍这次案子的具体情况，“根据张志阳的口供，这个诈骗团伙非常狡猾，根据交代，领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非常谨慎。他们只有在年中的时候才会举行一次聚会，参加聚会的人会被严格搜身，不允许使用任何的通讯设备，所有没有留下任何的影音资料，我们能依仗的只有沈老的画像了，希望能够尽快确认这个女人的身份。”
宋思音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后面何雨又介绍了一些他们了解到的情况，派了专门的人去调查这些受骗的人，要是有关联的，就并案处理。
开完会以后，何雨特意邀请沈亦山两人留下，将具体的细节告诉两人。
“距张志阳介绍，他们上一次见这个头目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而且是远远看了几眼，这次的画像恐怕不会太简单。”何雨微微叹气，眉头紧皱。
时间太久，代表他们的记忆模糊，即便画出正确的，他们也不一定能记得。
宋思音看向沈亦山，他面色如常，“何队长，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做好我们工作。”
“我相信您。”何雨笑着看向宋思音，“这是刑侦科的宋思音是吗？”
“何队，您好。”宋思音朝她伸出手，“我是宋思音。”
“早就听说你了，一直没时间见面，这次终于见上了。”何雨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赏，“跟着沈老好好学，前途无量啊！”
“您客气了。”宋思音笑了下。
“那我们先去看看口供吧。”
沈亦山也不在和他们寒暄，直接起来要往外走。
何雨点点头，连忙带他们去审讯室，宋思音跟在沈亦山身边，看他的工作。
张志阳的口供先前已经录过一遍了，在沈亦山看来，能用的东西自然不少，但是对于人物侧重还是太少了，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
何雨依旧先警告了一番张志阳，而后才请沈亦山和宋思音上前。
沈亦山侧头和宋思音说了一句，“你先试着根据口供画出来三张画像让他确认。”
宋思音点头。
但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张志阳不知怎么了，不管他们问什么，死活不开口，甚至推翻了以前所有的口供。
宋思音不知所措地看向沈亦山，“老师，这……”
何雨沉着脸，满脸怒气，可最后还是压着火气说：“沈老，这一趟麻烦你们了，我们先处理。处理好了，你们再过来。”
沈亦山并不意外，“何队，你们先处理。”
他收起画板，转头带着宋思音离开。
“老师，那我们这一趟什么都不做了吗？”宋思音不理解。
“我们是画像的，犯人不开口，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沈亦山说着，将张志阳的口供交给她，“给你布置任务，回去以后，先按照这个口供画出画像。”
“好。”
宋思音点头。
回到刑侦科以后，周彤看见她还有些惊讶。
“这还不到中午，怎么回来了？那边的事情这么快解决完了？”
宋思音愁眉苦脸地摇头，“没有呢，嫌疑人临时反悔了，不配合画像，何队让我们先回来。老师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按照嫌疑人口供画像。”
周彤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那这边的事你先放放，紧着经侦科那边的先开始。”
宋思音应了一声，开始忙碌，很快就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她趁着这个机会去了贺岚的办公室。
“姐姐！”
一看到贺岚，她就热情的上去搂住了她的腰。
“唔——”
宋思音刚靠近，就被人拉住手腕，反手关上门，后退一步被按在了墙上。
下一秒，贺岚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手下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将人按在怀里，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倾诉。
宋思音只是怔了一瞬，而后反应了过来，抬手抱住她，回应着她的热情。
贺岚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这一次，不管宋思音如何反应，她都没有将人放开。
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给两人的热恋带来了一丝莫名的禁忌感。
宋思音总觉得她们在办公室里的动作外面的人都能听见，越是这么像，宋思音的羞耻感就越是强烈，可想要叫停的心被贺岚全部都堵了回去。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这才分开。
贺岚抱着人，微喘着气，宋思音软着身体趴在她怀里。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宋思音这才说到正事。
“经侦科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案子，沈老师是案子的顾问，他老人家让我专门过去帮忙，所以这段时间我得留在经侦科。”
贺岚坐在办公椅上，宋思音坐在她的腿上，双手拥着她的脖颈，微微叹气。
“其实，我刚刚已经去过了经侦科，但是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犯罪嫌疑人临时反悔了，所以老师让我先回来学习。我寻思应该跟你说一声。”
宋思音靠在她的肩膀上，缩进了抱住她的手，“姐姐最近怎么样？忙吗？”
贺岚摇头，“刑侦科的案子你都了解，最近也没什么尸体要解破。要是真忙不过来，你也不会被经侦科借走。”
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贺岚顺了顺她的头发，抱着她认真的看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宋思音本来就是想见见她，再和她说说经侦科的事□□情，老师交代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宋思音抱着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手，站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
“姐姐，我去工作了，我们下班以后再聊。”
宋思音亲了她一口，转头跑了，办公室里画完了图，和贺岚一起下班。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思音观察了半天，看出贺岚低落的情绪，抿了抿唇。
“姐姐，你放心，我会尽快说服我爸妈同意我搬回去的。”
不说还好，话刚一出口，贺岚一脚刹车停下车子，握着方向盘沉默不语。
宋思音前后看看。
贺岚停车的地方偏近于公园，两人下班的时间又比较晚，天色渐暗，关了车灯，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在做什么。
宋思音解开安全带，侧头靠在她身上，“我爸妈的态度有些软化，而且妈妈还夸你呢！等过两天，我们再找个时间，和爸妈一起吃个饭。”
她抓过贺岚的手，揪着她的手指头玩，“爸爸虽然不说，但是我能看出他的态度有软化，肯定能接受你的。”
贺岚反握住她的手，彻底将车熄灭，解开安全带，侧头借着路灯看着眼前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姑娘的面容看的并不真切，甚至还有些模糊，可是她的声音却无比清晰，一字一句，仿佛印在心上。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宋思音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
这句承诺她说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真的。
“音音……怎么能这么好。”好到她一点也舍不得松开手。
贺岚抬手按在她的后脑上，一点点将人压向自己，身体上前吻住她，舌尖勾勒着她唇瓣的轮廓。
昏暗的灯光成了天然的屏蔽器，她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用自己去感受对方的热烈情绪。
两人的声音成了静谧车厢内唯一的交响乐。
等贺岚将宋思音送到了楼下已经过了八点。
宋思音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撅着嘴不满地说：“肿了。回去以后，我妈肯定又要数落我。”
她落下衣领，看见了隐藏在衣领下的痕迹，瞬间红了脸。
“就不能轻点。”
要是被爸妈看见就尴尬了。
贺岚的唇也有些肿，甚至嘴角还有被她咬破的痕迹，闻言勾了勾唇，垂眸思忱片刻。
“要不，我上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
宋思音手下的动作一顿，猛地看向她，“你要跟我一起去？你确定吗？”
她点头，重新启动车子，“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宋思音头点的仿佛小鸡啄米。
两人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点东西，这才又转回来，两人一同上楼。
在门口的时候，贺岚握住了宋思音的手。
宋思音抓着贺岚的胳膊笑了笑，推开了门，“爸妈，你们看，谁来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加班了——”宋母的声音在看见贺岚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怔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连忙说：“贺小姐来了，思音，你怎么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宋母嗔怪地瞪了一眼宋思音。
宋思音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爸爸呢？”
“你爸还在书房，你们吃完饭了吗？”宋母看看时间，“晚饭还在锅里热着，你们快坐。思音，叫你爸出来吃饭。”
宋思音应了一声，给贺岚一个眼神，让她将东西都放在茶几上，按着人坐在沙发上。
“你先坐着，我去叫人。”
“爸，爸！”
宋思音去书房将人拉出来。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警局那边工作很忙吗？”宋父笑呵呵地和她聊天。
“还好，您放心啦，我工作没问题的。”
“好好好。”
宋父脸上的笑容在看见的贺岚的时候骤然消失。
贺岚立即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宋叔叔。”
宋父脸骤然紧绷起来，“贺，贺小姐怎么来了？”
“姐姐，坐。”宋思音拉着贺岚坐下，当着宋父的面，牵住她的手，“爸，姐姐这次是特意来看你们的，还给你们带了礼物，都是你们喜欢的。”
宋思音将给宋父的推到他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音音，来帮我端菜。”厨房的宋母探了个头，将宋思音叫进去，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了宋父和贺岚两个人。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宋父轻咳一声开口说：“贺小姐，案子的具体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案子不会有问题的，你可以放心。”
“我的案子全权交给宋叔叔，我很放心。”贺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叔叔退出律所的事还顺利吗？”
“托贺小姐的福，一切顺利。”
两人不尴不尬地聊了一会儿。
宋父沉着脸靠在椅背上，朝厨房看了眼，开门见山地说，“贺小姐，你和思音的事我再重复一遍，我不同意，贺小姐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声音如同鼓槌落地，贺岚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但很快她就收敛了神色，笑了笑，“我明白您的意思，那我也重申一遍，我不会放弃音音的，绝对不会。”
“你——简直得寸进尺，”宋父气的脸色发青。
“爸！”厨房里的宋思音跑出来，拧着眉看着宋父，“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宋父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扩散着，“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爸！”
宋思音顿时急了，正要走过去，被宋母一把拉住，“去把菜端出去，准备吃饭了。”
宋母强行将人拉进厨房，同时转头说：“都少说两句，洗手吃饭！”
宋父正要反驳，被宋母一瞪，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宋思音快速地将厨房的菜端上桌，臭着一张笑脸，快步走过去拽着贺岚往卫生间走。
进了卫生间后，宋思音不安地握紧她的手，“姐姐，你别听我爸的，他说的都不算！”
贺岚打开水龙头，牵着她的手一起在水下冲洗，笑了笑，“这也算进步不是吗？起码这次能留下来吃饭了。”
宋思音见贺岚没有那么抵触，这才送了一口气，真好，姐姐也理解她。
外面，宋母也在顺宋父的毛。
宋母温声道，“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我看贺岚这孩子也还不错，再说感情，也不是你反对，他们就能分开的。”
宋父梗着脖子，语气僵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好？”
“我看音音这次是真上心了，不同意能怎么办？”宋母白了他一眼，“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哪天把女儿惹急了，一气之下跟人跑了，咱连女儿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宋父一噎，说不出话。
宋思音和贺岚从卫生间出来，坐在她们对面。
宋母也不管宋父怎么想，招呼她们两个人落座，“不知道贺小姐要来，所以没准备什么，简陋了些，贺小姐千万不要嫌弃。”
“没有，阿姨的手艺很好。”贺岚笑着，看了眼宋父，最终什么都没说。
宋思音手撑着下巴，戳着碗里的米粒，偏头盯着贺岚，故意不去看坐在对面的老父亲。
“思音，吃饭。”宋母将汤碗放在她面前，抬眸不可避免地看见她衣领下红色的印记，手下微微一抖。
宋父注意到媳妇的不对劲，顺着视线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儿，余光触及到她衣领下的红色，整个人顿时僵住。
两人一下子没了动作，瞳孔地震。
宋母还好，只是愣了一会儿，而后若无其事地坐下。
第一次直面这件事的老父亲猛地咳嗽起来，偏头对着桌外，咳的脸红脖子粗，眼神再不敢去看女儿。
“爸，您没事吧？”宋思音连忙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您慢点，也没人跟您抢。”
宋父咳的更加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听的三人心一跳一跳的。
知道怎么回事的宋母顺着他的后背是，目光不可控制地扫了眼贺岚，没看见她脖子上的有什么痕迹，心底泛起了嘀咕。
觉得完全不像女儿说的那么回事。
这顿饭四人心思各异，吃的都不是滋味。
晚饭后，贺岚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爸妈，我去送送她。”宋思音起身将人送出去。
等两人出门后，宋父和宋母身上仿佛千斤担子放下来，相视一眼，看见彼此眼底的疲惫，齐齐叹气。
宋思音将人送到楼下，拉着她的衣角，磨磨蹭蹭不让她上车。
“你不要听我爸怎么说，他说的都不算。”她眉头微蹙，委屈巴巴，“我爸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他就是一时间没想明白，而且我妈不是同意咱俩了嘛。”
贺岚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音音辛苦了。”
“那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宋思音抓紧了她的衣角，凑近吻她一下，“也不要难过，不然我会心疼的。”
贺岚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抿唇一笑，“我没生气，也不难过。外面冷，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宋思音松开她的衣角，依依不舍地冲她挥手，“那我们明天在警局见，你路上小心点，到了以后给我报平安。”
贺岚揉揉她的头发，转头离开。
一直到车子看不见，宋思音这才哼着歌转头上楼，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呢。
第67章
宋思音以为第二天就要去经侦科报道， 可是何雨说张志阳的嘴还没有敲开，不知道是不是谁和他说了什么，他的嘴像是被焊住一样， 什么都不说。
宋思音坐在经侦科的会议室里， 看着他们一条一条分析诈骗案的细节。
而她和沈亦山坐在一旁， 面前摆放的是她昨天的画像。
这只张志阳的第一场审讯口供，其中人物描述的细节并不多， 但这是唯一的线索，宋思音根据里面寥寥无几的线索， 画出了几张图。
宋思音忐忑不安地等着沈亦山的点评。
沈亦山对比着口供， 一张一张看过画像， 最后道：“不错， 比上次有进步。”
宋思音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老师， 嫌疑人的人物描述并不多， 而且比较凌乱，我怀疑他描述的并不是一个人。”
宋思音将一张张画像在桌上摊开， 还做了分类。
“这是我在画像的时候发现的问题， 嫌疑人没有确切地说是几个人，而且他在口诉的时候也进行过修改，说明他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怀疑，因为时间关系，他将其中几个人的样子弄混了。”
宋思音将两个类似的放在一起，还按照口供做了对比。
“但是我看不出来， 哪些应该是在一起的。只是看着画像有些奇怪， 老师，您觉得呢？”
沈亦山看着面前分类好的几张纸， 沉思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宋思音也不急，重新看了一遍口供，企图从其中找到其他的线索。
而会议室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经侦科的队长何雨也在看他们。
“小宋画出画像了？”她走过来看着桌上的画像，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多吗？”
宋思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很多都是我的猜想，而且这些画像也有问题。具体的还是应该再听听描述。”
何雨拿起桌上的画像，“要不，我们先按照这些去查？总能查到些线索的。”
沈亦山摇头，“查不到，这些只是简单的雏形，我们需要从这些画像中抽丝剥茧，拼凑出一张完整的人像。”
“完整的人像？”何雨眉头紧拧，看着桌上七八张画像，“那得画多少画才行？小六，张志阳那边，你继续盯着，他要是开口，你立即联系我。”
“知道了何队。”
“那老师，我就继续回去画像？将这些打乱重新画？”宋思音提议。
沈亦山点头，“那就再画几张，等何队长这边的消息确定以后，我们再重新画。”
那就是又布置作业了。
宋思音心下感慨，没想到毕业以后，作业也不少，而且还是大佬亲自检查，这个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次宋思音没有回去，经侦科这边给他们收拾了一个办公室，让沈亦山和宋思音在这里办公。
宋思音在沈亦山的指导下，画了一下午的画像。
临近下班，何队那边才有了消息，经过他们多次的审讯，终于撬开了张志阳的嘴。
“距离上次见面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你问我具体长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光头的张志阳双手被拷住，吊儿郎当倚着靠背。
“那就记得什么说什么。”何队警告，“张志阳，你不要妄想耍花样，这是你唯一戴罪立功的机会。”
“知道知道，已经说了十几遍了。”大约是坐着不舒服，张志阳换了个姿势，“行了，你们问吧。先说好，这次之后，你们就不要来烦我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就说说，你能记得多少人。”沈亦山开口，和宋思音一起拿出画笔和画纸。
“圆脸还是方脸？面部有什么特征？”
“眼睛呢？圆眼睛？细长眼睛？还是三角眼睛？有这枚硬币圆吗？”
“鼻子大还是小？有鼻峰吗？肉鼻子？这样的？”
“嘴巴……”
从头到尾，审讯室里就只剩下沈老询问和张志阳回答的声音。
宋思音按照张志阳的回答，画了不少的五官，包括鹰钩鼻，杏眼，狭长的狐狸眼，薄唇，厚唇……等等的五官特征。
这一问就到了晚上十点。
最后还是在张志阳叫停，“行了行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啊？我又不会跑，明天再问不也一样吗？”
“今天问完，你明天休息也一样。”何队呵斥。
沈亦山拿着笔，在纸上画了最后一笔，“行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沈老发话，何雨立即上前，“沈老，您看这些可以吗？”
“差不多了，我们今晚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再问他吧。”沈老扶着桌子要站起来。
宋思音连忙伸手扶住他，“老师您慢点。”
两人从审讯室出去后，宋思音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这么多的五官画像，今晚不一定能回去。
何雨和宋思音一起扶着沈老去了会议室，“沈老，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您看现在要不要送您回去？”
沈亦山顿了下，看了眼宋思音，“那就回去吧。思音，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点来。”
宋思音看了看手中的画像，点头，“好的老师，那我给您叫车？”
“不用，我派人送沈老回去。”何雨连忙说，“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她正要回答，忽然看见了站在外面的贺岚，脸上升起笑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有人来接我了。那老师，我就先走了。”
得了沈亦山的首肯，宋思音连忙去收拾了东西快步走出经侦科的办公室。
“姐姐！”
宋思音笑意盈盈地挽住贺岚的胳膊，跟她撒娇，“姐姐，今天好累呀。我画了好多画像呢！”
身后，沈亦山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觉得贺岚的背影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是在刑侦科那边见过贺岚。
这两个丫头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何雨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听周彤说过，宋思音在刑侦科有一个监护人，是法医贺岚。
先前不以为然，不过今天来看，监护人不愧是监护人。
宋思音心里念着工作，回去的路上还在看她带回来五官画像。
贺岚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在到家楼下的时候将人拉住，要了一个深吻作为补偿。
第二天到经侦科，宋思音和沈老在办公室里画像。
沈老给她布置了新任务，让她按照自己的画出的五官，做排列组合，画出一张人脸。
任务不要求今天做完，但是今天必须要拿出一部分画像给张志阳确认。
用她的画像。
宋思音顿时压力倍增，感觉空闲的时间顿时变得忙碌。
昨天的五官画像不少，即便一张人像花费半个小时，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一上午，宋思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边多了不少画好的画像。
“怎么样？”沈老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背在身后，桌上摆放的白纸，“画了几张？”
“七张。”宋思音苦恼地说，“老师，您看着这些画像，我总觉得有些问题，五官不是很和谐。”
虽然这些画像一定能找到人，可是这些人的五官未免也太奇怪了点吧？
大鼻子大嘴大眼睛，最后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亦或者是小鼻子小嘴小眼睛，最后配了一张盆大的脸。
即便是都是宋思音自己画出来的，也不免觉得自己画的人像太抽象了，五官比例完全不正常。
沈老抽出纸张看了一眼又放下，“如果觉得不合理，就改的合理一点，最后再拿给嫌疑人确认，这个张志阳可能在拖延时间。所”
宋思音点头，直起身体，正打算继续画像，手中的笔被夺下。
“行了，中午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吃点饭。”
宋思音这才看见已经十一点多了，手机上还有几条贺岚发来的信息，问她的工作忙不忙，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最下面还有，田晓萌的消息，和以前一样，依然是在吐槽她的那个工作狂上司。
可现在看她的消息，字里行间，似乎多了一些少女心事。
宋思音回了贺岚的消息以后，往食堂走的路上回复田晓萌的消息。
沈老走在她身边，另一边是还没有吃饭的队长何雨。
即便是在路上走，何雨也在电话安排工作，“下午要审讯张志阳，沈老这边画出了几张人像，拿过去给他认认，看看里面有没有眼熟的人。”
宋思音回复消息的空隙，志气耳朵听何雨的话。
“将张志阳的案子都调出来，继续去查他们的账户，一定要尽可能追回被转移的钱。”
“将带回来的人全部都查一遍，务必要查仔细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要是有什么事，再和我说。”
说完以后，何雨这才挂了电话。
宋思音这才开口：“何队长，人都出去了吗？”
“他们都出去调查了，还有几个在办公室里追账户，不过这些比较难，那些被骗的钱不一定能追回来。”何雨微微叹气，眉头皱的更紧。
“可是这个窝点已经被捣毁了，我们还没有其他的线索，现在在外面不就是乱跑了吗？”宋思音还是不理解，经侦科的案子和刑侦科的不一样。
刑侦科那边需要实地走访去调查人员关系，寻找线索。
可是经侦科这边，一端就是一窝，所有人都抓回来了，在外面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何雨无奈一笑，“思音，你不知道现在诈骗案破案有多麻烦。基本都是跨市跨省，哪里有线索，就要跑到哪里去找人。很多犯罪分子把老巢安在国外，很难抓到人。”
“原来是这样啊。”宋思音了然地点点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以后得好好学习了。”，
“你还年轻嘛！”何雨没再说下去，抬头看已经到了食堂。“走，沈老，您想吃点什么？”
“这食堂里的红烧肉我可想了很久了。”沈老笑呵呵地跟着何雨走。
宋思音抬步正要过去，忽然看见旁边有一个熟悉的人，顿时绽开笑颜，朝着她的方向过去。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有叫我一声？”
宋思音走到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菜，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买的。
“早知道姐姐来，我就应该早点下班。”
贺岚目光转移到宋思音身上，将手边的果汁推到她面前，“知道你忙，所以没想打扰你。”
她给宋思音发了那么多的消息，她都没有回复，一直到十分钟前才逐一回复了她的消息。
宋思音早已经饿了，抬头看了眼沈老的方向，见老师已经和何队长去吃饭了，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你不知道，我一上午都快忙死了，这边的案子比起刑侦科只多不少，经侦科的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老师和我还好一点，只是在画像。”
宋思音趁着这个机会和她说了不少的话，还调侃了一下田晓萌和蓝栩。
“我感觉萌萌和蓝小姐有戏，她现在跟我聊天三句话不离她的上司。”她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和田晓萌的聊天，“等她们谈恋爱以后，我们可以叫上她们来个四人约会！”
贺岚一边让她吃饭，一边回答她，“有机会再说。你多吃点，晚上会加班吗？”
“下午要去见嫌疑人，要是能找到线索，我们说不定就不用加班了，不过按照目前来看，根本不可能。”
“那我晚上在办公室等你，你这边结束，给我电话，我送你回去。”
宋思音点头，一想到晚上还要回家，面前的饭菜瞬间不香了。
“这两天忙的都没时间给爸妈洗脑，等经侦科的工作结束以后，我一定要和爸妈好好聊聊，争取早点搬回去。”
每天让贺岚三个方向跑，她很心疼的！
有在路上的这个时间，她还能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贺岚眼神一柔，“快吃吧。”
吃完饭后，两人一同走出食堂，正好碰见何雨和沈老。
沈老背着手，虎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是严肃，“吃完了？还打算问问你想吃什么，结果一转头人就没了。”
宋思音狗腿一笑，“抱歉老师，我太饿了，所以就先去吃东西了。”
何雨目光落在贺岚身上，跟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刑侦科和经侦科距离并不远，她们也是见过面，只是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仅仅是点头之交。
“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那走吧，回去画像。”
宋思音立即朝贺岚挥手，“姐姐我走了。”
贺岚点头，“沈老慢走，何队慢走。”
“先走了。”
贺岚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才拿出手机，接起周彤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在食堂看见你？”周彤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我在经侦科这边的食堂，怎么了？有案子？”
“没有，就是提醒你该去看医生了，慕医生刚刚联系我，让你今天务必要去医院！”
“知道了。”贺岚应了一声。
“我告诉你，你不能再拖着了，不然我没办法帮你瞒着了……”
贺岚没有听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
和沈老一同回去的宋思音刚坐下，就听见沈老的声音传来。
“贺法医是你朋友？”
宋思音摇头又点头。
是也不是。
贺法医是她女朋友。
沈老没继续问，只是说：“思音，你是我看好的画像师，一定要好好努力，别给我丢人。”
“我知道的老师，您放心。”宋思音忙不迭地点头。
沈老嗯了一声，中午休息时间过后，何队来叫他们去审讯室，审讯张志阳。
审讯室里，何队将沈老画好的人像放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些画像中，有没有你眼熟的。”
张志阳看过了所有的画像以后，摇摇头，“这里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你们的功底也不怎么样啊？我描述的都已经这么清楚了，你们看看画的都是什么。”
“这些画像，哪里有问题？”何雨耐着脾气说，“这些是按照你描述的人像画出来的，哪里不对？”
张志阳认真地看了一遍画像，指着其中一张画像说：“这张，鼻子眼睛都不对，也就这张嘴有点像。”
何雨将他指出的那张画像拿回来给沈老。
宋思音看了一眼，立即在空白的纸张将画像的脸和嘴都画下来，给沈老看过以后，等待张志阳接下来的指认。
“这个画像的眼睛应该在那张画像上。”
“还有这个鼻子，也那个上面。”
“头发嘛，长头发，没有刘海。这女人四十左右，但是脸倒是保养的很好，就是头有点大。”
张志阳一边挑出画像其他的五官，一边回想。
最后，宋思音根据他挑出来的五官重新画了一张人像。
方脸，眼睛不大，有点鹰钩鼻，嘴唇很厚……
何队将画像拿给张志阳，“这样吗？”
张志阳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但总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东西。”
他盯着画像看了两分钟，若有所思，“嘶，我想起来了，她还有颗痣，在左……还是右……眉心上方，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宋思音心咯噔一下，立即说：“你确定？是在左眉心上方，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这么巧？
张志阳思考了一下，肯定点头，“没错，是左眉心上方，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何雨紧拧着眉，眼底带着审视，但没有说话，继续审问张志阳。
张志阳又从剩下的五官中，拼凑出五张人像，审讯这才结束。
等离开后审讯室后，何雨一把抓住宋思音，“小宋，你怎么知道是左眉心上方的红痣？”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思音。
宋思音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何队，前段时间刑侦科那边有个分尸案，死者就是深陷传销才被丈夫的杀害，我们抓到凶手审讯后，凶手描述的传销头子就是这个模样。”
她这么一说，何雨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刑侦科那边的确传过来一个案子，是一个传销案。
他们封了棋牌室，但是没在里面找到任何线索，显然是被放弃的窝点。
他们没找到线索，这个案子就暂时放下了，没想到在这里找到线索了。
何雨立即对身后的人说：“小六，找出这个案子，通知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
半小时后，专案组的所有人在会议室集合。
何雨重新打开棋牌室案子的资料，从里面调出红痣女人的画像，和刚刚宋思音画的人像放在一起。
“这是根据张志阳描述画出的画像，而这张是半个多月前，刑侦科那边传过来的案子，经过我们核实比对，确定这两张画像上是同一个人。”
“在张志阳的口供中，这是他的上线，最终的负责人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就是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具体身份。”
何雨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又放出三张画像，“这些是经过张志阳认证的画像，我让小六印了几份，你们拿着，务必要留意这些人。”
“棋牌室在半个月前已经被我们封了，如今周围的棋牌室也在密切的监控中，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小六，你再带人去系统里查查，看看以往报案的人中有没有提到这个女人，如果有，就调取出来，并案调查。”
何雨安排了工作后，这才看向宋思音，“小宋，辛苦你，希望你可以再完善一下这个女人的画像，我让户籍科的同事去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宋思音怔怔地看着投影仪上的女人画像，再次想起了贺岚。
贺岚当时提起她妈妈的绑架案，让她画的画像也是一个带痣的女人。
看目前的情况，警局里的人并不了解这个红痣女人的身份，好像对姐姐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宋思音心中满是疑惑，可这些暂时都得不到回答，她又不能主动去问。
姐姐想告诉她的，不用问 ，姐姐自己就说了，不想告诉她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那要不要告诉姐姐？还是……
第68章
“小宋？小宋？”
走神的宋思音乍一听见何雨的声音， 回过神后连忙点头应下。“啊？好。”
何雨盯着她的脸，眯了眯眼睛，但也没有问。
“那就辛苦你， 我再安排你见一下张志阳， 尽量让画像更接近一点， 方便后面的比対。”
宋思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何雨又布置了些任务， 这才结束会议。
宋思音起身和沈老要离开， 可刚走没两步立即被何雨叫住， “思音， 你等一下，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沈老対宋思音点点头， 自己先行回办公室。
很快，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何雨和宋思音两人。
対上何雨的目光，宋思音没由来有些紧张， “何、何队， 您有什么事情吗？”
“思音，你认识这个女人。”何雨肯定地说，“你知道她是谁？”
她像拨浪鼓一样摇头，“不认识，我也是办案子才知道这个女人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这个月的两个案子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但是我看你好像対这个女人很感兴趣。”
这才是何雨的重点。
从看见这个女人的画像开始， 宋思音的反应就有些奇怪，甚至刚刚开会的时候还盯着这个画像走神。
宋思音扣扣自己的手， 笑容有些勉强，“何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我也是因为画过她的画像，所以才记忆深刻。”
“是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画板，点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何雨紧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放下了警惕的心，放柔了态度。
“你别紧张，我就是想知道一下情况，这个案子非同寻常，背后有一个很大的犯罪团伙，如果不能将他们抓捕归案，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被骗，多少家庭破碎。”她说着长叹口气。
宋思音想了想坐在她的対面，“何队，我记得分尸的凶手叫陈光，或许你可以找我们周队长询问一下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何雨思索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想到经侦科的办公室里，那些头秃调查的人，何雨不忍心将这个案子再压在他们身上，可是不让他们去，手上也没人 。
宋思音后知后觉，这些人盘问过后，肯定还要继续画像，而警局里画像的人只有老师和她……
她眼前一黑，好像所有的光明都被这些画像掩盖，何雨面带怜悯，拍拍她的肩膀，只能说：“辛苦了。”
多的话，她一句没说。
两人离开会议室后，宋思音的情绪明显地低落下来，回到办公室対上沈老的目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师，您觉得在办公室里支张床怎么样？”
沈老挑眉，“可以，但是没必要。工作要做，但也要保证休息，经侦科的案子不是一两天能破的，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宋思音长叹口气，趴在桌上，苦着一张小脸继续画像，沈老看她情绪不高，起身去泡了杯茶放在她的手边。
宋思音立即直起身体，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不客气，在这里办公，我们也算是同事。来说说，何队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情绪这么低落？”
一想到何队那边的工作量，宋思音握紧了笔，摇头道：“就是聊了一点案子的事情，我突然发现这个案子的工作量好大。”
宋思音欲哭无泪，沈老观察她的表情，而后明白过来，“你觉得累了，工作量大，承受不住了？”
“也不是承受不住，就是有点压力好大……生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帮助受害者伸张正义。”
“我明白，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你现在心情我理解，别想那么多，一切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
这一次沈老一改往日严肃的态度，而是正儿八经地开导她。
“这一趟让你来经侦科，我也是希望你可以得到锻炼，你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対待这些画像，你要明白，你的画像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闻言，宋思音一改颓色，正色道：“老师，您放心，我都知道的。我也不是在埋怨经侦科忙，只是有点……”
她有点说不出来。
年轻人的弊端？
即便是再喜欢的事业都免不了吐槽两句，可这两句也仅仅是吐槽，如果真的让她放弃，她也绝対不会同意的。
“我明白，你不用多说。”沈老摆摆手，“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一点，这対你是个好机会。”
“谢谢老师。”
宋思音道了谢，消极的心思已经消散了大半，一下午，两人都在重组其他画像，企图找出更多的可能。
下午两人正忙着，何雨带了不少的文件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这些是小六他们送回来的笔录，沈老您带着小宋看看，里面的人物描述能不能対上画像。”
何雨没有时间和他们多寒暄，放下笔录后就匆忙走了。
宋思音忙完手中的工作，拿起了面前的笔录，仔细看过以后，开始在纸上画像。
沈老那边没有闲着，戴着眼镜，将笔录看了一眼，画像的同时还在和宋思音说：“一般做的笔录，対方的主观想象都比较强，你需要分辨出哪些是潜意识里的想象，哪些是他们真实记得的。”
宋思音手下的笔一顿，再看手中的笔录，抿了抿唇。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见这些人，而要让何队去做笔录呢？”
“因为涉及的人员比较多，将所有人都带回来并不现实，如果我们去的话，也需要经侦科这边派人跟着我们，算是在增加他们的工作量。这第二，是经侦科需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口供是顺便，我们画完了这些再去见人，不至于两眼摸瞎。”沈老解释。
宋思音了然地点点头，深吸口气，开始埋头画像。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了安静，只有画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以及宋思音不时地询问声。
等宋思音抬起头，天已经黑了，面前的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
