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当然知道姜桓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从那日从睡梦中醒来,林婳便明白了许多自己从前不曾知晓的事情, 也知道姜大郎君聪明一世, 竟然真的会在感情上犯那样简单的错误。

    上一世,林婳从来觉得自己没有看懂过姜桓,他也从未在林婳面前袒露过心迹。

    林婳记得最清楚的, 是成亲之日看到姜桓冷淡的目光,那样轻飘飘的眼神,却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让她之后无论与姜桓如何相处,都无法忘记他最初,对自己是那般嫌弃。

    林婳不知道姜大郎君是何时开始改变的, 但她心中最介意之事, 已经在梦境之中揭晓了答案,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一直执着于权势,为的确实是不被人左右。

    但在最开始, 是源于圣上的一句试探, 姜大郎君既不愿入朝为官,朕又实在看重姜大郎君, 不若便与皇家结亲, 又或是旁的什么话, 圣上到底说了什么林婳并不清楚,但她这一世见过先帝的态度之后早该猜到的。

    圣上将姜家捧得那样高,是要为自己铸就一把利刃, 但倘若这把利刃不能为他所用, 便是心头大患了。

    那一世的姜桓, 最初的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到了后来,终于打算与那被迫娶的夫人安稳过日子,却又被迫做选择。

    其实这么一想,姜桓若是恨她,林婳也是能理解的。

    姜桓原本是打算出房间的,但听到林婳这句话,他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好笑地看着林婳:“林婳,若是可以,我这条命都愿给你,你还说这种话,有没有良心?”

    林婳原本就是情急之下想要将他留住才口不择言,但听到姜桓这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她反而心下沉了沉。

    因为她清楚,姜桓说的不是假话。

    他当初在寺院中那些所作所为,本就是没要命的,若不是不知怎的得了什么机缘同到了她这一世,林婳只怕这一世也只会如梦境中一样,经历一个又一个虚假的泡沫,最后含泪而死。

    也许还会在一开始洋洋得意,自己终于摆脱了姜桓,重新活了一世。

    姜桓见她表情不似方才那般轻松,还以为她是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质问,便又无奈地好声好气同她解释:“我说着话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怎么可能怪你,你能留在我身边便已经是我的万幸了。”

    姜桓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你给我几日时间,我……做好准备,可以吗?”姜桓犹豫了一会儿,才为难道。

    林婳听了这话更是狐疑地看着他。

    她一向不藏心事,这会儿面对姜桓,便更是没掩饰自己的情绪,姜桓轻而易举便能看出她眼中的意思,但竟没反驳。

    “可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莫非是重来一世,身子也不一样了?”林婳快语道,说着,目光又往下瞥了一眼。

    姜桓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冷了下来:“行了,你怎的越发……”

    后头的话姜桓没说下去,但林婳大约猜到了是要说她没规矩或是没矜持之类的话,他也只会这样的词,上一世林婳也听过了。

    他没说完,也不看林婳一眼便离了房间,只留给了林婳一个冰冷的背影,已经红透了的耳朵。

    林婳努力搜刮脑子里之前的记忆,试图要想起来从前姜桓有没有这样红了耳朵的时候,奈何她发现自己从前是真没这样仔细地观察过姜桓,只好作罢。

    她笑着十分大度地体谅他:“姜大郎君胸口的伤尚未痊愈,要等上几日也无妨,我并不着急的。”

    林婳是真不着急,只是两人也算是在一处了很久,又知晓姜桓不是个真不想的人,这才起了疑惑。

    林婳也不清楚姜桓究竟要做什么心理准备,莫非那些她忘记了的经历当中,姜桓曾受过旁的什么折辱?姜桓既然不愿意开口,林婳便只能自己乱猜。

    谁知这人过后,姜桓书房内向白每日来回不知几趟,也不知究竟是在忙什么事情。

    林婳想着,莫非这便是他所说的准备,心下一动,便将简竹叫到了跟前,小声在她耳边吩咐任务。

    简竹将她的安排听过之后,反而是皱着眉犹豫地看着林婳:“姑娘,这恐怕……”

