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秦和瑟在海祇过了十分“充实”的两天。

    在秦和瑟疯狂运转因果, 加他的“严厉”声讨下,奥罗巴斯总算是没有之前那样过于张扬,保住了秦和瑟脆弱的马甲。

    但这并不影响奥罗巴斯堪比跟踪狂那般无处不在的身影。

    包括但不限于吃饭时突然端一份饭坐他的面前, 和商人讲价时突然出现将商品送给他, 还有他刚刚上床, 就在窗外看到奥罗巴斯的大脸。

    他来找秦和瑟, 只为三件事:

    别去大陆, 别去大陆,还是他喵的别去大陆。

    在这两天里, 秦和瑟满脑子都是“别去大陆”, 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连梦里都是奥罗巴斯拿着喇叭, 时时刻刻在耳边喊“别去大陆”。

    ……就不!这大陆我去定了!

    秦和瑟实在是烦了,满嘴“啊对对对。”“好的没问题。”想在这最后一天把问题敷衍过去。

    奥罗巴斯看出了秦和瑟的敷衍, 反而更加“猖狂”,每次出现,都在不断强调大陆的危险。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往大陆?”奥罗巴斯将秦和瑟堵在旅馆房门前,不断地问出这个问题:“只是等待而已, 如果只是旅行, 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连性命都不在乎了吗?”

    秦和瑟看奥罗巴斯如此执着, 自己的倔脾气也跟着火气, 一起倾泻在言语之中:

    “我已经说过了!我有我自己的考量和计划, 就算我们有过命的交情, 也不代表你有权利改变我的想法。”

    “再说一遍,我·要·去·大·陆, 谁都无法阻止我。”

    “谁都不可以。”

    ……

    第三天清晨,秦和瑟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港口, 打算在开港前,提前开溜。

    等气消了之后,秦和瑟感觉昨晚自己的语气还是有些重了;虽然他并不为这件事感到后悔,但如果再见到奥罗巴斯,多少会有些尴尬。

    还是早点跑吧。

    绕路来一趟海祇,除了见证海祇的发展,也是来看看三小只和巫女们过的这么样。

    从他离开后,三小只没有从他们原本的职位上下来,仍然在为海祇出力;而慧,则被选为新的现人神巫女,琦则作为副职,与慧共同掌管海祇大权。

    这是奥罗巴斯钦定的结构,即使他现在已经不是神明,所有海祇人依旧对他抱有着敬畏与爱戴。

    给三小只,还有慧的信,都已经悄悄送到了他们的床头,还有奥罗巴斯,他也留下了一个“小惊喜”,等他去工作的时候,他自然会看见。

    此时的港口寂静无声,即使是飞鸟也并未从睡梦中醒来;在这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秦和瑟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他船边的奥罗巴斯。

    还是来了。

    “怎么了?来送行?”秦和瑟先发制人,提前打消某人念叨的由头:“劝我就免了,本人去意已决,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奥罗巴斯苦笑着,微微摇头:“我只是来送行的,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真的?”

    “真的。”

    秦和瑟上下扫了一眼奥罗巴斯,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搂过大蛇的肩膀,开心道:“这才对吗!干嘛离别还有整这么多问题?”

    “你的心意我领了。”拍了拍奥罗巴斯的后背,秦和瑟盯着奥罗巴斯的眼尾的一点红,满是轻松:“放心,等以后有时间,给你带土特产哦。”

    “走了。”

    秦和瑟放开大蛇走到船边,正准备上船离开,却被奥罗巴斯抱了一个满怀。

    “注意安全。”低沉的嗓音掺杂着如同半梦半醒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血液涌动,让脖颈也随之鲜红。

    “祝你一路顺风。”

    离……离这么近干嘛?

    秦和瑟悄无声息地地抿过嘴唇,疯狂压下脸上的热意,看似正常地推了一把奥罗巴斯,又一脸正常地和大蛇道别。

    等距离拉开后,秦和瑟转身迅速溜到船里,把门一关,开足马力狂飙出港。

    秦和瑟躺在驾驶座上,回想起刚才对方的一系列举动,没忍住蜷缩了起来。

    差点要出糗了。

    ……

    浪船破开浪涛,在奥罗巴斯的远望下,船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之外。

    当空气中最后一点草木的香气消散,奥罗巴斯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他刚刚“偷渡”到自己的房间,便在书桌旁,看到了一张显眼的纸鹿。

    纸鹿细腻精美,每一片纹理都恰到好处,活灵活现;纸鹿压着一封信,心的封面上是秦和瑟行云流水的字迹:

    从背包里找到的库存,改了改发现正好能用,就给你了。

    信里面是注意事项,虽然它很好养活,但也要好好照顾,记得仔细看完。

    不用太感谢我,有缘再会啦。

    纸上萦绕着他从未闻过的淡淡花香,像是无形的线牵连着,奥罗巴斯走到神社前厅,见到巫女们围在正中央,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见奥罗巴斯归来,巫女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在她们的中心,生长着一棵淡棕色的小树苗。

    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奥罗巴斯就明白,这是秦和瑟留下的。

    “大人。”慧穿过人群上前,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这棵小树的来历,睁着满是希冀的眼神,望着他们的神明:“这棵树……是秦先生留下的吗?”

    小树孤零零的生长在道路的正中央,看起来格外脆弱,但又如同秦和瑟坚韧的鹿角,充满奥秘与磅礴的生机。

    并且,奥罗巴斯还从这棵树里,感受到和鸣神大社的神樱一样的,与地脉相连的力量。

    海祇离世界树太遥远,又离暗之外海过于接近,如果漆黑入侵,最先受到污染的一定就是海祇。

    之前奥罗巴斯就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连接地脉的中转,进一步压制地下的漆黑与圣土化,也为以后可能的变故做一些准备。

    虽然计划有变,神格被消去,不过奥罗巴斯也想过,只要这具身体还在,等时机成熟之后,捏一个新身体,再用旧身体中转也是可行的计划。

    但现在,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决了。

    “是。”奥罗巴斯蹲下身子,轻轻抚过小树幼嫩的枝杈;还算柔软的嫩叶无风轻摇,在奥罗巴斯手心留下一点轻柔的质感。

    “这是秦在离开前,给予我们所有人的‘礼物’。”

    地脉的力量从触碰间清晰传递到奥罗巴斯的手中,它的功能被彻底证实;它将作为海祇与地脉的连接,将海祇完全“记录”进世界树之中。

    道路被重新铺设,开辟出宽阔的空间,供其生长;祭坛将树苗围绕,源源不断的香火给予了树苗生长的养分,几天的时间,原本只有几十厘米的树苗,便窜到了一米多高。

    棕色的树干一尘不染,叶片如闪耀的蔚蓝色琉璃,随风散射着太阳的光芒,一棵小小的洁白花苞从叶片间探出,透出微微清香。

    据秦和瑟在信中的留言,它原本是一棵普通的观赏玉兰,在两年神樱树的影响,又经过自己的改造,让它便拥有了连接和稳固地脉的能力的同时,也没有丢弃其原本的形态。

    早春开花,花瓣可做香膏与精油,花蕊可入药,还有各种种植的事项与功能,都写在了秦和瑟留下的信中。

    秦和瑟特意标明,这棵玉兰会渐渐“扩散”到整片海祇,所以奥罗巴斯和里安一起,将注意事项和种植要点整理成册,发给了所有巫女和生活在海祇的人。

    假以时日,它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它的根将遍布整片岛屿,琉璃般的叶片形成强壮有力的“伞”,庇护神社,庇护所有海祇的人民。

    ……

    从海祇离开后,秦和瑟乘船前往清籁岛。

    很正常的一座岛,平坦柔和的地貌(1),纯真质朴的田园风光,没有过度的繁华与纷争,俨然一处平静的世外桃源。

    难怪很多想过平静生活的人都想来这里,清籁岛的确是过于平静。

    虽然也从一个大坑里找到了某种过去的遗迹,但里面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破败的墙壁和游荡的魔物,甚至连一点有信息的壁画都没有,格外荒凉。

    还有浅濑神社,神社虽然小,但里面养了很多的猫;刚经过鸟居,目力所及就能看到成群的猫猫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神社里巫女虽然不多,但都是本地人,对于清籁岛十分熟悉,加上本来事情就不多,因此即使就几个人,也十分悠闲。

    所以浅濑神社就有了另一个名字——猫咪神社。

    清籁岛没有旅店,秦和瑟就在浅濑神社住下,通过每天给猫咪喂食,打扫神社或赶跑魔物等等杂事来“换取”住所。

    不知道为什么,秦和瑟的存在对于这些猫猫就像是猫薄荷一样,只要他一出现,猫猫们就像是看到了行走的木天蓼,乐颠颠地跑过来,蹭秦和瑟一身毛,不管秦和瑟手里有没有食物,都是如此。

    每天活在猫猫堆里的秦和瑟十分幸福;这些猫又懂事又亲人,还会靠在人身上踩奶呼噜,甚至晚上还会扒秦和瑟的窗户,渴望被“翻牌子”暖床。

    所以从此以后,秦和瑟都不再关窗,任由猫猫们在夜晚“霸占”他的床;一群猫围在身边毫无防备的睡觉,软绵绵的,贴的秦和瑟心都化了。

    这是天堂啊!

    可惜这里只是漫长旅行中的一个小小节点,他还是要出发的。

    秦和瑟记录下每一只猫猫的模样,放下对猫猫们的不舍,和巫女们道别后登船返回鸣神岛。

    他在稻妻的最后一站——三川花祭,要开始了。

    第九十二章

    在一个幽静的夜晚, 镇守之森宁静无声。

    狐斋宫抱着灯火,在前面悠哉悠哉地在林子里乱逛,跟在她身后的, 就是刚刚回鸣神岛的秦和瑟。

    这是他在稻妻的最后一站, 等祭典逛完, 秦和瑟就去离岛, 验收一年前定做的船;如果船没有问题, 就可以出发去往大陆。

    真知道后,说什么也要一起来玩, 但面对着成堆的文书, 真只能痛苦地奋笔疾书了两天,终于在三川花祭当天, 将积压的所有工作全部完成,还预留了两天的假期。

    现在真还在赶来的路上, 秦和瑟便和狐斋宫随便转转,等真来了之后,再一起进入祭典。

    “在稻妻玩的怎么样?”狐斋宫随手挥走一个跳跃的蓝色鬼火,笑着问道:“看起来玩的挺不错啊, 脸都红润了。”

    “当然是稻妻的水土养人啊, 不然怎么恢复的这么好?”秦和瑟看着从耳边飞过的鬼火, 没忍住抓了一只攥在手中。

    “哎呀!怎么客气做什么?”狐斋宫娇笑一声, 颇为豪迈地拍上秦和瑟的背, 差点被震出内伤:“能玩好就是好事, 咱们稻妻的大好河山肯定会让你流连忘返。”

    “如果你想买块地,留在哪里的时候, 找我,我帮你走后门, 打个八折,怎么样?”

    秦和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要,我从大蛇手里薅的摩拉还没焐热呢,谁都别想让我把它花出去。”

    “就算它再便宜,再让我心动,我这个必定远行的人也不应该去浪费这份摩拉,也没必要浪费这片地的价值。”

    手中鬼火散发着蓝莹莹的光,不像是秦和瑟之前以为的是空气中的磷化氢燃烧,倒更像是一团普通的空气被上了幻术,让人以为它是蓝的。

    不知道原委的话,确实挺吓人,用来驱赶普通人倒是一个不伤人的好办法。

    “要我说,不管它值多少摩拉,只要看上了,就应该勇敢去争取。”狐斋宫听出他的拒绝之意,明亮的狐眼提溜一转,流露出遗憾的模样:“不然等错过了,那不就是抱憾终身了吗?”