宋思音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拿起手机看了看，只有田晓萌的微信。
一下午，贺岚都没有给她发消息。
宋思音疑惑地蹙了蹙眉，快手给她发微信。
音：姐姐，姐姐，我好忙啊！今天的工作量堪比我过去三天的工作量！
音：不対，比三天还多！五天的工作量！我现在才发现刑侦科就是天堂！
音：姐姐下午在忙什么？刑侦科那边有案子吗？
音：我晚上肯定要加班了，姐姐吃饭了吗？要不我去找你，一起吃个晚饭？
消息发过去五分钟，贺岚都没有回消息。
宋思音趴在桌子上，盯着两天聊天的屏幕，暗戳戳地想要不要去刑侦科看一眼？
万一姐姐在忙呢？
可是以往，姐姐不管在做什么，都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消息。
而且一下午没消息，姐姐真的是在忙吗？
宋思音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咬了咬唇，站起身正打算去刑侦科看看，就被叫住。
“去食堂吗？帮我带一份饭吧。”沈老从一堆纸中抬起头，看向対面的人，“清淡一点，年龄大了，身体不比你们年轻人。”
“老师，我……”宋思音拿着手机站在门口，想跟他说自己要去的并不是食堂，可话到嘴边，又改为，“行，那我先去了。老师，您也休息一会儿吧。”
“知道了，去吧。”
宋思音走出办公室，拿着手机给贺岚打了两通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宋思音走到食堂门口，想了想又给周彤打了个电话。
“周队？你们下午有案子吗？”
电话那边的周彤嘿嘿地笑了一声，“别拐弯抹角的，你是想问贺岚去哪儿了吧？”
“您知道啊？姐姐一下午没回我消息了，打电话也没人接，是在解剖吗？”
“她……是啊！”周彤一口应下，“她被借走了，现在也正在做解剖，你要是有事再晚点给她打电话吧，说不定现在正忙着。”
周彤没有说贺岚去做什么了，毕竟这是贺岚自己的隐私，就算是要说也应该是贺岚自己说，而不是她来说。
宋思音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啊。”
“你下班了？贺岚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要回去吗？要不我送你？”周彤提议。
“没有，我这边还在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班。”她连忙说，“既然这样，那周队您先忙，我去吃饭了，一会儿还有工作。”
“行，你在经侦科照顾好自己，要是他们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去给你撑腰。”
宋思音被逗笑，“周队你能这么说，好像经侦科都凶神恶煞的一样，他们很照顾我，而且他们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时间找我麻烦。”
“那就行，你去吃饭吧，挂了。”
宋思音拿下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和贺岚的聊天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既然是解剖，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她了。
宋思音收起手机，快步进了食堂。
与此同时，医院。
贺岚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毛毯，慕云珠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一个本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听见动静，慕云珠的目光转移到桌上的手机上，是一条微信。
发微信的人被设置了备注，乖勾勾。
【姐姐，我这边下班的时间不一定，你那边要是忙完了就先回去吧，等晚点，我自己打车回去。】
这个人的消息，慕云珠已经看见过好多次，还有她打来的两个电话。
但慕云珠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抬手看看时间，心底估算了一下，起身去倒了杯水。
等她回来，沙发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慕云珠将水杯放在她面前，坐下后才说：“这次不错，睡了四个小时，梦到了什么。”
贺岚闭了闭眼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两分钟后她才坐起身，端起水一饮而尽。
“还是以前梦到的那些。”
“但是你现在的状况要比以前稳定很多，说明你的情况在好转。”慕云珠笑着说，“我很高兴你能再次回来配合治疗。”
贺岚勾唇嘲讽一笑，也没有说话，拿起手机就看见宋思音发的消息，顿时皱了皱眉。
晚上八点。
她这一觉睡得的确有些久。
“慕医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贺岚不等她说话，站起身往外走。
慕云珠站起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而后在纸上画了一个叉。
贺岚的病情还是不行……
她需要加快速度，时间不多了。
——
贺岚快步离开医院，点开微信看见周彤给自己发的消息。
她并没有将自己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告诉宋思音，而是找了一个借口，应付过去了。
贺岚给她回了消息，又点开宋思音的対话框。
【刚忙完，我现在回去接你，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一点？】
宋思音回得很快，显然一直在蹲着她的回复。
宋思音：【不用不用，我吃过了，已经开始工作了。】
【姐姐忙完就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可能会在办公室里休息。】
贺岚拧起眉，也没回消息，直接开车回了警局，进了经侦科去找人。
彼时，宋思音在跟画像做斗争，没有发现她的到来，还是沈老的提醒，她才看见站在办公室外的人。
宋思音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笔转头走了出去，“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吗？”
“来看看你，下午忙没有给你回消息。”贺岚将自己带来的宵夜给她，“你继续忙，我回办公室等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现在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宋思音无奈耸肩，“而且时间太晚的话，我就打算住在办公室了。我准备了一个小床，晚上可以应付。”
“不行，”贺岚满脸不赞同，“你一个人晚上回去不安全，我在办公室等你，忙完给我打电话。”
她说完，转头就走，不给宋思音思考的时间。
宋思音诶了一声，没叫住。
她叹口气，但心底甜滋滋的。
宋思音拎着宵夜刚进办公室就対上沈老的目光。
她顿了下，立即提着东西走过去，“老师，先休息一会儿，吃点宵夜。”
沈老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这个好朋友倒是关心你。”
她笑容更加灿烂，将东西摆出在桌上，和沈老吃了宵夜后，又投入了工作。
宋思音以为自己只需要加班一晚上，却没想到接下来，她每天都在加班。
她本来想让贺岚回去，不要留在公司，但是贺岚说什么也不同意，而且她在办公室里工作，和宋思音又不在一个科室，宋思音没时间去找她，就只能等到下班的时候再聊聊。
可等到下班，宋思音还没说两句话又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两人虽然每天见面，但是说的话还不没有过去一天说的话多。
一周左右，宋思音已经完全适应现在忙碌的工作生活。
这天宋思音照旧画图，还没画完，手中的笔突然被抽走，她一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沈老，面露茫然。
“老师，怎么了？我哪里画错了吗？”
“没画错，是让你休息。”沈老背着手，盯着她这张明显憔悴的小脸上，“这段时间也没时间休息，今天你准点下班，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再来加班。”
宋思音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的确是下班时间。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下班了，那您呢？”
“我也下班。”沈老指了指自己的工位，双手一摊，“你没看见，我位置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何队那边我跟她说了，今天我们俩人都准点下班，回去休息。”
“原来是这样。”
宋思音伸了个懒腰，收拾好面前的东西，“那老师我下班啦，明天见！”
宋思音没有跟贺岚说，而是直接冲到了贺岚的办公室。
“姐姐！下班啦！”她一把推开门，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激动地说，“老师说今天不用加班，让我早点回去休息，所以我们去约会吧！”
宋思音搓搓手，兴致勃勃，“忙了半个月了，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想吃火锅！还想吃烧烤，还想喝奶茶，晚上回去要早点休息，感觉我好久没好好睡觉了。”
这么一想，她想干的事情还不少，一晚上时间根本不够。
贺岚消化了一下她的话，合上手中的文件，“约会的事情等经侦科的事情结束以后再说吧，今天我带你去吃火锅，再喝点奶茶。然后送你回去休息。”
“要不再看个电影？”宋思音提议，“好不容易不加班，肯定得快活快活。”
这么一说，她忽然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地冲她眨眨眼睛，小声地说：“要不我们去开个房？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跟爸妈说，我今晚要加班住在办公室。”
贺岚眸光一深，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真的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宋思音立即拿起手机准备给宋母发消息。
只是还没解开锁屏，手机就被拿走。
“等过完这段时间再说吧，先回去好好休息。”贺岚起身，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走吧，去吃火锅。”
宋思音有些小可惜，但很快又快乐起来。
不过也是，要是和姐姐亲亲的话，没有几个小时下不来，明天还要去画图，一坐就是一天，可不能再给自己添不痛快。
宋思音在副驾驶，碎碎念和她聊天，“我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会觉得画图辛苦，这些人物画像真的很奇怪。老师最开始和我说口供里会有他们自己的想象，我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画的多了就明白了，他们想象的内容是真的多！”
多到她都不敢想自己画的图是正确的。
贺岚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心情很是放松，勾着嘴角，笑容温柔。
宋思音跟她说着，犹豫了一番，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满脸认真地看着她，“姐姐，你先前让我画像的那个女人？只记得她脸上有个痣吗？”
贺岚狐疑的皱了皱：“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就是问问呀。”宋思音收回手，目视前方，思考要不要把女人的事情告诉她。
她说随便问问，贺岚也就没有回答，但眉心微颦，明显泛起了嘀咕。
车厢瞬间静寂了下来。
宋思音扣扣包包上的拉链，再次开口，“姐姐，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巧合，先前一起杀妻抛尸案你还记得吗？”
贺岚颔首。
她不仅记得，她还记得自己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将凶手打了一顿，最后写了五千字检讨。
“那个男人杀人的理由是妻子陷入传销，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不说，甚至还借了无数的网贷。后来我根据男人的描述画出了传销头子的画像，你……”
她顿了顿，“哦，対，你去接电话了没看见。”
贺岚点头，手下打转方向盘，听她的碎碎念。
“这段时间我不是在经侦科嘛？前段时间根据抓获的传销头子描述画出了画像，好巧不巧，和陈光那个案子的传销头子一模一样！方脸，鹰钩鼻，左眉心上方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她说的绘声绘色，说到眉心红痣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贺岚，手下紧张地抓紧了手中的安全带，“姐姐，你先找个地方停车我再跟你说。”
吱——
车子猛地刹了车。
宋思音因为惯性身体往前冲去，贺岚手下紧握住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这才又问：“你说什么？”
“方、方脸，鹰钩鼻，左眉心上方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贺岚愣了一下，忙问：“有照片吗？”
宋思音摇了摇头，“不过我记得画像，我回去画给你看。”
接下来两人也没了吃火锅的心思，贺岚很快开车回家，宋思音跟着进了书房开始画像。
十几分钟后，宋思音忐忑的将画像递给贺岚。
贺岚接过盯着画像里的人，眸中幽暗一点点晕染开来，她猛的捂住了额头，面色痛苦，神情激动。
“姐姐？”宋思音担忧的喊了她一声。
“是她！就是她！”
贺岚的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手机中的人，紧扣的手指已经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嗜血般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宋思音被吓到，连忙抱住她安抚，“姐姐，你冷静一点！千万要冷静！”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女人対姐姐这么重要，就该早点告诉姐姐。
也怪她自己，每天什么都和姐姐说，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半个字都没透露。
她抱着人，过了好半天，才感觉到怀中紧绷的人放松了下来。
“说说她的情况。”
虽然没说名字，但宋思音知道她问的时画像里的人。
“陈光的那个案子，他是跟着他老婆参加传销的迎新大会，这个带痣的女人露过一次面，后面没有线索就没有继续查下去”
“经侦科这边，是何队抓捕了一个诈骗团伙，几个小头目供出这个女人是她们的上线。”宋思音将两个案子的经过都告诉了她，“现在何队将两个案子并案调查，正在调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说完，快速补充一句，“姐姐，你别着急，现在有线索了，经侦科这边也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起来很容易的。我、我明天再去问问何队，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人。
贺岚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人，恨意在眼底翻涌，如同骤雨之下的海浪。
宋思音不再说话后，房间里又陷入了静寂。
“今天晚上我陪你回去，爸妈那边我就说要加班，晚上睡在办公室。”
宋思音也不管她怎么说，直接给宋母打了个电话。
她这段时间下班时间都在十一二点，宋母不疑有他，还询问要不要给她送宵夜，被宋思音拒绝。
挂断和宋母的电话后，宋思音紧紧握住贺岚的手，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虚的，什么都没有这个女人的线索来的实在。
可偏偏，她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
宋思音只能在一旁陪着贺岚，趁机叫了和外卖，十分钟后外卖到了。
“姐姐，吃点东西吧。不然晚上会饿的。”宋思音拉着贺岚去餐厅，坐在她的身边，用勺子喂她。
贺岚拗不过她，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便不吃了。
宋思音目送她回房间，再看桌子上的外卖，也没了胃口。
洗完澡后，两人躺在床上，宋思音滚进她怀里，闭着眼睛。
本来只是想给她无声的安慰，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沉沉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道声音将宋思音从睡梦中惊醒，怀中的人不停地在颤抖，口中喃喃自语。
“妈妈，不要，不要……”
“対不起，都是我的错，妈妈対不起……”
宋思音立即坐起身，推着身边的人，焦急地叫道：“姐姐，你醒醒！姐姐？”
“不要……不要——”
贺岚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带着没有散去的阴霾，连带着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姐姐，你做噩梦了。”宋思音面露担忧。
贺岚眼底的水雾顺着眼角滑落，整个人惊魂未定，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难得的脆弱姿态。
宋思音从身后抱住她，“姐姐，都是假的，都是梦。”
“不是，这不是梦。”贺岚恍然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我妈就不会死，凌飞集团也不会改姓，她在天之灵不会原谅我的。”
宋思音猛然一震。“……什么？”
“我八岁在街上看见一个昏倒的孕妇，因为路上没什么人，就想着去扶她。我妈从车上下来找我，但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辆面包车，冲下来两个男人，带走了我和我妈。”
“那个孕妇……”
“方脸鹰钩鼻，左眉心上方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是那个画像！
贺岚低着头，一张脸隐藏在阴影中，让那个宋思音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她冰冷阴翳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们被绑架后，绑匪跟杨天成要巨额赎金，但是他不给，所以……”她的声音一度哽咽，“所以绑匪撕了票，我亲眼看着我妈妈倒在我面前，浑身是血。”
宋思音惊骇得眼睛睁得核桃似的。
八岁……绑架……撕票……
姐姐亲眼看见母亲……
她不敢再想下去。
“音音，是我害死我妈的，不然我妈妈不会死的，杨天成也不会有机会抢走贺家的公司，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登堂入室，风光大婚！所有人都在恭喜他双喜临门，全然忘记了两个月前惨死的妻子。”
宋思音眼泪跟着掉了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她没想到姐姐曾经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她能想象到八岁的贺岚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后妈带着孩子进门，年幼的她会有多无助？
说完这些，贺岚的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转过身擦掉她眼角的眼泪。
“哭什么？”贺岚侧头，揉揉她的脑袋，幽黑深邃的双瞳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要哭，眼泪是最没用的，是我活该。”
“不是的，和姐姐没关系，都是那些人的错，姐姐不应该埋怨你自己。”宋思音摇摇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眼泪更加汹涌，“姐姐你别这样，我会心疼的，不要这样想好不好？”
许是她的眼泪让贺岚感到了欣慰，她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一双眸子如无底的深渊，轻生低语。
“我找了她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之所以进警察局，也是想查清楚我妈的案子，这么些年，却一直没有线索。”
却不想，这个女人短时间在她身边出现了两次！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会帮姐姐的，我明天就去经侦科问案子的进度，一定会找到这个女人！”宋思音哽咽着，语气坚定。
贺岚手下一顿，突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一半隐在黑暗中，凛冽锐利的目光落在宋思音身上。
“音音，你会离开我吗？”
不等宋思音回答，她俯下身，将人抱了满怀，
“音音答应我，你不可以离开我。绝対不可以！”
宋思音注定是她的人，这辈子都不可以离开她！
宋思音眼眶一红，抬头吻上她眼角的泪，一字一句的保证，“姐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已经这么苦的姐姐，她怎么还忍心伤害她！
紧紧的抱住贺岚，宋思音还想再说些安慰的话，却觉得后脖颈一烫，似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几乎灼伤了她的皮肤。
姐姐……哭了吗？
宋思音想去看贺岚，却被贺岚按住后脖颈，死死的压向自己，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边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呢喃。
“音音你答应了，不准离开我，不准离开……”
“我不离开，姐姐，我绝対不离开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知道贺岚一向要强，宋思音强忍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心里忍不住默默发誓。
绝対不要再让姐姐哭了，太心疼了，好难受，比自己哭的最惨的时候还要难受。
她要努力变强，保护姐姐！
第69章
清晨， 宋思音先一步睁开眼睛，她看到贺岚睡得很安稳，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然后趴在胳膊上， 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贺岚需要她， 让她很开心。
明明对外那么高冷，少言的人， 却会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
姐姐一定从心底是信任她的，信任到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都给她看。
轻轻凑过去， 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宋思音揭开被子， 穿好衣服， 下床走出卧室。
走进厨房里， 开始□□心早餐。
贺岚是被一股香味勾醒的， 看了一眼身侧空无一人， 她坐起来， 扶着额头，一双凤眼瞥向门口。
知道宋思音还在，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静了下来。
垂眸盯着被子， 她的眼神时而空洞，时而憎恨，时而幽深。
最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揭开被子起床。
洗漱完毕，走出卧室， 就看到音音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回头看到她出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姐姐快吃早餐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音音。”
贺岚走过来，站在沙发背后，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低头，和她额头相抵，“你还在。”
有你给我勇气，让我有了把一切阴暗都说出来的冲动。
慕云珠给她当了几年的心理医生，都没能让她开口说出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
“我会一直陪着姐姐。”
贺岚笑了，“好。”
“吃早餐吧。”
宋思音拉着她来到餐桌前，按住她坐下，“我的爱心早餐，满满的都是我的爱。”
“那我得尝尝。”说完，直接勾住宋思音的腰，就把人勾进了怀里。
两人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在餐桌前，阳光星星点点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呃……我是说早餐……不是我……”
宋思音恼羞地辩解，可姐姐跟不在意。
两人在餐桌前胡闹了一会，直接导致上班差点迟到。
到了警局，两人下车，本应该往自己要去的办公楼走去，结果宋思音走了两步，却见贺岚站在了她身边。
“姐姐？”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她诧异地看着贺岚，姐姐这是要提供线索？
两人一起来找周彤，周彤正被有痣的女人搞得焦头烂额，找不到，竟然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明明是一个活人，却查不到任何资料，简直见鬼了！
局长打电话问了好几次了，她已经能想象到过一会局长打电话过来询问案情，还是得到一句‘查无此人’时的表情了。
一抬头看到两人走进来，她眉头皱起一座小山，“有事吗？”
贺岚开口：“我来提供一些线索。”
周彤表情一怔，看着她。
“那个有痣的女人，我小时候被她绑架过。”
一句话，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全都看向了贺岚。
周彤冲过来，一把抓住她肩膀，紧张地问：“你，你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没有刻意提过，但周彤应该从别人口中听过，说那个被父亲跟后妈丢开不养不管的女孩，小时候被绑架过，妈妈又死了，不吉祥。
“我听说过，你家有钱，绑架你要赎金。”
贺岚表情淡淡，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既然是给你们提供资料，那就照规矩录口供吧。”
很快，周彤就清出来了一间问询室。
贺岚低头想了想，似乎在思考从哪里说起，眼前浮现了当年发生的事。
十八年前那噩梦般的画面再次涌向了她，妈妈浑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哭喊着让她快跑，她却怎么也逃不掉那一片血色……
都是因为她。
一切都是因为她，妈妈才会死的。
她开始颤抖，额头渗出冷汗。
宋思音第一个察觉到她的异样，“贺岚？”
周彤跟着也发现了，两人冲上前，宋思音直接握住贺岚的手，“姐姐，这不是你的错。”
周彤想掏出纸巾递给贺岚，刚把手伸进口袋，宋思音已经袖子帮她擦冷汗，一边擦一边安抚。
贺岚睁开眼睛，看向宋思音，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形成了一个没人能插进去的屏障。
周彤悻悻地走开，坐下，干咳一声，“开始吧。”
贺岚点了下头，却没松开宋思音的手，她说：“那年我八岁……”
她把自己好心却害她跟妈妈一起被绑架，杨天成不肯付赎金，导致妈妈被残忍杀害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她得救了，妈妈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宋思音站在一边，心疼地看着她。
她知道要让姐姐对外人说出这件事有多难，姐姐握着她的手，她能明显感觉到姐姐手心有汗。
“贺岚。”
周彤声音有些干哑，她一直自诩是贺岚最好的爱慕者，懂她，陪她，护她，是谁都比不了的。
可她竟然不知道贺岚童年遭遇过这么大的噩梦。
清了一下喉咙，她迅速调整情绪，“贺岚，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给了我们一个调查的方向，我们会从十八年前的绑架案调查。”
贺岚开口：“我找了她十八年，可我那时候太小了，只记得清脸上的那颗痣。”
“这个女人现在牵扯一起大型的诈骗案件，而且很可能是幕后推手，应该接受过专业训练，我们暂时还没抓到人。”
贺岚怔了一秒，低声喃喃：“她是很会伪装，十八年前她就伪装成孕妇骗我了。”
“我们一定会抓到她的，如果她还跟十八年前的绑架案有牵扯，那就说明她幕后应该还有一个很大的犯罪团伙。”
对于周彤的保证，贺岚只是轻声应和了一句。
她的余光瞥到跟宋思音紧握的手，恍惚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握着音音的手，而她在情绪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力量可是堪比一个成年男人！
她急忙松开手，就见音音的手已经发红了，愧疚地皱了下眉，她起身，“线索已经提供完了，希望你们早点抓到那个女人，我们先走了。”
她看了宋思音一眼，两人一起走出问询室。
来到女洗手间，贺岚一转身就握住了宋思音的手腕，低头心疼地看着被她捏得发红的手，“为什么不挣开我？”
宋思音甜甜一笑，“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
她发疯的时候，医院的男护工都会被她掀翻，别说音音一个小女生了。
她懊恼自己没控制住自己，又感动于音音明知道她情绪不稳定，还一直陪着她，她现在就像一个在沙漠迷路的可怜人。也许在没喝过水之前，她还能苟延残喘，可当她面前出现了一杯水，她品尝了水的甜美之后，水没了，她该如何度过之后的日子？
“真的不疼，姐姐，我喜欢跟你一起面对困难，我现在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没办法帮你解决麻烦，但我至少能陪着你，陪着你我就很开心。”
宋思音用赤诚的目光望着她，回握住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一直很憧憬这个状态，我希望我跟姐姐可以做到。”
贺岚盯着她，目光幽深如海，“我会紧紧握住你的手。”
“嗯，永远别放开，我喜欢你握着我的手。”
两人望着对方，满眼满心都是爱意。
因为贺岚提供的线索，周彤带着人开始翻找十八年前的绑架案，翻出当年的绑架案，就难免要联系到杨天成。
当时杨天成跟妻子正在参加一场私人酒会，非常隐秘，上千平的山庄，却只接待八个人，众人正在把酒言欢，眼看就要敲定一桩生意的时候，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杨先生，你的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
听到‘警察局’其他人脸色全变了。
杨天成朝众人笑了笑，快步跑向服务生，接过手机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喂，我是杨天成。”
“杨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我是**局经侦队副队长周彤，我们想要询问一下十八年前，你前妻贺柔的绑架案，请你配合回答几个问题。”
‘十八年前’和‘贺柔’都是杨天成的紧急词，这些年连一些无良媒体都不敢把用这些博眼球。
为什么突然有警察挖出当年的事？
贺岚……杨天成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儿，贺岚就在警察局工作，难保不会没事找事儿！
“杨先生？”
杨天成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好几度，“十八年前的事为什么要现在扯出来？当时警察也做过笔录，周警官可以去调取笔录档案，我很忙，恐怕没办法配合你。”
“配合警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那就去联系我的律师，你说服了他，我就去。”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他紧张地呼吸了几口，刚一转身就看到妻子不悦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跟警方有关系了？”
杨天成挤出一抹笑，安抚道：“不是，他们找我想了解一点小事，我已经回绝了。”
“我听到了‘十八年前’……”
杨天辰脊背一僵，脸上神情越发难看了。
陈欣月被他这副模样气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窝囊？！都十八年来，你还怕什么？！”
“我，我没怕。”
“这桩生意要是被你毁了，我跟你没完！”陈欣月威胁完，转身走向人群。
杨天成也满肚子气和怒，他认定了这件事肯定跟贺岚脱不了干系，从私人就会离开，一回到家，他就找了个时间给贺岚打电话。
贺岚当时刚回到家，她一个人回家的。
她跟音音约好了，要努力让音音的爸妈从心底接受她们，所以即便她今天非常需要音音，她还是把音音送回了家。
宋妈妈对她已经笑容多过忧心，这是她们辛苦这么久才换来的，不能轻易毁了。
她看到杨天成打来电话，嗤笑一声，接起来，“喂？”
“是不是你跟警察说了十八年前的绑架案？”
“是。”
杨天成气急，“贺岚！”
“怎么？他们打电话找你了？你慌什么？都过了十八年了，要追究你见死不救也不行了，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应该很快乐吧。”她讥讽杨天成。
“贺岚，你别跟我阴阳怪气地说话，要不是你瞎好心去帮人，你跟你妈能被绑架了？我当时已经再三提醒过你们出门要小心，是你们不听的，凭什么把所有责任都怪在我身上？！”
杨天成被贺岚气得理智全无，重重地加了一句：“你妈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扫把星！”
你妈是被你害死的！
你妈是被你害死的！
你妈是被你害死的！
这句话仿佛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从杨天成的嘴里发出来，如利刃一般割着贺岚的灵魂，刀刀不见血，刀刀都是血！
她攥着手机，额头青筋冒起，眼神逐渐癫狂起来。
电话那头的杨天成似乎也缓过来，知道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可贺岚差点害他了，这些年他自认对这个恨着他的女儿不错！钱财上从来没有小气过，只不过贺岚一毛钱都没用，逢年过节也会打电话，别人家都是女儿给爸爸打电话，他们家却是他给贺岚打电话。
这还不够吗？
他要真的坏，他还有必要管贺岚吗？
他的父爱为什么就是暖不热这头白眼狼！
“别再跟警察乱说话了，贺岚，对你跟我都没好处，你妈的死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得向前看。”
“杨天成，她是你妻子，只要给够钱，她能活着的，可你做了什么？你舍不得给钱，你舍不得那点钱！”
用力吼完这句话，她把手机砸到墙上，眼泪很快模糊双眼，她抱着自己痛哭起来，“我也是杀人凶手，妈妈，如果我没有被那个女人骗，你就不会被抓……”
……
清晨。
宋思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表，距离起床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这时候，贺岚一般都起来了，正在喝早起的第一杯咖啡。
贺岚这个习惯，她非常不赞同，早起喝咖啡太伤胃了，但贺岚已经习惯了。
可惜最近得表现得乖一点，不然她一定要纠正贺岚的早餐习惯。
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是不是在喝咖啡？偷看.jpg】
没有回消息。
想着贺岚在忙，她只好起床。
洗漱完毕，走出来一看手机，还是没回信，应该没什么事吧？
心里担心，她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贺岚不会关机的，她是法医，有时候会遇到突发情况，睡着了也得从被窝爬起来去警局。
心里咯噔一下，她收拾好东西，跑出卧室。
宋妈妈手里还端着早餐，“吃早餐啊。”
“今天局里很忙，我去局里吃，妈，我先走了。”
从家打车赶往贺岚家，路程过了一半，贺岚主动打了电话过来，她急忙接起来，“姐姐？”
“音音。”
她长舒一口气，“你吓死我了，你从来不关机的，你竟然关机了，我正打车去你家呢。”
贺岚声音有气无力地解释：“手机摔碎了，我刚换了备用的，不用过来，你直接去警局吧，我收拾一下也出门了。”
“好。”
挂了电话，宋思音摸摸肚子，饿了。
于是让司机停在一个早餐摊，买了早餐，才转道去警局。
到了警局，她坐在院子的凉亭吃早餐，没多久就看到贺岚的车开了进来，她快步跑过去。
贺岚一下车，宋思音就站在她面前，“没吃早餐吧？喏，这个给你。”
笑着把早餐塞到贺岚手里。
她没问姐姐到底怎么了，她知道如果姐姐想说，会跟她说的，如果她不想说，自己只要陪着姐姐就好了。上 贺岚低头看了一眼早餐，还是热的。
从昨晚到刚才的烦躁好像瞬间就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她抬眸看着宋思音，“谢谢音音。”
“你脸色很差，要不要请个假，回家继续休息？”
贺岚笑了笑，“我没事。”
“我跟老师的工作已经忙完了上，我们都要回到自己岗位去了，后面我不那么忙了，下班后，我陪你去散散步。”
“好。”
两人说了两句，就回到了各自岗位上。
宋思音突然从高强压的工作环境回来，一下子还不适应，她就按照老师提醒她的，只要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努力提高自己的画像能力。
比如，她是不是可以把那个有痣的女人画得更像一点，那对于抓捕她应该有帮助吧！
这样想着，她已经打开工具，着手调整人画像的细节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给贺岚发消息，一起吃饭，得到了一个字的回应：【好。】
她第一个冲进食堂，给自己跟贺岚都打了饭菜，然后坐着等待贺岚。
十分钟后，经侦科的人也来吃饭了，贺岚跟周彤一起进来，两人还在说话，她急忙伸手招了招手。
两人一起走过来，贺岚很自然地坐在了她对面。
周彤看着已经打好的饭菜，咂咂嘴，“真幸福，不用排队打饭了，这么大的肉块，也不知道我过去打饭的时候还有没有？”
宋思音撑着下巴，“知道一会就没了，还不快去打饭！”
周彤摇摇头，“借调结束，说话态度都变了，小宋同志，你这样可不好哦。”
贺岚白了她一眼，“别贫了，还不去打饭。”
“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了。”
周彤离开后，她像一个做了好事求夸奖的小孩一样，“我第一个冲下来的，卖萌撒娇，才让阿姨没手抖呢。”
“怪不得这么大块的肉。”贺岚加起肉看了看却没吃，而是放到了她碗里，“我不饿，音音吃吧。”
“啊，我特地给你打的。”
贺岚朝她笑笑，“我没胃口，别浪费，乖，你吃吧。”
“好叭。”
明明是两人一起吃午餐，结果最后宋思音吃了将近两份的量，她吃了肉块，贺岚就再给她加点蔬菜，美名其曰，荤素搭配，不许挑食。
明明是她给贺岚打的饭，最后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反观贺岚，几乎没吃。
担心，可贺岚一直说自己没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下班的时候，她跟家里说要加班，晚点回去，然后去了法证楼找贺岚。
贺岚的同事认识她，知道两人关系好，直接让她进办公室等着。
“贺岚去开个会，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了，你先坐一会吧。”
“好，谢谢。”
等同事离开，她百无聊赖地观察办公室的，余光看到窗台一个东西，她起身走过去，然后愣住了。
是她买的早餐，贺岚并没有吃！
那也就是，今天整整一天，姐姐都没吃东西！
“贺法医，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同事担忧的声音，她急忙跑出办公室，就看到不远处，贺岚蹲在地上，一个同事正在关心她。
她快步跑过去，“姐姐，你怎么了？”
贺岚看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渗出来，抬头看到她，惊讶地愣了一秒，才忍着痛，声音沙哑地说：“胃疼……没事，老毛病了。”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不疼才怪呢！”
她又气又心疼，扶起贺岚，看向她同事，“我送贺岚去医院。”
同事连忙点头，“好的，快去，后续工作我来干。”
贺岚还想开口，被宋思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把人扶下楼，上了车，宋思音一言不发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开车出了警局。
一路上，她也只是沉默地盯着前面的车况。
“音音……”
副驾驶传来贺岚略显虚弱的呼叫。
她抿了下唇，“是不是我一点都不能离开你？一天都不吃东西很酷吗？我能理解你因为过去的事心情不好，可是身体是你的，你把自己饿坏了，又有什么用？”
越想越生气。
“对不起，音音别生气了好吗？”
贺岚挤出一抹笑，伸手去扯她的衣服，宋思音察觉到了，心一软，话也软了，“坐好，我现在要专心开到医院。”
“好。”
到了医院，看了急诊，医生的诊断室，是急性胃溃疡，要住院打针。
“住院……”贺岚皱了下眉，显然不想要这个结果。
宋思音却先她一步，跟医生说：“好，我这就去办住院。”
她回头盯了贺岚一眼，“都疼成那样了，必须住院，拒绝商量。”
然后就跟着医生出去办住院了。
急性胃溃疡，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就是个小胃病；说严重，那恶化下去，一旦引起胃出血等其他病症，那可是要命的。
宋思音忙前忙后跑了跑了快一个小时，才忙完所有手续。
病房里，贺岚手背上吊着点滴，静静看着她，“辛苦你了。”
她走过去坐在病床边，“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一定很疼吧。”
她把手放在贺岚腹部。
贺岚握住她的手，“已经不疼了。”
“医生说你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想吃都不能乱吃了，要喝点清淡的，我等会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卖粥的。”
“音音。”贺岚喊住她，“你该回家了，很晚了。”
“回家？你在住院，我怎么可能回家！”
贺岚望着她，表情里透着一丝脆弱，“那你爸妈那边呢？回去吧，我这里有护士照顾，乖。”
宋思音沉默了几秒，起身，离开了。
她起身的那一刻，贺岚抬起了手，又很快攥成拳头，按在被子上，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贺岚眼底划过失落。
她努力克制自己心底想把音音锁在身边的冲动，警告自己：“别吓着她，贺岚。她不是你，她有幸福的家庭，她不能不在意他们。”
爱她，不能伤害她！
第70章
宋思音走出住院部， 找护士问了哪里能买到胃病病人吃的东西，然后朝目的地走去。
她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老哥的话语权很低， 想让老爸不对贺岚产生反感， 就必须让妈妈跟他说。