    不太合适吧。

    简竹是最愿意姑娘和姑爷好好相处的,眼下见着两人终于如正常夫妇一般,简竹看着也高兴,但跟踪这一举动,一听就不大合规矩,若是叫姜大郎君知晓了,两人吵起来便更不好了。

    “我总要知道他为何瞒着我吧,你且去跟着就是,这样的事情即便他知晓了也不会多介意的。”林婳劝她道。

    毕竟从前姜桓做的事情比这些过分多了,林婳尚且没有怪他跟着自己那么多世,自己如今探究一下他隐瞒了什么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林婳总以为,依着姜桓的性子,他非要瞒着自己,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并非伤及林婳的坏事,只是于姜桓自身定然不是好事。

    林婳到底心中担心,姜桓如今正常处事说话之时,倒也像个常人一般,可林婳却清楚,他是多么极端的一个人,林婳怕他又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简竹见自己劝阻不过,便只好应声去了。

    她是第二日一大早跟着出去的,一直到下午才红着一张脸回来。

    林婳见状皱了皱眉头,以为她被发现了,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当即便站起身来追问:“如何了?”

    简竹看着她,双颊更加红了,迟疑着道:“追问出来了一些,只是……”

    林婳听得着急:“只是什么,你同我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你尽管说便是了。”

    “姜大郎君命向白寻的人全是大夫,而且是……是涉及男女之事的大夫。”简竹羞于明言,所以说得磕磕巴巴。

    林婳听过之后竟然不知自己是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开口道:“不会当真是身子不行了吧?”

    随后又低声念叨:“不过也不打紧,纵然……左右我原本图他的也不是这个,只怕他心中于此事有阴影,那便不好了。”

    见她又说起了后头该如何在全了姜桓的男人心还有如何补救自己之前的着急,简竹意识到林婳彻底理解歪了,忙同她道:“不是这个,是,姜大郎君在大夫寻药,寻一种能够不有孕生子的药。”

    说起这个,简竹深深为自己早上觉着林婳的行为过分而后悔,孩子于女子而言是多么重要,他竟然不愿意叫姑娘生孩子,指不定是为了今后哪个女子打算。

    “姑娘若是要同他计较,简竹绝不拦着。”简竹连姑爷也不叫了,愤愤地同林婳道,却见林婳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也好似根本不计较这件事情一般。

    “姑娘?”

    “嗯?”林婳过了一会儿才应声,却好似魂游方外,根本没有在认真同她说话。

    简竹还以为是这话伤着姑娘了,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安慰她,便听林婳道:“我知道了,不用再跟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简竹只好退出了房间。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林婳方才说话时的眼神悲伤,一定是被姜大郎君的所作所为伤到了。实在没想到姜大郎君表面上对姑娘百般体贴,私下里竟然是这样,难怪从前姑娘不与他亲近。

    下午简竹送了饭菜到房间内,林婳也没用多少,简竹看着揪心。

    因的新帝登基,朝中事务繁忙,身为太傅的姜桓常常要出面处理许多事情,平日里他还能寻出空与林婳一同用饭,近几日忙了,下午饭也不能在一处用了。

    夜里姜桓匆匆回了府,到了院子里面,远远看见简竹,正要问一句今日林婳晚饭吃得如何,可有说什么话,便见这丫头跟没看见他一样,转头往另一处走了。

    向白见状正要将人叫住,便被姜桓拦了:“算了,真是脾气随了主子。”

    姜桓本就要到房中去见林婳,早一会知道她的情况和晚一会知道,差得也不多。

    他进了房便见林婳在窗边写字,姜桓挑了挑眉毛,往她跟前走了一步:“什么时候养出了这样的坏习惯?”

    林婳闻声抬头,看见风尘仆仆回到房中的姜桓,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要往他跟前走,动作方进行了一半,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生生停下了,又将笔重新攥紧,头也不抬地写字。

    “什么坏习惯?”

    写字是坏习惯?她可记得姜桓从前有多嫌弃她一手潦草的字迹,他自己写字好看,自然眼光也高些。

    “心情不好便写字的坏习惯。”姜桓走到她跟前,正看见林婳在纸上写着的名称,全是药草。

    林婳本还要再冷一会,不知为何,听见他这样笃定且平静的一句话,心中却莫名一突,便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的笔架上。

    “白果、芡实、莲子……这上面的不是大夫给我开的药方,你写这个做什么?”姜桓好像没看见林婳的冷脸一般,语气如常问她。

    “不够,你不是还在寻大夫,那另一副药方可找好了?”林婳抬眼看向他。

    姜桓将她眼中的委屈看得一清二楚,她在心疼他。

    第82章

    “你都知道了?”