    秦和瑟没有说话,笑着摇了摇头,瞧着手心悠悠荡荡的蓝火,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过去。

    过去的“旅程”里,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瑰丽的风景,每一个都是回忆中的珍藏,每一个都是他所向往的瑰丽,他曾经无数次想留下,又决定继续前行。

    他遇到很多可爱可亲的人:养育的学生,过命的至交,志同的队友,他们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就如同他也爱着他们。

    “秦,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里。”灰白的眼眸在琉璃后涣散,不同的人影交错闪现,伴随着不同的语言,一同出现在脑海:“你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很多,如同不灭的灯火一般,为我们所有人指明道路。”

    “所以,为什么啊?”

    每一个人在面对他的离别,不约而同地问出了那一句:

    “既然你是如此喜爱这个世界,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手中的火焰被一把夺过,秦和瑟骤然回过神,见到了匆匆而来的真,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在想什么呢?脸色怪怪的?”真看秦和瑟回了神,将火苗还给了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要帮忙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已经过去了。”秦和瑟将火苗摆回空气中,看着真身后几乎和真如出一辙的人,问道:“这位是?”

    真看秦和瑟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便没有提起对方刚才一闪而过的落寞,拉过有些不知所措的影,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影,正好她要来玩,就一起带来了。”

    “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两人位置互换,影被推到了真的前面,见两人都有些拘谨,调侃道:“别绷着啊,待会还要一起玩呢,互相认识一下?”

    “我叫秦和瑟,一个旅人。”

    “雷电影,叫我影就好。”影似乎不太习惯被推到前面,盯着地面绕开话题:“斋宫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我在这呢。”提灯高举,狐斋宫甩了甩提灯,示意她的位置:“我在入口等你们好久了,还不进来?”

    三人来到狐斋宫旁边,旁边是潺潺流水,但也只有水,看起来平平无奇。

    狐斋宫掌心一抹,一个符咒空气中浮现,狐妖歪了歪头,向里面示意,随后一头扎进符咒里,瞬间消失不见。

    真和影也是常客,没有一丝顾虑,一起走进了符咒之中;秦和瑟挑起眉头,下意识停下脚步,想先分析一下符咒的原理。

    他刚刚将准备唤出因果,符咒里突然伸出一个熟悉的狐狸爪子,一把把秦和瑟拽了进去。

    ……

    此时已是深夜,凡人大部分已经入睡,该是一日之中最安静的时刻。

    但此时的三川花祭,热闹才刚刚开始。

    各式各样的摊位随意的摆放在画好的街道旁,妖头攒动,鬼山妖海,整个祭典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名为早耶香的猫又支棱起摊位,提前炸好的小鱼干刚刚摆上摊位,一群闻味而来的妖鬼便将这个小小的摊位团团围住。

    “掌柜的,出摊了啊。”一位犬神擦了擦没忍住的口水,非常识相的掏出一大袋精炼的元素,在摊位前排起了队:“我第一个!要二十袋!装在一起就行。”

    “没问题。”早耶香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纸袋,将摊位上堆成山的小鱼干一半都兜进了纸袋里,卷上口子交给犬神:“来,你的小鱼干拿好,下一位!”

    自觉排队的妖怪看着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库存,顿时脸就五颜六色,每一个妖都不重样。

    没过一会,库存就卖光了,随后是一锅又一锅的刚刚小鱼干被前面的人无情买走,随着带来的原料越来越少,还在排队的妖怪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最后一袋新鲜出炉的小鱼干,不管是一只眼睛还是复数的眼睛,都流淌出宛如实质的渴望。

    站在最前面的鼬开心的扬起脖子,刚准备拿走最后一袋鱼干,便被早耶香拿走了袋子。

    “抱歉啊兄弟,这是我朋友定的,不外卖。”早耶香将袋子收好,满是歉意的喊道:“这一包已经有人预定了,今天的量已经卖完,大家散了吧。”

    排在后面的妖鬼满是哀嚎地离开,只有最前面的鼬看着藏在摊位后的小鱼干,满是不甘与渴望。

    “掌柜的,预定的出了多少元素?”鼬不甘心自己排了这么长时间还一无所获,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我愿意再多出一半的价格,买这份鱼干,行不行?”

    “抱歉兄弟,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早耶香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家早就预定好了,我不能言而无信啊。”

    “要不这样,你下次来早一点,我给你留一份,怎么样?”

    “可是……我着急用啊。”回想起自己因为喝酒差点错过出摊,还有家里如同母老虎的媳妇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身体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要是这次他再出差错,可能就小命不保了啊!

    鼬灵光一现,拿出自己的袋子,沉甸甸的元素装在里面,就像成堆的摩拉那般诱人。

    “可是掌柜的你看,那人都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肯定是不想要了,留着也没有用啊。”

    鼬想的很简单,反正人还没来,只要掌柜心动,自己就还有截胡的机会:“您都已经收摊了,这人都还没出现,肯定是不需要了啊,把它买给我吧,价格包您满意。”

    早耶香看着鼬的袋子,刚刚挑起的眉头突然柔和,满是笑意地望着鼬的身后,亲切问候:“来了呀,秦先生!”

    鼬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转头,便见到了一位白色的仙人。

    秦和瑟还是之前在集市上的模样,但发尾因为因果的恢复染上了一点丹红,平添几分妖艳。

    他看鼬盯着他一脸呆滞,疑惑地问起:“您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鼬一下子想起,之前在集市上的惊鸿一瞥,还有在坊间流传的,不知真假的传说。

    “白鹿仙人!”

    鼬的一声大喊,将所有妖鬼的视线都集中过来,但还未引起什么注意,周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是之前那副繁华的氛围。

    “这位朋友,您应该是认错了。”秦和瑟收回“欺骗”,见周围一切正常,暗暗松了口气:“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来拿我朋友的东西的。”

    鼬被“欺骗”了过去,脑子里一片恍惚,等他恢复过来时,就看到早耶香拿出了藏起的小鱼干,交到了秦和瑟的手中。

    “等一下兄弟!”看秦和瑟要走,鼬立马拦住了他:“请问一下,您愿不愿意把这份鱼干卖给我?”

    “是这样的……”鼬一个转脸,换上了委屈巴巴的模样,操这一股夹子音,泫然欲涕:

    “家里的那口子……因为急病……一直卧床……她的心愿……就是想吃这一家的小鱼干……”

    秦和瑟听着鼬的“哭诉”,其实在进行“欺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

    所以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一个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这个……我也是帮朋友拿的。”秦和瑟满是歉意:“要不……你和我一起去问问我的朋友?如果她愿意,这个鱼干就给你,行吗?”

    第九十三章

    “好好好!!!”鼬立刻来了精神, 在眼眶打转的泪也消失不见,跟在秦和瑟的身后,乐颠颠地和秦和瑟聊天。

    “兄弟哪里人啊?看起来不是本地的, 要帮忙介绍吗?”

    “兄弟你是哪路妖怪?这皮相捏的也太好了, 可以教教我吗?以后买消息给你打八折。”

    虽说是聊天, 但秦和瑟更多是一位倾听者, 两人穿过重重摊位, 来到秋津游艺的浮板前。

    “小鱼干带回来了。”秦和瑟拍了拍一个紫色的背影,真转过头, 却让鼬如遭雷击。

    “鸣鸣鸣鸣神大大大人……”鼬抖若筛糠, 下意识想要跪下,被真轻巧拦下。

    “不用拘谨, 我只是来玩的,如此害怕作甚?”真展开折扇, 抿嘴轻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鼬回想起自己的“愚蠢”,刚想赶紧开脱,就被秦和瑟抢了先:“这位先生想买这份小鱼干,所以我带他来征询你的意见。”

    “他说他家里的那口子因为急病一直卧床, 她的心愿就是……”

    “没没没没有的事!!!”鼬急忙否认:“那那那是我鬼迷心窍!我撒谎想利用兄弟的同情心!”

    “我我我我家那口子健硕着呢!只是她说如果这次在错过出摊, 就要扒我的皮给孩子做冬装。”

    “我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宽宏大量!放过我吧!”

    两人对过眼神, 秦和瑟憋着笑, 微微点头, 真收起折扇, 轻笑道:“无事,我的朋友原谅你了, 下不为例。”

    “以后要做正事的时候,记得别再喝太多酒了。”

    “谢先生体谅!我立马就滚!”

    话音未落, 鼬就化为了一阵棕色的风,瞬间消失在原地;真和秦和瑟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声。

    “给,你的鱼干。”

    “谢谢。”真打开还冒着热气的纸袋,从里面拿出新鲜的小鱼干,将口递到秦和瑟面前:“一起吃吧,影在上面玩的正尽兴呢,要看看吗?”

    “好啊。”

    在浮板上,影拿着羽子板,在台上舞的虎虎生风,直接连赢三把,周围起哄声愈烈,更多的妖鬼上台,和影一分高下。

    “斋宫呢?怎么没看到她?”秦和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去接人了。”真嚼着酥脆的小鱼干,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冒出小花花:“几个熟悉的老朋友也来了,等会就过来。”

    真翘起嘴角,望着秦和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让秦和瑟莫名疑惑的光芒。

    “你们一定很聊得来。”

    在影拿下第五连胜时,狐斋宫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和她有着相似气息的妖。

    “我名有乐斋,受斋宫大人的恩惠,慕名而来。”到来的男子手里抱着一只粉色的小狐狸,眉眼与狐斋宫如出一辙,和真打过招呼后,狡黠的狐眼一转,看向了秦和瑟。

    “这位就是秦先生吧,久仰久仰。”有乐斋欢快地甩起尾巴,脸上满是兴奋:“听说您为旅者,行走过很多地方,想必有不少故事吧?”

    “我们几个人闲着无聊,正在胡编乱造地编故事呢,秦先生有没有兴趣来听一听?”

    秦和瑟一下子来了兴致,他还没听过妖怪们的故事呢;和有乐斋简单的聊了两句,就如同找到了知己那般,搂着肩膀一起离开了浮板。

    被落下的粉色小狐狸,对于被转手他人没有任何意见,随便瞥了一眼后,继续团成球睡觉,怎么摸她,她都不在意。

    真摸着手里柔软的毛球,见秦和瑟和有乐斋走远后,脚尖点过狐斋宫的鞋边,和她挤眉弄眼。

    狐斋宫虽然没有明说,但洁白的尾巴轻轻甩过,脸上带着“一切如我们所料”的笑容,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连赢六场后,为了所有妖鬼都能参与进来,影主动下了台,看姐姐和狐斋宫打哑谜,影的眼神中满是懵懂。

    “真,怎么了?”影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粉色的毛绒球就被塞到了手中,真带着若有若无的坏笑,拉住影往人群外走。

    “走,咱们先去逛逛,一会听故事去。”

    “?”

    ……

    三人走上街道,在摊位间走走停停,看似在逛街,但影总觉得另外两人有些心猿意马,眼神时不时往四周飘,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在一个满是妖影的十字路口,她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奥罗巴斯?”真看到熟悉的身影,惊讶地喊道:“好久不见!你也来三川花祭玩啦?”