电话通了， 宋妈妈问：“怎么了，音音？你到哪里了？很晚。”
“妈， 我在医院。”
一听到医院，宋妈妈瞬间着急了， “医院？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 是贺岚。”
宋妈妈惊讶地问：“贺岚怎么了？”
“她胃溃疡住院了， 现在一个人在医院， 我不放心。妈， 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爸爸？我想在医院照顾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 她继续说：“您已经默认我跟贺岚的关系了， 不是吗？那就再帮帮我好不好？”
“她住院了，就算只是同事关系， 在医院照顾一下， 也无可厚非，这件事我会跟你爸说的。”
“我说的不是住院这几天。”
宋妈妈愣住了。
宋思音继续说：“妈，我想搬会去住，贺岚那里距离我上班很近，你们不可能一直让我哥接我上下班吧？最重要的原因，贺岚最近状态很糟糕， 妈， 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她……怎么了？”
宋妈妈对贺岚的态度很复杂，说她讨厌贺岚吧， 人家长得好看，高智商，纯纯的别人家的小孩；说喜欢她吧，那绝对违心，她好好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被人拐走了。
“贺岚的事我跟您简单说过一点吧，其实她比我们以为的更可怜，她小时候跟她妈妈一起被绑架，可她爸拒绝付赎金，所以她妈妈……”
宋妈妈听到这个，倒吸一口气，“拒绝付赎金？！天呐，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那么有钱的人竟然拒交赎金，让女儿从小就失去了母亲。
“最近，这件事被翻出来了，她情绪很糟糕，我不能这时候丢下她一个，她现在很需要我。”
电话那头的宋妈妈神情复杂，许久之后，她叹了口气，“去吧。”
“妈？！”
宋思音欣喜地叫了一声。
“也记得照顾好自己，在家都是我们照顾你。”
她激动的眼眶含泪，“妈，谢谢你。”
“母女俩说什么谢谢，你爸那边交给我吧。”
“嗯！”
挂了电话后，宋思音激动地想尖叫一声，老妈同意了，老爸那边就好办了。
到了卖粥的地方，她买了皮蛋瘦肉粥，开心地提着回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这声音……
上次她从姐姐家离开，晚上给姐姐打电话，却一直被挂掉，后面有个女人接了，声音就是这个。
“你竟然会主动来住院，我很意外啊。”
“胃溃疡，打针明天不疼了，我就出院。”
“你胃溃疡是不是你加量吃那个药了？我说过那个药能控制你的情绪，但吃多了会有副作用！”
吃药？
姐姐在吃什么药？
身后突然传来护士的声音，“您好，让一下，我来拔针。”
她尴尬地让到一边，护士推门进去，里面的人自然就看到了门口的她，她讪讪一笑，“我买吃的回来了。”
看到她，贺岚明显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即眼神都从冰冷变得柔和了。
走进病房，才认出来另一个人是慕云珠。
竟然是慕云珠的声音，她之前怎么会没听出来？
捂脸，她当时还以为……
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姐姐！
护士拔完针头，说：“只能吃一点东西，然后早点睡觉。”
慕云珠看了一眼宋思音，“那我也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走过宋思音身边的时候，还朝她点了下头。
“慕医生，再见。”
等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宋思音急忙拿过小桌板，然后打开粥，“还是热的，喝一点。”
贺岚问：“你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买这个？”
“嗯呐。”
她把勺子递给贺岚，“必须吃一点。”
“好。”
贺岚一边喝药，她的视线始终跟着音音，她想问音音今晚是不是可以留下，又怕自己开口了让音音为难。
她的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音音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她的附属品，爱她就要尊重她；可她时不时会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只要她够强势，她就可以让昂音音只属于她一个！
慕云珠说的没错，她这几天的确在超量吃药，甚至于昨晚，她都萌生了去把音音从她家抢过来的冲动，不得不吃药控制自己。
宋思音忙完了，走过来收了餐盒。
贺岚突然握住她的手，“音音。”
“姐姐，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宋思音笑得无比开心，她凑近贺岚，“我妈同意我回你那里住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随我的意愿，我爸那边，她会负责的。我爸最听我妈的话，绝对没问题！”
贺岚愣了一秒，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音音。”
为什么她的女孩总会在她想提出无理要求时候，就主动满足了她。
宋思音回抱住贺岚，感觉到抱住的腰都细了不少，心疼地说：“你好好打针，等你好了，我们回家，我一定要把你掉的肉给你养回来！”
“好。”
睡觉的时候，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单人病床上。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洒在床角，一点都没有打扰到熟睡中的两人。
……
胃溃疡本来要住院三天，打三天针，结果贺岚第二天就强硬地要出院。
“姐姐，你不乖！”
贺岚看着她，“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了，我都听你的。”
她不喜欢医院，非常不喜欢，如果不是怕音音生气，她昨天都不会住院，最多买点药，拿回家吃。
宋思音双手叉腰，“你又不是小孩子，还害怕住院？”
“不害怕，只是不喜欢。”
她正想怎么劝，护士推着车进来了，“打针了，还有药，家属去拿一下药，这是药单。”
“好的，我这就去。”
她接过药单，朝贺岚努努鼻子，转身走出病房。
先去医院药房拿了药，正要回病房，远远看到慕云珠跟一个人说话，她突然就想到昨天两人聊天说起的药……
贺岚一直在吃什么药？
她一直等着慕云珠跟那人说完话，转身离开，她才快步追了上去，“慕医生！”
慕云珠停下来，回头看到她，有些诧异，“宋思音，你叫我？”
“嗯。”
她走到慕云珠面前，“我想跟你打听一下贺岚的情况，我昨天听到一点你们的对话，她在吃药，吃的什么药？是不是副作用很大，才导致这次胃溃疡？”
她很着急想知道真相。
慕云珠静静看着她，直到她全部说完，才缓缓开口：“去我办公室书说吧。”
两人来到慕云珠的办公室。
慕云珠坐在椅子上，身体慵懒地后靠，敲着二郎腿，双手随意交握着，“宋小姐很关心贺岚啊。”
“当然！我想知道她吃的是什么药？”
慕云珠淡淡一笑，“你来找我，贺岚知道吗？”
“她不知道，我只是很担心，她到底在吃什么药？”她不死心地追问。
“治疗心理疾病的药，具体我不便告诉你。”
宋思音惊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心理疾病？！”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慕云珠。
贺岚有精神疾病？
这怎么可能？她跟贺岚相处很久，也只有这次的案子牵扯到了她的童年阴影，她才表现出了情绪异样，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对她影响太大了而已。
“她不止有心理疾病，而且很严重，你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吗？看来，她压抑得很深啊。你们日常相处，她就没有过突然对你表现出很强势的占有欲吗？”
宋思音回答：“有。”
但情侣之间，这样很正常吧！
很多情侣不是戏称热恋期，恨不得把对方拴在腰上，就能够时时刻刻在一起，说实话，她一直有这个冲动，想跟贺岚时时刻刻在一起，难道这也是心理疾病？
“你不害怕吗？”
害怕？
姐姐喜欢她，想要占有她，她也有同样的想法，为什么要害怕？
“我认为这是情侣之间正常的相处。”
慕云珠呵呵一笑，看向她的眼神仿佛看一个傻子，“现在你觉得这是情趣，如果为了完全占有欲，把你锁起来，让你彻底跟外界脱轨呢？”
“够了，我不相信贺岚会这样对我！”
“你太天真了，宋思音。这些年，贺岚表面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但她有极强的破坏力和占有欲，她曾在住院的一个月里，打伤了五个男护工，只是因为护工动了她看上的一盆花，她狂躁起来，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她从来没伤害过我，我认识的贺岚高冷但却一点都不高傲，她连跟人吵架都不会，别说打人了。”
“那是因为她喜欢你，喜欢到在你面前一直隐瞒自己的病情。但我提醒你，宋思音，这对于你来说，或许并不是幸运，而是灾难。当一个人近乎偏执地爱你，你还会觉得美好吗？贺岚对你有很强的占有欲，她增加药量，跟你脱不了干系。她想把你跟你父母分开，想要独占你。”
宋思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大脑嗡嗡作响，她想过姐姐跟慕云珠经常接触，可能因为心理有什么困惑需要解答，却没想过会是这样。
“如果不是她控制住自己，也许你现在已经是笼中鸟了。”
宋思音被她的话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真的没办法把她喜欢的贺岚跟慕云珠描述的想象成一个人。
“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跟她妈妈被绑架有关吗？”
慕云珠看着她，微眯起眼睛，“你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贺岚真的很喜欢你。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她的病因，我有职业道德，病人的隐私，我不能透露。”
“可你都跟我说了她的病情，为什么不能继续说？”
慕云珠起身，没有回到她这个问题，走到门口，她侧头说：“告诉你她的情况，是因为我想让你好好跟她聊聊，宋思音，我用了几年的时间都没有治好她的心理疾病，也许你能帮我打开她藏在内心深处始终不愿说的秘密。我是心理医生，不是神，我治不好一个有所保留的病人。”
说完，她推开门，作出请宋思音离开的态度。
宋思音沉默地走出办公室。
她一路回到病房，贺岚看到她，刚想说什么，见她神情复杂，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把药放到桌上，“姐姐，这是你的药。”
贺岚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拉住她的手，拉到床边，她坐着，音音站着，她抬头问：“到底怎么了？”
宋思音忙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岚这个问题。
她爱贺岚，并不会因为慕云珠说的那些事，而惧怕贺岚，可她也知道骄傲如贺岚，一定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生了病。
她捧起贺岚的脸，轻声说：“姐姐，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会心痛的。”
在贺岚怔住的片刻，伸手搂住她，把脸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底的心疼才流露出来。
她以为那么强大，那，原来只是强装出来的，姐姐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很无助。
“音音？”
贺岚声音多了一丝小心翼翼和疑惑。
听到很轻的啜泣声，她一下慌了，连忙哄着，“听你的，住院打针，不哭了好吗？”
“其实也不用非住院不可。”她放开贺岚，眼眶还微微红，“但是得医生说你能回家养着，才可以 ！”
知道贺岚有心理疾病，她就不忍不住想贺岚是不是对医院有阴影，所以才这么抗拒，那既然这样了，她干嘛还要逼贺岚呢？
贺岚神色宠溺，“好，都听你的。”
看着宋思音的眼神，她伸手帮她擦掉眼泪，问：“音音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
她不能告诉把她从慕云珠那里知道的事告诉姐姐，想了一会，她说：“我刚取药的时候，看到救护车拉着一个孕妇去急救，孕妇嘴里一直喊着保住她的孩子，我觉得很感动，母亲真伟大。”
这当然是她编的了。
贺岚无奈一笑，“因为这个就哭了？”
宋思音搂住她，把头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地回：“嗯。”
“音音是个感性的人，母亲的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妈妈……你妈妈，她们都是很伟大的母亲，用尽全力爱我们。”
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贺岚的眸底多了一分怀念。
“姐姐。”宋思音抬起头看着她，“下次我们一起去祭拜她好不好？我会告诉阿姨，让她放心，我会一辈子陪在姐姐身边。”
贺岚看着宋思音专注坚定的眼睛，她的眼神一柔再柔，“好。”
打完点滴，宋思音去找了医生询问居家休养的事。
“可以，但消炎针需要打三天，你们如果不方便来医院，可以在社区诊所打针。”
“好的，谢谢医生。”
她回到病房，贺岚期待地看着她，她故意摆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在看到贺岚眼底的期待消失之前，她比了一个OK！
贺岚愣住。
她调皮地眨了下眼，“哈哈，姐姐被我的演技骗到了呢，医生说可以居家休养，但是针还要再打三天，可以在社区诊所打。”
“你啊！”贺岚眼底尽是宠溺和无奈。
两人很快收拾了东西，就出了医院。
站在门诊三楼休息区窗前的慕云珠静静看着两人离开，上车，然后开车而去。
“慕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冲过来，大口喘着粗气，“刚急诊接了一个患者，对方跳楼自杀，不幸中的万幸楼下有一户居民装了室外天线给了他缓冲，人没当场死亡，现在正在手术台上急救。患者家属正在大闹，说你教唆病人自杀，患者曾在你这里做过三个月的心理治疗，院长让你过去一趟！”
慕云珠诧异地问：“自杀？患者叫什么名字？”
“林书，慕医生，你别担心。院长让我顺道跟你说一下，你对那个林书的治疗已经结束两个月了，你无责任，家属现在闹是病急乱投医，你——”
“我去急诊看看林书，那是我的病人。”
慕云珠快步走向楼梯。
年轻医生急忙追上，“诶，慕医生，你别去啊，病人家属正在急诊室门口闹呢。”
慕云珠一边快步下楼，一边解释：“林书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搞清楚他为什么自杀！他出院的时候说过要去国外重新生活，两个月的世间，是什么又摧毁了他的精神，我必须搞清楚！”
……
宋思音跟贺岚一回到家，看到家里的乱的样子，她扭头盯着贺岚，“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你家很干净的，姐姐……现在这样子，会让我怀疑你是故意弄乱给我看的！”
她承认自己有点恋爱脑，但又不是傻子。
贺岚非常在意秩序和干净问题，但客厅此刻不能夸张到被小偷光顾过，但也差不太多了，报纸，文件，外卖盒子等等，全都堆在一起。
说这是周彤的家，她无比赞同，但说这里是贺岚的家，绝对有鬼！
……贺岚有非常强的占有欲。
脑海里突然划过慕云珠说的话，她结合现在看到的，加上之前一些没有仔细思考过的细节，宋思音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姐姐在她身上用了这么多小心眼！
生气吗？
并没有，反而让她更加心疼贺岚。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耍小心机博取她的注意力……
贺岚垂下眼眸，“没有，我只是最近状态不太好。”
“哼，说实在的，姐姐还是不相信我！你怕我不回来了，对吗？”宋思音故作生气的质问。
贺岚默认了。
宋思音气的跺脚，“为什么这么想？我虽然在家住了小半个月，可我不是过几天就偷偷跟你出去……”
说着说着，她的脸唰地全红了，似乎想到了什么。
贺岚也想到了，她抬眸，表情似是回味，“音音，我们有机会可以再去那家酒店，你一定会满意的。”
“我，我那是为了让你开心，我才没有特殊爱好！”
她捂住脸，脚步慌乱地往客厅走去，“以后不许让自己受伤，你想我了，就直接说！”
贺岚刚抬起脚步，顿了一下，才踩下去。
她眸底幽深，仿佛银河一般，让人想探究，又怕吸进去后，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
音音知道了又如何？
她会道歉，音音会原谅她。
而下次，她会用更加隐蔽的方式，不让音音发现。
她就是这样一个内心深处黑暗如深渊的人，只要能把心爱的人留在身边，再痛又何妨？
而她的不好这一面，她永远不会告诉音音，就让这一部分慢慢腐朽，烂在黑暗中，只要她的另一面，跟音音永远幸福在一起，就足够了。
贺岚露出一抹笑，回道：“好。”
晚上。
吃过饭后，贺岚在书房点打电话忙工作，宋思音心里不同意，但还是尊重了她的工作。
两人的工作性质，其实有些像，都是一些特定的案子，会用到，像一般偷盗，斗殴，都不会用到两人。
一旦用到贺岚，不是出现尸体了，就是需要化验，所以，警局找她，就是大事！
宋思音清扫完房间，刚躺在沙发上休息，就接到了田晓萌的电话。
“音音……救命……我在家……”
听到田晓萌虚弱的声音，她猛地坐起来，“晓萌，你怎么了？”
刚问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她跟田晓萌大学刚入学就一见如故，加上四年的同宿舍感情，两人的交情可想而知。
她走到书房前，推开门，“姐姐，晓萌不舒服，我去看她一下。”
贺岚还握着手机，看了一眼表，眉头微蹙，“这么晚？”
“嗯，我就去她家看一眼，没事我就回来了，你先忙哈。”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听到关门声，贺岚的脸上表情平静得有些吓人，只有攥着手机的手能看出她此刻心情没有那么平静。
电话那头传来同事的询问：“贺岚，我刚说的□□可能性，你觉得呢？”
贺岚沉默几秒，才开口：“□□残留物……”
……
宋思音开车赶到田晓萌家，她有备用钥匙，直接打开门，冲向卧室，就见田晓萌蜷缩在床上，桌子上笔记本还开着，上面是贺岚看不懂的图。
她走到床边，“晓萌，你怎么了？”
“胃疼……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打120！”
她掏出手机，就要打急救电话，就被田晓萌拦住，田晓萌痛得脸惨白，额头满是冷汗，“我这辈子都没坐过120，别了吧。”
“你以为我坐过啊？疼成这样，别是急性胃溃疡，疼起来是绞着疼，还是闷闷疼，还是刺刺疼？哪里疼？指一下让我看看。”
田晓萌痛得厉害，强撑着给宋思音指位置，“我感觉一会绞着疼，一会闷着疼，一会刺刺疼。”
宋思音：“我先送你去医院……”
她起身给田晓萌拿衣服。
田晓萌强撑坐起来，还不忘打趣了一句，“你现在反应好镇定，果然和法医呆久了胆子都变大了？”
“贺岚急性胃溃疡，今天下午刚出院。”
田晓萌惊得张大嘴巴，宋思音走过来，手里拿着衣服，“又不疼了是不是？”
“疼，疼死我了，哎呦～”
折腾了一圈，宋思音又回到医院了，不过这次她陪人不一样了。
医生看到她，愣了一下，她急忙解释：“这次是另一个病人呢。”
“医生，病人在这里。”田晓萌躺在床上，虚弱地伸出手。
医生走过去检查了一会，走回办公桌前，“起来吧，急性胃溃疡，需要住院。”
说完，就把单子递给宋思音，“跟昨天一样的流程。”
“好的，谢谢医生。”
十分钟后。
田晓萌躺在病床上，嘴里一直不停唉哟。
宋思音拿着药回来，“别哎呦了，省着点力气，这是你要吃的药。”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贺岚。
走出病房，她接起来，“姐姐？”
“你还在田晓萌家吗？”
贺岚身体靠着车门，她抬头看向单元楼，她知道田晓萌家在哪一层，但此刻，属于田晓萌家的灯都是暗。
不可能停电或者睡了。
“没在，她也胃溃疡，我刚送她来医院办好住院。”
一句话，让贺岚心底一股一直叫嚣着要冲出来的情绪瞬间消失，没有骗她。
可转念，她微抿着唇，“你陪她去医院？”
“嗯，住院什么都办好了。”
“唉哟好疼，音音你重色轻友啊，理理我啊！”
听到田晓萌的声音，贺岚上了车，问：“你今晚回来吗？”
“回啊，等晓萌打完针，我就回来啦，你……哎呀，我忘了提醒你吃药了，姐姐，快吃药，你不能熬夜，吃完药就睡觉，我晚点回来。”
“嗯。”
贺岚挂了电话，双手握着方向盘，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的音音照顾另一个人的画面，即便那个人是她的闺蜜！
手下力道收紧，她侧脸的线条因为表情而愈加明显，过了一会，她放开方向盘，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医院这边，宋思音走回病房，给好友倒了水，“我不能陪你太久，贺岚的情况可比你糟糕多了，我得早点回去。”
“不都是胃溃疡嘛，能有多糟糕。”
“你家上司呢？让她过来呀！”宋思音没打算提及贺岚的心理疾病，“等你不疼了，我就回去。”
提起蓝栩，田晓萌脸色一变，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说：“我好像没那么疼了。行了，你帮我买点吃的喝的，就回去吧。”
“嗯。”
宋思音出去买了一些吃的，再回来，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意外来客，蓝栩。
“宋小姐，你回去吧，公司员工因公住院，公司会负责的。”
宋思音放下袋子，看向好友，见对付气鼓鼓地盯着蓝栩，想起两人还有一夜露水情分，顿时觉得病房空间太小了，很挤。
她笑了笑，说：“那我先走了。”
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她拍了拍田晓萌的肩膀，“畸形胃溃疡，医生都说了劳累所致，养不好，以后变成习惯性胃溃疡，那难办了。”
这话其实是给蓝栩说的。
即便蓝栩是姐姐的好朋友，但她和田晓萌的事让她实在摸不清头脑，总觉得这人不好亲近。
田晓萌点点头，“你回去吧，音音。”
宋思音走出住院楼，就看到站在台阶下的贺岚，她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岚淡淡一笑，“太晚了，怕你打不到车。”
“那个蓝栩不会也是你叫来的吧？”
贺岚点点头，“既然是她苛待下属才让人病倒的，那她这个总监有直接责任，就让她在这里负责吧。”
“好叭，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手牵手往医院停车场走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躺着一起看天花板。
宋思音说：“给了五天假期，不错啊，你好好养胃，知道吗？”
“嗯。”
她继续问：“你那个官司什么时候开庭啊？我爸从来不跟我们说工作上的事，我怎么问他，都是一句无可奉告。”
“后天第一次开庭，宋叔叔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律师，有他帮我，我相信一定会赢的！”
宋思音侧身看着她，“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
贺岚伸手搂住她，把人搂进怀里，“你今天太辛苦了，明天还上班，睡吧。”
“好。”
宋思音打了个哈欠，她的确忙了一天，搂着贺岚的腰，就沉沉睡去。
贺岚却始终睡不着。
她静静看着宋思音的睡颜，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爱人的五官。
心底一个念头再也压抑不住，冲了出来。
为什么不能只在意她一个？
为什么音音还要对那么多人好？
爸爸，妈妈，哥哥，现在还要多一个田晓萌吗？
她凑到宋思音跟前，小心地吻上她的唇，轻声低喃：“我一颗心只装着音音，音音的心却分给了那么多人……”
可是没关系。
她会一点一点全部占据的。
第71章
宋思音只请了一天假，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要去上班了。
不过她早上五点就起来了，给贺岚做了早餐和午餐， 全都放在冰箱里， 只要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
贺岚说：“我送你去上班。”
“不行！让领导发现你能送我去上班， 自己却不上班，你这五天的带薪假不就白放了， 这几天，你给我好好休息， 养好胃， 饭菜都在冰箱里， 一定要按时吃哦。吃完午饭， 就去打针。”
“好。”
见贺岚心情低落， 宋思音凑上去在她嘴角亲了一口， “一下班我就冲回来， 好不好？姐姐在家等我！”
“一下班就回来？”
宋思音疑惑地问：“当然了，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贺岚没说出口， 心里想的却是， 不去看望田晓萌吗？表面上，她还会露出一抹淡笑，“去吧，别迟到了。”
“好。”
宋思音开门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贺岚下意识伸手要去抓，可知抓到了一把空气。
家里的静默气氛让她开始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折磨得她疯狂想发泄， 破坏东西，双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冲进书房， 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了药，主要起镇定作用。
掏出两颗吃了，她走到窗前，看着音音已经出了大楼，正往小区外走去。
她一直站着窗前看着，直到宋思音走出小区大门，她突然不受控地冲了出去。
警察局。
宋思音刚走到工位前坐下，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一看，一个短信：【音音开始工作了？】
她笑着回了一句：【是的，姐姐有没有乖乖吃早餐？】
【吃了。】
这样她就安心了。
她不知道的却是在警察局外面的马路边，一辆不眼熟的车跟着她到警局，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宋思音很快投入了当天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她几乎是盯着表，隔壁一个文职警察无奈笑了，“小宋，这么着急下班？”
她讪讪一笑，脸颊慢慢热了起来，但想到贺岚一个人在家，胃溃疡还没好，又有心理疾病，她就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去！
不过，这也不是个办法，心理疾病肯定是治疗的，不然严重了……不少新闻都报道过因为心理疾病自杀，自残，甚至发疯的案例，她绝不会让贺岚有这种可能！
所以，她只有两步路，第一，是跟贺岚沟通，让她亲口说出来，两人一起面对；第二，是从慕云珠那里问到详细情况！
“下班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宋思音走出办公室。
回到家。
一打开门，就看到歪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书的贺岚扭头看过来。
阳光从落地窗打进来，照亮了客厅，贺岚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随手用一根簪子固定在头后，整个人显得又知性又美丽。
她心头一动，走过去，“姐姐。”
贺岚“嗯？”
她低头主动吻住贺岚。
她站着，贺岚坐着，这个吻，由她主导，贺岚似乎也享受这一刻，完全配合她。
“姐姐……我想……”
宋思音眼底浮现欲色，她才二十二岁，还不会隐藏自己，喜欢就要说出来，想做也会随心所动。
可贺岚生病了，她不可以。
“音音想什么？”贺岚拉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搂住她的腰，手从衣服探进去，“小色女……想让姐姐做什么？”
“不行，你还在生病。”
贺岚笑了，慢慢褪去她的歪头，只剩下一件同款的薄毛衣，她凑近音音，轻咬了一口。
“呃……”
宋思音用手背摁住嘴唇，不然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人在沙发上胡闹了一会，并没有做彻底，依旧足够让宋思音忘乎所以……
贺岚抱着脸色红润的宋思音回到房间，她看着疲倦睡过去的音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突然，外面传来手机铃声，她起身快步走到客厅，掏出宋思音的手机。
按了静音，就准备放下，却看到屏幕上是田晓萌的一句问话：【你啥时候来看我啊，我想吃蛋糕，我快被蓝栩烦死了！】
她知道音音的手机密码，音音从没背着她，她也不屑于查手机这种行为。
可这一瞬，脑海有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手指慢慢停在数字解锁密码。
就在指腹要按下去的那一瞬间，贺岚突然握紧了手机，她把手机放下，然后快步走进了书房，拿出药，继续吃。
吃了药，她果然镇定许多，坐在沙发上低声喃喃：“贺岚，你什么时候卑鄙到要查手机了？”
一想到自己那些阴暗的念头，她就觉得自己怎会如此不堪！
没一会，晕眩，耳鸣，还有恶心感迅速袭遍全身，她痛苦的蜷缩在沙发上。
这一切，睡在卧室的宋思音都不知道。
她做了一场美梦，梦里，是她跟贺岚的婚礼，所有人都来了，全世界都在祝福她们……
……
第二天一大早，宋思音睁开眼睛，就看到贺岚近在咫尺的脸，不过眼底黑青很重。
她小心翼翼地起床，帮贺岚盖好被子，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照旧做了早餐和午餐才出门上班。
刚走出小区门口，她就接到了老爸的电话，“我给贺岚打电话没打通，关于官司的一些细节，我需要跟她核对，明天就开庭了。”
“没打通吗？她在家呢，爸，要不你直接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您。”
“行。”
刚到警局门口，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街道，好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有人看着她？
摇头笑了下，她走进院里。
上楼，到了自己的工位前，她刚坐下，老爸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你不是说人在家吗？我敲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还是邻居说她很早就出门了。”
“出门？”
她惊得手里的水洒在了桌上。
大脑飞速转动，也想不通，但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让爸爸对贺岚产生恶感，急忙找补：“应该是去医院了，她工作忙到急性胃溃疡，警局给了她假期，她得每天去打针，应该是去打针了。”
“行吧，等她开机了，让她联系我，自己的官司自己都不在意！”
宋爸爸嘀咕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宋思音放下手机，表情渐渐复杂起来，姐姐已经出门了？那她去哪了？
这个时间，社区诊所还没开门，不可能去打针了。
打电话，没打通。
联系不到贺岚，她根本工作不下去，急忙往外冲，就想请假去找人，结果刚走出办公室，就跟周彤撞了个正着。
“宋思音，我找你。”
“我现在没空，我——”话音未落，就被周彤拽到了墙角，“喂，我还想问，你跟贺岚搞什么呢？”
“怎么了？”
“你们俩玩地下接头呢？贺岚为什么换了一辆车停在警局外？她现在是带薪休假，这要是被上头发现，她能上班，还休假，影响可不好。”
“你说贺岚在警局外面？！”宋思音声音陡然提高。
“啊，你不知道？我刚给她打电话，没打通。我就来找你了，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拜托别搞到警局啊。我能观察出车里的人是贺岚，其他人也行，这要是闹大了影响不好。”
宋思音此刻却是大脑嗡嗡作响。
爸爸说贺岚一早就出去了，周彤说贺岚开了另一辆车守在警局门口。
宋思音声音干哑地问：“她现在还在外面吗？”
“没有，她就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姐姐是跟着她上班，然后再回家去？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进行？
……在你觉得这是情趣，如果为了完全占有欲，把你锁起来，让你彻底跟外界隔离开呢？
这是慕云珠说的，贺岚有超强的占有欲。
贺岚这是在变相监视她吗？
她的心理疾病又严重了吗？
一整天，宋思音都想这些事，下班的时候，她刻意晚了半小时，而且面对贺岚的电话，她只是看着却没接听。
她在做实验。
等她晚了半了个小时到家，一打开房门，就被站在门口的贺岚吓了她一跳。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贺岚的眼神幽深，不是温柔缱绻的爱意，而是透着诡异的专注，仿佛盯着猎物的猎手一般。
宋思音忍着心里的异样，回答：“加了一会班，饿了吧？”
贺岚突然伸手抱住她，令她窒息的紧拥，她不舒服，却没有直接推开她，“姐姐，我快……喘不过……气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被松开了。
贺岚眼底划过一丝懊恼，“对不起，音音。”
“没事。”她回了一抹笑容，“得准时吃饭，我去做饭，你等一会哈。”
做饭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贺岚的视线始终跟着她，但她不能理解，她做过任何让贺岚误会她要离开的举动吗？
还是说，这就是生病的贺岚的强大占有欲，一定要彻底掌控她，才会觉得安心？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大学别偷懒，选修个心理学就好了！
简单做了晚餐，两人坐在餐桌前，宋思音问：“我爸说要跟你谈合作细节，但你手机打不通。”
“手机坏了，明天我换一个。”
“好。你今天有没有出去散步，你不能一直窝在家哦，要不要我一会陪你去小区里散散步，但你这几天不能出小区门哦，你有没有乖乖听我的话？”宋思音故意这样问，想试探贺岚。
“当然，我每天打完针，就回来等你。”
宋思音低头继续吃东西，眼底笑意全消，只剩下担忧。
她就算不懂心理学，但也知道过度的占有欲那是病，如果不治疗，就会恶化。
隔天，是官司开庭第一天。
贺岚去了，爸爸去了，听说连应馨雨都去了，作为证人，至于怎么让她变成了证人，是贺岚跟老爸共同的努力。
因为这件事，两人的关系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改善。
宋思音坐在办公室，一颗心已经飞到法庭了，她双手合十，在心里帮贺岚祝福。
下班后，她刚一下车楼，就看到了贺岚。
“你怎么来了？”
贺岚笑着说：“我已经好了，也跟领导说了，明天就能回来工作。”
“那官司呢？”
“休庭了，后天再开，杨天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宋思音长舒一口气，“你不知道，我今天紧张死了，画一个人画像的时候都出错了，那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刚上了车，宋思音就接到了田晓萌的电话，“音音，我出院了。”
“胃溃疡好了？”
“嗯。”
“别坐在床上吃水果！”
冰冷的声音传进话筒，宋思音瞪大了眼睛，“蓝栩还在照顾你？”
“嗯呐，这不是怕我死在岗位上，她作孽慎重嘛，不得好生伺候着点。喂，蓝总监，那是我的内衣，帮我也收了吧！”
“音音，下次我请你吃饭哈，你送我去医院，这份恩情，姐们儿记住了，爱你呦，mua～”
田晓萌声音很大，开车的贺岚也听到了，没说话，但抿着的唇，已经透露了她的心情。
回到家，两人吃了饭，宋思音发消息跟田晓萌八卦两人的关系，打电话那边有蓝栩，这边有贺岚，她都不好意思问晓萌跟蓝栩的关系。
坐在沙发上，她眉飞色舞地敲着字。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就你想的那样呗，感觉她除了像个冰块，其他还是挺好的，做饭好吃，心也细，设计图也画得比我好。】
【一下子三个优点，田晓萌，你完蛋了，你不会直接陷进去了吧？就因为那人在医院照顾了你几天，你就把心搭上了？】
【呸，姐没有，我就是馋她身子，她也不过图我别的。】
宋思音一句【人家能图你什么？】还没发出去，就被贺岚黑着脸，抱了起来。
“姐姐，怎么了？”
贺岚把人抱进房间，放到床上，她则是半跪在床边，“你们就有那么多话聊吗？”
呀，这是姐姐吃醋了啊。
她急忙丢开手机，扑过去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人家也想跟姐姐聊啊，但是姐姐魅力太大了，每次都撩得人家小鹿乱撞，却不能吃……”
“你想吃我？”贺岚眸子暗下来。
宋思音点点头，“你还答应让我在上面三次呢，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好，让你在上面！”
“啊？”宋思音诧异地叫了一声，就被贺岚压倒了。
她的吻不同意以往，这次充满了霸道和强取豪夺，宋思音很快就招架不住，她感觉自己的氧气都被吸光了。
“音音，我们有一夜的时间……”
当时，宋思音还不知道一夜的时间代表什么，当她趴在床上才开始害怕。
窒息的爱，让她时而疯狂，时而害怕。
“音音，你是我的！”
贺岚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隐忍暴戾，“我的。”
宋思音仿佛暴风雨中的小帆船，她无法挣脱，只能承受……
……
清晨的光照进房间，把原本昏暗冰冷的空间，照得暖洋洋。
宋思音睁开眼睛，随即一张脸疼得皱成了小包子。
浑身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了似的，她现在除了眼珠子跟手指，没一个地方能动了，唯一能庆幸的是贺岚应该给她洗了澡，还上了药。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贺岚端着早餐进来了，“音音，醒了。”
害怕！
宋思音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是害怕，害怕姐姐的靠近，她强迫自己不要有过激的反应，这是她的爱人，就算床上玩得疯了点，她也不能让姐姐伤心。
“姐姐……疼……”
贺岚走过来坐下，把她抱在怀里，“抱歉，音音，昨晚我失控了。”
“人家都让你停了，你还不停，肯定肿了……快亲亲我，不然我不原谅你。”
她撒娇地枕在她肩上。
贺岚低头，像亲吻一个珍宝一样，吻在她额头。
“对不起，音音。”
贺岚懊恼又愧疚地看着她。
“其实……也没那么难受啦，姐姐不要愧疚，我们是在做快乐的事，不许这副表情，喂我吃早餐，我今天要请假了。”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宋思音为了活跃气氛，感慨了一句，“这么请假下去，这个月得倒贴工资了。”
“我的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
两人吃完早餐，贺岚去上班了，宋思音又趴下了，她实在动不了，是真疼啊。
人走了，她才敢露出痛苦表情。
“哎哟……疼……唉哟……”
疼着疼着，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外面已经黑了，她这是睡了整整一天。
起床，身体没早上那么疼了，慢点走还是可以。
她走出卧室，贺岚还没回来，猜想她刚回岗位，可能要加班，宋思音就没打扰她。
找了点吃的，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看了一会实在无聊，走进书房，想找本书打发时间等贺岚回来。
因为宋思音一直佝偻着腰，动作又跟老太太一样缓慢，当她一个转身撞到一本书时，她玩不下腰，只好跪在地上，拿起书的同一时间，她的余光瞥到一个白色的东西。
疑惑之余，她伸手去缝隙去掏。
是一瓶药！
瞬间，她就想起了在医院病房外听到贺岚跟慕云珠说的话，贺岚一直在吃的药，会不会是这种药？
她急忙拍照，查询。
一通查询下来，她出了一身冷汗，跌坐在椅子上。
果然是治疗心理疾病的药，而且胃溃疡只是这药最一般的并发症，其他还有损伤脑神经，抑郁，心脏病，等等。
这药在三年前就已经被淘汰了，为什么慕云珠要给贺岚吃这种药？
宋思音把药放回原位，转身出门。
她给慕云珠打电话：“慕医生，我要见你！”
同一时间，慕云珠看了一眼坐在休息室的贺岚，笑着说：“我现在不方便，明早吧，来医院找我。”
“好。”
挂了电话，慕云珠走到休息室，问：“你确定不接受继续治疗吗？你说你伤了宋思音，如果你不治疗，不控制住自己，你未来会伤她更深！”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慕云珠诧异地看着她：“你想告诉她？”
贺岚没说话，缓缓起身，离开了。
她一直想从慕云珠这里试探的问题，大概已经有了答案。
第72章
贺岚离开医院， 直接去警局找了周彤，进门的时候周彤正在看着资料，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 随着的招呼一声。
“你先坐， 我还有点资料没看完， 等我看完再说。”
“你是在看慕云珠的资料吗？”贺岚颦眉道。
周彤点了点头，“是， 我总觉得这个心理医生不太对劲，围绕她身边的命案实在太蹊跷了。”
贺岚皱眉道：“她确实有问题。”
“你也发现了不对劲了？”周彤边说边翻看着资料， 一边记笔记一边说：“等我整理完， 一会跟你说。”
贺岚弯腰坐下， 修长的腿交叠，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耐心的等着周彤。
安静的时间大概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周彤啪的一下合上资料夹， 拿出做笔记的本子递给贺岚， 指着上面说：“你看看，这是我整理的慕云珠近三年接诊的病人， 有据可查的一共有一百三十六名病人。其中有八人刑事犯罪， 三人涉及命案，还有四人自杀，其中还有二十几名患者联系不上。啧啧，这犯罪率简直吓人。”
快速的翻看着周彤记得笔记，贺岚眉心跳了跳，许久后道：“周彤， 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慕云珠确实在故意蛊惑她的病人去犯罪，甚至有机会还给他们提供帮助。之前的那个幼儿园恶性杀人案件， 大概率就是她的手笔，故意通过心理暗示误导目击者，导致画像出现问题，给破案增加了极大的困难。”
“这么肯定？”周彤看向贺岚，笑道：“看来你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啊！”
“你应该知道，她曾经是我的心理医生。”贺岚垂眸看向地面，沉默了一会，哑声道：“最近我又去她那里治疗过，发现她确实很善于通过心理暗示诱导出人的阴暗面，激发出人内心的邪恶，我差点……”忍不住想伤害自己爱的人。
后面的话贺岚没有说出口，但是周彤和她太熟了，几乎立刻里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着急的说：“贺岚，你精神状态……你明知道她有问题，怎么还能去以身犯险，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失控有多吓人？我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你了。你想想自己的病情能稳定下来有多难，想想宋思音……你千万不能再乱来了！”
听到宋思音三个字，贺岚神色一黯，嘴唇翕动，“你放心，我不会再去了。我不会伤害音音的……不会。”
周彤听的直叹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当年的事你始终放不下，一心想抓住绑匪给你妈妈报仇，但是你妈妈被绑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不是有线索了嘛！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抓住这群杂碎，把他们送进监狱的。”