    姜桓并非有意想要瞒着林婳, 实在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上一世的林婳,姜桓实在不愿意她在回想一次上一世的痛苦。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日, 他与圣上进行最后的摊牌, 实际上那时姜桓准备的一切都筹谋得差不多了,所以那是他在圣上的威胁之中头一次反抗。

    圣上一直都知道姜桓并非外表看上去那样乖顺,却没想过他敢当面同自己叫板。

    那是两人头一次掀开伪装针锋相对, 对峙之下,圣上已明白过来,自己大势已去。

    姜桓终于要解决掉困扰自己许久的难事, 那次回家路上有多轻快,在他得知林婳难产之后便有多痛苦。

    那日他很晚才回到姜府中,因早上去入宫见圣上的事情实在算不上安全, 未免叫林婳担心, 也叫府中人多想,姜桓走之前并未与林婳说,也并未将自己离开的事情告诉府中其他人。

    他才一推门进去,便先看见火急火燎的向白, 一见他回来, 眼睛都红了:“郎君,夫人不好了, 方才夫人家里来人了, 又派人来请了郎君好几次, 这会儿正闹着呢。”

    再后来的事情姜桓已经不愿多想了。

    他只知道,眼下自己显然是已经让她又想到了这件事情,难怪方才进门之时那小丫头也忍不住给他脸色, 此刻看到林婳的眼神, 姜桓自己也觉得心疼。

    “所以药找到了吗?”姜桓回想上一世之事的时候, 林婳便出声打断他道。

    她的目光却没有方才的难过,反而是有些好奇。

    姜桓摇了摇头。

    林婳自然也知晓,避子汤好寻,可要用在男子身上的药却不好找。

    那些姜桓找过的大夫哪个听了他的要求不震惊,自古以来从没有人找过这样的药,也从没有男子会主动要自己喝避子汤。大夫们原听到姜桓说要避子汤,还以为是确凿了他与夫人感情不睦,可听到他说要自己喝,却拿不定主意了。

    林婳见他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倘若这药一直找不到,你便当真不打算……”

    “也不是……只是此事还是谨慎的为好。”话已至此,姜桓仍有些犹豫,上一世的事情对他来说可以是阴影一般的存在,他实在不愿上一世的事情再重演。

    眼前站着的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姜桓怎么可能忍得住,可有上一世的事情在,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不愿意去想。

    “这样,倘若你非要如此,我也可以用其他法子帮你。”姜桓握住林婳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婳听出了他的别有暗示,一时间连被他攥住的手也是热的,她匆忙将手抽出来,瞪了他一眼才正色道:“我不是那么急色的意思,只是,罢了既说了给你几日时候,那便再过几日再说。”

    姜桓见她羞恼,这才将人重新拉近低声诱哄着:“方才是同你玩笑的,昨日向白已寻到一位大夫,已经回去抓药了,不过得等上几日才能送来,我怎么舍得让我们婳儿等呢?”

    话到最后,已低成了气音,偏他声线本就好听,这会儿附在她的耳畔说话就好像精魅一般,蛊惑人心。

    饶是林婳上一世同姜桓亲近过,却也不曾见过他这样。

    姜大郎君上一世在遇见林婳之前实在是清高,也实在是皎洁,便叫林婳忘记了,其实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生着一张多么好看的脸,也清楚这样一张脸若是用来勾人是多么方便。

    尤其是,他面前的人一开始还是被他那一张脸给迷住的。

    两人靠得近,因而所有多余的情绪都没法逸散开来,林婳也不知什么时候,姜桓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腰际,两人之间本就十分契合,如今换一种法子,对林婳身体十分熟悉的姜桓又最会撩拨,最知如何挑起她的情绪。

    林婳只记得自己后头眼睛都红了,世界在她眼前模糊又晃荡,待她再睁眼去看,便正与姜桓那双魅人的狐狸般的眼睛对上,她怎么不知道姜桓原来也可以这般。

    谁说狐狸精只能是女子。

    她瞧着,姜桓便是十足的狐狸精转世。

    到最后,林婳也被姜桓逼着承认,即便是那药还没到,他也能叫她很舒服。

    次日一早,林婳睁眼时正要起身叫人,便感觉到身上的不同,姜桓的胳膊正揽在她的腰上,林婳试图将那条胳膊往一旁带了带,结果非但没挣脱,他却闭着眼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林婳有些疑惑,抬眼往他脸上看去,姜桓眼睛轻闭着,呼吸均匀,分明是还未睡醒的模样,可这手上的力道却不像是还没醒来,她都要怀疑姜桓是在装睡了。