    影定睛一看,奥罗巴斯身着白袍,如血的眼眸向四处张望,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好久不见,各位。”奥罗巴斯礼貌地向三人行礼,见没有自己想找的人,问道:“你们有看到秦吗?我在找他。”

    “这个……我想想,好像有点印象……”真想了想,眼睛瞄向了狐斋宫。

    “对了!我有印象”狐狸收到指令,像是想起什么,支棱起自己的耳朵:“他和我朋友去参加诗会,听故事去了。”

    “他在哪?”奥罗巴斯见狐斋宫还在思索,又想是在等待什么,主动挑明自己的来意:“我找他是有要事相商,关于他去大陆的事。”

    “哦~”狐斋宫拖起长音,眉头细细一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喜欢找僻静一点的地方。”

    “要不我们一起找吧,正好我们也要找他们,人多力量大吗~”

    影本来想说,她知道在哪里,但刚想出口,就被真轻轻戳了后背。

    影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谢谢你们了。”奥罗巴斯道谢,四人决定两两分开,影和奥罗巴斯一组,真和狐斋宫一组。

    影非常不明白这两人的用意,但还没来得及反应,真和狐斋宫就已经走远,只留下影和奥罗巴斯面面相觑。

    “那个……我们走吧?影小姐?”奥罗巴斯见影似乎不在状态,提醒道。

    “哦……好的,我们走吧。”

    影猜的到两人想拖延时间,所以也没有打算直接带大蛇到诗会的地方,而是绕到和诗会对称的另外一半,开始地毯式搜索。

    在找人的过程中,两人不可避免的聊起了他们正在寻找的人。

    影想起真对秦和瑟非常高的评价,还有斋宫有意无意的挽留和招安,又想起之前在海面上颇为奇怪的一刀,总觉得,这个秦先生深藏不露。

    但……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

    “请问……可以问一下,你找秦先生是要做什么吗?”影还是不明白那两人的用意,打算换个思路,迂回分析。

    如果能知道奥罗巴斯是为什么而来的,说不定就知道真要做什么了。

    “……”奥罗巴斯短暂地思考片刻,回问道:“你去过大陆吗?”(1)

    “没有。”影摇了摇头;她和真生于稻妻,长于稻妻,偏安一隅,除了大蛇和秦和瑟,她们没见过其他魔神。

    “你也知道,我是从大陆而来的失败者。”找到一个角落,里面只有几个小妖偷偷在赌摩拉,见有人来就一下子缩进了黑暗。

    “我从残酷的纷争中逃了出来,很多魔神不仅强大,手段也及其残忍,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

    “秦现在的实力还是有些不足,盲目去往大陆并不是好的选择。”奥罗巴斯的语气很严肃,听起来格外冷静。

    “他如果一定要去,我还是希望他可以换一种选择。”

    “而且,他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我需要当面向他道谢。”

    “这样啊……”影不再深究,而是和大蛇聊起其他事情,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话题刚刚结束,隐藏在暗处的两人很快跳出来,告诉大蛇她们找到了,随后便带着他往诗会的地方。

    真悄无声息地溜到后面,在影身旁悄悄叹了口气。

    “哎,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有什么情况呢。”真连连叹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什么啊?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影的疑问没有被解答,反而再次增加:“真,今天我们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现在不方便,不太好说。”真有些蔫蔫的,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变得和之前一样兴奋:“等回去就告诉你,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快走吧!我们去听故事!”

    ……

    在有乐斋的带领下,秦和瑟来到了妖鬼们的诗会。

    妖鬼们对于秦和瑟的到来并不觉得冒犯,反而格外热情,主动将他拉入这场故事的“比拼”中。

    规则很简单,中心放着一杯酒和一个旋转的指针,指针转到哪个妖的面前,他就要编出一个故事,只要大家都认为它足够精彩,就可以享用美酒。

    酒是好酒,所以妖鬼们也不吝啬自己的言语,各种精彩纷呈的故事在篝火跳跃间诞生,妖鬼们的故事异常“精彩”。

    秦和瑟听了很多故事,关于妖,人,鬼,物,诡谲迷离,天马行空。

    听了许多之后,指针再次转动,又缓缓停下,指向了还没有讲过一个故事的秦和瑟。

    所有妖的目光汇聚,降临在秦和瑟身上,他知道游戏的规则,在略微思索过后,讲起了一个故事:

    第九十四章

    在一个遥远的大陆上, 存在着两个国家。(1)

    两个国家有着不同的信仰——一个信仰灼热的白日,一个信仰隐秘的红月。

    两国因为信仰的不同,边境纷争不断, 战火连绵, 从未有过片刻停歇。

    生长在白日之国的公主美丽善良, 金色的长发宛如日光下优美的泉水, 淡蓝的双眼如同绸缎上瑰丽的宝石, 歌喉如清脆动听的百灵鸟,让所有白日之民为之疯狂。

    她怜悯民生之凋敝, 前往阵线希望引导两国的和平。

    但现实是残酷的, 战争不会因为一个善良的女孩就学会停止。

    她站在城墙上,还未发一言, 就被飞驰的弓箭射穿了小腿,跌入了泥泞之中。

    公主被抓做了俘虏, 献给红月之国的国王。

    红月嘲笑白日的无能,在糜烂的宴会上,将公主当做所有人的玩具。

    白日愤恨红月的羞辱,将成吨的炮火, 轰向了城墙外贫瘠的农家。

    两国的战争因为公主的被俘愈发激烈, 人们对着“异端”宣泄自己的怒火, 却没有人在意, 一处漆黑的房屋里, 公主生下了一个孩子。

    红月视她为战俘, 白日视她为污秽,她已经被所有人抛弃, 只有手里刚刚出生的孩子。

    原本如百灵鸟的嗓子已然沙哑,长发枯槁成结, 宝石般的眼眸中,只剩下麻木与绝望。

    她委曲求全,阿谀奉承,她献出一切,只为给自己的孩子拥有得以生存的片刻。

    她教于孩子文字与思想,向他描绘光明的美好,也向他诉说黑暗的丑陋。

    “在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托付。”她拿来一根红线,将一捆白发系在孩子的手腕:“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离开你。”

    “我什么都不求你,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在华丽宫殿的肮脏之处,她和她的儿子生活了九年。

    在第九个年头,看着渐渐长大的孩子,她用自己九年积累全部的家当,换来了一辆运送金汁的马车。

    “格林,我的孩子。”在孩子隐藏进最深处之后,她带着细微的哭腔,笑了起来:

    “好好活下去。”

    马车走出了宫殿,大火从黑暗中燃起,两具尸体被发现,宫殿里的一切就此结束。

    孩子走向了旷野,成为一户农家的“弟弟”。

    ……

    忽然,秦和瑟停了下来,他看着入迷的妖怪们,笑而不语。

    “然后呢?”有些急性子的妖怪坐不住了:“这故事明显没有讲完啊!继续讲啊!”

    “那不行,一下子讲完多没意思,留个悬念才能让人有往下读的欲望。”秦和瑟端起美酒,笑着问道:“怎么样?我的故事还可以吧?”

    “当然当然!”

    妖怪们看着秦和瑟将酒细细饮下,赶忙催促道:“后面呢?后面呢?快讲啊!”

    “那不行。”秦和瑟将酒杯放下,眼中满是算计:“还没到我呢,我为什么要说?”

    “可是!可是你故事还没讲完啊!”

    “公主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啊,后面就是这个孩子的故事了,要听,得等下一次。”

    “嘤嘤嘤!!!!”

    秦和瑟老神在在地看着轮盘再次转起;他知道有妖鬼忍不住,想耍一点手段,但秦和瑟并不慌,随手一个因果,轮盘完美错过秦和瑟,指向了他的旁边。

    “哎呀!轮空了呢。”秦和瑟丝毫没有作弊的虚心,打算重新转起轮盘;但还未接触到指针,就被纤纤玉指按住。

    “还有我呢!”真非常自觉地坐在指针所在的位置,眼中闪着光芒:“我来我来!我也有好故事!我来说。”

    秦和瑟没有阻止真;他的注意全在奥罗巴斯身上,双眼一下子瞪大,见对方也坐了进来,和真一样紧紧挨着他,脸色顿时麻木起来。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秦和瑟不好发作,只能堆着笑脸,听真讲起了故事。

    是一个凡人有了机遇,成为一个大富豪的故事,虽然有些平淡,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故事。

    趁着大家交流的时间里,秦和瑟出背后悄悄戳了戳奥罗巴斯,小声问道:“你也来玩的?”

    “嗯。”大蛇点了点头:“不只我,里安,政昭,还有芳行,你的三个学生都来了。”

    “他们人呢?”秦和瑟四处张望,没有见到想见到的身影。

    “舟车劳顿,他们还在休息,我先来探路。”奥罗巴斯拿出一袋糕点,递给秦和瑟:“我刚买的,吃吗?”

    秦和瑟眉头一挑,在继续问和直接找人之间,选择了吃点心。

    “找我有啥事?”对于奥罗巴斯无事献出的殷勤,秦和瑟总感觉他有事要找他:“别是什么‘别去大陆’啊,再说我跟你翻脸!”

    “跟这有些关系,但不全是。”奥罗巴斯知道秦和瑟愿意吃东西,就是心情还不错,有商量的余地:“就是,关于去往大陆旅行这件事,我觉得可以换一个方案。”

    “如果你一定要去,希望你可以带上我。”

    “咳咳咳!!!”嘴中的点心瞬间索然无味,秦和瑟双眼瞪得像铜铃,急忙饮下一口茶,顺下嘴里的点心。

    “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食道重新恢复通畅,秦和瑟拧着眉,非常严厉地反驳:“如果你是想还人情什么的,才提出这个想法,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没有必要。”

    秦和瑟收起严肃的神情,像是看待异想天开的朋友一样,颇为无奈:“我既然愿意做这些事,并且不向你再要取多余的报酬,就说明这份帮助是记在原本的报酬里的,不算是格外帮助。”

    “所以,不要有心理压力,也不用特意报答我,我……”

    话还未说完,妖鬼们突然欢呼一声,秦和瑟着才注意到,在说话间,指针又转到了自己的面前。

    淦!忘记放因果了!

    秦和瑟见众妖兴奋的目光,收起心中的懊恼,讲起之前未讲尽的故事:

    ……

    时间飞逝,孩子渐渐长大,混血的面庞显露出端倪:他有着红月一脉相承的黑发,却长着与他母亲一样如宝石般的蓝色眼睛。

    农家念在他近三年的勤勤恳恳,给予他一笔钱,让他去往边界。

    那里是混乱的代名词,也是混血者唯一的乐土。

    “走吧,孩子,走的越远越好。”苍老的父亲拜了拜手,送他悄悄离开村庄:“这里不适合你,离开吧。”

    格林向边界走去,在路上,他被一辆征兵的马车抓进了队伍。

    “混血?正好!”军官抓起他破败的衣领,将他塞进闭塞的囚笼里:“正好先遣队少人,多一个正好。”

    又是三年,格林的战场生活非常艰辛。

    两座城墙之间,河水奔腾而下,泥泞的土壤沁满鲜红的血液,即使是不息的河水,也未能将血腥远离此处片刻。

    作为军队的消耗品,每一次他都会被驱赶在前列,承受着城墙之上抛下的石头和弓箭,残破的肢体堆砌在河岸,那是一个又一个混血保不全的性命。

    他能活下来,全依赖于一位老剑客的倾囊相授。

    瘸腿的剑客嘬着从白日士兵搜刮而来的酒,畅聊着自己曾经的光辉事迹。

    “那……我也可以成为像您这样的人吗?”格林幻想着剑客曾经的意气风发,心生向往:“如果……我足够强大,可以庇护一个国家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帮大家避免战争了?”