贺岚笑了笑，“谢谢你，周彤。”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周彤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用笔敲着本子说：“不过这个慕云珠的秘密确实太多了，必须得好好查查。不但她的病人犯罪率极其高，就连她身边的同事朋友都很危险，去年有同事和她一起去泰国旅游，却神秘失踪。这实在太蹊跷了。”
“这也是我再次回去治疗的原因，我怀疑她在有目的的接近我。”贺岚苦恼的皱眉道：“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她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表现的如此明显，仿佛在故意引我调查一般。”
“贺岚，你最近状态……很不对劲。”看着贺岚明显疲惫的模样，周彤担忧道：“这事你别管了，我让人去查，你以后离这个心理医生远点，这人太危险了。”
“好。”贺岚点了点头。
其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在慕云珠的诱导下，她对音音生出的强大的占——有欲，时不时冒出的阴暗想法，似乎一个克制不住，就会把自己带进万丈深渊。
她甚至不敢保证，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她第一次如此惊慌，最终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终止了这次冒险。
贺岚回到家，宋思音正坐在阳台，两只脚丫搭在椅子背上，晃来晃去。
看到这一幕，贺岚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音音。
要告诉她吗？
如果告诉音音关于她的一切，她的女孩被吓跑了怎么办？
现在这样就很好，音音义无反顾地信任她，她们相爱，或许远离刺激源，她的心理疾病能够慢慢自愈。
她不需要音音陪她一起面对，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都回来了，还站在门口干嘛？还不过来给我一个爱的抱抱？你的女朋友已经迫不及待了。”
宋思音不是心理医生，她不知道怎么治疗贺岚的心理疾病，但她知道一件事，爱能治愈一切。
专业技能，她没有。
但爱，她有很多。
她甚至不用刻意学习，她原本就是蜜糖罐儿里长大的孩子，就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她有多幸福，更别说当她去爱你的时候了。
贺岚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入秋了，坐在这里不冷吗？”
“我开了空调，又开了窗户，我是不是很败家？”
“随便败，我养得起！”
宋思音笑了笑，起身，牵动肌肉，她吸了一口气，贺岚笑容消失，急忙把人抱起来，回到客厅，放在沙发上，担忧地问：“还是很难受吗？”
“一点点，我不是学舞蹈的，如果我学过舞蹈，身体柔韧度够好，可能一点都不难受呢。”
贺兰不相信地重复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对了，姐姐，明天是你的官司第二次开庭，几点开庭？”
贺岚说：“下午两点。”
“反正你都给我请假了，我陪你一起去呗。”
贺岚点了下她的鼻子，“不用，给你请了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不是疼吗？还有精力到处跑？”
“陪你怎么会没精力！我想陪姐姐去！”
她想更加了解贺岚，这样才能帮到她！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贺岚。
“不用。”
期待了半天，却听到这两个字，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去？”
贺岚搂住她，“音音……”
“我一直很努力地为我们的未来奋斗，可我发现我一直把我的世界送到你手里，可你的世界好像永远都躲着我，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越想越委屈，宋思音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是。”贺岚慌了，急忙帮她擦眼泪，见哄不好，最后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难堪的过往。”
“啊？”
“你就当是我的虚荣心吧，我不想破坏在音音心中的形象，我希望你心里的我，永远都是那天在酒吧你看到的动心的样子。”
酒吧那晚，她一眼就看中了误入尘世的天使，而她则是勾引了天使堕落的恶魔。
即便如此，她不后悔，更不会放手。
宋思音想告诉贺岚她不在意，可看着姐姐眼底的认真，最后点了点头，“那我不去了，但我的心永远跟姐姐一起，你要永远记得，有个人会永远支持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知道，音音最好了。”
……
隔天，贺岚前脚走了，宋思音后脚就赶往医院，去见慕云珠。
到了办公室外，她刚伸手敲了下门，门就开了。
没锁？
她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里面空无一人。
退出门，她拿出手机给慕云珠打电话，打了一遍，没人接，她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走到沙发前坐下，她给慕云珠发了一条短信：【你办公室门没关，我进来了，坐着等你。】
发完消息，她放松自己，让身体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玩手机。
等了有半小时，慕云珠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急忙接起来，“慕医生，你忙完了吗？”
“还没有，临时有个病人，我在住院部，今天应该都过不去了。”
“啊？”
慕云珠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可以电话说。”
“我想搞清楚贺岚的病情，我想帮她，我在网上查了一些相关情况，她属于童年创伤引发的心理疾病吧，那只要对症下药，就能治好的！”
“治好？”慕云珠轻笑一声，“宋小姐，你想的太简单了，贺岚的情况没那么简单，不然我也不会治疗了她这么多年，还没有好。”
“对啊，我不懂所以我想得简单，我现在来咨询你，我想搞清楚她的问题。”
“那请恕我无可奉告，之前告诉你她的情况，是因为我跟贺岚是朋友，我想让你知道她的不容易，但治疗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我——”
“你可以走了，我办公室有很多病人病历，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关上门，不然病人资料泄露，对他们会是非常严重的伤害。”
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
贺岚郁闷地握着手机，起身刚准备走，眼前突然一亮，桌子上赫然正放着贺岚的病例。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翻开了病例……
对于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整个人慌得不行，翻了半天，一下子瘫在办公桌上，脸色苍白又茫然。
十分钟后，宋思音淡定地走出了慕云珠的办公室，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此刻有多心虚。
一直离开医院，上了出租车，她才捂着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就做了两次离经叛道的事！
第一次是爱上贺岚。
第二次就是偷看贺岚的档案。
她闭上眼睛，后靠着背椅。
原来贺岚的心理疾病真的是在她妈妈被绑匪撕票后形成的，档案里记录，贺岚亲自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失眠，一睡觉就会回到妈妈去世的那一天。
她不想做梦，但控制不住自己，时间久了，就形成暴力倾向，但她一直控制得很好。
贺岚一直隐藏得很深，她的失眠，她的暴力倾向，还有她对属于她的占——有欲，直到她上了大学，法医是需要修犯罪心理学学分的，她才慢慢放开戒心，接受了慕云珠的心理辅导。
接受辅导的那几年，她时而好转，时而恶化，最糟糕的时候，甚至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慕云珠在医生总结里写着，贺岚有所保留，并没有把所有事都说出来，治疗停滞不前。
到了家，宋思音趴在沙发上，想着要怎么才能帮贺岚，她尝试着沟通，可贺岚明显不想告诉她的意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是被人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贺岚站在厨房门口，很小声地接电话。
“等她醒了，我问她要不要去，先不说了，她还在睡。”
贺岚挂了电话，回过头，就看到宋思音坐了起来，正揉着眼睛。
“我把你吵醒了？”
“我没想到我会睡着，官司结果怎么样？”
她紧张地看着贺岚，想从贺岚的表情看出来，胜了还是败了，可奈何贺岚一向都是表情淡淡的状态，还真看不出来。
她起身，走过去，“姐姐，别卖关子了，我好担心呢。”
贺岚朝她笑了笑，“你爸爸真的是非常厉害的律师。”
她眼前一亮， “那……”
“胜了。”
贺岚轻启红唇，给了她两个字。
“啊啊啊！好棒！”
宋思音直接扑进她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她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我就知道你会赢，你一定会赢的！”
贺岚倒是没她这么激动，即便是法庭宣判，她胜诉的那一刻，她也没感到多激动。
杨天成发疯了一样朝她扑来，被法警抓住，他只能朝她叫嚣，“贺岚，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要害死自己父亲的女儿？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出生！”
“贺岚，你真要害死我？你知道吗？你这样搞我，我会死的！”
“岚岚，我们是一家人啊，你真的忍心吗？”
杨天成从咒骂到求饶，最后甚至当场发疯，贺岚就像看一个小丑一样，表情始终淡漠。
“那凌天集团现在是姐姐的了？”宋思音突然放开她，抬头问。
“不是，这些年，杨天成已经稀释了很多股份，我现在只是能参与投票和分红的股东。”
她拉着音音往卧室走去。
宋思音一边被牵着走，一边不忘发散思维，问：“哇，那你不是成富婆了？那你还能继续当法医吗？你要去凌天集团工作？把它夺回来？”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浴室门口，贺岚手按在墙上，把她困在中间，然后低头凑近她，问：“音音想让我当商人，还是当法医？”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是法医了！”
“好，那我就一直是音音的法医女朋友。”
说完，她的手指已经勾住宋思音，宋思音看着她炙热的目光，一转身，把贺岚压在墙上，“这次轮到我在上面了，姐姐。”
她凑过去，吻住贺岚，一路吻进浴室……
事后被抱了出来，宋思音疲惫的睁不开眼睛，她再一次清楚地知道，姐姐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强。
她甚至在想，如果吃人不犯法，姐姐也许会把她吃下去，让她完完全全属于她！
这种几乎病态的占——有欲，让她下意识惧怕，可理智却一直在提醒她，这是贺岚，她的爱人，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对不起……音音。”贺岚搂住她，轻抚她的脸颊，炙热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上，“弄疼你了？”
宋思音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自己选的爱人，就算最近心理不健康，她也不能嫌弃！
她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隙，娇嗔道：“姐姐是大骗子……说好让我在上面的……”
贺岚见她没有生气，脸上笑容更深了，凑近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低笑道：“不是让你在上面了？”
“坏姐姐……我困了……”
“睡吧，音音。”
她感觉贺岚拿来药给她涂，她索性任其所为，反正她这一身的酸疼都是拜某人所赐，照顾她是应该的！
第二天，新闻头版头条都是凌天集团出现重大变动，未来将何去何从的新闻。
有人分析凌天集团股权变动，父女反目，凌天集团即将走下坡路，还有人分析，贺岚可能要强势回凌天集团，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两人一到警局，宋思音明显感觉到平常很少被关注的贺岚，受到了很多关注，当然不是说平常没人关注贺岚，而是她的生人勿进的气质，早就让警局的人避而远之了。
周彤跑过来，“恭喜啊，这么多年，终于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了。”
贺岚开口：“谢谢。”
“那还要继续当法医吗？”
周彤刚问完，就有人朝三人走来，“贺法医，局长找你。”
“我马上来。”
贺岚看了宋思音一眼，后者点点头，“去吧。”
等贺岚走了之后。
周彤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宋思音身上，“小宋，你这枕边人，有没有内部消息透露一下？”
“她会继续当法医的，我只能跟你说这个。”
她朝周彤笑了下笑，转身去办公室。
请了两天假，耽误了一些工作，宋思音一到办公室就忙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岚问：“还难受吗？”
宋思音摇摇头。
贺岚继续说：“那晚上跟我去个地方。”
“好啊，去哪里？”
“跟蓝栩吃顿饭，正好还她的钱。”
她眼前一亮，难道蓝栩要介绍家属了？那晓萌这算是苦尽甘来，农奴翻身啦！
一想到蓝栩那样的冰山美人，成了好友的小媳妇儿，她就忍不住偷笑。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各自岗位，宋思音给田晓萌发了个消息：【晚上要一起吃饭？】
【对啊，我还没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呢，姐们亲你吃大餐！】
【贺岚跟蓝栩也在，应该轮不到你请客吧？你想黑我一顿饭，田晓萌！发怒.jpg。】
【我这叫借花献佛！】
【你都拿下上司了，还这么扣？】
【你家贺法医都是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了，你还跟我一个苦逼的打工人计较一两顿饭？】
呃，晓萌说的好像也在理，宋思音笑了笑，决定不跟她计较这顿饭是谁最后买单了。
【行吧，那我就姑且算你请我的吧，今晚一定要把你们俩的恋爱交代清楚！】
结束聊天，她一脸笑意，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期待这场四人晚餐了。
晚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一家高档的私人订制餐厅。
宋思音一下车，就迫不及待跟田晓萌凑到一起，“晓萌！”
“音音！”
贺岚看着两人喜笑颜开，心里其实万分不高兴，可她今晚有重要的事跟蓝栩商量，只能让两人凑一起了。
“走吧。”
蓝栩拿着车钥匙，走了过来。
四人到了提前订好的包厢，180度的大玻璃墙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夜景。
宋思音跟田晓萌坐在一起。
服务生走进来，贺岚把菜单递给宋思音，“你们两个点餐吧。”
宋思音很自然地接过，然后按照自己跟贺岚的口味各点了两个菜，轮到田晓萌的时候，她盯着菜单，露出了痴笑，“感觉都好好吃啊。”
“我们这里的特色是同样的菜，会让各位吃到不一样的味道。”
田晓萌飞快地点了几样，然后拿着菜单转向蓝栩，后者没看她，而是手里端这一杯茶，静静地品茗，似乎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点餐还需要她点啊？
搞清楚啊，她们的关系可跟音音和贺岚不一样。
装什么高冷！
点就点，她迅速勾了两个菜，然后递给服务生。
“请稍等。”
等服务生离开后，贺岚先一步开口了：“让你帮我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蓝栩放下茶杯，“有三家可以接手，不过你确定了吗？”
贺岚开口：“嗯。”
“贺岚，我知道你的心情，也能理解你这样做的原因，但我建议你缓一段时间，至少等几个月，不用这么着急！”
宋思音跟田晓萌听得一头雾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俩人聊什么呢？
“不用！杨天成不是蠢货，从他夺走我手里的股份开始，他就开始一直在断断续续增资，就是想稀释这些股份，以防止我有一天夺回来。现在这些股份虽然拿回来了，但跟当年比，我已经没有抗衡他的势力，与其如此，不如玉石俱焚。把股份卖给他的竞争对手，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宋思音震惊地问：“姐姐，你要卖了你手里的股份？”
“嗯。”
贺岚朝她笑了笑，“音音，我并不精通做生意，从准备夺回股份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今天。”
“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贺岚看向蓝栩，继续说：“你的顾虑我也知道，不过我不会后悔的，公司已经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了，我妈也不会希望我回去的。我把股份卖给杨天成的敌人，借力打力，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好，你想好就行。”
饭菜上来了，贺岚跟蓝栩一边说话，一边商量卖股份的事。
宋思音知道这件事她帮不了贺岚，就一直没吭气打扰她。
吃过饭后，撑着下巴，听两人商讨，“哈——欠。”
糟糕，她听困了。
听到打哈欠，贺岚扭头看向她，“音音，你困了？要不我们下次再约。”后一句话，她是看着蓝栩说的。
蓝栩刚要开口，宋思音急忙站起来，打断她，“没有，我是吃饱了，出去透透气就好了。晓萌陪我出去走走就回来，你们商量正经事重要，不用管我们。”
“好，我们出去走走！”
田晓萌早就坐不下去了，纯属硬撑着。
两人往外走，贺岚起身拉住她，帮她拿掉了衣领上的米饭，说：“隔壁有一条步行，去逛逛，我们一会来找你们。”
“好！”
两人从私房菜馆出来，田晓萌立刻伸了个懒腰，“闷死了。”
“走，我们去逛街。”
两人来到步行街，女孩子的天性瞬间激发，困意瞬间消失，两人跑进一家店，开始挑衣服。
女孩子逛街，不一定非要买东西，也可以很快乐。
两人一脸逛了好几家店，最后停在一家轻奢品牌店门口，里面的衣服很适合平常休闲穿，而且写着两件八折！
她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光芒！
“冲！”
试衣间，宋思音正在脱衣服，试店里的衣服，田晓萌行动派，已经传好了，揭开帘子走进来，“看我这个好看不？”
她倒吸一口气，走到宋思音跟前，“你身上这痕迹，我的天，贺岚是不是有S倾向，疼吗？”
浑身青青紫紫，她几乎找不到一大片完好的肌肤。
宋思音脸一红，急忙换上衣服，“喂，你都不敲门啊。”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有多可怕，那些痕迹，其实造成的时候不疼的，她求饶，哭泣，其实不是因为疼，而是身体被另一个人支配，明明自己意识清明，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才恐惧到哭泣和求饶的。
“又没有门……你别转移话题，贺岚不是很爱你吗？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你？你们的关系……真的正常吗？”
见田晓萌已经乱想到两人的关系不正常了，她赶紧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贺岚最近压力比较大，没有安全感，才会故意留下痕迹。她好像老怕我不要她了，我说了很多次不会离开她，她还是不安，我就纵容了她一点点。”
“一点点？”田晓萌提高声音。
宋思音拉住她走出更衣室，“哎呀，她真的对我很好，晓萌别担心我了，我还想问你跟蓝栩呢？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啊……”田晓萌拉长了音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床伴关系应该快结束了吧！毕竟她的白月光快回国了。”
宋思音整个人都傻了，这啥情况？她一个只谈了一场恋爱还被吃的死死的小菜鸡有点看不明白！
第73章
回去的路上， 宋思音还在思考好友跟蓝栩的关系。
蓝栩整个人太冷了，她算是姐姐的家属，蓝栩照样把她当空气， 让她想暗暗打听蓝栩的想法都不行。
贺岚一边开车， 一边扭头看了她一眼， 问：“音音在想什么？”
“蓝栩。”
嘶——
黑夜中，车子来了一个急刹， 宋思音吓了一跳，幸亏她系着安全带， 拍怕胸口， 才疑惑地开口：“怎么了？前面有什么路障吗？”
她完全没想过， 贺岚是因为她提到别人的名字而反应这么大。
扭头看向贺岚， “姐姐？”
车内是没有开灯， 只有车头远光灯衬着车内有微弱的视线。
贺岚腰背坐得挺直， 双手握着方向盘， 她的侧脸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似乎不太高兴， 她缓缓转向宋思音。
“音音在想蓝栩？”那双眼睛在黑暗中， 带着一丝不悦。
“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想蓝栩跟晓萌的事，晓萌是我最好的朋友，两人现在在一起了，我害怕蓝栩会让晓萌受伤，但是我又不了解蓝栩的事， 所以在烦恼……”
她凑上前， 歪着头，眼睛眨巴眨巴闪着光芒， “姐姐连蓝栩的醋也吃啊？”
“哼。”
贺岚闷吭一声。
她勾住贺岚胳膊，枕在她肩上，“我跟蓝栩说过的话，从头到尾一把书都数的过来吧！姐姐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我眼光可是很高的，高冷但不冰冷，有正义感，长得漂亮，身材好，爱我，还要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
这不就是照着贺岚说的嘛。
贺岚绷着的表情，最后还是没绷住，她低头，看着跟小狗一样眼巴巴望着她的宋思音，低头，和她额头相抵，“不觉得我的占有欲让你很窒息吗？”
“我从小就没奢求过我能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奢侈品，大部分人都是芸芸众生。但现在，我被幸运地选中了。姐姐给我的东西，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爱情，怎么会窒息？”
宋思音热情地告白，她勾住贺岚的脖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我是姐姐的，只是姐姐的，不管姐姐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所以别怕，别担心。”
“音音……”贺岚低吟一句，紧紧抱住她。
宋思音轻抚着她的背，“不许胡思乱想了，如果你害怕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会陪着你的。”
明明自己年级小，可这一刻，她觉得抱着她的姐姐，才是那个需要保护，需要哄的一个。
贺岚放开了她，浅笑一声，“嗯，我们先回家。”
“好。”
她重新启动车子，往家开。
车子开稳了后，宋思音问：“姐姐，蓝栩之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那个人要回来了？”
姐姐既然不喜欢她暗暗打听蓝栩的私事，那她索性直接开口问。
“嗯。”
“我能八卦一下吗？”
贺岚有些苦恼的开口：“她大学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女友，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她当时颓废过一段时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蓝栩在感情是个很认真的人，如果她已经决定跟田晓萌在一起，那不管谁回来，都不会有影响。”
“那……”她眼前一暗，要是俩人一开始就不认真的呢？想到田晓萌开口闭口的床伴，宋思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
贺岚话锋一转，又给了她一记打击，“蓝栩跟田晓萌之间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建议你不要管。”
宋思音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们还有很多事没解决呢，我却在担心晓萌。”
“什么？”
“我爸妈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接纳我们，然后喊我们回家吃饭。”
贺岚笑了，趁着红绿灯的时候，伸手摸了她的头发一下，“我会努力让你爸妈接受我的。”
“嗯。”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宋思音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宋妈妈关心地问：“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不怎么加班了。”
“明天周末了，回家吃饭吧，喊上贺岚一起，她官司赢了，应该庆祝一下。”
宋思音惊喜地捂住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妈让她带贺岚回家吃饭？！
她不是在做梦吧？
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嘶，好疼！
疼，那就不是做梦了！
“妈，你跟我爸接纳贺岚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爸不在家，他跟好友约好出去钓鱼了，你哥周末加班，就我一个在，我跟你爸准备重新买套房，你来一起挑挑，既然要在这边发展了，我们不能一直跟你哥挤在一起。”
她诧异地问：“买房？”
宋妈妈说：“嗯，钱都准备好了，准备全款买个四室的，具体等你回来再说。”
“好！”
挂了电话后，她给贺岚发短信告知了这件事，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好。】
周六。
贺岚开车载着宋思音往宋思卓的小区开去。
车后座是大包小包的礼物，宋思音再三说只是回去吃顿饭，老爸跟哥哥都不在，贺岚还是买了很多东西。
“礼多人不怪。”
这是贺岚给她的理由。
到了家，宋妈妈看到大包小包，也哭笑不得，“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来？”
“您看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可以留着，叔叔既然决定在本市开律所，打点关系，这些东西也用得着。”
宋妈妈听到贺岚这样说，诧异地看向女儿。
宋思音急忙摇头，“我什么都没说过。”
贺岚解释：“不是音音跟我说的，我朋友从别的地方听到的消息，跟我说的。”
“哦，你们坐吧，还有个汤，就吃饭了。”
宋妈妈走进厨房，宋思音跟进厨房，问：“妈，我爸要开律所？单干？”
“贺岚都知道了，你这个当女儿的却不知道。”
她讪讪一笑，“我错了嘛～”
宋妈妈到处找枸杞，“别在这里当我的路，我找枸杞呢。”她挥开女儿，余光瞥到女儿的脖颈，她定在了原地。
宋思音看着妈妈的眼神变得古怪，顿时想到了原因，慌忙跑出了厨房。
宋妈妈叹了口气，“年轻人啊……”
吃饭的时候，因为又被妈妈看到了爱的印记，宋思音全程都低着头乖乖吃饭，不说话。
“贺岚。”
贺岚放下筷子，“阿姨，怎么了？”
“你是法医应该很忙吧？”
“有案件就会很忙，平常还好。”
宋妈妈哦了一声，继续说：“”年轻人不懂得节制，熬夜，吃垃圾食品，为了满足欲。望，很多人才二三十岁，身体机能就跟四五十岁一样。”
宋思音一脸茫然，老妈到底要说什么啊？
宋妈妈见没点到位，起身，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话，“你们俩在一起，这辈子肯定是不能要小孩了，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过度了，要懂得节制，身体最重要！”
宋思音的脸噗地一下红成了苹果，熟透滚烫的苹果。
老天，给她一个地缝吧，她想钻进去！
贺岚眼神划过一抹讪然，但整体比宋思音要镇定许多，“阿姨，我知道了。”
她抬眸，哀怨又羞愤：都怪你！
贺岚给了她一抹笑容。
她愤愤地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饭，两人本来要陪宋妈妈选房子，但宋思音实在没脸待下去，找了个借口，拉着贺岚跑了。
一上车，她捂住脸，哀嚎：“没脸了，没脸了，以后不准在明显的地方咬我。”
贺岚笑了，把她的手拉下来，“挺好的，看来阿姨已经彻底接受我们了。”
她哀怨地盯着贺岚，“姐姐，你还笑！我身上这些痕迹，是谁弄的？”
“是我。”
她扁起嘴，“你很自豪？”
“是。”
一个字堵得宋思音无话可说，她突然揭开安全带，扑上去，“贺岚，你吃定我啊，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三次呢！我现在要你还回来，我要在上面，我要反攻！”
“阿姨刚说了，我们得节制点，才能长远，你准备无视阿姨的提醒？”贺岚挑眉看着她。
“你用我妈的话堵我，你好意思？！”
对于音音的闹腾，贺岚只是上前，在她唇瓣亲了一口，“乖，我们先回家。”
人就安静了。
晚上。
宋爸爸回来，看到客厅的礼物盒，脚步顿了一下，“贺岚送的？”
“你怎么知道？”
他哼了一声，一边收拾鱼竿，一边说：“除了她，还有谁送这么贵的礼物。”
妻子笑着摇摇头，“你一边用着人家送的高级鱼竿，一边阴阳怪气，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也帮她打赢了官司，并且是打折的价格。”
“来，这是贺岚留下的几个楼盘信息，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她没有直接买一套房砸在我们面前，而是给我们节省了到处查询楼盘的时间，很有分寸感。”
宋爸爸皱眉，“你怎么一直替她说好话？你收她好处了？”
宋妈妈笑了，说：“收了个美容卡，可不是收了好处嘛，不过也是想开了，女儿铁了心要跟她好，我们还能怎么办？不要这女儿了？咱们做父母的，不就是想孩子好嘛，虽然女婿变成了女儿，有点别扭，但跟贺岚过一辈子的是音音，又不是我们，何苦为了我们自己的喜好，把女儿推得远远的。”
“贺岚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心思太重，你知道吗？她面对杨天成的哭求完全无动于衷，太狠了。我是真怕她最后这样对音音。”
他一想到当时在法庭发生的事，就觉得不舒服。即便父女俩之间，再交恶，血缘亲情还在那里，怎么能那么狠？
“上门女婿，还婚内出轨，原配被绑架了还不肯拿赎金。妻子尸骨未寒就把自己女儿丢到一边，给小三的和她的孩子荣华富贵，我能理解贺岚！你就纯粹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想事情，哼！是不是我要是没了，你也把俩小的丢到一边不管，找个新的？”
宋妈妈生气地起身走向卧室。
宋爸爸急忙追上去，还一边辩解：“就事论事，你怎么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也没说贺岚有问题，我就是觉得她做事太绝了，我都已经默许她们住在一起了，我还拦什么啊。”
……
宋思音跟贺岚并不知道，让宋爸爸接纳两人，只需要宋妈妈一个‘生气的状态’。
两人回到家，宋思音去洗澡，贺岚则是给蓝栩打电话，让她介绍点人脉给宋爸爸。
蓝栩开口：“为了宋思音，我能理解；现在为了她爸，你也找我帮忙，贺岚，我终于相信爱屋及乌了。”
贺岚眼眸幽深，“为了音音，我还可以做更多。”
“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问：“听说你前女友回来了？”
她一向不管别人的私事的，但既然音音在意田晓萌这个朋友，那她也不介意帮忙打听一点消息。
蓝栩皱眉，“贺岚，你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我只是关心你。”
蓝栩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身边的玻璃上，透着她眼底的一片冷漠，“她是回来了，我的事你别管了，别把你女朋友的事扯到我们俩的友情上。”
“懂了。”
贺岚这边刚挂了电话，宋思音刚好从浴室走出来，见她拿着手机，问：“怎么了？”
她走过去，低头在音音肩上亲了一口，“好香。”
“我们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
两人接吻，吻着吻着，就摔到了床上，宋思音趁机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说好的，我要在上面。”
“节制——唔”她捂住姐姐的嘴，“少来，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节制了，今天我一定要反攻！”
说完，就俯身占据主动权。
贺岚见她非常执着，还是让她得逞了一次，象征性的推了推便任她动作。
这段时间在贺岚的教导下，宋思音早就学会了怎么去撩拨人，很快就把一切手段都用在了贺岚身上。
贺岚微磕眼眸，和宋思音坦诚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她神色迷离中带着隐忍，红唇微微张合着，在理智将无的那一刻忍不住伸出手去搂身上人的脖子，变调的低沉声音中带着紊乱的喘息。
“音音，够了……”
宋思音哪怕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哪里肯放过她，附身凑近耳边低语，“姐姐这样好欲，好诱人，我好喜欢，好想把姐姐这样……”
贺岚有些狼狈的捂住她的嘴，在不受控制的声音溢出唇边之前，主动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一室旖旎，两人相拥而眠。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刚到警局，就看到周彤的一个手下匆忙提着好几袋早餐。
宋思音出声打招呼：“早啊～”
“早，小宋，贺法医，呵——欠。”警员一边打哈欠，一边打招呼，一看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这么困？昨晚干嘛去了？”
“干嘛去了？审了一夜的犯人，累死我了，那个犯罪嫌疑人太狡猾了，我们蹲了好久才把人抓住，结果审了一晚上！”
贺岚这时候开口问：“你们不是一直在调查诈骗案吗？哪个犯罪嫌疑人被你们抓住了？”
“就小宋画画像的那个女人啊，脸上有个痣，贺法医，这个女人跟你小时候的绑架案还有关，周队还说早上要喊你过去一趟。”
宋思音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看向贺岚，果然贺岚怔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知道小时候那起绑架案对姐姐的伤害有多重，现在案子有机会破了，她走到贺岚跟前，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姐姐手心都是冷汗。
宋思音想陪贺岚去经侦组，可她有本职工作，平常都很闲，结果刚好今天就来了任务，她根本没法抽出时间去陪贺岚。
经侦组。
贺岚站在审讯室外。
隔着玻璃，她看到了一个让她做了二十年噩梦的女人。
“贺岚。”
她僵硬地扭头，就看到周彤端着一杯咖啡，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和一个文档，周彤明白好友的心情，把文档递给她。
文档里是刘秀梅的详细资料，和口供。
周彤拍拍她肩膀，“别乱来，等我出来再说。”
贺岚的声音仿佛嗓子被胶水粘住了，她很难才挤出了一个字，“行。”
周彤推开审讯室的门，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一脸放松，敲着二郎腿，“李秀梅，你还要继续跟我们熬吗？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耗，我刚睡了一会，吃了早餐，现在精神非常好，你还要继续跟我们打太极吗？”
李秀梅被审问了一夜，十分颓废，但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仿佛十分笃定自己没事！
她重复着说了几十遍的话，“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是被蒙骗的受害人，他们把我拐到缅北，逼我诈骗国内的人，我是被胁迫的。”
“被胁迫？！”
周彤一掌拍在桌上，然后打开手里的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有照片，有数据，是切实的证据，“那这些是什么？李秀梅，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全部证据，你现在嘴里还是没一句实话！”
李秀梅看到摆在面前的证据，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绝望，最后瘫软在椅子上。
“你真以为，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打草惊蛇，把你抓起来？”
“那你们还问我做什么？”
周彤冷着脸，十分威严地问：“现在是我问你，你到底在为谁做事，你们在国内的触角都伸到了哪里？你配合我们，最后量刑会对你宽大处理，你要是继续嘴硬，我们查到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想交代，都没机会了。”
李秀梅捂住头，整个人濒临崩溃。
过了半天，她才慢慢开口：“我们的总部在缅北，涉及的方面很多。我是管诈骗这一块的人，上面不断从国外运来人，我负责教他们怎么诈骗，包括电信诈骗，传销，网页□□，等等。这次我接到的任务，是洗干净一笔钱。”
“跟你接头的是谁？”
李秀梅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都是用代称，交易也是在网上沟通，但我一直联系不到对方，我才在这里多留了几天。”
周彤把邮件打印图推到她面前，“这是对方的邮件？”
“对，你们，你们连这个都查到了？”
李秀梅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周彤继续问：“跟你联系的人是你们公司的高层吗？”
刘秀梅老实交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很厉害，已经帮公司搞定了很多非法资金，很受高层信任。”
周彤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有，我真的只是一个打下手的，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周彤手指在桌上敲着，非常有节奏，声音在空荡的审讯室，让人倍感压力，她开口：“真的没有别的事要交代了吗？不限于这个诈骗集团，李秀梅，你好好回忆一下，你还做过什么犯罪的事？”
“没，没有了，我这些年一直在缅北训练人，我真的没做过其他事了。”刘秀梅着急解释。
周彤拿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那这张照片，你熟悉吗？”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抱着小女孩，母女俩笑得很开心。
看到照片，李秀梅的表情，从疑惑到认出来，最后捂住了嘴，露出了畏缩和惧怕的表情。
“看来，你想起来了，蓄意绑架导致受害人死亡，你知道要判刑多少年吗？”
“不……不是我，当年那件事，我不是主谋，我撑死只是一个小喽啰。”
贺岚伸手贴在玻璃上，脖颈青筋暴起，眼底浮现红血丝。
周彤问：“主谋是谁？”
“我不知道，他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我们是老乡，我那时候太缺钱了，他说让我假装一个孕妇去接近一对母女，剩下的事就不用我管了，事成之后会给我十万块，后面的事我真的都不知道了。”
门突然被推开，贺岚声音如刀一般锋利，“主谋是谁？给你十万块的男人长什么样？”
“贺岚，这里是审讯室，你快出去。”
周彤起身，让同事把人往外拉，贺岚进审讯室不合规矩。
李秀梅盯着贺岚，突然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她，“你……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没错。”
贺岚推开要把她往外拉的警察，一双眼死死盯着李秀梅，“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我没杀人，我杀人。”
“你跟那个主谋一起害死了我妈妈，李秀梅，你就不怕报应吗？！”
周彤一看贺岚状态不对，立刻走过去把人推出审讯室，“贺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犯错误了！”
贺岚脖颈都是冷汗，她扶着墙，大口喘息，一双眼睛冰冷刺骨。
“周彤，一定要抓住主谋！”
周彤抿了下唇，安抚道：“你先别急，李秀梅见过对方肯定还有记忆，我们先让小宋来按照李秀梅的口供画出主谋的画像。但贺岚，你必须冷静下来，你妈妈的绑架案没那么简单，不能案子还没破，你先出了问题。”
“我知道，我会冷静。”
她一定要把害她妈的人绳之以法！
……
宋思音刚对着监控，画下了一个盗窃犯的画像，就被提溜到了经侦组。
看到贺岚坐在远处，双手抱着一杯水，低着头一动不动，她想过去问问怎么了，就被周彤拦住，“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安慰她，而是帮她找到当年绑架案的主谋。”
她诧异地问：“主谋？”
周彤把案情简单地介绍了一边，她震惊地捂住嘴，随即看向贺岚，眼底露出心疼的神色。
“走吧，犯罪嫌疑人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个时候，就得看你的了。”
“嗯。”
宋思音拿着工具走进问询室，看到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有一瞬间的惊讶，就是这个女人合谋别人绑架了姐姐和她的妈妈……
她坐下，拿出画板和笔，“开始吧，把你印象中的那个人的相貌形容出来，越详细越好。”
这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
周彤让两个警察在里面盯着李秀梅，她则是跟贺岚站在外面。
“宋思音的画像水平已经很高了，这事沈老说的，她的天赋比沈老还高，以后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一定能帮你找到主谋。”
贺岚盯着宋思音的背，目不转睛。
“画完了。”
宋思音把画像转给李秀梅，“你看，是这样子吗？”
“对，就是他！”
两个警察闻言，站了起来。
宋思音也起身，拿着画像走出审讯室，贺岚跟周彤立刻凑了上来。
她把画像缓缓转向两人。
周彤拿着画像看了一眼，说：“我立刻让技术部，根据画像筛选。”
贺岚死死的盯着画像，手紧握成拳，颤声道：“这个人我认识。”
周彤，宋思音，还有旁边几个警察全都震惊地看向了她。
“这是杨天成的远房表亲，在我家当司机，但我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了，好像姓王。”说到最后，她面上冷静，手掌却几乎已经掐出了血。