    林婳想起来什么一般,低头目光往下移,落在他的胸口处,姜桓的伤口如今只是才结疤,但稍微动作大些还是疼的,也不知他昨日是如何忍下来的,愣是叫林婳忘记了这回事。

    她此时后知后觉地将他衣裳撩开了一些,想要看看那处伤口到底如何了。

    林婳的手才落在他的胸口,姜桓便睁开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林婳那只手上面。

    也不知是上一世林婳真的没能了解姜桓,还是这一世的姜桓变得太多,林婳是没想过从前的姜桓也会□□挑逗无所不用其极。

    见林婳急忙松了手,姜桓反往她跟前凑了凑:“才醒来便掀我衣服,还说自己不急?”

    “我这是担心你胸口的伤。”林婳话说了一半,发觉姜桓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便弃了再要看的想法,红着脸离了此处,“我去梳妆,不同你说了。”

    待她离了房间之后,姜桓这才将衣服掀开,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昨日伤口裂口了些,裂开的疤痕处还有些已经凝固了的黑血,他自己将那药膏往上重新抹了一遍,又将绷带重新绑好,这才出了房间。

    又是几日,向白高兴地将那位大夫带了回来,林婳挑了挑眉,她原以为大夫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千百年来也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药。

    林婳一开始也没真相信能拿到这药。

    此时姜桓还没回来,林婳一时好奇,便先将大夫请进了房间,想要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好先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这药可会伤了郎君身子?”

    “回夫人,并不会,只需在事前一日喝下,此药并不会有旁的害处。”大夫捻着胡子同林婳解释道。

    “那为何?”这要到底涉及私密,此时面对大夫林婳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只是从前从未有人想过要男子服避子汤,因此便也没有药方,就连药材也是老夫特意回家抓的,药方并不难。”大夫将药放在桌上。

    姜桓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向白说了林婳见过大夫的事情,他回房的时候,见林婳正坐在桌前,看着那一包药材,也不知在想什么,还以为是她心情不好。

    “这药送来了,若是用了,今后我们便不会再有子女,这一点是我对不住你。”姜桓以为她是在忧心不能有子女之事,便出声安慰道。

    林婳看着他半晌没有说出话。

    房间中出奇的安静,远处有风声和下人的说话声,房间内听得见烛火燃下去的声响。

    这样安静的氛围却莫名让姜桓觉得心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握住了林婳的胳膊:“但是你既已选了我,便不能再不要我,你若是实在想要……”

    纵是姜大郎君也有被问题难住的时候,在面对不想要林婳有孕,又怕她想要自己的孩子这个问题上,姜桓到底是想不出个两全法,因而他眼中的失措便更明显了。

    在姜桓还要做出承诺的时候,林婳拦住了他:“谁说我便真的想要生孩子?”

    她这句话,简直就像是给姜桓喝了一剂解药,他脸上的苦恼顿时便不见了,只是还有些犹豫,怕林婳是为了安慰自己才如此说。

    “上一世有孕之前,我也并不曾想过这孩子的意义,只因为左右没法子避开,有了便有了。”林婳剖心自问,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孩子。

    哪怕在上一世与姜桓感情并不很亲厚之时,下人们劝她早早地有个孩子来牵住姜桓的心,林婳也并不觉得一个孩子能够稳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如今两人两心相悦,林婳也同样不会这样觉得。

    “我与你成亲,只是为了与你在一处,日日见着,便很欢喜,至于孩子,那是一个新的生命,我并没有养育一个新的生命的打算。”林婳如实说道。

    见她当真没打算要,姜桓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办,我觉得你没有从前那么爱我了?”放下心来之后,姜桓先是叹了一口气,才无奈地看着她。

    林婳对上他略有些悲伤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若是从前那个满心都是姜桓的自己,一定不会任由他自我怀疑,从一开始便会同他解释清楚,可现在的她,在面对他的慌乱之时,竟然还能在心底分析他情绪的来由。