    剑客听完格林的畅想,没有反驳,也没有鼓励,只是强调着一句话: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在第三个年头,红月需要一场大胜稳固人心,所有混血的肉盾被堵到炮口,人们没有目标,只是狂乱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在一个角落里,剑客将格林扔进了浑浊的河水,随之一起扔下的,还有他的剑。

    “记住我的话,格林。”胸口的血肉徒劳地愈合着贯穿胸膛的伤口,剑客微笑着,看格林在红色中飘远。

    “好好活下去。”

    在茂密的树林之中,格林上了岸,与此同时,一个同样混血的孩子也随着河水漂泊而来。

    与男孩不同,他有着金色的长发,但双眼却像野兽那般猩红。

    他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格林见他呆愣愣地,选择将他一起带上流浪的旅程。

    格林为他取名“梅林”。

    两个萍水相逢的孩子走在了混乱的边界,成为和曾经的剑客一样,为向他们表达善意的村庄给予庇护。

    转眼又是三年,格林已经长大。

    他们建立城寨,拥有了自己的拥趸,越来越多的混血来到了这里,城寨发展壮大。

    格林践行着自己曾经的愿望,剑法已是炉火纯青。

    梅林虽无法言语,但始终追随着格林,两人在三年里逐渐互生情愫,最终走到了一起。

    格林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直到一个普通的早晨,炮火袭击了这片平静的乌托邦。

    整备完全的白日军如山上碾下的巨石,城寨燃起大火,所有建筑都成为了火焰的燃料,即使是里面的人。

    而站在白日军最前面的人,就是昨天还在枕边倾听衷肠的爱人。

    与红月对混血毫不掩饰的歧视不同,白日对于混血的说辞,只有一句:

    向白日献上虔诚,白日会净化你污秽的血脉。

    混血者被渗透,城寨土崩瓦解,溃不成军,格林带着剩下的人不断奔逃,最终在一处悬崖旁,被逼到走投无路。

    断后的格林目视着在白马上光鲜亮丽的梅林,弓箭在弦,两人直指对方的心脏,谁都不会让步。

    炸药的振动从头顶传来,山崖响起轰鸣,磅礴滚石倾泻而下,断绝军队前进的道路。

    背后的伤口撕扯着理智,弓弦早已松懈,格林知道,他走不出这个地方。

    在两人一起松手之际,一只箭从木弓滑落,而另一只箭则破开空气,贯穿胸膛里跃动的心脏。

    没有痛苦与悲伤,格林望着对方模糊的面庞,随着坍塌的岩石,一起坠入了深渊。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老师。

    我没有活下去。

    对不起……

    第九十五章

    故事再次戛然而止, 妖鬼们也知道了秦和瑟的说辞,主动抢答了出来:

    “死前算一个故事,死后算一个故事, 对吧?”挂着青色灯笼的妖撅起嘴唇, 催促道:“快快快!赶紧下一个故事!”

    “抱歉, 各位。”秦和瑟站起身, 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歉:“我临时有些事情, 需要去处理一些,先行一步, 实在抱歉。”

    “以后等有机会, 我会把这个故事说完的。”

    在妖鬼们满是不舍的目光中,秦和瑟揪起奥罗巴斯, 回到了街道之中。

    “……”

    两人对视,秦和瑟满眼的“不赞同”与不可思议, 而奥罗巴斯则装起了傻,好像不明白秦和瑟的拒绝。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跟着我了?”秦和瑟非常不理解,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又是抽什么风:“海祇不管了?人民不保护了?还是又想寻死, 来拉我做炮灰?”

    “不是, 只是觉得这样更加保险。”奥罗巴斯想的似乎很简单:“既然你一定要去, 我又拦不住的话, 跟着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大陆很危险, 所以两个人有一个照应总比一个人独自踏上旅程要好, 为何要反对我?”

    “可是……话虽如此……但是……”秦和瑟不是太明白大蛇的脑回路,他不解地挠了挠头, 莫名觉得这不太合理。

    “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吗?你可是海祇大御神,是所有海祇之民的神明。”

    “就这么抛弃人民, 随一个旅者浪迹天涯?你不觉得你太冲动了吗?”

    “我知道,所以我有自己的打算。”奥罗巴斯看起来很冷静:“现在的海祇不需要时时刻刻地盯着,我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你说过,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提瓦特,我完全可以等你离开之后,再回海祇。”

    “这……”秦和瑟一下子哽住,他下意识抿起嘴唇,反驳道:“那你怎么确定我会旅行多久?万一这段时间里海祇出了问题怎么办?”

    “让他们自己解决。”

    “啊?”

    “你自己说的,你的学生有能力解决海祇岛现在的问题,不需要过多的干预。”

    见秦和瑟一脸疑惑,奥罗巴斯学着秦和瑟的语气,将那一句话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慧,琦,政昭,里安,芳行,还有那些先遣队员们,我把他们挑出来仔细培养,不就是为了能在以后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有能力去处理这些事吗?’”

    “我也只是做了你之前的决定,让他们自己发展而已,并没有什么问题,不是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秦和瑟就知道了。

    “不是……我……你……啊!”

    秦和瑟扶起额头,深吸一口气,现在他需要找点别的事把注意力转移一下,好把因果理清。

    “他们三个呢?”秦和瑟决定先去找三小只:“我去看看他们吧,老站在这里挡别人路。”

    “不用。”

    “嗯?”

    “在你后面。”

    “?”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结结实实地锤在背后,秦和瑟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这架势,一下子就知道是谁。

    “老师!嘤嘤嘤!”

    已经有成年大小的政昭还是像往常一样喜欢撒娇,尤其是见到秦和瑟的时候,上去就抱着秦和瑟的脖子,用自己毛绒绒的头发来回蹭,用于伪装成妖鬼的尾巴缠上小腿,喉咙里是憋不住的哭腔:“老师……我好想你啊……”

    另外两个一路小跑跟了上来,伪装成狐妖的芳行也没有犹豫,直接一把抱住两人,声音里带着玩笑般的哽咽:“先生我也好想你啊!”

    秦和瑟对于他们突如其来的拥抱并没有拒绝,在短暂地反应过后,也回抱了回去。

    只有里安,带着熊耳的他徘徊在旁边,头重重低下,不愿意直视现在的秦和瑟。

    秦和瑟看着踌躇在外的里安,虽然不明白他的想法,但也无意探究,直接把他拽过来,揉了揉对方略显□□的头发。

    “怎么两年不见这么拘谨了?以前不是抱的挺爽快的吗?”被三只大挂件挂着,秦和瑟感觉非常好。

    “我……我没有……”里安羞红了脸,僵硬着四肢抱住三人:“只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先生……我也想你了……”

    在寒暄之间,真她们也来到了旁边,看着其乐融融的四人,和被晾在一旁的奥罗巴斯,狐斋宫下意识扶起额头,真则打开折扇,轻轻抿住嘴唇。

    奥罗巴斯!你就这么看着?

    影还是一如既往地游离在状况之外,她感觉到斋宫和真情绪上的变化,但并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发生了什么?

    “奥罗巴斯?”真是在看不下去,轻轻戳了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快快快!问我问我!我给你支招!

    “不用,谢谢。”奥罗巴斯摇了摇头,主动问道:“有哪里有好吃的吗?我想买一点。”

    “给……秦先生?”真某个雷达滴滴作响,敛下目光中的激动,略微思索:“可以问一问有什么特殊需要吗?毕竟自己吃和送人这两个要求下,各自的推荐不太一样。”

    奥罗巴斯瞧了秦和瑟一眼,回答道:“好吃一点,对于送人不太要求,现在吃和带走都可以。”

    “那……这家店吧。”真拿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家摊位的名字:“这一家的拉面很好吃,小而精,很适合‘两个人’一起吃。”

    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应该有点反应吧?

    奥罗巴斯接过纸条,接着问道:“是只能两人吗?那五个人是否可以?我们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去。”

    “……可以的。”真看着一脸真诚,如同郊游老父亲的奥罗巴斯,默默咬紧后槽牙。

    虽然相较于魔神而言,他们确实年纪还小,但是在人类社会里,他们已经成年了,好吗?他们自己会走,不会迷路的。

    奥罗巴斯拿着纸条,走到四人面前说了什么,随后秦和瑟便搂着三个学生,让奥罗巴斯在前面带路。

    视线里没有那五人的影子了,真才拿下她的折扇,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我操心个什么啊!这样的人,能有追的想法都算是天理开后门了!

    要是能走到一起,我就……我就把神子的毛剔了!

    团成一团的粉毛狐狸突然通体生寒,紫色的双眼骤然瞪圆,眉头紧皱,原本服帖的毛发竖起,在影的怀里炸成一个蒲公英。

    “嘤!”

    是谁在打我的主意!?

    “嗯?”影看着满是戒备的小狐狸疑惑地观望四周,看了很久,最后带着疑惑,又圈了起来。

    算了,懒得管了。

    ……

    拉面确实好吃,不管是清汤还是骨汤,都蕴藏着绵长的香气,让人回味无穷。

    五个人吃的很尽兴;此时已是半夜,正是妖鬼齐聚的时刻,三小只对视一眼,主动和秦先生提起了海祇诸事。

    秦先生一开始还有些纳闷,等三小只说自己能带领好海祇的时候,秦和瑟挑起眉头,看向了正在目移的奥罗巴斯。

    你小子。

    让三小只单独活动后,秦和瑟揪着奥罗巴斯,来到了僻静的沙滩上。

    “挺能耐啊。”秦和瑟不由自主地开启了他的“阴阳怪气”:“既然都交代完了,还找我干什么?”

    “干脆也别找我了,想跟着直接等上船的时候藏货箱里不就好了?直接一步到位,都不用看我脸色。”

    “您多能耐啊!想死就死,想走就走,我的帮助就像是应该的,要不要都无所谓,反正我一定会帮的,对吧?是不是怎么想的?”

    奥罗巴斯知道这是惹到秦和瑟了,但这次大蛇并不明白,秦和瑟为什么要如此生气。

    “我只是提出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并为此做一些准备而已,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奥罗巴斯非常真诚地回答:“我希望你能安全地完成自己的旅行,所以希望给予你一些帮助。”

    “其实我考虑过直接偷渡的可能性,但被你知道可能性很高,因此我选择直接和你面谈。”奥罗巴斯的过于真诚让秦和瑟无法言语:

    “而且,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藏进货仓,而是会选择化为原形跟在旁边,这样更加保险。”

    “你!……”秦和瑟彻底哑口无言,被气笑的他努力抑制狂敲大蛇脑壳的冲动,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石头。

    啊啊啊啊!

    “不是……我废了怎么大劲把你救回来,是要你跟我一起去浪迹天涯的吗?”

    “我是为了让你活下来,不用被任何事情拘束的,不是来胡闹玩的!”秦和瑟实在是忍不住,一下一下戳奥罗巴斯的眉心。

    “说难听一点,遇到危险我还可以溜,你呢?到时候直接等死?”

    奥罗巴斯看着满是“笑意”的秦和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秦,我们算朋友吗?”

    “算,所以呢?”秦和瑟收起手指,打算看他怎么“狡辩”。

    “既然如此,关心朋友的安危,和他一起旅行,这有什么问题呢?”

    “可你自己也说了大陆很危险。”秦和瑟想起之前在海祇岛时,那两天的“狂轰滥炸”,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之前可是你一直劝我不去大陆的,你忘了?”

