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不可以。”陆景明迅速地说。
时熠笑起来,说:“如果你真的是教授,肯定很多人来听你的课。”
有长得这么帅的教授,选课系统一定会被点爆的。
“怎么可能。”陆景明不信。
“真的。”时熠说,“反正我肯定每节线代都去上,坐第一排。”
他说得十分认真,让陆景明几乎怀疑这不是一句玩笑话,总之翻了翻书说:“不说闲话了,开始吧。”
时熠即刻收敛了笑容,调整坐姿,打开了平板上的电子课本。
陆景明便直接从头开始给他讲,由简单的概念引入,再结合例题帮助时熠理解,像做拼图那样一点点揭露线性代数的全貌。
仿佛像是事先备过课一般,陆景明讲得十分流畅,他的声线似乎依旧像在公司那样,冷静而无甚情绪。但对声音敏感的时熠却能听出来,陆景明有刻意将语速放慢,语调也更柔和,仿佛生怕自己会显得过分严肃。
间或陆景明会俯下身来,在草稿纸上将解题过程演算给时熠看。
这是时熠第一次见陆景明的字,写得同他的人一样漂亮,每个字在纸上都落得不深,仿佛印刷上去的那样。
时熠反观自己的字迹...只能说确实很像个学音乐的,字写起来跟失控的音符似的。
他起初听得认真,笔记也做得详尽,却在陆景明讲题的时候稍稍走了神,视线落在了陆景明握笔的手上。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尖的的位置却透露出淡粉色,仿佛轻轻一咬就会出血那样。
而在他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银色戒指。
时熠过去经常见陆景明戴着它,因为自己本身是爱豆,见惯了圈里的人往手指上套戒指,时熠便鲜少将思绪放这这枚戒指上,只当它是个装饰物。
但仔细一想,陆景明全身上下都找不到别的装饰物,他只穿工作中需要的西装,戴一个用于确认时间的手表,除此之外他不花任何心思修饰自己的外在。
所以那枚戒指也许是必不可少的。
莫非陆景明有家室?
时熠只能得出这唯一的结论,而当他得出结论的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好像忽地往下沉了沉。
“时熠?”陆景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时熠眨了一下眼,很迅速地回神了,然后发现草稿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行内容,而他匆匆一瞥根本没法读懂。
“抱歉,我走了一下神。”时熠说,心虚之下摸了摸自己的侧颈。
陆景明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倒回去从前面的某一步开始讲。
时熠心里一跳,陆景明竟然连他是从哪里开始走的神都知道。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控制自己只专注在听陆景明讲题上,然后也独自做对了几道题库里的真题。
因为陆景明讲得实在太好,时熠甚至幼儿园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自己能学懂数学的感觉。
十点半的时候,陆景明突然来了个电话,留下一句“稍等”,便走开去讲电话。
时熠从小板凳挪到了沙发上,打算在陆景明回来之前,先用ipad写几道题。
不敢相信,陆景明竟然用一个半小时给他讲了大半本书,而他看到题目竟然都会做。
时熠手里捏着applepencil,刷刷刷地往下写题,布艺沙发柔软而舒适,陆景明讲电话的声音偶尔会飘进他耳朵里,全是英文。
他打了个哈欠,三个大题写完以后,空白处被用歪歪扭扭、神志不清的字写下了“陆景明”三个字。
时熠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当他醒来,他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西装外套,颈后垫了靠枕——就像那天坐陆景明的车出去兜风时一样。
客厅的灯熄了,只留了餐厅那盏暖黄色的灯,而陆景明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坐在灯下用笔记本写着什么。
时熠原本还迷糊,忽然看见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在了1与2之间。
他瞬间噌地站了起来,随后赶紧捞起滑落的外套。
陆景明停了打字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时熠顿时尴尬得无以复加,人家好心过来教自己,结果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而且睡了整整三个小时!
“对不起陆总,我睡着了。”时熠将一头卷发揉得乱糟糟,显然又燥又歉疚,“你为什么没喊我?”