杨天成不肯付赎金。
杨天成早就出轨，不肯拿赎金救她妈妈。
绑架的主谋是杨天成介绍来的表亲司机。
这些线索似乎全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杨天成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她的亲生父亲，妈妈不嫌弃穷的丈夫，策划了一场绑架，害死了她妈妈。
这个猜想，让她几乎不寒而栗，那种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她第一次感到惶恐。
杨天成见死不救，那是他爱钱，冷血，可如果这场绑架都是他主谋的，那……
一旁的宋思音早就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对劲，连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一点点掰开她几乎渗出血的手指，小声的喊了一声，“姐姐——”
贺岚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却破天荒的没有接话。
“贺岚，你别想太多了。”周彤拍了拍她的肩膀，保证道：“既然有线索了，先把人控制住起来再说！”
说完，她就带着警察往外走。
走廊只剩下宋思音跟贺岚，她伸手握着贺岚的手轻轻抚平，“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贺岚低声应着，眼底却一片晦暗。
……
晚上，回到家，贺岚直接钻进了存放旧物的储物间。
宋思音知道她现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就没去打扰她，而是走进厨房做饭。
做好饭菜，她才走到书房门口，敲门：“姐姐，吃晚饭了。”
“音音，进来吧。”
她推门进去，这里她很少进来，里面都是姐姐从小到大的记忆，她知道姐姐很排斥小时候的记忆，所以她就是再想知道，都不会主动去探究。
储物间里面摆放着很多东西，大都被箱子尘封着，此刻有几个箱子被打开了，贺岚坐在一个箱子上，脚边，手边放着很多相册。
她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姐姐。”
“我想找找，看有没有那个司机的照片交给周彤她们，可一张都没找到。我把跟杨天成有关的照片全都丢了，他那边的亲戚我一个都不认识，那个司机，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在我家做事，我才有一点印象。”
“不是你的错，贺岚。”宋思音伸手捧着她的脸，“你是善良的，帮人是没错的，坏蛋利用了你的好心而已，我相信阿姨从来没怪过你，她会很骄傲，她的宝贝是一个善良，乐意助人的天使。”
“可是我的善良，害死了我妈妈。”
一滴泪落在相册，贺岚露出一抹绝望的笑。
“才不是，害死你妈妈的人，是那个主谋，是他们的恶毒和贪心，不是你，即便没有那场绑架案，他们也会用别的方式害你们，如果阿姨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她一定很心疼，你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她怎么忍心看着你哭？”
“是吗？”
宋思音用力点头。
贺岚扭头深呼吸一口，等调整好了情绪，她才扭回头，紧紧的抱住了宋思音，好久没有做声。
宋思音等她慢慢平复下来，才柔声道：“姐姐，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
两人吃完饭，贺岚给周彤打电话，想问抓没抓到人。
“没有，我们的人去了那个村子打听消息，才知道王中天都五年没回过村子了，听村里的人说是在外面赚大钱，我们正在根据线索去找他。”
周彤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个村子怪怪的，我准备多待一天，看看情况。”
“怎么怪了？”
“这个村子里有不少豪车，还安上了5G，但是也没有看到村子里有什么产业，不跟你说了，我得跟当地警察联系一下。”
“嗯。”
晚上睡觉的时候，贺岚失眠了，凌晨两点半了，她还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身体，心里都非常难受。
她坐起来，揉揉眉心，思考着要不要去再吃颗药，当然，吃的并不是慕云珠开给她的药，确切来说，当她开始怀疑慕云珠的时候，她就没吃过慕云珠开的药了。
刚揭开被子，一只手就就伸过来，横过她的腰，搂住了她，“姐姐，要干什么去？”
宋思音把头埋在她腰见，她怀疑姐姐要去吃药，她不想让姐姐一直吃药。
“音音被我吵醒了？”
“没有，我做梦跟姐姐做羞羞的事，姐姐不让我压，我就把你绑起来，结果还被你挣开了，我就气醒了。”
贺岚一愣，随即无奈笑了，“这都能被气到？”
“姐姐不开心，睡不着，对不对？”
“一点点。”
她突然把贺岚扑倒，“累了就能睡着了，我把刚才的梦做完。”
说着，她趴在贺岚身上，吻住她。
两人缱绻温柔地接吻。
吻了一会，她慢慢从姐姐脖颈继续往下……
……
第二天，贺岚联系了私人侦探，她不是不相信周彤，但是经常做很多事都需要照章办事，私人侦探则不一样。
她实在没办法什么都不坐，干等着。
这件事，折磨了她二十年，她恨不得亲自去找凶手，可理智告诉她，不行。
虽然主谋是那个司机，但并不能排除杨天成的嫌疑，毕竟这个杨天成当时根本没有跟妈妈商量，就把人安插在了家里当司机。
调查了三天，王中天没找到，另一组却查到了另一件事，周彤因此被迫回来了。
局长，把一份资料丢到桌子上，“周彤，你亲自跑到别市抓捕王中天这件事，我要批评你，你不能因为跟贺岚关系好，就分不清主次，诈骗案才是上面现在最关注的案子！绑架案，先交给下面的人查，一个犯罪嫌疑人，他们还找不到了？”
“局长，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报告，那个村子里有一半人都在从事网络赌。博，不过他们的线搭到哪里了，我还没查到，你就把我叫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看看这份资料，这是省厅调查反黑洗钱的专项组查到的资料，你先看看。”
“省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彤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坐下开始翻看资料，当她把所有资料翻了一遍，脸上的不满，已经被震惊替代了。
“凌天集团涉嫌洗黑钱？！”她抬头看向局长，“局长，这……不是真的吧？”
局长看着她，“这件事涉及的太广了，为了加快破案，省厅已经决定成立一个专项调查小组，专门调查凌天集团的问题。”
“那贺岚呢？”
“她手里有大量凌天集团的股份，必须停职调查。”
周彤猛地站了起来，“局长，贺岚绝对跟那些人没任何关系，我敢用性命担保！”
“周彤，你是一名警察，你该知道，我们办案是讲证据的，贺岚的确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法医，也是我们的同志。但正因为如此，我们不能偏袒她，只要她是清白的，她就不怕接受调查。”
“什么操蛋的事啊！”
周彤愤愤地骂了一句，局长知道她心情不好，这次没阻止她的脏话，“行了，下午专项组开会，省厅的人过来，你别给局里惹麻烦。”
等局长离开，周彤手里还拿着资料。
她把资料丢到桌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外面的太阳照进来，刚好落在了一页资料上，上面的一行字非常扎眼。
【凌天集团作为洗黑钱的通道，已经洗了至少35亿。】
……
当天下午，省厅的专项小组过来开联合会议。
贺岚刚走到经侦办公楼前，就被两个来自省厅的警察拦下了。
“贺岚？”
她平静地开口：“是我。”
警察平静地开口：“你不能进去。”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很抱歉，你不能参加这场会议，而且从此刻开始，你必须放下你手头的所有工作，停职调查。”
‘停职调查’四个字，让各科准备去开会的人都定在了院子里，宋思音也在其中，不敢置信地看着拦着贺岚的警察。
停职调查？！
他们要调查贺岚？为什么？
外面议论声越来越大，周彤跟省厅的负责人一起走出来，省厅的人看了周彤一眼：“看来，你没有提前通知她。”
周彤表情复杂，走向贺岚，“贺岚，抱歉。”
宋思音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贺岚身边。
贺岚盯着周彤，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彤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道：“凌天集团涉嫌洗黑钱，证据确凿，你手握凌天集团的股份，为了避嫌，你必须先停职接受调查。”
她怔住，“凌天集团洗黑钱？”
“对！现在合并办案，就是因为诈骗——”
“咳！”身后的省厅负责人开口提醒周彤。
贺岚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我明白，我接受停职调查。”
她转身，摘下胸前的身份牌，装进口袋里。
“贺岚……”宋思音担心地追上她。
贺岚停下来，看向她，“别担心我，去开会吧。”
宋思音点点头，“嗯，我去开会，我们晚点说，你等我！”
其他先不管，现在两人之间，只有她能接触这个案子，她如果错过了，姐姐就更没办法了解案子的情况了。
第74章
贺岚回到办公室， 把工作牌放下，然后转身离开。
走下法证楼，她就被人喊住了， “小贺！”
她停下脚步， 转身， 礼貌地打招呼：“主任。”
“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两人走到楼梯边的空地。
主任双手背在身后， 看着她，“小贺， 你是我招进局里的， 这些年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 我们整个警察局都非常认可， 你要记住这次的停职只是走个形式， 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
“主任， 我知道。”
“这几年，你都没好好休过假， 这次权当放个长假了， 好好休息，我们都相信你跟凌天集团的犯罪行为没有任何关系，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你还是继续你的工作。”
“嗯。”
两人聊了一会，主任亲自送她往外走。
走出警察局，她回头看了一眼六楼， 那是他们开会的地方。
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杨天成。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 直到电话自己挂断，她收起手机，走向车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杨天成，你现在开始害怕了吗？
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掏出来刚想挂，就看到是蓝栩，接起来，“喂？”
“ 我听到一个内部传言，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凌天集团出事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嗯，我已经被停职了。”
“停职？！”蓝栩诧异地提高了音调，停职可不是小事。
“嗯，凌天集团涉嫌洗黑钱，我不只是直系亲属，手里还有凌天集团的股份，现在不只是避嫌了，还得等调查结果证明我真的跟凌天集团没有任何利益往来。”
蓝栩问：“洗黑钱！”
“嗯。”
“杨天成看着不像敢做这种事的人，他要是有这魄力，凌天集团也不会这几十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他到底怎么想的？！”
贺岚盯着马路地面，“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唉，那你卖股份的事怎么办？本来都有人要买了，如果这个消息爆出来，恐怕凌天集团的股价很快就会大跌，市值至少蒸发几十亿，你手里的股份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贺岚开口：“不破不立，凌天集团是上市公司，这次省厅查他，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先静观其变吧！”
蓝栩问：“那股份还卖不卖？”
“先等等吧！”
“行，我请个假，去找你。”
挂了电话，蓝栩开始收拾东西。
田晓萌正好抱着文件走进来，“你要出去？”
“嗯。”
蓝栩拿过包，就要往外走，田晓萌急忙把怀里的文件递给她，“这些得你签字。”
蓝栩接过文件，放在办工作上，然后一页一页翻看，对待工作，她从来不马虎，更不会糊弄。
田晓萌盯着她的侧脸看，毛孔细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而且还没有任何斑点痘痘，她真是嫉妒死蓝栩的皮肤了，哪像她，吃个辣椒，熬个夜，脸上都得爆个痘！
目光从她脖颈往下流转，衣服遮盖下的肌肤更加嫩滑，白皙，明明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皮肤却比她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好。
“你的视线好像要吞了我。”蓝栩转向她，声音依旧冷淡，顺势把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她，“R342号设计图，再优化一下。”
田晓萌脸涨红，心脏砰砰乱跳。
可再一看蓝栩，瞬间什么旖旎想法都没了，好像除了在床上，蓝栩从来不会对她露出冰冷以外的表情。
蓝栩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一句话，“今晚去我那里。”
她走出办公室。
田晓萌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欣喜神情，随即又懊恼地皱起眉头，小声嘀咕：“真把我当炮友了啊，想要就喊我过去，不想要就把我当空气！”
即便心情复杂，嘴上抱怨，但她知道自己还是会去的，而且是眼巴巴地凑上去。
她就是被美色所迷，无法自拔，能怎么办啊？
……
宋思音开了一下午会，老师沈亦山也被叫来了，两人还是照旧，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此次的案子，上面非常重视，成立联合指挥中心，汇聚了各市精英，势必要尽快端了这个跨国的犯罪团伙。
“这次的行动，我们要分成三步进行，省厅的同事继续追踪洗黑钱这条线索……”
她对这次会议听得非常仔细，因为她不只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贺岚！
等开完会，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响。
走出会议室，她刚想跟老师叙叙旧，就被一个警察喊住，“宋，等一下。”
沈亦山看了她一眼，然后先走了。
她等对方走来，“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听说你跟贺法医关系很好。”
她心里咯噔一下，抓着笔记本的手微微收紧，“嗯，贺法医帮了我很多，我暂时住在她家。”
“那就请你配合，不要把我们开会的内容告诉她。”
“贺岚不是犯罪嫌疑人！！”
她突然开口反驳，声音很大，周围好几个警察都听到了，对方也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
她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贺岚是非常有原则，而且有正义感的法医，是她对工作的认真态度，对探查真相的执着感染了我，我才成为一名画像师。你们能查到这么多线索和证据，不会查不到她早就跟杨天成反目成仇了，你们现在把她当成杨天成的同伙调查，你们这是对她的侮辱！”
周彤身边的男人，是省厅刑侦队长陈硕，他清了清喉咙，“我们只是照章办事，并没有认定贺岚是犯罪嫌疑人。”
“我才工作了几个月，我不懂你们什么照章办事，我只知道，你们在伤害和你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只因为一个照章办事，你们就要防着战友，那我真不知道这场仗怎么打？！”
周彤站在人群中，收起手机，看着宋思音帮贺岚据理力争，她心里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贺岚喜欢宋思音。
如果有一天，她也被所有人针对，那时候能有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跟所有人为敌，这样的女孩，谁能不爱？
她自问，这种时候，她虽然也相信贺岚是无辜的，但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帮贺岚说话。
她以为自己很勇敢，原来，她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局长走出来，“宋思音。”
宋思音回头，看到叫她的是局长，一下子脸就红了，局促地低下头。
局长走过来，“陈队长别介意，小宋是我们局里新招来的画像师，非常有天赋，有她在，我们之前的几个案子才办的那么顺利。”
陈硕笑了笑，“局长，我不介意，小宋同志说得对，贺法医并不是嫌疑犯，她之前被借调到省厅，帮我们的时候，工作非常认真，我们不会忘记这份情谊。”
“那就好，大家好好合作，早点破案。”
局长发话了，谁也不敢说什么，全散了。
最后只剩下，局长，周彤，还有宋思音。
局长开口：“小宋，你为贺岚抱不平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司法程序必须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思音看着局长，摇摇头。
“是为了保护贺岚，程序正义有时候看上去很死板，很不近人情，但它却是充分且必要的，不然以后有人突然举报贺岚违法呢？我们现在保证贺岚是清白的，未来就不会有人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她鞠躬道歉，“我知道了，对不起，局长，我冲动了了。”
“知错就改，是个好同志，好好加油。”
局长转身也离开，周彤走过来，搭在她肩上，“牛啊，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把所有经常都骂了。”
她紧张得都结巴了，赶紧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刻意说大家有问题。”
“知道，你是心疼你家贺岚嘛，放心，我们会还她清白的！”
“嗯！”
两人相视一望，这一刻，她们不是冤家，不是情敌，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等宋思音回去等下班的时候，周彤偷偷把她刚才录下来的发给了贺岚。
也许，贺岚这时候需要的，正是宋思音莽撞却十分热忱的护短。
另一边。
贺岚跟蓝栩一起走出大厦，恰好收到一条微信，她打开一看，周彤发的语音条，很长。
她按了一下。
“贺岚是非常有原则，而且有正义感的法医……”
宋思音的声音传出来，蓝栩也凑过来。
两人听完语音条，贺岚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低声喃喃了一句：“真是个傻瓜。”
蓝栩看了她一眼，“你运气不错，能在那种环境下还义无反顾地维护你，她一定很爱你。”
贺岚收回视线，看向好友，却见好友已经转身走向车子。
两人上了车，贺岚问：“之前是电话里，你不想说，现在说说吧！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回避，周韵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做？”
车里的空气瞬间凝结，蓝栩吐出两个字：“不怎么做。”
“如果你真的对她无动于衷了，为什么要和田晓萌纠缠不休？难道不是因为她们是表姐妹？你心里还是没放下？”
嘶——
一个急刹，车子停在了道路边。
蓝栩双手握着方向盘，抿唇不语。
贺岚开口：“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接近田晓萌，但我劝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蓝栩扭头看向她，问：“你怕我伤害了田晓萌，宋思音跟你闹？”
“我怕你以后后悔。”
“后悔什么？”
贺岚伸手按住她肩膀，“阿栩，我们一起长大，我们是一类人，我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周韵不是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人。”
当年，两人一起步入大学。
她学医，蓝栩学设计，她太忙了，等她抽时间去找蓝栩的时候，才知道有个女生正在追蓝栩，在学生中动静闹得特别大，大有一副我爱你，就要全世界都知道的错觉。
可她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周韵。
后来，两人交往后，三人有一次出学校吃饭，恰好遇到周韵的父母来学校闹，周韵立刻撇清关系，
从那起，她就不看好两人。
再之后，她越来越忙，而且精神状况也不好，根本顾不上蓝栩，等她再次见到蓝栩的时候，她跟家里出柜，被赶了出来，那个周韵却拿了保送出国了。
贺岚收回思绪，扭头看向蓝栩，“我相信你不是会回头的人！”
蓝栩慢慢放开方向盘，她的表情也从开始的冷冽紧绷，慢慢放松了，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是啊，我不会。”
“蓝栩，那田晓萌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替身？床伴？还是爱人？”
蓝栩垂眸，“我不知道。”
贺岚看着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以前不会管这些，但也许是自己现在握住了幸福，她也想让好友早点走出过去经历的阴霾。
……
贺岚刚到家，就接到了宋思音的电话：“姐姐，你的车还在警局。”
贺岚一边接电话，一边换拖鞋，“你开回来吧，最近它就是你的出行工具了，你有钥匙的。”
宋思音诧异地问：“你特地留给我的？”
“你今天开会，可能会晚下班，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去警局接你，你自己开回来吧，开慢点。”
“嗯，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宋思音快步走向车子。
一个小时后，她回到家，打开门就看到贺岚在阳台上练瑜伽。
一切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识，她被迫借住，还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照顾贺岚时，那时候她就经常在阳台锻炼。
“姐姐！”
她冲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贺岚。
贺岚侧头，浅笑一声，问：“怎么了？”
“你不用强颜欢笑，在我面前，你不用保持形象，我知道你不喜欢倾诉，凡事都习惯自己解决。到我希望你记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有我陪着你。”
凌天集团是姐姐家里的，被她父亲抢走了，现在凌天集团扯上洗黑钱了，再加上，当年的绑架案直接牵扯到了杨天成的亲戚。
今天开的会，也提到了这两件，有人提出，或许这一切都是关联的，如果是那般，那真的太可怕了。
“音音你放心，凌天集团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可能唯一遗憾的是，我手里的那些凌天集团的股份会变得不值钱。这样的话，我就给不了你富足的生活，音音会介意吗？”
宋思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这样多好，我们一起奋斗赚钱，你太有钱，我还会有负担呢。”
贺岚点了下她的鼻间，“那就没什么不开心的了。”
宋思音小心翼翼地问：“那停职调查呢？”
贺岚笑着回答：“我又没犯罪，怕什么停职调查？”
宋思音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想看她是故作淡定，还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结果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最后索性不管了，伸手抱住贺岚。
“我不在意停职调查，不代表我不在意这次的联合调查，我怀疑我妈的绑架案，肯定和杨天成有关系，甚至可能涉及到凌天集团洗钱的事。”
“姐姐，这次开会我很很认真地从头听到尾巴，我给你讲……”
贺岚坐在瑜伽垫上，怀里抱着宋思音，两人就着夜色，开始复盘得到的信息。
等宋思音说完，看了一眼表，惊讶了一声，“都忘了做饭，饿了吧，等我！”
她起身，跑向厨房。
贺岚坐在瑜伽垫上，看着窗外的夜色，眼神复杂起来。
全面调查凌天集团的账务，调查杨天成和陈欣月的人际关系网，包括两人的一双儿女的海外情况，禁止出境。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如果没有确切证据，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前后的时间有十几年，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也就是杨天成很可能在她妈妈还在世的五年时间内，就已经跟人暗中搞诈骗，洗钱活动了。
那妈妈是知情的，还是由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了，想要揭开一切谜团，似乎都要从王中天那里入手，绑架是受杨天成的指使，还是他自发行为。
如果是受指使，那杨天成是为了什么要害死妈妈？
为了彻底得到凌天集团？
还是别的什么？
……
警方行动很快，第二天就联合了税务局，下发了稽查令，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到了凌天集团。
他们要的就是大张旗鼓，这样才能迷惑一些藏在暗处的人：他们是来查税的，并不是来查别的。
当时，杨天成正在开季度会议，突然被一群警察和税务局的人闯进来，他先是傻了眼，随即吩咐秘书立刻打电话联系律师。
带头的人开口：“杨天成，这是税务局和法院联合下达的查税令，我们要全面封锁凌天集团，调查你们公司十年间的税务问题，公司所有资料均不可带离，请你配合我们，全部离开凌天集团。”
杨天成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们每年都认真纳税，凌天集团可是纳税大户！”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凌天集团有严重的偷逃税，我们已经掌握了初步线索，现在需要全面清查账目，请配合，立刻离开公司。”
于是，凌天集团，几百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凌天集团。
信息化时代，这样重大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大家都知道凌天集团逃税，现在被查封了，全都开始自查税务了。
杨天成回到家，妻子正在打电话，看到他，立刻挂了电话。
他往沙发上一瘫，开口说：“我累了，要吃饭。”
陈欣月完全没理会他，起身，就要上楼。
公司被税务局查封，一个小时时间，股价就跌了五块钱，市值蒸发了几十亿，这可是他二十年的奋斗，他现在心情本来就不好，回家又看到妻子这样，瞬间怒火值怒声！
他起来，冲到楼梯口，一把扯住妻子的胳膊，“陈欣月，你给我甩什么脸色？！我说我饿了，给我做饭去！”
“杨天成，你发什么疯，放开！”
“我一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我现在想吃饭，立刻给我做饭去！”
啪！
陈欣月一巴掌打到他脸上，“要发疯去那些陪着你睡觉的□□发去！”
“你TM 敢打我？！”杨天成扬起手，就要还回去，陈欣月突然走下一个台阶，靠近他，“你想打我？杨天成，你碰我一下试试！”
杨天成被吓得后退一步。
陈欣月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一直对贺岚心慈手软，我们会走到这步田地吗？她刚拿到股份，公司就被税务局查账，这一切都是她害得！如果你当时听我的，早点解决了她，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贺岚是我女儿，虎毒还不食子，我怎么可能听你的！”
陈欣月突然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连发妻都舍弃了，还会在乎一个女儿？别这时候装好人了。”
“闭嘴，谁让你提起那件事的！”
“我为什么不能提？”陈欣月走向他，“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了荣华富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被绑架，你现在还想杀了我吗？”
杨天成气得脸憋通红，他死死盯着陈欣月。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你们给我设套，让我泥足深陷，然后威胁我，这二十年，我的所有情况，他们都一清二楚，不就是你时时刻刻在报告给那边吗？！”
这下轮到陈欣月愣住了，“你，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那些事？”
“因为你是我孩子的妈，我知道他们有多狠，你完不成任务，你就得死！我的确不是人，我害死了贺柔，我害得贺岚从小没了妈妈，可我TM的也是被逼的！”
他哽咽一声，慢慢蹲坐在了地上，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现在好了，凌天集团没了，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没资格活着了，我们都得死，你也得死……”
“你这个混蛋！我们同床共枕了二十年，你真以为我冷血机器吗？”
陈欣月眼眶发红，嘴唇颤抖，她冲过去，一把抱住杨天成，“天成，我们跑吧，管他什么凌天集团，什么总部。我们出国，带着钱和俩孩子，我就不信了，他们的手能伸那么远！”
杨天成颓然的捂着脸，“跑？我们能跑哪里去？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两人绝望的面面相对，哪里还有当初傲慢得意的模样。
第75章
“今天就到这里， 大家回家休整一下，所有人手机保持畅通，凌天集团那边的调查随时有线索传来， 你们随时可能回来加班， 我们现在是联合作战， 别让省厅的人小瞧了我们。”
周彤宣布完消息，看向众人。
“我都三天没洗澡了了。”
“我四天， 一直暗中监视杨天成，那个男人一天跑的地方可真特么多？！”
“我孩子天天问我干什么去了， 我回家她睡着了， 我起床， 她还在睡， 再加班下去， 人都不叫我妈了。”
周彤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在桌面敲了敲， “停停停，别抱怨了， 等这个案子搞定， 该调休的调休，该睡觉的睡觉，该带孩子的带孩子，马上年底了，年终奖能多多少，就看这个案子了。”
周彤说完， 扫了一下自己手下的兵， 各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她扬起手里的文件夹，“行了，都走吧！”
几个警察往后一靠，唉声叹气，“谁画的大饼，呼我脸上了。”
一个警察起身收拾东西，吐槽道：“周队就会画大饼。”
周彤从他身边走过，用文件夹拍了下他的肩膀，“那我画的大饼，好吃吗？”
“好吃，葱花味的！”
周彤摇头笑了笑，走向隔壁的办公室，身后还传来几人的调笑声：“你的饼不好吃，我的饼牛肉味！”
推开门，里面只有宋思音一个人正在根据监控画像，桌子上四散着几十张人画像。
这三天，他们调查了杨天成和陈欣月的所有交际圈，圈出来了不少嫌疑人，但两人没给你想拿跟这些人联系的时候是刻意避开监控的，所以大部分都没办法根据电脑面部识别，找出本人，这就要靠局里的画像师。
沈亦山跟宋思音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画像，他们这是在跟罪犯时间赛跑。
宋思音的辛苦，周彤都看在眼里。
她走过去，问：“小宋，怎么样了？”
宋思音抬起头，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她打了个哈欠，说：“还有十几个人脸，因为监控太模糊，我正在整合监控跟口供画像。”
“沈老呢？”
“师傅回去了，他的身体扛不住，这些我来就行了。”
周彤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笔，“行了，你也下班吧，都十点了。看看你的黑眼圈，快成国宝了，你可是我们的宝贝画像师，把你熬坏了，局长要跟我算账的。”
沈老的年纪摆在那里，这三天最辛苦的应该是宋思音，画像対眼力和脑力的消耗超出一般常人，让他们按照一个模糊的影子画出人脸，那简直比让她们抓妖怪还难，可宋思音硬是画出来了。
这几天，根据她们的画像，已经锁定和排除了70%的嫌疑人。
“我画完这些再休息。”
宋思音继续拿起笔，结果手一抖，笔直接掉到地上了。
“得了，宋思音，我知道你想早点结案，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很大，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案的，回去吧，你都三天没回家，不想见贺岚吗？”
想到贺岚，宋思音犹豫了，她真的三天没见过姐姐了。
但这是她唯一能帮姐姐的地方了，她每天都把案子的进展偷偷告诉贺岚。
“好吧，那我回去休息一下！”
她整理了一下东西，跟着周婷往外走。
楼梯边有个窗户，周婷路过的时候停下脚步，随后看向她，“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没处理。”
说完，就回办公室了。
宋思音不疑有他，下楼。
走出办公楼，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呵——欠。”
刚掏出手机，想给贺岚打电话，想了想，干脆给她一个惊喜，于是收起手机，快步往警局外走去。
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马路斜対面停着一辆车，此刻，车头正靠坐着一人，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正望着她。
“贺岚！”
她快步冲过马路，冲到她跟前，惊喜得脚步踱着小碎步，这里不只是外面，还是警察局外面，两人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贺岚站直身体，“上车吧。”
她用力点头，“嗯。”
上了车，贺岚启动车子离开警察局门口。
宋思音还难掩兴奋之色，问：“姐姐，你怎么来警局接我了？我没说我今天可以回家啊？”
“人体极限。”
贺岚给了两个字，余光瞥到音音抱了抱胳膊，她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什么极限？”
“局里办案有个极限时间，一次熬夜加班最多不能超过三天，必须让警员休息，不然后面出警可能有危险，这是大家约定好的。”
宋思音惊讶地张大嘴，“原来是这样，所以姐姐你知道我今天一定会下班，特地来接我的？”
贺岚开口：“嗯，后面有熬的汤，保温的，你喝点。”
她转身，拿过保温杯，又惊又喜，“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煲汤？”
“第一次煲，按照食谱做的，应该不会太难喝。”
她抱着保温桶，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贺岚看了她一眼，“喝吧，小心烫。”
“嗯。”
宋思音打开保温桶，在车上小口喝着汤，味道很不错，也许比不过妈妈煲的汤，但一想到这是贺岚亲自为她煲的汤，这份心意已经让汤无比美味了。
一时间，车里安静到只能听到她时不时传来的吞咽声。
贺岚偶尔扭头看她一眼，看到她眼底有一片青晕，那是她好几天都没睡好导致的，贺岚明白，都是为了自己，她的女孩才会这么拼。
她不能打听消息，音音就充当她的眼睛，她的耳朵。
这三天，她人不在警局，可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消息，一样都没有落下，杨天成和妻子暗中转移资产，想要逃出过，却在机场被扣下了。
身边渐渐没有了动静，她扭头看了一眼，音音竟然睡着了，就那样抱着保温桶，歪头睡着了。
她急忙把车停到路边，伸手把她怀里的保温桶拿走。
拿过纸巾想帮她擦擦嘴，凑近了，却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又觉得可爱，又觉心疼，音音一定是非常累了，才会喝着汤就睡着了。
她放轻举动，把车座椅背放下，扶着宋思音躺下。
拿过备用的毯子给她盖上。
这次继续开车回家。
刚到公寓楼下，宋思音的手机突然响了，贺岚下意识拿过来，接起。
“音音？”
是宋母，贺岚开车门，下了车，才开口：“阿姨，我是贺岚，音音在车上睡着了。”
“小贺啊，你好。我也没什么事，好久没见音音了，我打个电话来问问。”
“阿姨，最近警局在办一个案子，需要她协助，她非常忙，已经在局里加班三天了，今天才被放回家休息，等她醒来，我让她给您打个电话。”
宋母一听女儿在办案子，急忙开口：“不用不用，我这里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听到她说话了，有点想，你不用跟她我打过电话，你们平安，我就放心了。”
“我会照顾好音音的，阿姨放心。”
“嗯。”宋母犹豫了一会，又开口：“小贺，我跟音音的爸爸已经决定定居在这边了，你之前帮我们推荐的几个房子，我们也都去看了，都很好，我们现在正在做最后的决定，谢谢你啊，这么费心帮我们。”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
宋母柔声道：“等你们这个案子办完了，你们来回家吃饭吧。”
回家吃饭吧。
五个字，很普通，却比贺岚听到任何夸奖都要开心。
她们被接纳了！
她被音音的爸妈接纳了！
再也不会有人强行分开她们了！
她扭头看向车里还在沉睡的音音，激动得眼眶都泛起水意。
“好，谢谢阿姨，我们一忙完就回去吃饭。”
“应该是阿姨谢谢你，谢谢你即便被我和音音爸爸抗拒的时候，也没有让她対抗我们，你没有为了得到音音破坏我们跟女儿之间的关系，就凭这一点，阿姨相信你会跟音音好好的。好了，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平常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嗯，好。”
等那边挂了电话，贺岚握着手机，仰头，迎着秋风，一向高冷，镇定的人仰头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
……
宋思音一觉睡醒，看到窗外还是黑的，她扭头看了一眼还没醒的贺岚，笑了笑，然后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凌晨四点二十。
呃……
她记得自己在车上喝汤呢，然后很快，想着歇一下再喝，结果就没意识了。
应该是被姐姐抱回家的，她竟然対这个都没一点印象。
揭开被子，睡衣也被换过了。
看来，她真的是太困了，睡死过去了。
翻身，她静静看着姐姐，真的好几天没认真跟姐姐相处过了，之前一直绷着一根弦在忙都没感觉，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
在被子里找到姐姐的手，她握住，然后十指紧扣。
一点一点靠近，知道两人贴着了，她在贺岚嘴角亲了一口，“真的好想你。”
刚想推开，却被人搂住了腰，加深了这个吻。
姐姐没睡？
不，应该是被她吵醒了。
贺岚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惺忪和沙哑，“大晚上不好好睡觉，想干什么？”
宋思音勾住贺岚的脖子，低笑着耳语，“我想干什么，姐姐不知道吗？”
“你啊！”
贺岚宠溺的笑了笑，吻的更加热烈，宋思音也不示弱，热情的回应着，空气中都是甜腻的气息。
缠绵过后，两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大口喘着气，宋思音的笑声从胸腔慢慢渗出来，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贺岚转头问：“笑什么？”
“姐姐，我终于知道小说里□□是什么感觉了。”她侧过头，看向贺岚，“姐姐，下次我要在上面试试。”
贺岚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闭眼低笑，“这就体会到了？音音还是太天真了。”
“难道还有更刺激的？”
贺岚咬了下她的鼻间，“以后给你体验，但现在不再睡一会吗？今天还要上班吧。”
一提到上班，宋思音瞬间觉得疲惫扑面而来，她搂住贺岚，“不想上班，好累，姐姐陪我睡。”
贺岚无奈地搂着她躺下，“知道累了，还招我？”
“人家就是想你了嘛，本来昨晚下班早，我等着回家后我们能好好腻歪一会，结果我全睡过去了，你也不叫我！”
她撒着娇，明显想找个甩锅的対象。
“某人昨天睡得跟猪一样，我抱上楼都没反应，还能怎么办？”
宋思音表情一变，瞬间得意了，嘴角都勾起了，“哈，把我脱光了，是不是想做坏事？”
贺岚无奈又宠溺地开口：“是。”
“姐姐还教训我，哼哼，姐姐也是色中饿狼！”
贺岚眯起眼睛，“再不睡觉，我就让你整正体验一下！”
她立刻扑进姐姐怀里，抱紧姐姐的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不，我睡，睡，还得上班呢。”
于是，两人又睡了一觉，等贺岚开车把宋思音送去警局的时候，她坐在车里，眼睛都睁不开。
贺岚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提议：“要不帮你请一天假？”
“不要！”
宋思音硬撑着睁开眼睛，“到了局里，喝一杯咖啡，加上高压工作氛围，我瞬间就精神了。”
“音音，我不急的。”
宋思音揉揉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她掏出清凉油，在太阳穴抹了点，等清醒多了，才开口：“我是为了姐姐，也不是为了姐姐。”
贺岚看着她：“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工作，我以前干这个的确是为了接近你，但我现在很喜欢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成就感。我不是一时冲动这么拼的，以后的每一次工作我都会这么认真，因为我是一名画像师，而且是不可取代的存在。”
宋思音说这话的时候，周身的气质都变了，她目光坚定，表情认真。
贺岚望着她，眼底划过诧异。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想护在怀里宠爱的恋人已经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了。
音音有了自己的目标，并且正在为之奋斗，从未喊过辛苦，她已经可以跟警局的同事一起熬夜加班，并且没有掉链子。
她的姑娘成熟了。
宋思音扭头看向她，“姐姐，相信我，我不会一直需要你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我会让自己成为你能依靠的対象，我的肩膀，也会变得坚实可靠。”
如果是之前，贺岚听到这句话，她也许会笑笑，但心里从不会当真，可这一瞬间，她信了。
即便音音此刻脸还带着倦意，即便她的眼里依旧是天真烂漫，可贺岚却从心底里开始正视这句话。
贺岚目光变了变，最后看着宋思音，郑重回了一个字：“好。”
到警局，贺岚还在停职查看，不方便把车开进警局，就把人放在路边。
看着宋思音走进警局。
贺岚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音音在努力，她也不能拖后腿，调转车头，开往医院。
慕云珠。
太多疑点都指向了慕云珠，她必须调查清楚慕云珠。
回到她的大学医学部。
看到她来，一个老师笑着推了推眼睛，“贺岚，现在的大法医了，不错，没给母校丢脸。”