    “正是因为我没有忘,所以我才会选择跟随。”

    远处的游艺浮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奥罗巴斯伸出手,他的掌心之中,躺着一片银色的蛇鳞。

    “我没有别的想法和目的,秦。”

    明月高悬与天空的正中央,妖鬼们在酒食与玩闹中尽兴,带着醉意腾空而起,化为一颗颗逆飞的流星。

    “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心且安全的走遍整片提瓦特。”

    鳞片被郑重地交到秦和瑟手中,奥罗巴斯微微攥紧,冰冷的鳞片被体温融化,传来一股柔和的暖流。

    “这片鳞片里,有我的力量,等你陷入危险,它会告诉我你的情况和位置。”

    “如果你不愿意我的跟随,那么我就在你看不见的远处,保障你的安全。”

    “我可以向你保证,除非危险情况,我决定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打扰你的旅行。”

    “这样,可以吗?”

    第九十六章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茂密的草丛之中格外热闹。

    除了悄悄跟来,观察情况的三小只,还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前线“吃瓜”的稻妻三人组, 外加一只睡觉的粉毛狐狸。

    三小只对于旁边和他们一起趴在草地上, 还特意和他们打招呼的三人, 选择了礼貌地当看不见。

    你们忙你们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政昭拿着用秦和瑟的图纸做出来的望远镜, 对着远处的沙滩,隐蔽又明显的瞧着两人的“进展”。

    “老师好像有点生气。”

    政昭想起之前支开他们时, 秦先生对蛇神大人“笑里藏刀”的脸色, 感到希望渺茫。

    “老师的情绪似乎很激动,我觉得……老师八成不想让蛇神大人跟着。”

    芳行抢过望远镜, 即使离的很遥远,但就是单单一个画面, 都透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那怎么办?”芳行摘下望远镜,主动交给了里安:“先生一个行走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我们也去劝劝?”

    “老师连神明大人的话都不听,我们肯定更不可能了。”政昭无奈地撅起嘴唇, 整个人往草丛里一趴, 看起来生无可恋。

    “老师虽然对人和蔼, 但一旦他认准的事情, 谁都改变不了的。”

    “其实可以试一试, 没必要这么悲观。”芳行偷偷瞄了一眼在旁边假装看风景的三“人”, 小声说道:“毕竟是先生的疑虑多是担心神明大人离开,会对海祇有所影响。”

    “如果我们能证明自己, 那么先生对于神明大人的跟随应该就会容易接受一点,里安, 你说对吧?”

    里安并没有回应,而是举着望远镜,整个身子僵在地上,对于他们的讨论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从来到这里开始,里安就很不对劲,反应迟钝,畏畏缩缩,似乎藏着什么极大的心事一样。

    两人都有所察觉,但不管两人怎么开导他,里安都不愿意把心事说出来,即使是再次见到秦先生,也没有丝毫放松。

    “里安?你怎么了?”芳行用手肘碰了碰,里安才像是回魂一样,在短暂的停顿过后,将望远镜轻轻放下。

    “秦先生和神明大人在……握手,看起来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里安努力使自己面色如常,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下垮。

    “你没事吧?”两人看里安着突如其来的悲伤,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安慰道:“这是好事啊!说不定秦先生被神明大人说服,愿意让大人跟随呢?”

    “我知道……”里安低下头,又迅速将头甩起,似乎这样,就能将某种想法甩出大脑:“我没事,只是有些……需要反应。”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里安眼中闪过泪花,又在夜色下悄悄隐藏:“你们为什么对于先生的离开看起来很……平静?”

    “你们不希望先生留下来吗?”

    “当然希望!”政昭的尾巴甩的啪啪响,随后委屈地耷拉下来:“可是……老师并不想留下。”

    “他为我们传授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干净的离别。”

    萤火在草丛间悠悠荡荡,三人沉默下来,芳行摸了摸有感觉的狐狸耳朵,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不在乎我们,朦云神树,还有那些会造福后人的知识,先生完全没有必要尽心尽责地传授给我们。”

    一股痒意传来,芳行下意识抖起耳朵,宝蓝色的眼眸满是认真:“所以,既然先生一定要离开,我们就应该让先生毫无负担的离开才对。”

    里安盯着芳行的的眼眸,将视线转移,没有望远镜,沙滩上的身影在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知道了,谢谢。”里安憨厚地笑了起来,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变回了原样:“有神明大人的帮助,先生的旅行肯定会安全顺畅很多。”

    “这是一件好事啊。”

    ……

    在沙滩上,感受着诸多视线的汇聚,秦和瑟盯着和奥罗巴斯交握的手,忍不住磨起了牙根。

    “好了没?”

    “还有一点。”

    “那就这么握着?”

    “嗯。”

    淦!

    秦和瑟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尽量心情气和地对奥罗巴斯说道:“你的意思就是,不管我答不答应,你都会跟着就是了?”

    “对。”奥罗巴斯点头,解释道:“但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会躲在远处,不让你注意的我的存在。”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预,我只保障你的安全,行吗?”

    还问我?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啊,真是造孽啊……”

    手中暖流渐渐流淌成一个完整的图案,秦和瑟摸着颈下已经褪去的蛇形徽记,无奈地再次叹气。

    “行吧,你跟我一起走吧。”

    秦和瑟看着奥罗巴斯写在脸上的“有什么问题”,抑制住了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走,不用跟在后面。”暖流消失,秦和瑟立刻收回手掌,一片柔软的银色鳞片服帖地嵌在掌心,没有任何异物感。

    “反正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砍了不成?”

    虽然言语依旧犀利,但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满攻击性;秦和瑟随手一甩,一小块银色闪过,奥罗巴斯刚刚握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把钥匙。

    “这是我定的船舱钥匙,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收尾,但已经算是成品了,可以出发。”又一个东西抛来,奥罗巴斯展开看过,是一个港口的停泊申请。

    “大概一个月后,我会从离岛出发,有什么事需要收尾的,现在去办吧。”

    秦和瑟潇洒地转过身,回顾奥罗巴斯呆愣的眼神,脸上绽开愉快的笑容。

    “记住,过时不候哦~”

    ……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三川花祭也算是在愉快中度过。

    在得知先生将与蛇神一起旅行时,三小只都是难掩的兴奋,并且信心满满地向两人保证,在两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定会好好管理海祇。

    里安像是解开了某种心结,虽然还是内向的性格,但这次,在另外两人没有提起的情况下,第一次主动抱住了秦先生。

    “先生,祝你旅行顺利。”

    在真的后续“补课”过后,影明白了瓜的所在,但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真会认为那两个人会结为伴侣。

    真听了她的疑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现在还不好说,但信我,以后你就知道了。”

    因为要等大蛇一个月,秦和瑟不想在离岛闲的发慌,于是开着刚刚做交工的船,开回了清籁岛。

    但这次并不止有他一个人。

    “开船技术不错啊!”狐斋宫撑在栏杆上,眺望渐渐远离的离岛:“这还是我第一次坐你的船呢!感觉真不错!”

    虽然这只狐狸有些聒噪,但整个航程还是非常顺利,船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在物质层面,去往大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成功验收的秦和瑟停泊好船只,转身扎进了猫咪神社,和猫猫们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猫猫我来啦!

    狐斋宫看这里这么多猫,来了玩闹的兴致,变回了白绒绒的本体,和这些花色各异的猫猫玩闹在一起,没有一点大妖的架子。

    尤其是在秦和瑟第二天早起,看到一只白狐抢到树上的好位置,在猫猫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对此有了深深的体会。

    在清籁逍遥三天后,秦和瑟摸过一只白色奶猫的头,拉着依依不舍的白色狐狸,再次登上游船。

    虽然私心往这里跑了一趟,但测试还没有结束。

    秦和瑟的计划是绕过海祇与八酝岛之间的无名砦,中间不停歇,直接开回离岛。

    路程足够远,能把要检验的都检验好几遍,还能再简单走一次海祇还有稻妻,血赚!

    ……

    清晨,漆黑天空渐渐涌上橘色。

    秦和瑟站在“小红号”满是火红的甲板上,见到远处海洋中一闪而过的银色身躯。

    他招招手,浪花浮起,银色的巨蛇从海洋之中显出身形,伴随一阵恍惚,奥罗巴斯站上了甲板。

    和以往的朴素不同,奥罗巴斯看着秦和瑟满身“花里胡哨”的装饰,抿起嘴唇,努力抑制自己的笑意。

    “想笑就笑吧。”秦和瑟捏了捏耳垂上挂着的缩小版御守,感受着比以往沉重数倍的衣物,无奈叹气。

    “他们说这是保海运恒通,平安顺心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带上。”

    “东西有点多,等出发就能卸下了。”

    “虽然我不信这个,但好歹是一片心意,先留着吧。”

    奥罗巴斯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港口,没忍住问道:“我以为……她们回来送行。”

    毕竟之前看她们对于这件事的热衷程度,不应该会缺席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

    “昨晚喝了一晚,该告的别已经告过,没有必要再专门走这一步。”咸咸的海风拂过,秦和瑟又捏了捏耳垂上御守,对于御守□□的手感有些上瘾。

    “还有一个问题。”奥罗巴斯见船锚已经收起,问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要去哪?”

    “嗯……不知道。”

    “?”

    “没有地图,自然就没有目标,能走到哪里就去哪里呗,反正要畅游提瓦特,去哪里都可以。”

    船上只有他们二人,奥罗巴斯一到,船锚自动收起,风帆落下,破开浪涛,鲜亮的船离开港口,在尾后留下一串长长的白色浪花。

    “出发喽!”

    第九十七章

    苍茫雪山之下, 凛冽的寒风穿过原本春意盎然的山谷,绿草被白雪覆盖,路边皆为冻骨。

    最后的记事者乌库(1)行走在海岸上, 他努力凿开一处冰面, 拿出一块冻到没有办法吃的冻肉, 穿上磨好的骨针, 扔进了冰窟之中。

    古国只剩下他一人苟延残喘, 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只有风声的孤独生活,决定找一点“活动”来打发时间。

    简陋的鱼竿抛下海面, 乌库坐在石头上, 望着白茫茫的风雪,静静发呆。

    他想起繁华的都市, 苍翠的神山,茂密的古树, 还有围着祭台,欢歌笑语的亲人。

    本来以为,他们找到了这无尽冰原里永世不灭的乐土,沙尔·芬德尼尔的幸福一定会永远存续, 如同这棵贯通大地、永不凋败的银白之树。

    但这一切, 都被天空的“馈赠”毁灭殆尽。

    自天空降下天钉, 这座风雪中唯一的庇护所被风雪入侵, 银白之树枯萎, 沙尔·芬德尼尔被坚冰围困, 成为了一座空城。

    鱼竿略微有些动作,乌库眼神一凝, 使尽浑身力气,和冰下的鱼较劲。

    在来回拉扯了几分钟之后, 乌库终于见到了鱼的样貌——雪白的鳞片,细长的上吻,和传说中的雪中君一模一样!

    这么好看的鱼肯定不能用来吃,养着吧;在哪里养呢?我记得有一处水池还有流水没有结冰,就养在那里。

    短短几个瞬息,乌库就已经将这条鱼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随着鱼儿逐渐出水,乌库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扩大。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阵冰面破裂的铿锵之声骤然传来,厚厚的积雪被震开,露出底下漆黑的海面。

    巨大的裂缝在脚下蔓延,乌库在鱼和安全之中短暂的取舍之后,立刻抛下拽不动的鱼竿,飞奔回地面。

    百米冲刺的后遗症让干燥的肺灌满了冰冷的风,血腥味漫上喉咙,乌库剧烈咳嗽着,饮下捂在怀里的水袋。

    发生什么事了?