陆景明则微微皱眉,心想称呼怎么又回去了,他说:“看你练舞很累,睡会没什么。”
仿佛知道时熠在想“那你怎么没有先回去”,陆景明不动声色说:“我来了很急的工作。”
如此一来,时候已经不早,时熠便将陆景明留下过夜。
他趁陆景明还在工作,迅速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铺上新的被子床单,待会让陆景明睡他的房间,他可以去睡森皓森然的窝。
陆景明在两点发出邮件,合上笔记本,时熠将他领到浴室去,为他调试好了水温。
浴室门刚关上,时熠忽然想起要提醒他不要用双胞胎兑出来的泡泡水,于是匆匆忙忙折回去,推开门:“陆...”
剩下一个字被留在了喉咙里,眼前的陆景明正背对着他,衣服脱到一半。
露出的后背白皙,腰部看上去比穿着衣服时还要细瘦,美人沟及腰窝清晰可见。
而在陆景明腰后靠右的位置,有一处十分显眼的深粉色胎记,形状像一个尾巴比较长的桃心。
时熠手还伏在门把上,与陆景明对视的瞬间喉结轻微滑动,他的心忽然就跳得厉害,明明不是撞见了什么大场面,脸却跟着烫了起来。
“我忘记拿东西了,我拿一下,马上。”时熠于是迅速侧身进去。
迅速将森皓森然兑的那瓶倒霉泡泡水拽了出来,然后重新关上了浴室的门。
等陆景明洗好澡出来,时熠已经恢复如常,像招待客人那样,招待陆景明到自己的房间。
门一打开,陆景明看见的是一个格外温馨舒适的空间。
地上铺着灰色毛绒地毯,墙纸是浅浅的奶黄色,人高的玻璃书柜里摆满了书和相框,旁边书桌上堆着好几个盲盒展示架,里边放着各式各样的手办,窗前被抬高的位置放了一架白色钢琴,床上三件套是蓝色格纹,床头放着一只巨大而柔软的金毛玩偶。
确实一看就知道是时熠的房间,很有生活气息,能看出房主人充分享受待在卧室里的时光。
“不好意思,房里乱七八糟的。”时熠笑了笑。
陆景明走近他的书桌,忽然看见盲盒展示架上,放着自己遗失的怀表。
果然在他这里。
时熠见他在看那个怀表,抿了抿唇,略微不自在道:“这是别人落下的,一个月前的事了。”
陆景明则不动声色地将表拿起,问:“记得对方是怎样的人吗?”
“对方...”时熠试着去回想,但袭击他的只有模糊到一闪而过的画面,“对方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这是他唯一确定的事情。
陆景明此时背对时熠站着,因而时熠没看见他眼睛里的动摇。
“你打开看过怀表的里面吗?”陆景明问。
“...嗯。”时熠为不慎窥探了他人隐私而感到抱歉,因为他那时确实想通过查看里边,寻找怀表主人的线索,只可惜并没有找到。
陆景明伸手,很自然地将怀表的盖子打开。
表已经不会走动了,里面嵌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一个短发女人抱着几岁大的孩子,孩子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两个人都笑得灿烂。
照片底下,有人用红色笔潦草写着“mylove”。
……
时熠跟陆景明道过晚安,进了森皓森然的房间。
森皓森然是crush里唯一两人共用一间房的,因而他们房间空间最大,除了大床还有一张小床,供他们吵了架以后用。
时熠今晚睡的就是这张小床。
可能是因为先前不慎睡了三个小时,他并没有明显的睡意,人平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是陆景明手上的戒指,一会儿是怀表里绿眼睛的可爱小孩,一会儿是那晚发生过的细枝末节。
一会儿,是陆景明腰后的那个心形胎记。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特别的痕迹,但他想不起来,连具体的场景提示都没有。
时熠在小床上翻来覆去,这张床总是吱呀吱呀地响,他到了接近凌晨五点,才勉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脑里混乱,他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在梦里,时熠能清楚地听见碰撞声,一下紧接着一下,还有另一个人隐忍在喉咙里的哽咽。
“不要...痛...”
对方出于本能想逃离,却被时熠一只手揽了回来,指印轻而易举地留在了对方白皙的皮肤上。
那个深粉色的心形胎记不断被摇晃,浸透在散发着身体乳味道的汗水里,被泡得几乎模糊了形状。
时熠听见人像是哭了,忍不住将对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仔细地包裹起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抱歉。
然后时熠听见对方发着抖,用带着隐忍的哭腔喊了他的名字。
对方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时熠忽然看清了陆景明的脸,双眼微微睁大。
“没有人会在说抱歉的时候...还继续待着不出去。”陆景明一字一字说,“你就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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