    林婳沉默了。

    因为她发现,姜桓说的是事实。

    姜桓目光的落寞只是一瞬的事情,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所求本就不多,能相守已是不易,他更不愿她那样累地喜欢他。

    同等的爱,唯有他给了她,她才能考虑要不要给他。

    这便是他们之间而今的现状。

    林婳并不知道短短一句话,姜桓的心中便有这样多的想法,她觉得,这世上若是要选一个男子要她在意,那人一定是姜桓,只是无论过去如何,哪怕现在再说,从前受的伤害都是错的,但她心底的伤处仍然无法磨灭。

    姜桓或许正是看透了她的这一点,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没有关系,他们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来给彼此信任。

    林婳在姜桓再次开口之前便上前轻抱住了他,姜桓有些意外林婳的动作,正待他想要出声发问的时候,便听见林婳埋在他怀中,低声道:“那怎么办?你已经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男子了。”

    姜桓声音微哑:“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剩下的,他来做。

    情深似海,深爱不悔,这些他都能给她,只要她给他这个机会。

    “姑娘,外头……”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是简竹来通报的声音,将林婳两人的对话打断。

    似乎是意识到自佚䅿己来得不合时宜,是以简竹的话只说了一般便停了下来,人也立在门口,等林婳发话。

    林婳看了姜桓一眼,才将人叫进来,问道:“怎么了?”

    “回夫人,是朝华公主府的人送来的口信,他们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去滢州了,是问夫人还有姑爷明日要不要去见他们最后一面?”简竹说到后面,又往林婳身旁的姜桓看了一眼。

    新帝登基后,到底对朝华公主这个皇姐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其赶到封地上去,至于霍四,本是该没命的。但在圣旨下发之前,一向冷情的朝华公主跪在勤政殿外为他求情,整整跪了三日。

    新帝与人商议过后,最后便也留了霍以的性命,赶其与朝华公主一同前往封地,终生不得回燕华。

    也就是说,这次一别,便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林婳闻言也看向姜桓。

    姜桓却偏偏表现得跟与他无关一般,目光只温柔而平静地落在林婳的发上。

    “既如此。”林婳缓缓道,才出声,便感觉那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莫名带了点儿幽怨,倘若有味道,该是酸的,“便不去,我与朝华公主非亲非故,也没有旁的什么交情。”

    “是。”简竹低头应声,却仍是站在原地未走。

    林婳低头看着她,又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姜桓,便对姜桓道:“我方才叫厨房做了青梨酥酪,你去帮我瞧瞧好了没?”

    姜桓瞥了她一眼,乖乖地去了。

    简竹看着姜桓离开的背影,有些不确定地同林婳道:“姑娘,姑爷恐怕要猜疑咱们有事瞒着他了。”

    “我知道,你且说吧,可是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林婳自然清楚自己这样坦然地支开姜桓的借口他会发现,否则她也不会这样敷衍。

    “正是,朝华公主前几日处死了近身的一位侍卫,名叫宿定,罪责是叛主。”简竹没敢抬头看林婳的表情,只继续道,“据说死状很惨,应是因为那日在宫里……”

    “行了,我知道了。”林婳平静地打断简竹的话。

    她喜欢的人并非什么君子,而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权臣,林婳在心中念道,是她让他变成如此的,所以她不生气。

    姜桓端着两碗青梨酥酪回到房中,林婳便叫他一起坐下尝一尝。虽然知晓姜桓不爱吃甜食,但林婳自己喜欢,也总喜欢让他也吃上一些,大约是为着一种想要喜欢的人吃自己喜欢的食物的心境。

    姜桓也从来不拒绝。

    今日听到她的吩咐却是有了小脾气一般,轻哼了一声:“这会儿不叫我出去了?”

    林婳往他跟前移了移,将手轻放在他的胸口,隔着衣衫,似乎能碰到结了厚疤凹凸不平的伤处,低声问:“疼吗?”

    姜桓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问得一愣,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一瞬的迟疑,才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林婳道,不需要多说,姜桓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那日宫乱,姜桓本该可以平安离开,但是他没有,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在那里为她死一次。

    他需要一个向她证明的机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得为她死一次。

    正如她的预料,姜桓点头:“不会了。”

    像是将一头凶兽关进了笼子,钥匙在林婳手中,那只凶兽甘愿俯首称臣、温柔乖顺。

    而主人,也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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