    乌库还没有反应过来,铿锵声再次传来,冰面破碎,浪花拍上积雪,卷去冰上的白。

    风雪之中,如火焰般赤红的庞然大物撞上冰雪下坚硬的岩石,一阵木材迸裂的声响在巨物上炸开;巨物又向前推进了一点后,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巨物停下了脚步。

    乌库仰视着面前这座超出他知识范围的造物,躲在岩石后面瑟瑟发抖。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

    “这里也太冷了吧?”

    秦和瑟将手伸到保护之外,刀子般的风狂躁地刮过,让嫩白的手心立刻变得紫红。

    借着被冻僵的手,秦和瑟拿进来一大片雪花;从外表上看,这些雪花非常“普通”,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看着只是单纯的风大且冷。

    雪花化为清水,秦和瑟下意识想随手在衣服上抹掉,就被奥罗巴斯抓住。

    “你这样太莽撞了。”暖意从大蛇的手掌中传来,冻僵的手渐渐有了知觉:“如果这风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你的手可能就废掉了。”

    “魔神的权能各不相同,你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能力在风中掺杂什么危险的东西。”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放心,我用因果推演过了,我伸出去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把手伸出去的。”秦和瑟动了动僵直的手指,圆滑的指甲在大蛇手心微微颤过,带起丝丝痒意。

    “这里的风雪是自然因素,没有魔神的影响和干预。”

    “如果没猜错的话,前面这座雪山后面应该是一片冻原。”手已经暖和了起来,但这份暖意让秦和瑟感到舒服,所以顺势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你不是蛇吗?我记得蛇是变温动物,你怎么这么暖和?”

    过于舒适的温暖吸引了秦和瑟的注意,他搓着奥罗巴斯的双手,吐出一口白雾。

    见奥罗巴斯没有和他一样呼出白雾,秦和瑟眼眸一转,迅速伸出手,探进了大蛇的衣领里。

    和想象中的温暖不同,奥罗巴斯的皮肤触感温凉,如同打磨顺滑的玉石,冰冷却不扎手。

    “只是调整身体一部分的温度而已,不算是难事。”奥罗巴斯对于秦和瑟的“突然袭击”并没有什么感觉,而是贴心的捂上双手,继续帮他暖和身体。

    “哦~”秦和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坏笑一闪而过。

    秦和瑟的手被固定在了大蛇的脖颈上,两人以诡异的姿势一起走到了船边,向下望去。

    船底有了大面积的破损,断裂的木板歪七扭八地插在冰雪中,将船也一起固定在冰面之中。

    船现在肯定是开不了了,下面的大窟窿需要大量木材修补,也不好乱动,只能先留在这里了。

    “既然走不了的话,就在这里逛逛吧!”仰望这座隐藏在风雪中的大山,秦和瑟丝毫没有船被毁坏的难过情绪,反而非常兴奋地抽出手,回船仓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正好看看有没有木材,等修好再走也不迟。”

    奥罗巴斯对于这个想法没什么意见,也跟着一起回去收拾。

    船帆收起,备用锚也一起放下,以防船被大风吹跑;收拾好里面的物质,盖好“欺骗”,在确保没有人能看到这艘船后,两人一同下船。

    因为没有地图,再加上秦和瑟的“随波逐流”,他们便在海上随着洋流慢慢漂泊了将近一个月。

    在此期间,因为大船的难操作性,两人在这平淡又不算太惊险的旅程中,逐渐培养出了默契,至少摸清了对方的习惯。

    秦和瑟对于万事万物都没有什么讲究,突出的就是一个“没事就行”,什么都可以商量。

    唯独睡觉和吃饭这两件事,是绝对不能含糊。

    在船上的一个月,秦和瑟烹饪了不下几百种鱼,几十种烹饪方式,每天都不重样,并且滋味绝佳。

    要不是奥罗巴斯的本体足够庞大,这具身体也是想捏就捏,现在的大蛇应该已经发福了。

    他将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喂胖的“前”魔神。

    奥罗巴斯喜欢规则和章法;比如每天定点检查各个船只要点,划定船只航行的大致方向,还有最重要的,仔细研究秦和瑟的每一步烹饪。

    奥罗巴斯记了厚厚一本“食谱”,大到如何挑选食材,小到腌制需要放多少秒,都做了详细的书写。

    秦和瑟对此非常不理解,尤其是在看到大蛇写下需要五十二粒盐的时候,他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好像是学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学。

    朋友,你到底是在学做菜,还是打算去炼金?

    两人踏上了松软的雪地,呼啸的寒风从脸颊刮过,留下一阵鬼哭狼嚎的声响。

    秦和瑟向奥罗巴斯示意了一下躲在石头后面的人,脑海里想起了秦和瑟的声音。

    “我们先回避,等他恢复过来再来找他。”秦和瑟裹紧了身上的皮草,指向东南方向:“那边看起来风雪少一点,先去那里看看,怎么样?”

    “好。”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大雪很快抹去了他们的行踪,只留下了茫茫白雪。

    在石头后面躲了许久的乌库蜷着身体,在经过了许久的思想建设后,他终于鼓起勇气,从石头后面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可怖怪物,也没有天崩地裂的灾难,除了破裂的冰面昭示着环境的变化,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第九十八章

    沿着海岸线行走, 顺便清掉一个丘丘人营地后,在一块小孤岛上,两人找到一个很奇怪的机械。

    它的外形像一个没有头的巨人, 或者说是过去世界里的刑天, 发亮的“眼睛”被安在了胸膛, 手臂长的如同长臂猿。

    感觉到有人接近, 机械的眼睛瞬间大亮, 一束激光毫无预兆的射向了二人,灼热的高温融化冰雪, 露出了下面漆黑的土壤。

    虽然还有余威, 但这对于两位“魔神”而言,过于小儿科。

    不出一刻钟, 秦和瑟将整个机械拆解完毕。

    生锈的零件被分门别类的码放整齐,还保留着些许温度的核心被摆在正中心, 宛如被刚刚剥下的心脏,跳动着最后的挣扎。

    “奥罗巴斯,你快过来看看!”摸索着金属上的回路,秦和瑟感到十分惊喜:“这玩意是个好东西啊!”

    镌刻在金属上的回路非常复杂且精密, 随着因果的推演, 源源不断的信息涌上意识之海, 形成一道连天的瀑布。

    原本在摸鱼的小红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成吨的信息蒙头刷下, 直接被砸进意识深处。

    哪来的这么多知识?你又去哪里薅羊毛了?

    看着陡然增加的工作量, 小红烦躁的甩起尾巴,一边嘟囔着假期结束, 一边任劳任怨地把新加入的信息整理好。

    奥罗巴斯见秦和瑟满脸兴奋的摸着回路,像是面对一件绝美的艺术品一样, 眼中的灼热都快将金属融化。

    大蛇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块回路,细细观察。

    这些纹路似乎是某种法阵,这些阴刻而成的线上似乎有过物质流动,即使被拆卸下来,纹路依旧残留着一部分金灿。

    奥罗巴斯的手将要抚摸到这些金灿的物质时,被一只快速飞来的手一把抓住。

    “这个你不能看!”又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沾染了铁锈味的草木香气再次袭来,遮挡住他全部的视线。

    奥罗巴斯乖乖等待着,手里的金属被拿开,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金属片被扔在远处。

    又过了一会,秦和瑟没有任何的动静,奥罗巴斯察觉到他的异常,拿下了遮挡视线的手。

    秦和瑟眼神涣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但还是打起精神,努力瞪大眼睛盯着奥罗巴斯。

    “秦,你……”

    “我没事,只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反应有些猛。”秦和瑟猛烈地甩起头,快到连额前的碎发都像是触电一般耸立。

    不过就算甩成这样,右眼上的眼镜也没有丝毫要掉的样子,金色的细链随着动作摇摆,像是粘在眼镜上一样。

    “我目前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你有前科,还是别碰为好。”

    秦和瑟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纹理而已,随便一推,就“看”到了之前在渊下宫感受到的奇怪力量。

    祂似乎察觉了有人在探究祂,刚想抓住秦和瑟的马脚,还好“他”比秦和瑟反应更快,立刻切断了推演与联系。

    淦!这提瓦特怎么遍地是危险?

    “要我帮忙吗?”奥罗巴斯看秦和瑟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一样:“要不我来收拾吧,你先休息一下。”

    “我会注意不碰那些纹路的。”

    “不行,这些你别碰。”秦和瑟拜了拜手,双眼没有焦距,只能伸出手指,摸索着捏了捏大蛇的脸颊。

    “放心,这里可不只我们两个人,我们还要帮手。”

    话音未落,许久未见的小红凭空出现,和之前在“河”的时候一样,原本空洞的眼眶中,出现了和秦和瑟一样的淡棕色瞳孔。

    “这里有小红就行,我们先去别处转转吧。”

    秦和瑟将背后刚刚积上的薄雪扫去,说着话站起身来:“之前那个人好像往这里来了,正好去打探一下。”

    他还没有站起,就被奥罗巴斯一把摁在岩石上的一片空地;秦和瑟稍微“努力”挣扎了一下,肩膀上的手纹丝不动。

    “我去吧。”奥罗巴斯望着对方明显没有焦点的眼瞳,无奈地叹气:“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等接触好了之后,我再带你过去。”

    “……行吧。”秦和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见人,干脆把任务甩出去:“那就拜托你啦!今晚是睡帐篷,还是睡屋子,就看你的口才了。”

    “我等你消息。”

    奥罗巴斯消失在风雪之中,秦和瑟揉了揉太阳穴,眼前依旧一片白蒙蒙,什么都看不见。

    “小红,对于这些零件,你有什么看法?”秦和瑟用脚尖挑起一块螺丝一样的衔接件,将它踢到小红的爪上。

    “我的意见就是——离它们远一点。”小红小心收拾着零碎的零件,将它们装在一个不管装多少,都没有变大的袋子里:“至少不要去探究太深。”

    “这玩意不仅血腥味很重,而且因果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过,并且影响它的能量权限很高。”将零件全部装进去,小红颠了颠袋子的重量,感觉比想象中要沉不少:“从感知来看,这份力量似乎是想掩盖一些事情。”

    “这个世界对于‘泄密’的处理很简单,就是‘没有破绽的抹杀’。”小红拎着袋子上的绳索,起了玩心,把袋子像甩悠悠球一样,在速度达到最快时,猛然一丢!

    袋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基本无视了大风的阻力,飞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咱们毕竟是来旅行的,没有必要掺和他们的事情。”小红拍了拍爪子上不存在的灰,带着些许得意的微微扬起头:“咱们走好自己的路就行,别管那些有的没的,知道没?”

    “我当然知道,不用提醒我。”秦和瑟的感知延伸到奥罗巴斯身边,“看”着大蛇与那位名为乌库的人交流。

    奥罗巴斯太高了,只有一米七左右的乌库在大蛇面前就像是一个矮人。

    奥罗巴斯知道自己的身高对对方过于压迫,主动低下头,尽量与乌库平视,希望他不要紧张。

    乌库感觉到对方身上满是威严的气场,即使大蛇的态度十分柔和,乌库也难掩对大蛇的敬畏。

    忍不住啊!