“都是您教得好。”
“别恭维我了，你前几天打电话，跟我打听的事，我找了几个人，查到点资料，你跟我来吧。”
“好的。”
来到老师办公室，老师还有课，就让贺岚一个人在办公室看资料，慕云珠在附院任职时候，递交的资料。
贺岚坐下，打开资料。
映入眼帘的是慕云珠的照片。
慕云珠，32岁，**大学心理学博士，专攻情感创伤后遗症，并且发表过数篇世界级心理学刊物，学校聘请的合同制教师，并兼任附属医院的心理科副主任医师。
贺岚想起两人的初见，那是慕云珠的公开课，讲的是压抑情绪的潜在力量。
课后，她小时候的阴影就像是要爆发一般，折磨得她日夜不宁，最后甚至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生活，她不得不去买助眠的药，接待她的恰好又是慕云珠。
“医学部大二，基础医理课程应该已经结课了，请你仔细描述一下你的病症。”
那时候，她还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即便隐约中知道，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结果她还是被慕云珠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有很严重的PTSD。
后来，她开始慢慢接受慕云珠的治疗。
然后一直到几年前，她察觉到了异样，慕云珠対她似乎区别対待，対她这个人，也対她这个病。
慕云珠治疗的病患里，已经有五个人自杀了。
只是，她治疗的病人都是精神疾病非常严重，基本都伴随着妄想症，自杀倾向，思维混乱，有暴力倾向等重症，病人最后选择了死亡并不是让人意外，所以从来没人把自杀这件事跟慕云珠扯上关系。
直到上次的幼儿园杀人案件。
终于让她対慕云珠产生了怀疑，她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自杀，她却又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平静的上着班。
这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翻遍了资料，孤儿，优秀学生，温柔医生。
似乎没有任何疑点……
贺岚闭上眼睛，揉着眉心，“一定有哪里不対劲，一定有！”
突然，她睁开眼睛。
“孤儿！”
不，慕云珠不可能是孤儿。
脑海里回想起她之前去慕云珠那里治疗的时候，慕云珠在吃长寿命，说是自己的生日。
她当时问过，跟慕云珠的教师资料刊物上的生日不一样。
慕云珠当时回了一句什么？
她说：“我老家习惯过阴历生日，资料上写的是公历。”
贺岚站起来，眼底透着一抹光，“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是不可能有阴历阳历生日的。”
她低头，目光落在慕云珠的资料上，最后一页写着她学术贡献。
《多模态异常感觉体验研究》《外界干扰対犯罪动机的助长研究》《认知失调后的协调能力研究》……
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电话，目光却还是落在那几个学术论文上。“喂？”
宋思音说：“姐姐，他们找到王中天了！”
贺岚眼神一怔，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往外走。
“我立刻来警局。”
“王中天在外地逃亡，刚被控制住，要明天才能带回来，我现在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贺岚顿住脚步，“什么心理准备？”
“王中天在吸毒，他整个状态很糟糕，一直喊有人要杀他，所以一直在逃亡，他的口供，不一定能信。上面说明天他被带过来后，要找心理医生过来评估他的状态，如果他的精神状况很糟糕，是不能提审的。”
从她从周彤那里看到王中天照片，里面的人骨瘦如柴，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真的很怕，如果贺岚没办法从他口中得到真相，该有多失望？
贺岚握紧手机，问：“他们要找的心理医生是谁？”
“慕云珠啊，她已经答应明早到警局帮忙了。”
贺岚垂眸，“我知道了。”
“姐姐，我今天早点回家。”
“嗯。”
挂了电话，贺岚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资料，又是慕云珠，似乎只要跟她有关的事，慕云珠一定会扯进来。
是巧合，还是别有预谋？
第二天一大早，贺岚载着宋思音到了警局，绑架案里贺岚是受害者，她有权出席。
慕云珠看到她，笑着打招呼：“你好久没去找我了，看来你的状态很好。”
贺岚平静地开口：“嗯，不错，我想我以后都不用再吃药了。”
说完，她从她身边走过，留下表情复杂的慕云珠。
上午十点，一辆警车开进来，宋思音担心贺岚的心情，站在她身边，抓住她胳膊。
“我没事，音音。”
这件事折磨了她二十年，她都没跨，不会因为快要接近真相了垮了。
车门开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被带了下来。
男人头发很长，黑黑瘦瘦，眼窝凹陷，整个人仿佛只吊着一口气似的。
贺岚呼吸重了几分，她努力想从面前男人脸上看出一丝当年的模样。
男人路过贺岚的时候，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惊愕表情，“你，你，是你……”
他疯了一般挣扎要跑，被两个警察硬按在地上。
“老实点，王中天！”
贺岚缓缓开口：“你还认得我，看来精神没问题啊。”
“他有没有精神问题，适不适合被提审，需要我出具报告。”身后的慕云珠开口：“这是他作为公民还没被剥夺人权之前，依法享有的话公民权利。”
这话不止提醒了贺岚，也提醒了周围的人。
有人开口：“把人拉进去，做心理评估，慕医生，麻烦你了。”
“好的。”
看和王中天被带走，看着慕云珠从她身边走过，贺岚眼底风云骤起。
慕云珠会阻止她得知真相。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且焦急的，贺岚坐在长椅上，只要慕云珠证明王中天可以被提审，她就能知道真相了。
“姐姐，喝点水吧。”
宋思音蹲在她身边，把一杯水递到她跟前，“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人已经抓到了，真相就在眼前了，我们不着急这一会儿。如果他现在状态不好，那人也在我们控制范围内，治几天病，等他好了，我们还是可以提审，只是早晚的区别。”
贺岚接过杯子，“嗯。”
过了一会，她突然站起来，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递给宋思音，“我去找周彤说点事。”
“好。”
宋思音担忧地看着贺岚的背影……
两个小时后。
慕云珠走了出来，“嫌犯现在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他没办法现在就接受审讯，需要立即住院。”
周彤不解地问：“住院？就不能提审结束，再送去医院吗？”
“这我没办法决定，司法程序中的犯罪嫌疑的人权保证只是需要我出具报告。”
副局长走过来，“行了，那就送医院，派人盯着，一旦可以接受提审，立刻录口供。”
周彤还想转争辩，被副局长瞪了一眼。
等王中天被拉走后，副局长才走到周彤面前，压低声音说：“我们跟法院那边走的程序不一样，别最后让他们揪着细节不放。”
“知道了。”
慕云珠往外走，路过贺岚的时候，被她叫住：“聊两句吧，慕医生。”
“好啊。”
两人一起往外走。
宋思音看着两人的背影，除了担心，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外面花园。
慕云珠笑着问：“贺岚，怎么了？想找我继续治疗吗？”
“治疗，还是继续当你的小白鼠？”
慕云珠表情怔住，脸上的笑意敛去，静静看着贺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从大学接近我，到后面治疗我，再到现在阻止我查清真相，你一会帮我，一会害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云珠惊诧的说：“贺法医，你说笑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贺岚张了张嘴最后没有开口，她冲动了，这里人多眼杂，是问不出什么的。
怔愣间，慕云珠挥了挥手，“贺法医，我先走，有事你可以去我办公室找我，期待你能想通回来继续接受治疗。”
盯着慕云珠离去的身影，贺岚猛的握紧了手掌，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第76章
贺岚没有阻止她， 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开，一直到身后传来宋思音的声音：“贺岚，你没事吧？”
她收回视线， 回头看向音音， 笑着回道：“我没事。”
宋思音走过来， 说：“两个同事跟着王中天去医院了。”
“嗯，我还在停职查看期间， 不能在警局待太久，你好好工作。”
宋思音不舍得她离开， 但也知道现在以大局为重。
贺岚走出警局， 一上车， 就掏出手机给周彤打电话。
接通后， 她直接开口：“怎么样？”
周彤一边在电脑前调控， 一边握着手机， “贺岚， 我这可是在冒很大的险，如果慕云珠真的没问题， 那在她车里装监听， 我就是盗用警备资源谋私，是要受处分的。”
“不相信我？”
周彤哼了一声，“我要是不信你，我能这样帮你？话说，真的不告诉宋思音？”
“别说，她现在已经很忙了。”手扶着方向盘， 她看向远处的警局门口， “为了我，她已经做了很多了。”
“这倒是， 画像这么折磨人的工作，她一声苦都没喊，加班也是第一个往上冲，看不出来啊，刚毕业就有这韧性，有点我当年的影子。”
“别给自己戴高帽了，把监听频道发给我，慕云珠这边，我来盯着。”
“OK。”
周彤飞快地在电脑上敲着。
等东西搞定之后，贺岚就准备挂电话，刚拿离耳朵几厘米，她又强调了一句，“你们都在警局，帮我提醒她吃东西。”
“知道了。”
挂了电话，贺岚戴上蓝牙耳机，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声音，然后就是离合油门的声音，这是慕云珠车里的声音。
确定能听得很清晰之后，她收起手机，发动车子离开当前位置。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等音音帮她查资料，她也不喜欢被动等待，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凌天集团的洗黑钱案件，既然跟她扯上关系了，她就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警局那边，她暂时没办法插手，那就从慕云珠入手。
晚上。
宋思音画完最后一个张画像，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她起身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走到阳台吹冷风。
“别吹冷风，容易感冒。”
她猛地看向声音来处，就见周彤靠着阳台，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别这样看我，我对你这类型不来电，是贺岚叮嘱我，让我照看你的。”
宋思音翻了个白眼，“我也看上不你这样的。”
周彤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贺岚吗？”
她吓了一跳，赶紧左右观察一下，周彤怎么敢在警局说这种事？
周彤倒是一脸无所谓，走过来，靠在她身边的阳台上，“放心，没人的。”
“你为什么喜欢贺岚？我以为你会喜欢娇小可人的软萌妹子呢。”
“那是你不知道贺岚小时候也是一枚软萌妹子啊，像公主一样穿着蓬蓬裙，头上戴着公主王冠，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我那个心哟都要酥了。”
宋思音看着周彤一脸怀念的表情，心里一股醋意涌上心头。
贺岚的过去，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参与进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惜啊。”周彤看向她，“那场绑架毁了她，她从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变成了被恶毒父亲和恶毒继母伤害的灰姑娘，我一直想等自己变强了，当她的骑士，保护她，结果灰姑娘自己变成了骑士，她不需要别人保护了。”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什么？”
周彤拍了拍她的肩膀，“果然没看错你，宋思音你才不是小白兔，你就是个牙还没长齐的小猎犬。”
她推开周彤的手，“别拐弯抹角，说清楚。”
“我有个预感，非常糟糕，贺岚要面对的真相也许是她无法承受的，到时候，记得撑住她。”
“不管她会面临什么样的真相，不用你提醒，我永远都会站在她身边！”
周彤往办公室悠闲地走去，举高咖啡，背对着她摇了摇。
“祝你们好运。”
宋思音忍不住问：“周彤，你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跟贺岚有关？”
“无可奉告！”
一个‘无可奉告’让宋思音的心七上八下的，也不准备熬夜了，十点多就回家了。
到了家，贺岚还没回来，宋思音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十一点半，有门锁开门的声音。
她抬头看向门口。
贺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也是一愣，“音音？你们今天不通宵加班？”
“周彤他们还在加班，我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现在就是随时待命，姐姐你去那里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去墓园看我妈妈去了。”
贺岚没有看着宋思音的眼睛说，因为这句话是假话，事实上，她一直跟着慕云珠，想要查到线索，结果一整天，慕云珠就是医院和家两头走。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还接了几通病人的来访电话，其中一通电话是一位女性打的，对方咨询了几句就走了。
可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让贺岚很不舒服，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又夹杂着陌生感，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她妈妈。
一个她午夜梦回都不敢去做梦的人，因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她没有好心去扶那个孕妇，妈妈就不会死。甚至最后连遗体都没能找到，只能立衣冠冢来聊以□□。
她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帮凶！
因为，她早就看到孕妇是假的，因为她的假肚子露出来了，可她还是跑了过去，是为了好奇她为什么装孕妇？还是别的什么？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了。
这件事，一直隐藏在她内心深处，即便是对慕云珠，她也从未透露过，这份愧疚一直折磨着她，让她日夜难安。
一听到去墓园，宋思音立刻担心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凉的时候，直接伸出双手帮贺岚取暖，“怎么这么晚去？下次再想去，带我一起吧，我也想去祭拜一下阿姨。”
“丑媳妇见公婆吗？”
宋思音大方反问：“对啊，不行吗？”
贺岚看着眼前的音音，她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敢爱敢恨，从来不隐藏自己喜恶，这样光明磊落的性格，好像就是她动心的开始。
自己是藏在黑暗中，伺机报仇的暗黑者，而宋思音，是活在光明中，充满爱和希望的光明者，她有着她艳羡的一切。
她渴望音音，亦如她渴望光明。
“好，下次我带你一起去。我妈最喜欢可爱的女孩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那你吃东西了吗？”
这么晚，去墓地，心情一定不好，她其实是怕贺岚根本就没吃晚饭。
“还没吃。”
“我就知道，你等着，我去做点宵夜给你吃。”
宋思音刚转身，就被贺岚从后面抱住了，“音音。”
“姐姐，怎么了？”
贺岚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个坏人，做了无法原谅的事，你会失望吗？”
宋思音刚要回答，手机响了，两人都是一惊，她掏出手机，看到来单是周彤，急忙接起来，“喂？”
“贺岚在你身边吗？”
宋思音抬眸，跟贺岚目光对上，贺岚开口：“我在，怎么了？”
周彤开口：“医院那边说王中天可以接受问询了，同事正在录口供，二十年前的绑架案真相很快就要揭晓了。压了你二十年的大山马上就要挪开了，贺岚！”
贺岚握住宋思音的手腕，把手机拉向自己，问：“我能在现场吗？”
“可以，你们来医院。”
挂了电话，宋思音跟贺岚相视一望，随即收拾东西出门。
两人一路开车赶到医院，病房外站着几个警察。
病房门开了，周彤从里面出来，看到两人，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们来得好快！”
贺岚开口：“我要看口供，我现在不是法医，而是二十年前的绑架案的受害者家属！”
周彤看着伸出手的贺岚，表情复杂，她抿了抿唇，怎么都没办法把手里的口供笔录交出去。
贺岚再次开口：“周彤？”
“贺岚，你可以知道真相，但你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了吗？”
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周彤，“我已经做了十八年的准备。”
周彤拿出口供，一字一句地说道：“俱嫌犯王中天供认，二十年前的绑架案，他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正是杨天成。”
“这是王中天的口供。”
周彤说着就把口供记录单递给她，然后跟身边的人下命令，“立刻以涉嫌绑架为名提审杨天成……”
贺岚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她的目光落在口供上，这就是折磨了她二十年的真相，终于被揭开了吗？
不是猜测，不是臆想，而是真切的事实。
口供记录单明明很轻，可她的手却在颤，哪怕之前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可此刻证据摆在面前，却仿佛拿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重万斤的铁。
她的亲生父亲居然真的狠心害死了她的妈妈！
这个禽兽，猪狗不如的饿狼！
贺岚眼底一片晦暗，指尖死死的掐着手掌，浑身忍不住发抖，仿佛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她背上，她表情微怔，宋思音已经站在她身边，和她肩膀挨着肩膀，什么都没说，她用手按着姐姐背，给她力量。
贺岚扭头看向她，无声地说句谢谢。
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几秒后再缓缓睁开，然后翻开了口供。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就是：杨天成是我远方表哥，我，听说他找了个有钱的老婆，我就去投奔找个活干，后来成了他家的司机……
本来干司机也还行，直到后来经常听到他们夫妻吵架，杨天成有一天突然找到我，说给我一百万，让我找人帮他绑架贺柔，原因是贺柔要跟他离婚，一旦离婚，他将一无所有，所以他要趁机要一笔钱去国外，一旦事成会再给我五百万。
我本来不愿意，但杨天成威胁我，不答应就会把我开货车肇事逃逸的事说出去，我不得不答应。
我们计划了很久，最后把绑架定在贺柔带着女儿去游乐场的路上，我花了五十万，找了四个人一起帮忙，其中一个女人假装孕妇，引起母女俩注意，最后成功绑架了她们母女。
把人绑了后，我们按照计划勒索赎金一个亿，没想到杨天成却突然变卦，根本不给赎金，还让我们把贺柔杀了，找个机会放了他女儿。
当时我被贺柔看到了脸，根本就骑虎难下，我们僵持了三天，正好夜里贺柔偷偷解开了绳子想逃跑，我一时冲动捅了她一刀，后来我慌的不行给杨天成打电话，他又带了几个人过来，给了我一百万让我出国去避避风头，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贺岚手里的笔录滑落，掉在地上。
后来他们说妈妈死了，把浑身是血的妈妈抬了出去，她哭的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却没能留住她最亲的人。她一个人被关在黑暗的仓库里一夜，直到后来赶到的警察救了她……
“贺岚？”
宋思音担心地看着她，笔录她也看到了，不得不说，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被震惊到了，万万没想到真相会是杨天成自导自演的绑架。
一个穷小子娶了白富美，最后杀妻骗公司，带着小三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原配的孩子却二十年都活在极重的心理疾病的影响下。
怎么有人可以坏到这么丧心病狂的程度？
贺岚突然朝病房门口冲去。
“贺岚！”
“姐姐！”
两人同时冲过去把人拉住，周彤按住她肩膀，“别冲动！”
贺岚声音绷得紧紧的，“我要问清楚，我要知道杨天成那个畜生是怎么杀了我妈的！”
“别问了，王中天的毒瘾犯了，他现在说的话也不能全信，我们需要求证，贺岚，如果真的是杨天成，我答应你，一定会为阿姨讨回公道！”
宋思音拉住她胳膊，急忙开口：“是啊，姐姐，他的话是不能全信的，他不是说还有四个帮手吗？我们把所有证人都找出来再说。”
贺岚突然推开两人，快步往外走。
宋思音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她一路追到洗手间，推开门，就看到贺岚用凉水洗脸，嘴里一直喃喃：“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姐姐，你别这样，我担心。”
慕云珠说姐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她真的怕在这件事的刺激下，姐姐会做出什么傻事。
爸爸杀了妈妈……
这种事，她连想都觉得很窒息，却切实发生在她爱的人身上。她想帮贺岚，却发现自己这么无力，她什么都做不了。
贺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嗤笑一声，喃喃道：“是杨天成那个禽兽为了钱杀了我妈！”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伤害自己。”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我身上流着杨天成的血，我流着杀人凶手的血，那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贺岚突然一手打到台上的洗手液，蓝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宋思音被她吓了一跳，然后缓过来，急忙按住她胳膊，“贺岚，清醒一点，就算杨天成真的是凶手，也跟你无关！他是他，你是你，即便你们流着同样的血，你们也是独立的个体！”
贺岚一把推开她，红着眼睛，冲她大喊：“为什么你不怕我？为什么还要待在我身边？”
大脑嗡嗡作响，贺岚感觉她一直压抑着不让爆发的情绪即将爆开，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从别人嘴里听到母亲是被父亲害死，她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都做不了了，她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宋思音哭着说：“因为我爱你。”
“你爱我，可你知不知道我骗了你很多事；我妈也爱他，可她知不知道她最后会死在她爱的男人身上……呵呵……”
贺岚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扶着洗手台，眼神越来越疯狂。
眼见贺岚的情绪和眼神都不对劲了，宋思音急忙想用自己看的那些心理调节的书安抚贺岚，可想了半天，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最后直接豁出去了，索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跟杨天成不一样的，姐姐，我爱你，我相信你也爱我。我不管你骗了我什么事，只要你爱我，那你骗我一辈子都行，我愿意让你骗。”
她努力露出笑容，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下，“我只求你别推开我，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贺岚身体一震，发红的眼睛望着宋思音，万般情绪，到最后只化作了一句颤抖却饱满爱意的问句。
“怎么……这么傻？”
没看到她在发疯吗？
没看到她此刻如此丑陋的面容吗？
宋思音见她慢慢冷静下来了，冲上去死死抱住她。
“傻就傻，反正你别想推开我。”
“可我会伤害你。”
“你没有！你从来没伤害过我，姐姐，在你怕伤害我的念头浮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多爱我，我知道你不会舍得伤害我的。”
贺岚捧起她的脸，两人望着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泪，还有眼眸里的爱。
宋思音开口：“我们过去吧，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不怕跟我在一起惹人非议，不怕出柜，不怕家人反对，现在都不怕我身上流着杀人犯的血，音音，你到底怕什么？”
贺岚低声问她，脸上露出抹苦涩又无奈的笑。
宋思音望着她，目光坚定又深情，“我怕你不爱我了，怕你什么事都一个人承受，更怕有一天，你会松开我的手。姐姐，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别丢下我。”
贺岚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好。”
宋思音握住她的手，满眼激动，她伸出手，“我们拉勾。”
勾起小指，伸向贺岚。
贺岚盯着她的小拇指，也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指。
就在两人要拉勾的时候，周彤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糟了！”
两人赶紧收回手，看向她，“怎么了？”
“一直在暗中监视杨天成的人说，今晚杨天成夫妻不在别墅，他们今天受邀参加一个国际公益活动，要住一晚，明早上还要参加一个研讨会。”
贺岚问：“不能直接过去抓人吗？”
“不行，这个活动很大，各国记者都到了，好像还到了几个很有名的人物，一旦发生任何事都是很大的外交事件，我们承担不起责任。”
宋思音开口：“那就守在活动外面，等明天结束，再抓啊！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周彤摸摸下巴，“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我，不能拖，拖得越久，越可能有变数！”
贺岚眼睛一眯，“有可能，哪个公益活动？”
“好像是什么川崎病公益救助活动。”
贺岚了然，掏出手机给蓝栩打电话，没一会电话通了，她直接开口问：“你姑姑是不是川崎病公益救助活动的发起人之一？”
“是啊，怎么了？”
贺岚停顿了一下，给两人各一个眼神，三人快步往外走，“我需要你姑姑帮个忙，非常重要。”
三人上车，赶往公益组织中心。
到了目的地，远处是一个招待外宾和开大型会议的酒店，此刻，他们只能在百米外停着，再靠近就布控了安防。
一个工作人员已经等着了，给了两张出入牌，“很抱歉，这已经是蓝总能给的极限了，里面审查很严格，请不要带任何有攻击性的武器和录像录音的东西进去，不然被抓了，蓝总那边很难办。”
贺岚开口：“我们知道了。”
两个牌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贺岚道：“让音音陪我进去吧！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他们跑了！”
周彤反驳道：“她这个小身板进去有什么用，我进去才有用啊。”
“谁说我没用了？”宋思音急忙扭头看向贺岚，“姐姐，我陪你！”
“周彤，你这么帮我我很感激，可这毕竟是擅自行动，”贺岚话说的隐晦，言下之意是在里面出了事她和宋思音兜着，她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彤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叮嘱道：“那你们小心点，我在外面守着，有情况立刻跟我联系。”
“知道了。”
分好牌子，两人跟着工作人员往酒店走去。
进入酒店，里面人很多，工作人员带着两人来到蓝栩姑姑蓝晴跟前。
看到蓝晴，宋思音惊得微微张嘴，跟蓝栩好像啊，不愧是姑侄！
蓝栩的冷，就是冰山美人，让人只想远观而不敢造次，但她姑姑就不一样了，冰冷中透着知性女人魅力，那是一个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冷而艳。
蓝晴看到她们，摘下蓝牙耳机，淡淡一笑，“贺岚，好久不见了。”
贺岚恭敬地打招呼：“蓝姑姑，您好。”
“嗯。”蓝晴目光转向宋思音，多了一丝打量，片刻后，她收回视线，“你和蓝栩真不愧是朋友，喜好都这么特别。”
宋思音脊背挺直，明明对方一直带着笑意，语气也很温和，但她就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贺岚不卑不亢地介绍她。
她立刻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您好，我叫宋思音。”
蓝晴一时语塞，收回视线，她平静地说：“蓝栩让我帮你找杨天成，又不让惊动他，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次参加活动的人太多，很多人并不是直接邀请，而是跟着朋友来的，我们的邀请登记上并没有杨天成夫妻，他应该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所以你只能自己去找他了，还有一个活动要开到凌晨一点，你们要找的人有可能参加那个活动，可以去门口等着。”
“好的，谢谢您。”
“这是一间房卡，很晚了，如果要休息，可以用。”
贺岚接过房卡，“谢谢。”
“那个叫周韵的女人回来了，我在餐厅见到她跟蓝栩还是纠缠不清，贺岚，你和蓝栩关系好，帮我好好提醒她，别一个坑摔两次。她不听她爸妈的，也不听我的，也许会听你的劝。”
“我记住了。”
“嗯。”蓝晴满意地点了下头离开。
等人走了，宋思音才开口问：“姐姐，周韵是不是蓝栩的前女友？”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贺岚看着她：“音音，蓝栩的事比较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我们先忙正事。”
“好吧。”
“走。”
贺岚拉着宋思音在酒店大厅找了一圈，就走向结束的最后一个活动。
两人刚到门口，活动刚好结束，大门开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两人就站在角落盯着那里。
他们不需要抓住杨天成，而是要确保杨天成还在这间酒店里。
十几分钟时间，人群走完了。
还是没看到杨天成夫妻。
宋思音问：“会不会就没参加这个活动？凌天集团正在被调查，他们可能没兴趣参加活动呢？”
“有可能，去别的地方找找。”
两人又找了几个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没看到杨天成。
凌晨一点四十，两人到了酒店房间。
贺岚给周彤打电话，两人商量着还能怎么确定杨天成夫妻的位置，宋思音则是拿着活动介绍手册，坐在床边看。
贺岚打完电话走过来，“在看什么？”
“这个活动，参加的人都是各界大佬，怪不得弄得这么严格。”
贺岚随意瞥了一眼，直接躺在床上。
宋思音回头看她，“不找人了吗？”
“先不找了，这场活动参加人数超过五百人，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人员复杂，警局承担不起进来搜查的后果，她们部署在外面，等明天活动一结束，杨天成一冒头，就进行抓捕。”
宋思音趴在她身边，伸手搂住贺岚，“姐姐，已经凌晨两点了，睡一会吧。”
“我睡不着。”
“我知道，我不能说你的感受我一定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很痛苦。”她轻轻拍着姐姐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别为了不值得人伤了身体，闭上眼睛休息。”
贺岚眼睛紧闭，死死咬住嘴唇。
宋思音看到她压抑着痛苦，很心疼，却也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好一直这样拍着。
她也累得不行，可是看到姐姐在她的安抚下，真的慢慢睡过去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清晨。
宋思音睁开眼睛，她枕在枕头上，盖着被子，不过身边已经没有了贺岚的声音。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表，八点半。
掏出手机就给贺岚打电话，“姐姐，你去哪里了？”
贺岚站在酒店大堂，仔细观察每一个下楼的人，“音音，我在找杨天成，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冷静。”
“你等我，我来帮你一起。”
贺岚拒绝：“不用，你一晚没睡好吧，你多休息一会，十点，活动才结束，到时你直接去找周彤。”
“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在杨天成面前失态的，他不配。法律会制裁他！”
“对！”
贺岚声音很轻，“谢谢你，音音。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也许我真的发疯。”
“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
挂了电话，贺岚在大堂休息区坐了一会，她起身来到大堂前台。
“你好，我父亲有心脏病，他来参加这个活动没有拿药，我担心他出事，给他打电话打不通，能不能帮我确定一下他现在平安。”
前台小姐看着她，“你不能打电话联系吗？”
“他电话关机了。”
前台小姐依旧是标准微笑，“很抱歉，我暂时不能帮你联系，你可以去找我们经理。”
贺岚拧眉，这个活动还真是保密！
这样以来，就真的只能等活动结束了吗？
深呼吸一口气，她刚一转身，就和不远处的慕云珠目光对上。
她还没开口，慕云珠先自信满满地开口了：“贺岚，真巧，我们谈谈？
贺岚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来到了酒店的露天阳台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都没有主动开口。
最后慕云珠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笑了笑，悠闲地开口：“贺法医，你到这是来找杨天成的吧！是因为他已经成了杀害你母亲的最大嫌疑犯，可是他竟然来参加这场活动，恰好警察没办法进来抓人，你怕他跑了，所以亲自进来盯着他。”
慕云珠把几人的行动和动机说得分毫不差，贺岚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既然你挑明了，那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故意接近我？亦或者，我对你有什么价值？你是我杨天成一伙的吗？”
“你的价值啊，那真是太大了，首先你是学医的，高智商和谨慎是你的特点；其次，你有心理疾病，控制一个心理病人比控制一个正常人容易多了。”
见慕云珠似乎有揭开一切的迹象，她继续追问：“你想控制我做什么？”
慕云珠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自说自话，“最后一点，你明明有暴力倾向却有着极强的忍耐力，这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武器，当内部压力到达一个临界值，内外压的冲击下，砰！你会是一枚威力极强的炸弹。”
她用手势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
贺岚盯着她，许久之后，评价了两个字：“疯子。”
她不准备跟慕云珠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这里活动人员太复杂，杨天成来参加，也许就是为了趁机逃跑。
如果是这样，她就更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起身，就要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一句话让她差点爆炸的话。
“不用找了，杨天成夫妻已经逃了，根本不在这个酒店里。”
她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盯着慕云珠，声音如鬼魅一般冷冽，“你说什么？”
“我说，杨天成已经逃走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提前举报这个活动，那是要给杨天成时间逃跑啊！”
慕云珠笑了笑，撑着脑袋，静静看着贺岚。
一秒，两秒，三秒……
“你和杨天成果然是一伙的？”贺岚幽深的目光盯着她。
慕云珠眼里划过一抹失望，“为什么不冲过来打我？我让你失去了为你母亲报仇的机会，贺岚，你的暴力倾向呢？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你不愤怒吗？不恨我吗？你完全可以像那些人一样，把自己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让全世界知道你有多恨，有多愤怒！”
“果然没错，是你教唆杀人！”
“没错，是我。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公，隐忍的人都是蠢货，他们不会被放过，只会承受更多折磨，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反抗！如果所有人都反抗，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公了。”
慕云珠眼神慢慢变得疯狂，她看着贺岚，问：“你不想为你妈妈报仇吗？王中天吸毒，他的证词可信度大打折扣，杨天成有钱，他跑出国外依旧逍遥快活。而且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什么证据都没了，就算他被抓回来，也不一定能被判刑，这样的结果，贺岚你不觉得不公吗？法律不能维护一切正义，但暴力可以！”
“我知道了。”
贺岚双手插在口袋，“你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刽子手，那些在你这里咨询心理疾病的人，你也都是这样培养的，对吧？”
“我只是在教他们如何解脱。”慕云珠诡笑着，“贺岚，你亲眼看着你妈妈死在你面前，你又是法医，把人四分五裂，是你的工作。你不想亲手报仇吗？”
“你疯了，慕云珠，你会接受法律制裁的。”
贺岚没兴趣再跟她对话，转身，拿出手机就要拨，慕云珠突然开口：“你不想念你妈妈吗？”
她停下脚步。
“贺岚，你妈妈可是很想你的，她亲口跟我说的。”
贺岚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绑架那天，你明明知道那个孕妇是假的，还指着让你妈妈看，那为什么你还要跑过去呢？让你妈妈为了追你回来而被人绑架！你就一点愧疚也没有吗？”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贺岚慌了，这一刻，她真的慌了，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一直这么关注你吗？因为你妈妈想你，想知道你的情况。”
“够了，你胡说！”她呼吸变快，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妈已经去世了，你要是想用这件事——”
“贺柔还活着。”
五个字，让贺岚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一下。
第77章
“不可能。”
贺岚大脑嗡嗡作响， 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握紧。
妈妈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她亲眼看到妈妈倒在她眼前的，妈妈去世了，她参加了葬礼， 葬礼上陈欣月大着肚子出现，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不太清净的爸爸早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
现在告诉她， 妈妈还活着，在别的地方活了十八年？
“我不相信你， 如果我妈妈还活着，她不可能不回家， 不可能不联系我。”
慕云珠开口：“如果她不能联系你呢？她在缅北最危险的佤邦当奴隶， 她怎么可能联系你？军。火贩， 毒——贩， 人贩， 诈骗， 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如同在地狱， 活着就是一切。”
见贺岚还是不相信，她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
贺岚颤抖地接过， 照片里有很多人， 全都衣衫不整，浑身是伤地跪在地上，而她一眼就认出了角落被绑起来的人……
“这是十八年前，也就是你母亲到缅北的第二年，你还要怀疑我吗？”
眼泪瞬间汇聚在眼眶，她颤抖地问：“她现在……”
“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却日日受着折磨和屈辱， 杨天成这样的人渣却风风光光活了二十年。贺岚，在这个世界里， 不公才是常态，法律不会保护我们的，唯有主动出击，才能报仇。”
慕云珠从她身边走过，报了个地点。
“杨天成和她妻子，还有小儿子就在这里，他们正等着人接应偷渡出国。交给警察，让他们走一遍所谓正义的程序，冒着证据不足可能被释放的危险。还是亲自为你妈妈这十几年受的苦讨回一个公道，你自己选择吧。”
贺岚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照片，用力得指骨都泛起青白色，许久才发出声音，“带我去见我妈妈，你想要我做什么？”
慕云珠神色莫测的笑了笑，“如果你选择把人交给警察，那么就把你妈妈忘了吧，继续做你的贺法医。如果你选择为你妈妈报仇，那么事成之后，我会联系你的。贺岚，一切的选择都在你自己手上，你的时间不多了。两天后，就会有人来接应杨天成偷渡出国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妈妈。”贺岚咬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片酸楚。
“因为她是我的恩人，是让我在地狱里唯一感觉到一丝温暖的人。”慕云珠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骗去了东南亚，在那里被控制，先是被逼着诈骗亲近的人，然后骗熟悉的人过来，最后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卖去另一个地方，被作为肉票向国内的人勒索。直到被榨干最后一起价值，被逼着去做苦力，直到被活活打死。我爸妈死了，只剩下我和弟弟，他们的死让我相信，这个世界的法律从来不是为了保护弱者的。后来，我跟我弟弟被你妈妈救了，她说看到我就想起了她的女儿，她的小公主，我们跟她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我上大学，被组织派过来盯着杨天成，这是争取了很久的机会。”
见贺岚想说话，慕云珠打断她继续说：“别的不必再问了，我也不会再多说。想要知道更多就向我证明，杀了杨天成为你妈妈报仇，我会带你去见她的。”
慕云珠说完报了一个电话号码，“从这离开我就会消失，你做完一切联系我。或者忘了这一切，好好做你的贺法医，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不给贺岚继续开口的机会，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贺岚，希望我们能够再见。”然后转身离去。
贺岚现在那许久，久到双腿已经麻木，久到参加活动的人都已经离开。
她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放到耳边，她声音微哑，“喂。”
“杨天成夫妻逃跑了！对不起，贺岚，我跟上级申请通缉令，一定要把杨天成抓回来！”
……在这个世界里，不公才是常态。
慕云珠讥讽的笑声犹在耳边，贺岚望着碧蓝的天空，繁华的市区建筑，还有正在修建的体育场。
可妈妈呢？
她在缅北，在落后，肮脏，危险的地方受着羞辱。
妈妈是不是连看蓝天都是一种奢求？
“贺岚？”
贺岚闭了一会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直接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外走。
宋思音站在周彤身边，焦急地问：“姐姐呢？”
周彤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表情复杂，“她……挂了。”
“她现在一定很崩溃，杨天成逃跑，一定对她打击巨大，她心理疾病又很重，会不会突然发病了？”
宋思音着急地在原地挪步，嘴里还碎碎念。
“你知道她有心理疾病？！”周彤一把抓过她肩膀，诧异地问。
这种时候，宋思音也懒得瞒了，点了下头，“我早就知道，是贺岚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假装不知道。”
她一边解释一边拨打贺岚的手机，结果，打不通。
“她不接电话怎么办？周彤，她现在最有可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
“你们认识二十几年，你不知道？！”
周彤反驳：“老子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宋思音懒得跟她吵架，“去酒店里找啊，她还没出来，那我们进去找她！”
说完，也不管周彤答不答应，就要往酒店跑。
“喂，你知道酒店有多大吗？一个人去找？！”
宋思音不耐烦地吼道：“那也总比干等着强啊，你看到她出来，记得跟我说，我去找！”
她冲进酒店，见人就问。
这里刚办了超五百人的大活动，现在都是准备离开的人，酒店忙得不行，根本没人关注她说的人。
可她不放弃，还是努力到处找人。
宋思音不知道的是，在她苦苦找人的时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她一直寻找的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别丢下我。
“音音……对不起。”
贺岚爱恋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姑娘，她多想冲过去，抱住她，说一声：音音，我在这。然后开心地抱住她。
可她不能了。
妈妈在缅北受苦受了二十年，她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享受幸福。杨天成那个禽兽明天就会偷渡离开，一旦他出了国，想再抓住他就难了。
二十年前的绑架案，由她而起，此刻也该由她了结。
贺岚伸出手，指尖伸向宋思音的方向，她在空中轻抚了一下，“我爱你。”
她戴上帽子，转身进了去车库的电梯，开了一辆蓝晴的车离开，这是她临时借的。
车子驶离酒店，贺岚握着方向盘，目光越来越冷。
她不会被慕云珠影响，变成一个以暴制暴的刽子手，但她必须在警察之前见杨天成一面，她现在是停职调查阶段，一旦杨天成被捕，她再想见他就不可能了。
所以，她只有这段时间差。
车开到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彤的电话。
“靠，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到底在哪里？宋思音找你都找疯了！”周彤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城北，大东仓库，杨天成在这里，带人过来抓他。”
周彤，如果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们能来得及吧？
来得及阻止我犯罪……
“哈？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回应她的是一通忙音，贺岚又挂了电话。
她急忙拨回去，结果关机了。
“艹！”
握着手机，周彤没好气地说：“大东仓库，杨天成在那里，所有人去那里抓人！”
“是！”
几个警察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开车就走。
周彤上车前一秒，看了一眼酒店，宋思音还没出来，不会还在里面找人吧？
迟疑了一秒，她上车，发动车子，同时拨通了宋思音的手机。
“周彤？”
“别找了，贺岚给我打电话了，杨天成在城北大东仓库，她应该不在酒店了，你别找了。”
听到这句话，宋思音直接跌坐在地上，她额头都是汗，跑上跑下找了这么久，她不是体育生，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好好休息，我们去大东仓库抓杨天成，放心，我会把贺岚带回来给你的。”
宋思音扶着墙，努力站起来，“我也要去，周彤，带我一起去！”
“我已经出发了，你来了帮不了什么，好好休息吧。”
“那我自己打车去，我一定要去！”
“那随你，城北，大东仓库。”
周彤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思音站起来，双腿还有点打颤，她咬牙撑着，走向电梯。
姐姐，等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冲出酒店，她站在路边招手打车。
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司机先生，城东大东仓库，麻烦您快点，我非常着急。”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就是很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
“好的。”
司机踩下油门，车子嗖地越了好几辆车。
但宋思音并没有因为这样轻松一些，她打开手机，给贺岚打电话，依旧关机。
双手紧握着手机，她额头布满冷汗。
贺岚，千万别出事。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腿上，宋思音委屈地抿着唇。
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一起面对的……
一个小时后。
到达目的地，仓库外停着几辆警车和警察，已经有警察在拉封锁线了，她下车冲了过去，刚要往里面冲，就被一个警员拦住，“小宋，别进去！”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她红着眼睛，声音发颤。
周彤铁青着脸从仓库走出来，“让她过来吧。”
宋思音快步冲过去，“姐姐呢。她是不是……”
她不敢问出口，她怕贺岚失控了，做了不该做的错。
周彤还没开口，里面的人已经被担架抬了出来，宋思音抬头看去，就震惊在原地。
那是……杨天成！
杨天成躺在担架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十分吓人。
后面还有个人被抬出来，她曾经见过一次，是贺岚同父异母的弟弟，比杨天成情况轻一点，但也浑身是伤，都陷入了昏迷。
宋思音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周彤一把扶住了她，“没事吧？”
“贺岚呢？”
“不在。”
她怔住，“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
周彤平静地解释：“仓库里只有杨天成跟他儿子两人，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检查过仓库了，这里面至少出现过六个人的痕迹，现在要等杨天成醒了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那她呢？她在哪里？”
宋思音推开周彤的搀扶，她转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她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倒下了。
“宋思音？！”
周彤快步冲过去扶住她，“救护车，这里还有个人！”
……
宋思音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在医院了。
宋家父母，和宋思卓都在。
“音音，你醒了？”
她看到家人，愣了一下，“爸，妈，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们队长打电话通知我们的，说你协助他们办案太辛苦了，直接累晕了。”宋妈妈走到床边，坐下，“这么辛苦的吗？要不，换个工作吧？”
“贺岚呢？你都病倒了，她都不来看看你？”
听到贺岚的名字，宋思音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眼神变得心碎，茫然。宋妈妈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别乱说话。”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宋思音猛地抬头，眼底浮起期待的目光。
姐姐！
门开了，周彤走了进来，她笑着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小宋的同事。”
宋爸爸开口：“你好。”
“很抱歉，这次我们的案子有点复杂，让小宋熬了好几个大夜，明天开始领导给了她三天带薪休假，你们可以把她带回去好好休息。”
宋爸爸笑着说：“她选择了这份工作，辛苦也是应该的，多谢领导关心。”
周彤看向她，“小宋同志，回家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相信我们。”
说完，她转身离开。
“周彤！”
宋思音下床，不顾爸妈的阻拦，追出病房，喊住往外走的周彤，“周彤！”
周彤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
她快步走到她面前，“贺岚呢？她联系你了吗？”
“没有。”
周彤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小宋，我刚从杨天成的儿子杨建宇那边过来，他受伤轻一点，已经醒了。”
“醒了？！”她紧张地抓住周彤的胳膊，“他说什么了？”
“他说，贺岚去找他爸了，他和杨天成身上的伤的确是贺岚打的。”
贺岚冲到仓库的时候，杨天成、陈欣月他正等着人接应，准备偷渡离开。
她的出现，让三人惊愕不已。
“二十年前，是你让王中天绑架我跟我妈，这样你就能不离婚，还能得到凌天集团，爸，是吗？”
杨天成脸色铁青，明显慌张大过愤怒，“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贺岚，你带警察来抓我吗？”
“回答我，是不是你？！”
“我当年就该把你和你妈一起弄死！你妈都死了，都死了二十年了，你还要把当年的事挖出来，你是不是有病？！”
杨天成几乎是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贺岚笑了，她的笑慢慢变得疯狂，从身后掏出一根棍子，“杨天成，我还真有病！从你害我妈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一个疯子！”
话音落，手里的棍子已经挥了过去。
她的暴力倾向在这一刻，彻底释放，手里的棍子一下一下挥在杨天成身上，连过来阻止的母子都被打了。
贺岚一边打一边喊着，“杨天成，你这个禽兽！我妈呢？我妈她没事，你告诉我把她送到哪去了？你说啊！不然我杀了你！”
杨天成就一直喊着她疯了，说她妈早就死了十八年了，宋思音听着周彤复述杨建宇的口供，喃喃：“病例上说姐姐因为小时候的事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那后来呢？”
“后来……她突然清醒了，丢了棍子，掐着杨天成的脖子一直问她妈妈在哪里？结果慕云珠带着两个人突然出现了。”
她诧异地看向周彤，“慕云珠？！她去哪里做什么？”
“慕云珠带着人过去，给贺岚注射了一根针药，然后又依次给杨天成一家三口注射了药，然后把贺岚和陈欣月带走了，至于动机，我们还在查。”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慕云珠把贺岚跟陈欣月带走了？带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到处在找慕云珠了，我和贺岚之前就怀疑她有问题，看来果然有问题！”
周彤说完，见宋思音还在发愣，拍拍她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了，养好身体，说不定明天就找到贺岚了，我先走了。”
周彤走了，宋思音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满脑子都是贺岚失踪了。
明明昨天还在一起，她们甚至还约好了，以后不敢发生任何事都要一起面对，为什么还没过12个小时，人就不见了？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
……
三个月后。
“被告杨天成，犯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罪，绑架勒索罪，教唆杀人罪等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杨建宇哭着一直喊‘爸爸’，杨天成却像是彻底失去了所有活力一样，木楞地被带走。
宋思音起身，戴上墨镜，离开法庭。
走出法院，她买了一束花，然后开车去了墓园。
来到贺柔的墓碑前，她把百合花放下。
“阿姨，害您的人已经被绳之以法了，您可以安息了。”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是第一次来见您，本来应该让贺岚带我来的，可是……”
她深呼吸一口，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阿姨，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早点找到贺岚，好不好？”
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下了，她哽咽开口：“阿姨，我真的好想姐姐，可我找不到她，慕云珠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消失了，也带走了姐姐。”
照片上的人，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宋思音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到底在做什么？
擦干眼泪，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她转身离开了墓园。
从墓园离开，宋思音开车直奔警局。
一个月前，联合调查小组从杨天成这里打开了突破口，设立了三地交互办案，牵动了上百精力，布局一周，一举端了国内最大的电信诈骗和洗黑钱的组织，凌天集团这个上市公司一夕倒塌，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个日日夜夜，所有人都掉到黑白，咖啡当水喝，办公室当家睡。
努力到头，终于收获了。
参案的人都立了功，甚至办了庆功酒，她也被邀请了，可她一点心情都没有。
因为慕云珠还没找到，因为她并没有亲自参与任何犯罪事实，对她实施通缉证据不足。
而寻找贺岚，却毫无所获。
警局门口。
宋思音抬头看了一眼警局大门，这里是贺岚带她来的，可她还在，并且已经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画像师了，带她来的人呢？
“姐姐，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
仰头，让眼泪倒回去，她下车，走进警局。
“小宋！”
她扭头看过去，是周彤。
“周队，下午好。”
周彤走过来，问：“去法院听宣判了？”
“嗯，姐姐不在，我替她把这个消息带去墓园了。”宋思音眼眶发红，“周队，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我总觉得不对劲，姐姐的情绪本来已经变稳定了，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才会变得这么偏激，肯定是那个心理医生跟她说了什么，我不相信姐姐会毫无原因的变得这么暴力。”
“我理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案子牵扯太广了，我们端到的也只是国内的犯罪团伙，而他们的大本营却在最乱的东南亚，我们国内也是鞭长莫及。”
周彤欣慰地拍拍她肩膀，“别难过，贺岚比我们心眼都多，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她的。”
宋思音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眼底泛着泪花，“嗯，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始终没有贺岚的消息，她好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
午夜梦回，宋思音就这么躺在贺岚的家里，抱着两人曾经一起睡过的被子，泪慢慢打湿了眼眶。
姐姐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我们拉过勾的。
你快回来好不好？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第78章
阳光透过落地的纱窗洒进屋里， 铺着鹅绒床单的大床上，宋思音半躺着，微微喘着气息。
在她面前， 贺岚双手按在她腰两侧的床上， 她俯着身， 凑近她的鼻尖，两人距离极尽。
宋思音声音低哑， “姐姐，我好想你， 你终于回来了。”
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就怕自己一眨眼， 贺岚就不见了。
“傻瓜，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姐姐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然后凑上去， 吻住了她。
她被扑倒在床上，姐姐温柔地吻着她……
“嗡嗡-嗡嗡-嗡嗡……”
宋思音突然睁开眼睛， 房间里一片冷寂， 只有桌上的手机闹钟在震动。
她伸出手，放在了嘴唇上。
梦？
她做梦了啊。
扭头看向身侧的位置，慢慢伸手过去，很凉，没有人躺过的温度。
嗤笑一声，她坐起来， 随手关了闹钟， 看到好几条消息，她并没有着急回复， 而是放下手机，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向洗手间。
站在洗手台前，她开始刷牙洗脸，只是那双眼睛泛着红意，眼底黑青已经用粉底遮不住了。
洗漱完毕，她走进卧室，开始换衣服，准备上班。
出门，进电梯，出电梯，开车上班。
这几个月，她一直重复着这样生活，没有一天例外。
只不过今天走出公寓，看到花丛里的积雪，还有漫天飘落的小雪，她还是在原地愣了好一会，“都……下雪了啊。”
已经是冬天了。
这一年，很快就结束了。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
开车来到局里，大家似乎都很兴奋，毕竟这个城市并不是每年都会下这么大雪，有几个外地的警员已经开始收集雪了。
她从他们身边走过，刻意避开了。
也许只有她不喜欢这场雪，因为这场雪在告诉她，她这几个月做的都是无用功，她是找不到贺岚的！
“小宋！”
她停下脚步，看向叫她的人，“周彤，怎么了？”
“今晚，局里聚餐，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局里就忙起来了，咱们想聚餐都没时间了。”
她开口：“我不想去。”
周彤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小宋，你才22岁，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我们都没有放弃寻找贺岚，但不是说她一天找不到，你的日子就不过了。”
几个月了，宋思音一直没放弃寻找贺岚，但她并不是专业的警察，很多事其实很不方便，处处碰壁。
周彤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连她都开始心疼这个傻丫头了。
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低下头，她实在没兴趣参加什么聚会，可她也知道周彤是个强势的人，根本不接受反驳，索性不说话了。
“必须去，知道吗？”
说完，周彤就走了。
宋思音看了一样周彤的背影，抬脚朝办公楼走去。
晚上，大家聚餐。
二十多个警务人员在一家湘菜馆包了一个大包厢，大家一起吐槽这一年来的辛苦，宋思音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地听着同事们吐槽。
等大家喝高了，她才拉着其中一个人，问：“亮哥，听说你之前别借调去办缅北的案子，我——”
“亮子，来干个杯！”
亮子喝得有点大，原本来在为宋思音的话发愣，结果一下就被周彤带跑偏了，傻呵呵地举起酒杯，“干杯！”
周彤喝完，放下酒杯，就拉着宋思音往外走，还美名其曰：“小宋，我喝醉了，走，送我去洗手间。”
两人到了外面，宋思音挣开，“你找我要说什么？”
“今天这个聚会不是让你来打听案情的，宋思音，你醒醒吧，别钻牛角尖了，你这样贺岚看到了，她不得更加难受？”
她苦笑一声：“我就是想让她看到，可她看得到吗？她看不到的，不然她不会不回来的。周彤，我没有钻牛角尖，我只是在用我的办法找贺岚，她对你们来说，也许只是失踪的同事，可对我来说，她是我的命，我不能不找！”
她声音变高，眼里带着泪光，“周彤，你说你帮我，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周彤愧疚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
她失望地后退了两步，“我自己想办法，这聚会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她没拿外套，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外面雪越来越大了，她掏出手机，拨了贺岚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核对后再拨……”
“姐姐，下雪了，我们都还没有一起看过雪景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太晚了，就看不到雪了。”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仰头，用脸迎接更多雪花，“贺岚，我原谅你上次对我的食言，你只要在雪消失之前回来，我就不怪你了，好不好？”
“宋思音！”
她回头，就看到周彤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和包，“这是你的东西。”
她走过去，伸手刚要接过，却被对方收回了，她疑惑地看向周婷。
“你回贺岚的家，还是回你家？”
宋思音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建议你回家，快过年了你不能只在意贺岚，你的家人呢？他们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周彤见她沉默，直接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翻出了宋思卓的电话，拨了过去。
“你干什么？”
宋思音皱眉问她。
“你现在这样子回家，我不放心，我答应过贺岚要照顾你，在她回来之前，你不能出任何事！”
电话通了，宋思卓惊喜地开口：“哟，我们家大忙人竟然有空搭理我了？”
“我是周彤，宋思音的同事，我们今天局里聚餐，你方便来接她一下吗？”
一听是警察局的人，宋思音立刻放正态度，“没问题，我马上来。”
周彤说了地址就把电话挂了，然后递给她，“喏，我陪你等你哥来接你。”
宋思音接过手机，攥紧，抿唇说：“我能照顾自己，你为什么要喊我哥来？”
“你能照顾自己？呵，你告诉我，贺岚的手机号码都停机了，你跟一个空号聊天，这就是你说的能好好照顾自己？”
“我……”
周彤觉得自己语气可能重了，赶紧补救，“你还年轻，遇到这种事，一下子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回家住吧，有家人陪伴，你会好受很多。”
“周彤。”宋思音抬眸看向她，眼底带着泪水，“她……还活着，对吗？”
“当然！她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你得好好的，不然她回来看到她的宝贝憔悴了，非跟我拼命不可！”
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宋思音，“来，擦擦，一会你哥来了，还以为警局的同事职场霸凌欺负你呢。”
没过多久，宋思卓开车来了。
“妹妹！”
看到车来了，周彤摆了摆手，“冻死我了，你哥来了，那我走了，聚会没我可不热闹。”
“嗯。”
周彤说完就走进饭店了。
宋思音看了她背影一样，上了宋思卓的车。
“回爸妈那边吗？”
宋爸爸和宋妈妈买了房，房子是贺岚建议的，一个小独栋别墅，不大，但环境好，又私密，虽然有些贵，夫妻俩稍微贷了点钱，倒也负担得起。
宋爸爸的律所已经开了，规模不大，但胜在他名气高，一直陆陆续续有案子，现在也是忙却快乐着。
宋思音不想在爸爸创业初期，让他们还要担心她的私事。
“不了，哥，我现在状态不好，不想回去让爸妈担心，你送我回公寓吧。”
宋思卓问：“还是没消息吗？”
贺岚消失的事他也知道了，但个中细节并不清楚，只是很难想好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妹妹这几个月为了找贺岚，整个人受了好几圈，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一个大活人失踪，之前还牵扯了洗黑钱的案子，这可不是他一个普通老百姓能插上手的，所以就是想帮忙，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她没说话，垂眸，紧握双手。
宋思卓叹了口气，不再问了，启动车子开往公寓。
把人送到公寓，他抱了抱妹妹，“我相信警察一定会找到她的，你得顾着自己，这几个月都瘦成骨头了。”
“我知道。”
跟哥哥道别后，她转身走进公寓楼。
宋思卓目送妹妹进去，眼里难掩担忧之色，想了一会，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
宋思音打开公寓的门，看到依旧黑暗冷清的房子，她突然就奔溃了，蹲在门口，捂着嘴，无声地哭泣。
“贺岚，呜呜……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丢下我？骗子……”
她抱着自己，痛苦地哭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包里手机响了，才擦干眼泪，走进屋里，关上门，一边擦眼泪，一边找手机。
找到手机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接起来，“晓萌，怎么了？”
“音音，你没事吧？”田晓萌担心的语气从话筒里传来。
“我没事啊，你干嘛？突然打电话就问这个？”
宋思音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很正常，贺岚的消失，让一下子好像就成熟了，她已经不像之前会把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出来了。
打开客厅的灯，她拿着手机，走到厨房拿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走进书房，坐在贺岚的书桌前，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跟田晓萌聊天。
“快过年了，你还在加班吗？”
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田晓萌摩摸了下鼻子，“就那样吧。”
“晓萌，珍惜当下，能抓住的东西，一定不要放手，希望过年后能听到你跟蓝栩的好消息。”
“喂！”
她明明是受宋家大哥的请求，来劝导音音的，话题怎么突然引到她身上来了？
田晓萌急忙抢回主导权，“明天周末，我们去泡温泉吧，蓝栩姑姑给她的票，是新店开张，水很干净的。”
“谢谢啊，我就不——”
“不许说不去！我知道贺岚失踪对你的打击很大，但难道离了她你就不活了？你得好好活着，才有机会找到她啊！”
宋思音苦笑一声，她是真的不想去，贺岚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她哪有那个心情。
电脑屏幕是一个论坛界面。
缅北交流论坛。
把手机按了外放音，她点进一个最新的帖子——《每年全球失踪人口12%到了缅北》
下面讨论的热火朝天，大部分的帖子一看就知道网络上的键盘侠和自以为了一切的‘假研究员’
翻了一圈，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她失望地点了出去。
就在她移动鼠标要关掉这个界面的时候，一个新的回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缅北是一个超乎你们想象的地方，只要你付够了钱，就能把你恨的人卖到那里去，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能让他消失得无声无息。】
消失得无声无息……
她心里咯噔一下，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收紧。
“音音，你听我说话了吗？”
“啊？”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搭理田晓萌了， “嗯，你说。”
“那说定了，明早十点，我们过来接你，好好去放松一下。”
她根本没听清田晓萌的话，随口附和了一句，“嗯。”
“那我先挂了，你好像在忙，键盘噼里啪啦的，不打扰你啦，早点睡哈。”
宋思音完全没管电话已经挂了，她正在跟那个回帖的主人私聊。
【你这么清楚缅北的情况，如果有个人被卖了，你那里能不能找到她？】
打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三个月了，警察，她，还有蓝栩找的人，大家都在找姐姐，可姐姐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出境记录，也没有任何乘坐交通工具离开本市的痕迹。
她找遍了贺岚的所有关系网，包括她妈妈那边几十年都没联系的远亲了，没有一个人见过贺岚。
私家侦探，她也偷偷找了。
现在，她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对面一直显示的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拿过咖啡，紧张地喝起来，即便在喝东西，她的视线也没离开过电脑屏幕。
几分钟过去了。
对方突然消失了，她放下咖啡，继续打字：【你还在吗？】
一整夜，她都在书房，喝咖啡，然后在网上寻找线索，查缅北，查慕云珠，查一切她觉得可能有用的线索……
早晨。
嗡嗡-嗡嗡～
宋思音被手机吵醒，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电脑屏幕停留在慕云珠资料上，这是私家侦探发给她的。
慕云珠，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十几前慕云珠一家四口去旅游然后失联了，后来亲近的人陆续接到了借钱的电话，要挟电话，直到后来消息尽失，等她再回国，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慕云珠……
拿过手机，是周彤，她接起来，“喂？”
从桌前离开，她走出书房，走向卧室。
“宋思音，立刻停止你手里的调查！”
周彤的声音很冷，还带着一丝愠怒，“我说过我们会找到贺岚，你别插手！”
“我做什么了？”
“昨晚有同事在论坛钓鱼，你私聊他了！”
她定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昨晚论坛发帖的人是同事？”
“没错，你在缅北论坛干什么？你不会以为贺岚被拐到那里去了吧？”
宋思音抿着嘴，沉默了。
周彤嗤笑一声，“小妹妹，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先不说别的，贺岚会跆拳道，散打，你觉得她如果被拐卖了，会逃不掉？哪怕逃不掉，以她的头脑，留点线索，会是难事吗？”
太大胆了，要不是昨晚同事以为钓到大鱼了，追踪IP，结果追踪到了贺岚家，她都不知道最近越来越沉默的宋思音暗中还在做这种事！
“我只是想找到她，各种方式都试试……”
周彤继续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是警务人员，你这样做非常危险，你知道吗？还有，你找了私家侦探调查慕云珠，这是不合法的，立刻停下来！”
宋思音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停下来。”
周彤语气缓和了一些，她语重心长地跟宋思音说：“贺岚的失踪也许没那么简单，我们都在积极寻找她，把这件事交给专业的人，小宋，你要相信我们。有任何消息我都会跟你说的，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贺岚交代？”
“嗯。”
“小宋，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别忘了爱自己，你还有家人，你的人生不是只有贺岚一个人。如果……”周彤的话戛然而止，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好好为自己活着，长存希望。”
周彤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思音丢开手机，失魂落魄地走进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洗澡的水声，水声中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哭声。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
我还能怎么找你？
你……还活着吗？
三个月了，没有一个人把最坏的打算说出口，可每个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没有出境记录，没有监控，凭空消失了。
寻找了三个月都没有一点线索，谁也没办法不去想最坏的那个结果，但她从来不去想，可今天周彤说出来了，仿佛扯开了她刻意蒙在眼前的布。
蒙住了，她就看不到了。
不提，就没有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
宋思音洗到水都变凉了，才从浴室出来，神色颓丧地换衣服。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田晓萌站在门外。
她脸上慢慢多了一丝情绪。
“我的天，你怎么脸色发青？”田晓萌冲过来，拉住她胳膊，才发现手下的肌肤凉得不像正常人，“大冬天，你不会在洗冷水澡吧？”
宋思音挤出一抹笑，“没有，水突然凉了而已。你们怎么来了？”
田晓萌睁大眼睛，“昨晚我们约好的啊，带你去泡温泉啊，你答应的，我们来接你！”
“不用。”
田晓萌搂住她胳膊，“去泡泡温泉，就暖和了，走吧！”
蓝栩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知道宋思音没心情去泡温泉，脸色也是病态，可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让宋思音转移注意力。
宋思音想拒绝，可看着田晓萌一脸期待，最后还是没开得了口。
两人开车赶往温泉池。
她一上车，就靠着椅背睡着了，好累啊，身体和心里都好累，真想一觉长长地睡下去，直到贺岚回来，叫醒她。
……音音，醒醒了！
田晓萌看到好友睡着了还在哭，紧张地一动不动，呼吸都尽量小声。
到了温泉池，田晓萌小声的叫醒宋思音，化作了灿烂的笑容，“咱们以前不是一直想泡温泉嘛，虽然宿舍集不齐了，咱俩还在，一会给她们打电话，让她们羡慕一下。”
宋思音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你这样拉仇恨，好吗？”
“嘿嘿，走了。”
走到前台，拿到两个房间钥匙，田晓萌用手指转着钥匙圈，“走，我们先去房间换衣服，今晚咱俩住，我们好好回忆一下大学生活。”
宋大哥让她开导音音，她哪儿会开导人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聊天，她没问题，但要找什么话题呢？
想了一晚，两人的交集就是大学，那就聊大学生活。
“不用，我没事。”宋思音勉强的笑了笑说：“你最近不是很忙吗？还老是加班，不用担心我。”
田晓萌的表情突然低落了，神色犹豫过后苦笑道：“音音，我加不加班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我可能马上就要出国了。”
宋思音震惊地看着她，“什么？你要出国？”
“嗯，我们公司有一个外派D国学习交流一年的机会，我已经被选上了。”
“是因为蓝栩吗？”宋思音担心的看着她。
“是……也不完全是。”田晓萌笑着搂住她胳膊，“所以呢，我在这边的工作马上就结束了，现在对我来说，当然是你最重要。”
“你，你们……她知道吗？”
“不知道！她也不会在意，所以知不知不重要的，反正——”要说的话，只说了一半，田晓萌的声音就有一些哽咽了，她停顿了几秒，突然又豪气地搂着宋思音，“走，我们去泡温泉，喝红酒去！”
两人进了房间，换了衣服，叫了客房服务，点了好几种酒，然后就在房间外的露天温泉泡了起来。
两人各执一杯酒，干杯。
“谢谢你拉我来泡温泉，的确很舒服。”
宋思音穿着浴袍，坐在温泉里，背靠着石头，她摇了摇手中的红酒，目光眺望远方。
如果姐姐在这里，就好了。
两人一边泡着一边喝酒，几杯红酒下肚，加上温泉泡着，酒劲儿很快就散开了。
田晓萌凑到她身边，歪头枕着宋思音的肩膀，“音音……”
“让你少喝点，你还喝那么多，醉了吧？”
“醉了……嗝，就不那么难受了。”
田晓萌红着脸，额头皱起一个川字型。
她夺过田晓萌手里的红酒杯，问：“真的要走？你跟家里都说好了吗？”
“嗯，都说好了，我跟所有人都道完别了，你是最后一个，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怕你难过也不放心你，我真的会犹豫，才今天告诉你。”
“什么时候走？”
田晓萌红着脸，傻乎乎地笑着说：“明早。”
宋思音惊到了，她把酒杯放到岸边，双手按住好友的肩膀，“晓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遇事就逃避的人，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对吗？”
这几个月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寻找贺岚了，忽略了晓萌，想到这个，她满心愧疚地看着好友。
“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表姐……周韵的替身……”
田晓萌醉得迷迷糊糊，眼泪从眼眶流下，她看着好友，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周韵。
宋思音大脑飞快转动，对，没错，她跟姐姐遇到蓝栩姑姑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了。
不过这一刻，她看着好友，明白了一切，难怪当时觉得周韵这个名字好熟悉。
原来周韵是田晓萌的表情。
田晓萌歪进了她怀里，喝醉了却还是不甘心地呢喃着：“我是……替身……”
宋思音心疼地搂着好友。
两人从大一成为朋友，四年了，晓萌虽然平常大大咧咧，喊着对谈恋爱没兴趣，可她却很清楚，晓萌是一个对爱情有着美好憧憬的人。
晓萌只是用逗比和傻乎乎的性格盖住了她的认真和热诚的一面。
这样的女孩，却被当成了替身。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晓萌哭，那时从心底流出的悲伤眼泪。
宋思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很快田晓萌就安静的拍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晓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蓝栩。
犹豫了两秒，宋思音接通，那边传来蓝栩的声音，“田晓萌你跑哪去了？为什么不过来加——”
“蓝栩，我是宋思音。”宋思音打断她的话，说：“晓萌喝多了，我们现在在温泉，你过来一趟吧！”
蓝栩明显沉默了一下，“好，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宋思音看着睡着的田晓萌叹了口气，她并不清楚两个人具体发生的事情，可经历了她和姐姐的事明白了一个道理，珍惜眼前人，因为你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田晓萌是她的朋友，她希望她能幸福，希望两个人见一面能避免一些遗憾吧！
蓝栩来到温泉边上的时候表情依旧冷漠，只不过此刻眉头微皱，明显不悦。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这一刻，宋思音也有些愤怒，冷冷地回道：“小萌因为什么心情不好，蓝栩不是明知故问吗？”
蓝栩闻着周围的酒味，以为两人喝醉了，所以没在意这明显不友善的语气，她走过来摇了摇田晓萌的肩膀，“田晓萌，起来！”
这让宋思音越发不高兴了，虽然姐姐看着冷漠，可对她是那么好。所以她一直以为蓝栩和贺岚一样但是外冷内热的人，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会心疼人。
“你别这样摇她，她刚喝了酒，头肯定不舒服。”
蓝栩停下了动作，提高了音调：“田晓萌！”
田晓萌被叫醒，脸颊嫣红，醉眼迷离，好一会才清醒，发现自己靠在好友怀里，她赶紧推开，“抱歉，音音。”
“没事，你还难受呢？”
田晓萌摇了摇头，蓝栩在岸边开口：“田晓萌你居然跑出来喝酒，我让你加班画设计图，你应该没忘吧？”
田晓萌回头看向她，笑的有些讽刺，“当然记得了。”
然后她又回头转向宋思音，回头的一瞬，笑容瞬间改变，面对好友，她只是单独淡淡一笑，“音音，我还有最后一稿设计图，我去完成。”
“晓萌……”
“放心。”
田晓萌从温泉池出来，从蓝栩身边走过，“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宋思音看着两人的背影，担心又无奈。
回到房间的田晓萌酒还没全醒，她踉跄地走到桌前，从包里拿出电脑，刚要开机，就被蓝栩伸手按住了。
“你以为我喊你回来，就是画图的吗？”
田晓萌反问：“不然呢？”