    秦和瑟看着这莫名滑稽的场景,嘴角扬起,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红听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盯着秦和瑟仍然涣散的眼眸,突然感到一丝烦躁。

    “秦和瑟。”

    “?”来自小红的情绪拉回了秦和瑟的注意,瞳孔逐渐有了焦距:“不好笑吗?我觉得挺好玩的啊。”

    视线刚刚恢复,秦和瑟就被突然贴脸的龙头吓的一惊,差点一拳揍上去。

    “咋了?怎么突然这么烦躁?”盯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瞳孔,不知为何,心底涌出一份心虚。

    不对,我心虚什么?

    “你思想钢印去了吗?”

    “啊?”秦和瑟感到莫名其妙:“当然去掉了,任务都完成这么久了,我还留着干嘛?”

    “那……你觉得奥罗巴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行吧,做事果断但不莽撞,待人接物也算温和,尤其是对他的信徒。”

    “就是有时候做事非常死板,不用我多说,看他做饭就知道了。”秦和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拿出压箱底的小鱼干恶狠狠地嚼着。

    “虽然喜欢耍阴招,但目的是好的,结果也算是好的,但就是让人有些……不!非常不爽。”

    “明明没必要那样藏着掖着,就非要把所有事情都藏起来一个人解决,真的很让人火大!”

    秦和瑟又想起了之前大蛇瞒着他,要将一切托付给他的时候。

    就像是你的好朋友欠了巨款,为了还债,借你的身份办了巨额保险,再直接等高利贷的人把自己打死。

    这样钱有了,事是解决了,但人也没了。

    谁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啊!

    “明明这件事都过了三年了,但还是越想越气啊!”

    小红圈在秦和瑟身边,听着他的抱怨,默默地为他挡住了风雪。

    “那么……你希望和奥罗巴斯保持什么样的关系?”

    秦和瑟止住了话语,挑起眉头,瞧着小红满脸不可思议。

    “我们是朋友啊,还能有什么关系?”秦和瑟张着满是油污的双手,放进了小红的鬃毛里:“难不成还能发展成恋人?你在想什么啊?”

    “作为旅行之人,如果不打算在此停留的话,爱恋给双方带来的只有痛苦。”秦和瑟把手指擦的干干净净,给了小红一个脑瓜崩。

    “怎么睡了几个月睡糊涂了?问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问题?”

    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和以前比很反常吗?

    之前那么多人都想跟着你,你那一次不是走的干净利索?还专门等一个月?

    小红咽下了心中的疑问,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无辜地闪着大眼,装起来可怜。

    “好啦,别想太多。”安抚似的摸了摸小红的头,隔着纸巾拿了一块鱼干给他:“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以后再说吧。”

    “放心,以后就算给你找了一个后妈,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小红翻起大大的白眼,看都不看秦和瑟手里的鱼干,而是直接将头探进了装鱼干的纸袋里,叼出十几个出来,一口就干个干净。

    谁看得上你那一根啊?

    秦和瑟本想和小红来一个“友好交流”,可正好奥罗巴斯带着乌库回来了,秦和瑟只能作罢,把小红重新塞回意识之海里。

    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你!

    第九十九章

    在一处遗迹之内, 原本死寂的房屋里点起了壁炉,冰冷的房屋总算是有了些许生机。

    乌库看着家里的简陋,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 很久没人来, 就懒得收拾了。”他挠了挠后脑勺, 拿出自己酿的血酒, 给两人各倒一杯。

    作为这座空城唯一的住客, 终于见到活人的兴奋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你们先在这休息,烤烤火, 我去去就来。”

    乌库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 去了储存食物的仓库,打算做些好的。

    秦和瑟蹲坐在壁炉旁, 望着跳动的篝火,将感慨和叹息咽进了肚子里。

    在这一路的交流下, 旅行二人组知道了这座山的名字,和这座空城为何只剩他一人。

    乌库已经极力掩盖自己的悲伤,但在对方在话语间消散在狂风中的眼泪,还是没有逃过二人的眼睛。

    其实秦和瑟知道, 他并没有全盘托出, 但这对于一个刚刚认识的人来说, 过早倾诉一切显得过于蠢笨。

    “从天空降下的钉子……”秦和瑟拨拉着壁炉里的干柴, 见大蛇也坐了过来, 便问起了刚才的细节:“你见过天空下钉子吗?”

    “没有。”奥罗巴斯仔细回忆了一番, 在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于“天钉”的记忆:“我并没有见过所谓的天钉。”

    “或者说——我从未听说过‘天空岛的惩罚是降下天钉’这么一个说法。”

    “对啊,你当时是直接抹除, 哪里还用得上什么‘天钉’啊。”秦和瑟望向窗外被厚厚的乌云遮盖的山顶,疑惑只增不减。

    “应该是他们认为‘天钉是天空岛降下的惩罚吧’。”奥罗巴斯拿出自己之前做出来的小点心, 给他压一下血酒的腥气。

    “毕竟天空岛没有回应过他们,会这么认为也算正常。”

    点心是奥罗巴斯照着自己的“食谱”做出来的小鱼干,因为鱼比较大,盐放少了,感知上有些寡淡,不过作为清口的食物也很不错。

    用水壶烧了一壶热水,秦和瑟小口抿着,驱散身体的寒意。

    虽然他完全可以催动“信息”让自己暖起来,但他还是喜欢这种原始的取暖方式。

    “还有一点,天空岛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从行囊里拿出一块树莓干,把它扔进热水里,泡成了一杯简易树莓水。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甚至科技水平还不如渊下宫,不应该会招到如此惩罚啊?”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奥罗巴斯也学着秦和瑟,泡了一杯苹果水:“那就是天钉的坠落,与芬德尼尔本身,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你的意思是……天钉是为了完成什么事情而降临在此,而气候变化只是顺带?”秦和瑟摩挲着陶土杯自带的磨砂纹,感到逻辑吻合。

    “很有可能,毕竟天空岛不可能只是为了消灭一群人,就动用极大的力量,从资源利用方面逻辑并不太合理。”

    “不过,如果是这样一个原因,我们就不应该掺和了。”秦和瑟拿出一个叉子,将泡软的树莓一口吃掉:“哪知道它又会蹦出来什么天理不让知道的事情,又要了杀人灭口?”

    “就当一个故事听好了,别太上心。”

    乌库抱着一大堆冻肉和蔬果,踉踉跄跄的走了回来。

    肉有很多,但蔬菜只有一个已经烂心的卷心菜,乌库一直舍不得吃,将它冻了好久。

    秦和瑟也知道,这种环境下很难有蔬菜生长,于是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堆土豆和卷心菜,作为借住的报酬。

    乌库看着这一大堆蔬菜,不大的眼睛骤然迸射出灼热的光芒;他恭敬的接过,又拿出一颗土豆,打算一起做成今天的晚饭。

    “我来帮忙吧。”见乌库对着土豆犯难,秦和瑟主动请缨,为三人做了一份土豆烩肉。

    乌库将上好的雪猪肉做成肉排,用作主食,再带上秦和瑟的土豆烩肉,一顿晚饭吃的格外舒心。

    雪山的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乌库整理出两人的房间;陈旧的棉被被壁炉烘的暖呼呼,看起来非常舒服。

    但有一个问题——乌库家里只有这一个空房间了。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两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所以一开始秦和瑟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真正注意到最后一个空房间里,只有一个双人大床的时候,秦和瑟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和大蛇同床共枕。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三年前也在一张床上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秦和瑟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看着已经洗漱完毕,在整理行囊的奥罗巴斯,秦和瑟想起了之前小红的话,不自在的感觉愈发强烈。

    有些事情不能点破,一旦有意识注意,味道一下子就变了。

    就比如现在,两人要睡一张床这件事。

    “喂!小红!”秦和瑟实在不想盯着人看,选择转移目标,缩进意识之海找小红“麻烦”:“说!是不是你捣的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你冤枉我!”还在收拾信息的小红在深处委屈地甩起波浪。

    “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帮你收拾这些烂摊子,你倒是来挑我的坏了。”小红在秦和瑟面前装起了柔弱,抱着大腿嘤嘤作哭:“我跟了你这么些年,和劳工似的,一天都没有懈怠过,你为何如此不信任我,嘤嘤嘤……”

    “你……你别这样。”秦和瑟甩着缠在腿上的一大坨红,实在受不了它矫揉造作的腔调:“我知道不是你,我闹着玩的。”

    “这不就得了!”小红见目的完成,立马变回正常的语调,从秦和瑟腿上下来。

    “你与其在我这里逃避现实,还不如问问人奥罗巴斯愿不愿意和你躺一张床上。”小红抬起它纤长的爪子,梳理自己皱起的鬃毛:“要是他不愿意,你不就不用纠结了吗?”

    “可是……就一张床啊,不睡这,睡哪里啊?”

    “你两又不是真正的普通人,随便那个变回兽型,缩小一点睡不就好了?”

    “对哦!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话音未落,秦和瑟唰的一下窜出意识之海,小红瞧他一点没开窍的样子,默默摇了摇头。

    其实也是,钢印打久了,就算已经去除,也需要一些时间缓缓。

    就是不知道对面那条臭蛇是什么想法了。

    秦和瑟回过神,奥罗巴斯已经将该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秦和瑟自己造出来的牙刷和木杯,便携式衣柜,衣架,换洗的衣服,还有两套睡衣。

    一套秦和瑟的,一套奥罗巴斯的。

    秦和瑟对于“回到住所一定要换睡衣”,有着谜一样的执着,即使他的睡衣在真正睡觉的时候都会脱掉,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的打算。

    为什么要改?穿着衣服睡觉多不舒服啊?还是在盖大棉被的时候。

    在三年前短暂同居的时候,奥罗巴斯就知晓了他这个习惯,于是每次都会帮他拿好睡衣,并在他脱掉准备睡觉的时候,帮他叠好放在旁边,方便醒来的时候穿。

    秦和瑟看着基本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自己,又一次不可抑止的心虚了起来。

    不对,你心虚什么?

    是他自己要跟来的,活也是他自己接的,他想干就让他干,我秦和瑟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吗?

    好像哪里都是问题。

    “那个……奥罗巴斯……”秦和瑟鼓起勇气,戳了戳还在整理衣物的大蛇:“就是……我们要是睡在一起,你会不会不自在?”

    “你想不想一个人睡?”

    “嗯?没有啊?”手没有停的奥罗巴斯有些莫名其妙:“之前不都是这样吗?有什么问题?”

    “这个……”本来很正常的话语突然变得难以启齿,秦和瑟挠了挠下巴,采用迂回战术:“就是……我睡觉不是不老实吗……你不会觉得太挤了吗?”

    “没有,你睡觉很安静,不会乱动,也不会说梦话。”奥罗巴斯对于秦和瑟一下子涨红的脸感到十分奇怪:“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哪有!没这回事,啊哈哈哈……”

    飘忽的眼神暴露了秦和瑟的心虚,他嘴唇一抿,拿起牙刷和毛巾风一样的窜出了门。

    “我先洗漱一下,回来再说。”

    奥罗巴斯望着闭紧的房门,还有手里刚刚挂上,属于秦和瑟的外袍;看着和自己明显要小一号的衣服,奥罗巴斯思索起秦和瑟的意思。

    难道是……嫌我太大,太占地方了?

    秦和瑟站在冷风里,脸上的热气被寒冷带走,沸腾的大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冷静,秦和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保持一点距离而已,这没什么。

    这没什么。

    在有了足够想心理暗示后,秦和瑟调整好心态,回到了房间之中。

    但令秦和瑟意外的是,奥罗巴斯并不在房间里;可秦和瑟一直在门口洗漱着,没有见到他离开啊?