“你！去洗澡，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我应该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蓝栩强势命令。
田晓萌笑了，她跟好朋友亲近一点就不行，可她蓝栩心里藏着那么大一个活人就可以，是吗？
只需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明天就要离开，她转身看向蓝栩，“我可以去洗，不过我也有洁癖，我不喜欢别人心里藏着一个人，还跟我上床，你能把你的心洗干净，再碰我吗？”
蓝栩表情震惊，随即一抹慌张划过。
“你说什么？”
她踉跄着往前走一步，和蓝栩距离不过几厘米，她伸手指着蓝栩的心口，戳了好几下，厉声说：“你在这里藏一个人，把我当成她的替身，我不喜欢，你能洗干净你这里吗？”
蓝栩张张嘴，刚想张嘴解释，田晓萌下一句话彻底把她的话堵死了，“周韵……呵呵，拿表妹当表姐的替身，蓝总监，你这个替身文学玩得还真是……刺激啊！”
周韵是田晓萌的表姐，还是关系不太好的那种表姐妹。
从小到大，周韵总喜欢带着她一起玩，开始她觉得这是表姐喜欢她，直到大人们对周韵的夸奖越来越多，对她的批评越来越多，她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去水库玩，在院子里踢球，偷钱买零食，甚至是打架，都是周韵起头的，可每次大人来了，周韵永远都是劝她别胡闹的，而她就成了捣乱搞事的疯丫头。
直到她大了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而她，现在竟然成了这样的女人的替身。
一想到蓝栩每次跟她上床，想的都是周韵，她就觉得恶心！
“怎么不说话了？”
她嗤笑地看着蓝栩，后者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无疑是默认了。
田晓萌气得眼眶发红，她一把将人按在桌子上，“蓝栩，你给我记住了，上你的是我田晓萌，不是周韵！”
说完就开始解开蓝栩的衣服，她动作粗鲁，毫无缱绻的温柔。
“田晓萌……呃……。”
蓝栩拧着眉头，却没有用力挣扎，她知道自己理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她一直在努力理清自己的感情，她需要时间。
“啊别……”
身上的人喝了酒，下手没轻没重，蓝栩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即便是两人的第一次，田晓萌当时也喝醉了，但对她一直都是言听计从的。
跟当下的人判若两人。
田晓萌眼睛发红，她捏住蓝栩的下巴，“又发呆想你的周韵了？呵呵，你也真是悲哀，得不到她，就找个高仿吗？”
“要做就做，别废话。”
蓝栩痛得脸发白，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蓝总监，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我现在看到你只觉得恶心。”田晓萌将她推开，盯着她冷笑连连，“我不玩了，去找你的周韵吧！”
田晓萌起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蓝栩有些狼狈的稳住自己的身影，起身后只看到田晓萌离去的决绝背影，心底猛的一慌，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明天上班她饶不了她！
……
清晨。
蓝栩被身体的不适感难受醒，睁眼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田晓萌知道了。
今天下午，她还约了一个交流会，她找了关系，才让田晓萌以她助理的身份进去。
那个交流会，对她已经没什么帮助了，但对刚入行的田晓萌，会有很大的帮助。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只是接到那个交流会的邀请时，她第一个念头想的就是能让田晓萌见见世面了。
到了公司，却发现田晓萌并没有去，往常她会很早就在办公室准备她需要的文件的。
还真……不习惯。
难道还在生气？
可是，她这辈子都没跟人道过谦，她蓝栩也不会跟人道歉！
她表情微沉，出去问了秘书，“田晓萌来了吗？”
“她今天没有来啊。”
蓝栩脸色一变，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关机。
她一向冷淡的脸上终于慌了，立刻打给宋思音，好在对方接了，她忙问：“田晓萌在你那儿吗？”
“没有。”宋思音平静地开口，“她出国了，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蓝栩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宋思音说：“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晓萌不是这样逃避性格的人，除非她真的被伤到了。”
“周韵，是晓萌的表姐，周韵从小利用晓萌维系她‘别人家孩子’的形象，她几乎是晓萌的童年噩梦，而你却把晓萌当成她的替身，你伤害了一个爱你的女孩，让她现在狼狈地逃去了国外。”
蓝栩听完，脸色煞白。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宋思音继续说：“你对贺岚很好，爱屋及乌也帮了我很多，作为朋友，你很好，我很感谢你。可作为恋人，你很渣。替身，这比你不爱她更让她痛苦，你还不如不爱她，为什么要这么作践她？”
“我不会让她走的！”
蓝栩表情怪异，死死的捏紧了手机。
“如果你对她还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别去找她了，她已经逃到国外了，别让她连那个地方都没法待了。”宋思音很少大声吼人，此刻却忍不住吼道：“你放过她吧！至少在你处理完你和周韵的事之前，别去找她了，别再羞辱她了。”
蓝栩的声音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冰山，而是多了一丝颤抖，“我没想过伤害她。”
“可你已经伤害她了。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贺岚只把我当成一个人的替身，我都不敢有这个想法，我怕我会疯。可我很幸运，我遇到了姐姐而不是你，即便她现在不在我身边，可我坚信，她爱我，我也爱她。”
她一直觉得老天把两人分开，是对她们的残忍，直到晓萌的事点醒了她。
她至少还拥有贺岚的爱，她是幸福的。
宋思音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蓝栩，作为贺岚的朋友，我劝你一句，先学会爱人吧。”
宋思音挂断电话，抬头望着阳台外升起的朝阳，低首浅笑。
姐姐，我不会再消极了。
这个世界，相爱很难，我们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对了。我们虽然现在不在一起，但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不管需要多长时间，哪怕一辈子！
第79章
783天了。
姐姐， 和你在一起了306天，却想了你783天。
这是你离开的第783天，两年多了， 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 不过你知道我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当初追你的时候， 我没有放弃过，现在就更不会放弃了。
更何况你当初那么怕我离开你， 我怎么能把你忘了， 不然你回来该有多伤心啊！
姐姐， 他们说我这两年变化很大， 说我越来越像你， 成熟稳重， 工作严谨， 我其实很开心她们这样说，那让我感觉我们好像从未分开过。
我家变化很大， 我哥上个月刚结婚， 我爸的律所现在也稳步发展，他说很多人脉都是你暗中帮他牵的线，这事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总是在我不知道的为我做很多事。
晓萌躲蓝栩的这几年，蓝栩经常找我打听晓萌的事，两人的关系很微妙， 不过晓萌说过一句：她不会再傻了， 我也不好说太多。
今天就写这些吧，明天有个案子很棘手， 我现在也带徒弟了，是个话多到有点烦的应届毕业生，不过也是真的有天赋，才来上班一个月，都已经能帮我处理很多小事了。
姐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最后一笔写完，宋思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内容，眼底浮起破碎的脆弱。
她以前从来不写日记的，可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贺岚都音讯全无，就在她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当时在国外的晓萌告诉她，把心里的话写出来就会舒服很多。
她试了，她不喜欢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听，写出来哭一场，的确舒服很多。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她和姐姐的点点滴滴，她舍不得烧掉。
后面，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有时候一个月写一次，有时候一天写一回，这些日记，支撑了她上百个孤独的日日夜夜。
把日记收起来，她起身走出书房。
公寓还是贺岚离开时的布局，她不舍得改变任何一处地方。
阳台的花草长得很茂盛，这都是她用心照顾的，健身器材，换成了她在锻炼。
每天早上一杯咖啡，等她发现不喝咖啡很不习惯的时候，她已经慢慢把贺岚的习惯变成了自己的习惯。
站在健身器材前，她把手按上去，回忆着贺岚每天早上跑步的画面。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嘴唇颤动，眼底慢慢浮起泪花。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这个家里，姐姐的气息越来越淡了，她好怕有一天打开门，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属于贺岚的气息，彻底被她覆盖了。
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她深呼吸两口，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拿出手机，是杨诺的微信消息。
杨诺是她带的徒弟，听说是看了一部刑侦局觉得里面的画像师非常厉害，就冲动的跑去考试了，没想到还真让她一下子考上了。
杨诺性子很欢脱，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局里的人都说有些像当初的她。
【师父，这是我根据监控画出的人像，跟你画的完全是两个人，为什么那么模糊的影像，你能确定他的颧骨一定是突出的？】
杨诺虽然平常跳脱，话多，但工作起来，还算用心，也虚心求教，所以宋思音倒也不介意耐心带她。
调整了一下气息和情绪，她一边走向卧室，一边按着语音条：“画像师不是根据一个动态或者静态的人像来画的，你需要对人类的骨骼分布，生长规律都有了解，还有，面对一些特殊情况，你还要研究地域人种生长特点，比如南西省人口普遍偏矮，面部扁平，嘴唇厚，是普遍想象，你在画一个南西省的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就要考虑这些因素。”
“嗷，这么复杂啊。”
“我给你推荐的几本书，看了吗？”
杨诺是有天分的，一点就透，但她有一点不好，一天到晚坐不住，老喜欢往经侦科跑，打听各种案子当八卦听。
“呃……嘿嘿，师父，我明天就看！”
得，这是完全忘了。
宋思音也不跟她废话，说：“明天的案子很棘手，早点到，别踩点上班。”
“是！”
挂了电话后，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扭头看着身侧的位置，她伸手抚摸着床铺，却不敢睡过去，她怕把贺岚的气味弄没了。
两年多了，其实气味早就没了，可她还是执着地把贺岚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让衣服上的气味沾到床上。
周彤第一次来看到她这样做，用精神病的眼光看她，但她毫不在意。
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床铺上，她伸手依恋地抚摸着身侧的位置。
“姐姐，今晚，你会来我梦里吗？”
……
第二天，警局。
周彤已经升为经侦队大队长了，她带着十几个人准备就绪，即刻出发。
杨诺站在宋思音身边，满眼兴奋，“师父，我终于要近距离看警察办案了，今天是去端传销窝点，那我们能做什么？”
宋思音站在人群后面，扭头看了杨诺一眼，淡淡笑了，曾经的她面对案子，也这样兴奋过。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
周彤在远处安排完任务，走过来，和宋思音目光交汇了三秒。
谁也想不到，两年时间，她会和曾经的情敌成为关系仅次于田晓萌的好友，也许是两年的互相支持，也许是她们的性格注定要成为朋友。
周彤依旧是单身，她也曾问过，是不是因为贺岚？周彤的答复却是：我这个职业，这种性格，不牺牲就是老天眷顾了，干嘛要害别人？以前喜欢贺岚，也是因为如果我跟贺岚在一起，我要是牺牲了，她还能好好活着。
“周队，你好帅，为你疯狂打call！”
杨诺不合时宜的话突然响起，惊得周彤脚下一趔趄，忙快步走了。
下午出警的时候，宋思音带着杨诺坐在车上等着，周彤他们要等线人混进去见到高层人员，然后把对方的长相实时报告出来，由宋思音描绘出来，然后按照画像进行抓捕。
杨诺天真地问：“那干嘛不弄个摄像头，或者让线人直接指认就好了。”
周彤看了她一眼，“这伙人很狡猾，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换地方了，他们手上有最先进的反侦察设备，我们要抓他们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想顺藤摸瓜，找出这批货是谁供给他们的，闹太大，就打草惊蛇了。”
“嗷～”杨诺一双星星眼盯着周彤，把周彤看得浑身不自在，急忙挪开实现，跟手下复核计划。
资料传出来的第一时间，宋思音表情沉下来，“杨诺，干活！”
“是！”
两人分析面部长相，还有模糊得跟马赛克一样的影像，开始画人像。
宋思音眼神认真，笔下动作却很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周彤看着她构建人像，心中感慨，两年时间，曾经的小宋，如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画像师了，尤其是沈老退休后，现在各局需要画像师，几乎第一时间都会想宋思音。
对于贺岚，宋思音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警方没办法一直把警力投入寻找贺岚身上，找了三个月，就变成一桩悬案了。
但她知道，宋思音找的私家侦探一直没停下来。
她其实很意外，她以为的宋思音会哭会闹会崩溃，结果宋思音都没有，她除了最初那几个月疯了一样找贺岚，后面就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了。
恢复正常工作，恢复社交，甚至还会参加她们的聚会，好像已经走出来了，如果不是她去公寓找宋思音的时候，看到她抱着贺岚的衣服睡觉，她会真的以为宋思音走出来了。
这么坚强的宋思音，让她刮目相看。
大半个小时，宋思音构建人像，杨诺提供骨架支持，师徒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一张人像就出来了。
宋思音把画像交给周彤的时候，手指都有点抖。
“时间太紧，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周彤接过人像画，是一个微胖的男人，她感激地看了宋思音一眼，“已经很好了，辛苦了。”
立刻把人画像传给每个警员，她掏出枪，上膛，“所有人，行动！”
一声令下，十几个警察下车，车上只有一个两个留守的警察和宋思音两人。
接下来就没有她们的事了。
宋思音掏出手机，宋妈妈发消息让她回家吃饭，她低头回消息。
杨诺把这车窗看向外面，“师父，我能下去看吗？”
她头也不回地说：“肯定不行！”
“好吧。”
宋妈妈：今晚回来吃饭，你哥跟你嫂子度蜜月回来了。
宋思音：好。
一个小时后，警方彻底端了那个窝点，所有人嫌疑人都被带上了警车，周彤走过来，笑着开口：“今天辛苦你了。”
她淡淡一笑：“职责所在，不辛苦。”
有那么一瞬间，周彤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贺岚，她叹了口气，把宋思音拉到一边，“找了两年多，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她急切地问：“当然。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周彤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没有，我们联系了各地警察，也把贺岚的资料都发过去，全国系统联网找人，可是两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好像凭空消失了。更大的可能是，她被慕云珠带出国了，缅北那边很乱你是知道的。”
“嗯。”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望。
“小宋，你该往前看了，你还能找她一辈子吗？”
“我能！”
两个字，怼得周彤无话可说，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开口：“别这么固执，找了两年都没一点消息，很有可能就是最坏的可能性，你不能一直逃避。”
“她还活着！”宋思音颤抖地说。
“我知道，我也希望她活着。”
她抓住周彤的胳膊，眼眶泛起泪花，再次强调，“她一定还活着！”
“我知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周彤愧疚地道歉。
宋思音放开她，收敛情绪，“我先回局里了。”
“好。”
警车送两人回警局，车上，宋思音始终闭着眼睛，可仔细看就能看到她的眼睫毛根部泛着湿意。
杨诺知道师父有个爱人叫贺岚，是局里的女法医，两年前失踪了。
她听过那位贺法医很多事，长得漂亮，能力也强，而且是她介绍师父来当画像师的。
爱人失踪了两年，而且还是同性恋人，师父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熬过这两年，她越来越好奇那位贺法医了。
到了警局，宋思音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杨诺很有眼力劲儿，所有小事自己全包了，让师父坐在那里调整心情，等她都收拾好了，走过去坐在师父身边，才小声问：“师父，你又在想那位贺法医啊？”
宋思音扭头看向她。
杨诺赶紧摆摆手，“我没有刻意打听你的隐私，是上次聚餐你喝醉了，我照顾你，听到你一直喊贺岚喊姐姐，说了一些醉话。”
宋思音笑了，说：“没事，我不介意你知道这件事，我们只是不想把私事摆在所有人面前，但也没有藏着掖着。”
这两年，她这么大的变化，很多人看在眼里，都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了，有几个会避开她，但大多数的人都是尊重她的。
“师父，我很好奇，我有个同学也是喜欢女孩子，两人毕业前天天腻在一起，结果毕业就分手了，师父你却等了贺法医两年，她一定很有魅力吧？”
宋思音看了她一会，收回视线，低下头，眼底露出怀念之色，“她的确很有魅力，自律，认真，聪明，而且专情。”
杨诺问：“可她已经失踪了两年，如果……我是说，如果一直找不到呢？你要浪费一辈子去找一个找不到的人吗？”
宋思音看着她，“我会。”
杨诺怔住，被师父眼底坚定震住。
这就是小说里才有的爱情吗？可以超越一切，只因为爱对方。
宋思音起身，从她身边走过。
“等她，从来不是浪费时间。”
第80章
下班后， 宋思音开车回家。
两年前，爸妈在本市买了房，把生活和工作的重心都转到了本市。
房子是贺岚介绍的， 工作上很多关系网也是贺岚拜托人给爸爸牵线的， 她的生活中早已经充斥了关于贺岚的一切， 让她如何放得开？
开车回到家，宋思音一下车， 就被站在门口的嫂子热情招呼，“音音， 你回来了！”
老哥去年认识了一个女生， 两人谈了一年， 上个月刚结婚。
嫂子很稳重， 中和了老哥的不着调， 妈妈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 两人很快就统一战线了， 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婆媳矛盾。
嫂子对她也很好，平常遇到什么好东西， 也都会买一份给她留着。
她走过去， 淡淡一笑，亲切地开口：“嫂子，蜜月好玩吗？”
“好玩什么，累死了，花钱去受罪，人山人海的。”嫂子勾着她胳膊， “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都是你喜欢的，我们进去吧！”
嫂子热情地帮她拉进家门。
客厅里， 老爸跟哥哥正在说话，看到她进来，两人都停了下来，宋思卓先开口：“大忙人终于回来了。”
这话是实话，画像师本来就是稀少职业，自从师父退休，而她的名气打出去后，她就忙了起来，不管是别的想辖区的警局，还是省厅，甚至别的市的警察局，遇到需要画像的案子，都会来借调她。
不知不觉中，她都成了局里的明星人物，还有人要挖她，局长为了留下她，还给她入了编制。
如今，她已经是警局一名正式的警务人员。
“今天不忙。”
面对家人，宋思音心情放松了许多，“我去洗下手。”
她扭头走向洗手间。
坐在客厅的父子俩，眼底都划过了心疼之色，这还是他们宠在手心的宝贝吗？
原来活泼快乐的女儿，如今不止变得安静，还总给人一种疏离感觉。
他们也知道宋思音变成这样的原因，可劝了两年，一点效果都没有。
失踪两年，连警察都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不是明摆着人没了吗？
但他们不敢说，怕刺激到音音。
宋爸爸叹了一口气。
宋思卓开口：“爸，你们把音音叫来，不会是为了……那个吧？”
“哪个？”
“就……相亲啊。”
宋爸爸瞥了儿子一眼，“不行吗？你妹妹都24了，已经耽误了两年，我们都知道这么久找不到的人，后面能找到的几率是微乎其微，难不成要让她一辈子为贺岚单着？”
宋思卓摸摸鼻子，“爸，你跟我妈要是这个念头，我劝你们趁早打消，音音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会乖乖听你们安排才怪，只有我听你们的话，你们让我相亲，就相亲，让我结婚我就结婚。”
“所以娶我很委屈喽？”
妻子双手抱在胸前，眉头一挑，看着宋思卓。
宋思卓急忙起身，跑过去好声好气地赔笑：“哪儿有，我对你一见钟情，咱俩是天作之合。”
“哼！”
她白了丈夫一眼，然后看向公公，“爸，音音的事急不得，她现在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也不着急找对象，你们催她找对象，恐怕会让她产生逆反心理。”
丈夫的妹妹喜欢同性，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真的被惊到了，但知道小姑子喜欢的人失踪了一年多，小姑子还在寻找的时候，她有点感动，后面跟小姑子相处后，她开始尊重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
这小半年，她跟丈夫领了结婚证后，她明显感觉到公公婆婆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在为小姑子的终生大事操心。
宋思音洗了手出来，三人立刻停止讨论。
晚饭的时候，宋爸爸，宋妈妈，宋思卓和妻子，四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只有宋思音一个人很认真地干饭。
“妈，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宋妈妈笑了，“喜欢吃，回家来住吧，妈天天给你做。”
宋爸爸立刻附和，“没错，你妈退休了，现在在家闲着没事干，你回家陪陪你妈，别老住在别人家。”
这个别人家，指的是贺岚的公寓。
此话一出，饭桌上瞬间寂静一片，宋妈妈瞪了丈夫一眼：不是说要委婉点吗？
宋思音正在吃饭的动作一顿，卷翘的睫毛闪了闪，抬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里距离警局近，我上班方便点。”
宋妈妈婉转地开口：“如果是为了上班近，你爸今年赚了点钱，我们在你警局周围给你买个小公寓，怎么样？”
宋思音握着筷子，微微收紧。
她这两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面对爸妈劝她放手贺岚的想法。
他们其实已经是很好的父母了，并没有强硬地帮她从姐姐的公寓拉出来，也没有直白地告诉她忘记贺岚。
但他们会给她介绍男孩子，甚至还有女孩子。
当她第一次去陪妈妈逛街，发现同行的是一个阿姨带着女儿，她一眼就看出那个人是同道中人。
同性恋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分辨出同类，她以前以为这是假的，最后证实，还真是。
对方是一名教师，初中就跟父母坦白了自己的性向，也配合父母做了治疗，最后说服了父母。
于是，她人生第一次在妈妈的牵线下，跟一个女同相亲了。
当两人发现各自妈妈的目的时，两人都很尴尬。
宋思音不喜欢这种应酬，她感觉跟对方坐在一起聊天，都是对贺岚的背叛。
姐姐是占有欲很强的人，知道她跟别的女人相亲，一定会气得把她按在床上狠狠爱她。
所以，她并没有停留很久，借故局里需要她，就离开了。
后来，那个女生从妈妈那里拿到联系方式，也联系过她几次，都被她找借口拒绝了，后面就很少联系了，应该是知道了她的想法。
“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好，别乱花钱了，要买公寓，我有稳定的工作，可以自己赚钱买。”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宋妈妈开口了：“音音，都已经两年了，你对贺岚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准备等多久？”
终究，还是直白地把这件事挑明了。
宋思音瞬间觉得手里的碗都变得沉重起来了。
她站起来，向父母深深鞠了一躬。
“妈，我才二十四岁，我还没放弃找她，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没办法接受，对不起。”
她没办法强硬地拒绝爱她的爸妈，但她也不能听他们的话。
如果连她都放弃了姐姐，那姐姐该有多伤心？
她想如果失踪的是她，姐姐一定会发了疯地找她，如今，她亦如此！
宋思卓夫妻坐在桌前，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这种事，夫妻俩开口不合适，只有长辈才好劝说。
宋妈妈问：“两年了，警察都不找了，你还要找？”
“找！”
宋思卓想开口，被妻子按住手，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宋爸爸愤怒开口：“贺岚如果死了呢？”
贺岚如果死了呢？
贺岚死了？
死了……
宋思音身形一踉跄，脸色瞬间煞白，大脑嗡嗡作响，嫂子急忙起身，走过来扶住她，“音音，你没事吧。”
宋妈妈见丈夫说话吓到了女儿，不满地看了丈夫一样，走过来也扶住女儿。
两人扶着宋思音走到客厅坐下，宋思音表情木愣，仿佛失了魂一样，宋妈妈担心地眼泪都出来了，“音音，你爸他不是故意咒贺岚的，我们都希望贺岚那孩子平平安安地回来，你别吓妈妈！”
她抱住女儿，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我们不逼你了，不逼你了，你别吓妈妈。”
宋思音终于动了，她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抓着妈妈的衣服，身体微颤，那是遇到了生命之不能承受的痛苦，而出现的应激反应。
宋妈妈心疼地抱住女儿。
女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没想到第一个挫折就是喜欢的人失踪，他们以为就半年多的感情，能有多深，结果，自家女儿就真的认准了贺岚。
如果一直找不到贺岚呢？如果贺岚真的没了呢？
他们的女儿难道要一辈子活在寻找贺岚的阴影下？
他们为人父母，考虑的肯定是自家女儿的幸福，他们不想让女儿在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看到女儿这个反应，宋妈妈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宋思音深呼吸一口，从宋妈妈怀里起来，她眼眶微红，但并没与流泪，而是目光坚定地说：“妈，我还不想放弃。”
放弃了贺岚，她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宋妈妈点点头，“不想放弃，就不放弃，我跟你爸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妈，我现在很好。”
宋妈妈看着两年时间从活泼开朗的女孩，变成如今这副成熟中透着一股悲伤的女儿，这就是很好的表现吗？
但她不敢问出口，怕再次伤到女儿。
吃过晚饭，宋思音婉拒了父母的留宿，执意要回去。
上车前，嫂子过来，弯腰对着车窗，把一个保温桶递给她，“知道你没吃好，回去饿了吃。”
她接过保温桶，放到副驾驶座上。
“谢谢嫂子。”
“音音，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这个时代，真爱太少了，爸妈那边，我会帮忙劝的，让他们尽量别给你压力。”
宋思音感动地看着她，“谢谢嫂子。”
嫂子笑着开口：“我衷心祝福你等到你要等的人，然后带她回家来。”
“好。”
“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宋思音调转车头，开出了车库。
她一路开回公寓，打开门，看到熟悉的场景，鼻间一酸，眼睛就湿润了。
把保温桶放到柜子上，她直接走进卧室，然后打开衣柜的门，钻了进去。
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衣柜里，这里面都是贺岚的衣服，所以几乎都是贺岚的气息。
她只有在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坐在这里面，让姐姐的气味包围着她，给她勇气。
她闭上眼睛，幻想着贺岚抱着她，在她耳边耳语。
可睁开眼，衣柜里却只有她一个，失望，压力，还有父母逼迫，宋思音感觉自己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她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
“姐姐，我快撑不住了……”
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她蜷缩起来，“你到底在哪里，音音好痛苦。”
哭着哭着，宋思音就这样睡着了。
……
清晨。
铃声一直在响。
宋思音睁开眼，头疼，身体疼，眼睛也疼，好像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
她从衣柜拍出来，翻出手机，放到耳边，沙哑地开口：“喂？”
“我要回国了，音音。”
说话的是田晓萌。
宋思音瞬间清醒，她起身，然后关上衣柜的门，转身走进浴室，一边说：“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
“我已经在机场了，今天下午六点。”
宋思音：“……”
半天后，她声音提高：“你干脆到了我家门口，再跟我说！”
田晓萌笑了笑，“来接我吧，两年了，让我看看别人口中成熟的宋思音，到底有多成熟！”
“知道了。”
挂了电话，宋思音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局里了。
上午忙了一下，把很多事跟杨诺交代了一下，她就跟局里申请了休假，她之前协助办案，占用了好多休假时间，现在只要不忙的时候，她都可以休假。
开车赶到机场，刚好五点五十分。
她站在接机口，等着田晓萌的飞机落地。
很快，看着显示屏幕说航班落地，她静静盯着出机口。
人群走出来，其中有一个短发女孩，墨镜戴在头顶，穿着牛仔裤，白短袖，推着行李箱。
只一眼，宋思音就认出她了。
她大声喊了一句：“田晓萌！”
田晓萌再人群中找了一圈，最后锁定她，两年不见的闺蜜，终于见到，两人飞奔拥抱。
“音音，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变得更漂亮了，气质好好。”
“你也不错，佷飒啊！”
两人握着手，欣喜地看着对方。
“sandy。”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她们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小洋装的女孩，失落地望着两人。
“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女孩是跟田晓萌说话的，不过眼神却是盯着宋思音，带着一丝敌意。
宋思音还没开口，就被田晓萌搂住了腰，“我说了我有女朋友，联系方式就不用了吧。”
女孩失望地低下头，然后转了。
宋思音立刻推开她，双手抱在胸前，眯起眼睛问：“拿我当挡箭牌，田晓萌，你学坏了，哪儿惹来的桃花？”
“什么桃花？飞机上遇到的，我给了她一颗晕车药，就一直缠着我。”
“是吗？”
田晓萌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勾着她胳膊，“走啦，先去你那里，我饿了，想吃你的做的饭。”
“OK。”
开车把田晓萌带回家，宋思音走进厨房做饭，田晓萌则是认真观察这个公寓，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公寓。
看着桌上音音跟贺岚的合照，她扭头看向厨房忙碌的身影，有些心疼好友，爱人下落不明，她的等待在别人看来是那么不切实际。
可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跟自己一比，田晓萌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她只是被人当替身玩了，人家根本没跟她谈感情。
摇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出脑海，她怎么才回来，又想起不该想的人！
吃过晚饭，田晓萌从冰箱里挖出来好几瓶红酒，“哇，你竟然喝酒！”
“嗯，突然发现酒是个好东西。”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想念姐姐的时候。
田晓萌抱着酒走过来，两人就坐在阳台的瑜伽垫上，看着阳台外的夜空，她打开盖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干杯！”
“刚吃完饭就喝酒，不合适吧？”宋思音嘴上说不合适，却还是端起来喝了几口。
微苦，微涩，微甜，就像她人生一样，这样想着，她又喝了好几口。
田晓萌按住她的手，“喂，我刚回来，你就酗酒，老实交代，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偷偷喝酒？”
宋思音没回答，歪头靠在好友肩上，“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因为蓝栩吗？”
田晓萌立刻反驳：“怎么可能！”
“我还以为你是看到她跟明星传绯闻，才回来的。”
前段时间，蓝栩给一个女明星装修别墅提供设计图，因为那个女明星喜欢女人是圈里公认的秘密，两人又被偷拍了好几次，网上就在说两人谈恋爱。
宋思音已经很少看八卦了，这个还是杨诺跟她说的，当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晓萌会不会看到？
后面忙案子就忘了这回事，结果这才过了几天，晓萌就突然回来了，很难让她不想到那方面去。
“她……没跟周韵在一起？”田晓萌诧异地问。
当时她走的决绝，也让音音不要告诉她关于蓝栩的任何事，她不想知道，所以这两年蓝栩的情况，她是真的不知道。
“没有。”
田晓萌摇摇酒杯，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过了一会，她突然把红酒一饮而尽。
宋思音看她的举动，问：“你还在意？”
“不在意！”
嘴上说着不在意，却又给自己续了一杯酒，宋思音想了想，开口：“你不让我跟你说关于蓝栩的任何情况，但有一件事，我想你可以知道一下。”
田晓萌动作顿住，握着红酒杯。
“两年前，你走的那天，我跟她说了一些话，大概就是让她放过你，别去找你，别逼你。她做到了，但这两年，她每周都会给我打电话打听你的消息，我每次都回答她，你过得很好。”
田晓萌盯着酒杯，若有所思，“你让她别找我？”
“嗯。”
“我当时为你打抱不平，很气愤。但这两年，她一直是单身，身边一直没人，我动容了，晓萌，既然你对她还有情，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田晓萌一口气喝完酒，扭头看着她，“她让你来做说客的？”
“不是。贺岚失踪了，我很努力去找她了，可还是找不到，所有人都劝我停下里，理智也在告诉我，有很多不好的可能性，我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我们俩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幸福，至少我身边还有一对幸福的。”
“我只是蓝栩怀念周韵的替身，我跟她没有爱情。”
“有没有爱情，不是看表面，而是问你这里。”她伸手按在好友的心口，“别等真的失去了，再后悔，既然回来了，至少可以把一切说开。”
田晓萌没说话，她埋头喝酒。
宋思音看着好友苦恼的样子，心中更加坚信晓萌对蓝栩还有情。
田晓萌喝了两瓶红酒，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我田晓萌终于睡……嗝睡在贺大法医的家里了……音音，我要喝可乐……”
听好友说醉话，宋思音摇摇头，掏出手机，想了一会，还是拨通了蓝栩的电话。
蓝栩来的很快，开门的时候，她还喘着粗气，脚上甚至还穿着拖鞋。
“她……”
宋思音开口：“把她带走好好解释解释吧，蓝栩，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伤到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不会的！”蓝栩目光认真地看着她回答，然后走到沙发前，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她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两年了，天知道她这两年是怎么度过的。
周韵伤了她，而她伤了田晓萌。
宋思音求她放了晓萌，所以她不敢去找晓萌，只能偷偷打听她的消息。
她弯腰抱起田晓萌，像是抱住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然后往外走。
路过宋思音身边的时候，她认真开口：“谢谢。”
宋思音打开大门，“走吧。”
等蓝栩抱着晓萌离开，宋思音关上门，她靠着门背，笑了，笑中带着泪。
“姐姐，我也想你抱抱我。”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摆满了各种画，素描，油画，里面的人或坐着，或站着，或仅仅一个背影。
笑着的，生气的，颦眉的，全都是一个人。
贺岚！
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已经刻进了她的脑子里，只要拿起画笔，就能够下意识的画出她的一切表情。
宋思音用手轻轻的抚摸过画上贺岚的脸，想起第一次给贺岚画像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时姐姐明明早就对她图谋不够勾引她，偏偏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被姐姐撩的面红耳赤，后来还被逼着吃醋，信誓旦旦的去追她！
姐姐，真的是骨子里的恶劣啊！
可她偏偏就栽在了姐姐身上，一辈子都逃不开了。
——
第二天．
宋思音正常上班，带的徒弟画个人像，估计错了对方的特征，出了问题，她开始修补。
杨诺愧疚地坐在一边，“师父，对不起，我出错，让你帮我善后。”
宋思音一边修改，一边教学：“我们的工作跟坐在画室画人物素描不一样，我们要做的事把特征都画出来，让警察借助人物特点，迅速锁定嫌犯，而不是扣明暗度和比例，现实中的人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的。”
“我知道了。”
忙了两个小时，人画像终于搞定，杨诺拿着去交差了，宋思音刚端起水杯要喝水，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
“音音，你卖我！”
田晓萌的声音沙哑，一听就知道昨晚做了什么。
她淡淡一笑，问：“和好了？”
田晓萌霸气地说：“怎么可能？又不是处女，还要为第一次负责，撑死就是一次酒后乱性，你给我等着，我这么信任你，你把我交给蓝栩？！”
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宋思音眼底浮现羡慕的神情，她多希望能跟贺岚这样斗嘴，可是她已经快要忘了上次两人闹别扭的情景了。
她扭头望向窗外，静静发呆。
傍晚下班，她刚走出警察局，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田晓萌，对方气势冲冲，可一张脸红润有光泽。
她走过去，“来兴师问罪啊？”
“没错，不过我饿了，走，找个地方，一边吃一边跟你算账。”
两人来到警局附近一间餐厅。
点了餐后，宋思音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好友的脖颈，“看来，你昨晚被吃了。”
田晓萌急忙拉了拉衣领，“你，你还说？！怪谁？”
“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样错过重要的人。”
提到这个，田晓萌表情也变了，“音音，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我没有被动地等待，我找了私家侦探在找她。”
田晓萌问：“你要找多久？”
“找到为止。”
“你疯了？！如果贺岚遇害了呢？如果她是故意躲着你呢？如果她像电视里一样失忆了，跟别人相爱了呢？你的大好青春就要这么耗下去吗？”
两人是闺蜜，说话自然不会顾及那么多，这样的话也只有田晓萌敢在她面前说。
宋思音眼底泛起泪花，声音却很坚定：“耗！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而且不会变心！”
“你真是个笨蛋，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帮贺岚哄你了，我真是个罪人！”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选择。”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田晓萌败下阵来，“你要找她，我陪你一起找，我们是姐们，我们可以来个重金悬赏——”
要说完的话，在看到远处的大屏幕上一抹身影时停住了，田晓萌愕然道：“音音，那个人好像贺岚啊。”
宋思音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喏，你看那个新闻。”
宋思音回头，看向大屏幕，新闻内容是泰国芭提雅某酒吧发生大型枪击案件，已经确定死亡十人，受伤二十人。
新闻是现场直播，镜头一直在晃动，她什么都没看到，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镜头突然扫过一个人的身影。
宋思音瞳孔瞬间放大，猛地站了起来。
镜头里的人穿着白大褂，侧对着镜头，正蹲在地上帮受伤的人处理伤口，对方低着头，侧颜美艳绝伦，五官艳丽。
她声音颤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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