    “奥罗巴斯?”秦和瑟呼唤了一声,厚实的棉被传来响动,一只银色的小蛇头从床边探出,睁着圆溜溜的眼眸看着他,呆萌到有些可爱。

    “你不是觉得挤吗?”变的幼嫩的声音从小蛇口中呼出:“我缩小成这样,把空间让出来,这样就不挤了。”

    “可以吗?”

    “可……可以。”秦和瑟也没有想到这一出,但事情既然解决了,就没有争论的必要。

    秦和瑟满心欢喜地上了床,缩在被子里,摸索到藏在深处的小蛇。

    “谢谢你,奥罗巴斯。”秦和瑟有些得意忘形,蠕动着挪到蛇头旁边,欢快地亲了一口小蛇的头。

    “晚安,明天见。”

    秦和瑟心安理得地挪出被子,呼吸着新鲜空气,在困倦的作用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被亲了一口的小蛇僵在被子里,奇怪的情绪在胸膛跳跃;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他听到秦和瑟均匀的呼吸声,才轻轻爬出被子。

    小蛇抬起头,将下巴小心放在对方细软的发间,草木的香气里,星空的气息与做饭时带上的细微烟火气融为一体,矛盾又平和。

    他不知道心中跳动的是什么,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抱住面前的他,将空气中所有属于他的气息据为己有。

    分岔的细舌吐出,在满是对方气息的环境之中,奥罗巴斯逐渐有了困意。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奥罗巴斯眯着眼睛,蛇吻不受控制的,碰上了秦和瑟的后颈。

    晚安。

    第一百章

    第二天到来, 秦和瑟苏醒的时候,天空在风雪的遮挡下没有一丝光亮。

    秦和瑟算了算时间,确实已经天亮, 他便翻身下床, 把被子里的小蛇捂好, 起床准备早饭。

    昨天他们已经获得了雪山的地图, 现在的打算是先把这些在地图上标识过的地方逛一逛, 而再向内走的冰原深处,先不去探索。

    秦和瑟是想去的, 但毕竟冻原里的情况未知, 为了两人的安全,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

    在游览差不多之后, 便可以去准备些木材把船修好,继续往南边走;往南就是之前最为混乱的战场, 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奥罗巴斯说过,他的故土是一片与大海相连的赤色荒原。

    其中魔神众多,最强的,也是将奥罗巴斯驱逐出大陆的魔神, 名为赤王阿赫马尔。

    而在此之外, 除稻妻和海祇, 剩下提瓦特的其他地区情况他并不了解。

    不过奥罗巴斯现在已经不是魔神, 回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秦和瑟虽然是魔神, 但一没信徒, 二没领地,被针对的可能性很低。

    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乌库也没有醒, 秦和瑟便拿出之前存的面粉,打算和面做疙瘩汤喝。

    昨晚专门剩下的猪棒骨焯水去末, 再小火熬煮,加上番茄和和好的面糊,一份暖胃香醇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缩在被窝里的奥罗巴斯被一阵香气稍稍唤醒神志,细舌探出,沾满了空气中浓郁的香气。

    奥罗巴斯睁开眼睛,秦和瑟并不在旁边,被窝里的余温和面食的香气告诉他秦和瑟现在八成在厨房。

    化为人形穿上衣服,奥罗巴斯轻脚走到厨房;秦和瑟刚盛出一小碗尝过味道,见奥罗巴斯来了,就将碗递给了他。

    “来的正好,尝尝味道怎么样?”秦和瑟根据自己的口味,往碗里加了一咩咩盐:“如果觉得淡就再加点,我好往锅里加。”

    手里的汤混合着肉丝和番茄块,还有大小不一的疙瘩裹在粘稠的浓汤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汤有点烫,奥罗巴斯小小地嘬了一口,疙瘩虽然有大有小,但都已经熟透,浑厚的荤香裹挟着轻盈的面香,佐以酸酸甜甜的番茄,油润又清爽。

    “淡吗?”秦和瑟看奥罗巴斯面无表情,但又主动喝了一口的举动,眉尖一挑,往汤里加了一点盐。

    看来是正好。

    乌库也起了床,在秦和瑟的“热情推销”下,获得了一大碗暖呼呼的汤。

    吃饱喝足,奥罗巴斯利落地收拾好物品,准备进山。

    山里路途遥远,只驻扎在一个地方明显不现实,好在两人之前就准备好了防风保暖的帐篷,以备不时之需。

    乌库望着窗外的高山,有些心不在焉,等秦和瑟二人向他告别的时候,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抱歉,走神了。”乌库摆了摆手,将杯中血酒一饮而尽:“我送送你们。”

    奥罗巴斯想说什么,但秦和瑟提前拉住了他,在乌库看不见的地方,他微微摇头。

    奥罗巴斯明白了秦和瑟的意思,没有拒绝他的跟随,一起顺着路从海岸线走向路口。(1)

    路口之上,狭小的山路曲折向上,连绵的大雪让这条路看起来没有尽头。

    “两位,我知道这有些不合时宜。”乌库哈出一大口气,低着头,揉搓着自己的手套。

    “只是……我有一个请求。”乌库在怀里摸索着,拿出一个用鲜花干制的书签。

    “山顶上面……应该还有一点生机。”乌库轻柔地抚摸着书签,眼中流转着悲伤:“如果在山上看到这样的花,可以麻烦您帮我带三朵下来吗?”

    “只要三朵就好,如果没有就算了。”

    “它叫塞西莉亚花,它曾经开满整座山;但现在,这朵花要彻底消失在寒冷之中。”乌库再次吐出一口气,将书签被郑重地递给了秦和瑟。

    “我已经年迈,登不上这陡峭的山崖,所以只能拜托各位。”

    “等您归来时,我会给予您足够的报酬。”

    “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

    书签被递到了秦和瑟面前;他和奥罗巴斯对视一眼,同时隐晦地凝起眼瞳,观察起乌库被手套层层遮盖的双手。

    “……好,我答应你。”秦和瑟细细将花朵在脑海中描绘,在现实中,他将书签推回去,摇了摇头。

    “我已经知道了它的样子,可以向你保证,两个月之内,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

    乌库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秦和瑟速写出一张塞西莉亚花,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他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奥罗巴斯看得出乌库的隐瞒,并且他还在乌库身上闻到了某些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这让他觉得,这件事里面有诈。

    “放心,没有什么大事。”秦和瑟将速写收起,拖着还在望着乌库的奥罗巴斯往山上走。

    “而且说实话,我们下来的时候,不一定能看到他了。”

    “这两个月的期限,是给我们的,也是给他的。”

    顺着陡峭的石壁向上行走,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呼号的风声在耳边刮过,让人心生烦躁。

    奥罗巴斯本想和秦和瑟并排走,好利用披风遮挡一些风雪,但秦和瑟却主动走在前面,和大蛇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里山崖陡峭,走两个人太危险了。”秦和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在疏远什么,很自然的继续向前。

    作为两个有着神明级别能力的生灵,这悬崖看着可怕,但对于两人并不是难事。

    奥罗巴斯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秦和瑟身后上了山。

    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要保护他的安全就行。

    上山的路曲折遥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地图上标注的一处遗迹。

    和之前的遗迹一样,里面空无一人,原本的木质结构已经被狂风摧毁殆尽,只剩下被雪掩埋的痕迹,和伫立在原地的石壁。

    靠着背风的石壁还有没完全黑下的夜色,两人搭好帐篷,捡来树枝在旁边升起一团小小的篝火。

    石壁没有缝隙,将帐篷和篝火保护的严严实实,秦和瑟架起简易的炉灶,挂起铁壶烧起热水。

    奥罗巴斯在帐篷里铺好保温隔湿的兽皮,还有秦和瑟自己缝制的两个兽皮睡袋,金属做的名为“拉链”的连接让人可以自由进出睡袋,格外方便。

    等奥罗巴斯将帐篷归置好,秦和瑟已经烧好一壶热水,给自己和奥罗巴斯各倒一杯。

    “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寒冷不少。”秦和瑟搓着水杯,从热水中汲取温度。

    “据乌库所说,整个冻原的高度都是高于海平面,海拔高度加上本就不息的狂风,温度要比海边还要低不少。

    “难怪他选择搬下去,这里太遭罪了。”

    “但他也可以搬到山顶。”奥罗巴斯接过水杯,坐在秦和瑟身边,帮他盖上披风:“他自己也说过,山顶的生机还没有完全褪去。”

    “可那里已经被毁了,只剩下废墟。”秦和瑟下意识往热源靠近,贴在了奥罗巴斯身上:“如果海祇成为废墟,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还愿意回去吗?”

    “……”奥罗巴斯没有说话,他轻轻抿过表面凉下的温开水,将秦和瑟搂紧。

    干制的日落果和提前冻好的肉末一同扔进沸水中,很快一壶简易肉汤就制作完成。

    在狭小的缝隙中,“强大”的两人相互依偎着,像是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凡人一样,用棉衣和裘服保暖。

    其实很多时候,秦和瑟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完美解决问题,但他就是喜欢“伪装”成一个凡人。

    穿着厚重的衣服,脚踏坚实的土地,像凡人探险家一样,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土地。

    如果不是偶尔的特殊情况让他选择用元素或因果解决问题,奥罗巴斯都要认为秦和瑟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并且在旅行之前,秦和瑟就和他强调过这件事。

    “我比较喜欢‘自己走’,就是不借助外力,一点一点慢慢游览。”

    “如果你要跟着我,那你也得和我一样,以防‘作弊’。”

    秦和瑟当时还是不太希望奥罗巴斯跟着,言语中存在着些许严肃:“怎么样?能做到吗?”

    奥罗巴斯同意了,也做到了。

    木材劈啪作响,秦和瑟被揽在奥罗巴斯怀中,宽大的裘袍里,两人的身躯被紧紧包裹在一起,抵御着低温。

    如同相伴多年,相互依赖的伴侣。

    奥罗巴斯喝着汤,有些心不在焉。

    秦和瑟撇到脸旁的细长刘海落在了衣服间细小的缝隙中,颈间传递阵阵痒意。

    眼镜不知是由何种金属制成,即使贴的很近,也没有任何属于金属的寒意从此传来,或者说不像金属,到像是一块暖玉。

    奥罗巴斯想将它拿开,但还是那不知名的情绪,牵引着他,将手臂牢牢固定在厚实的毛绒之中。

    秦和瑟也呆呆的,望着风雪中的杉树与隐藏在山峰;他喝着用于饱腹,缺乏风味的肉汤,心里忍不住挑剔起来:

    好淡,只有一点日落果的酸味和肉味,肉里血沫没有清理干净,还有一丝腥,汤也非常混,不像以前的汤,要不清澈味爽,要不浓稠绵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这样吧,等下山了再挑。

    囫囵喝下肉汤,身子渐渐暖起,秦和瑟才注意到,自己和某人靠的实在太近了。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

    秦和瑟在脑海中安慰自己,但身体还是自觉地挪了挪屁股,和奥罗巴斯保持了一些距离。

    颈项间的痒意消失,奥罗巴斯微微一愣,看着在披风里捣鼓的秦和瑟,用眼神表达了疑问。

    “怎么了?”秦和瑟假装不明白他的疑问,用同样的眼神回望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奥罗巴斯摇了摇头,将剩下的肉汤喝完。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照普通人的道理来说,应该留一个人守夜。

    但秦和瑟为了两人能睡一个好觉,主动开启了“欺骗”,将整片石壁和他们自己全部隐藏了起来。

    在细微而连绵的呼吸声中,风雪渐渐停下,遮天蔽日的乌云露出缝隙,雪山迎来了难得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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