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澄走过去,发现穆行天今天穿了西服,似乎是刚回来,身上带了些赶路的风尘气,眉眼间倒不见疲惫。
几张沙发围着茶几,茶几上摆了两个大袋子。
秋澄在穆行天对面坐下,看见袋子里都是打包的饭盒,问穆行天:“你才下飞机?”
穆行天脱了西服外套扔在一旁,解开袖口,卷着袖子,眼神冲秋澄示意茶几上的袋子,道:“嗯,比预计早了些,我看时间不算晚,就过来了。”
抬眸:“在做什么?准备睡了?”
已经九点半了,确实不算很晚,也确实快到睡觉时间。
秋澄解着袋子:“没做什么,无聊,在刷手机。”
穆行天卷好袖口,人往沙发靠背一靠:“给你换了个厨子,吃吃看,看喜不喜欢。”
餐盒摆放好,盖子一一打开,秋澄拿筷子尝了几口菜,“嗯”了声,就是他的肯定与回复,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穆行天笑了下:“看来不饿。”
秋澄:“明天要拍戏,怕水肿。”
穆行天坐起身,倾身向茶几,胳膊肘撑着腿,拿自己的筷子夹了菜,递进秋澄面前的一次性碗里。
嘴里闲聊道:“现在还在原来那里?”
“嗯,还没杀青。”
秋澄重新拿起筷子,吃了穆行天夹给他的菜。
穆行天又夹了别的菜,不紧不慢:“听说只是部小成本小投资的网剧,随便拍拍吧。”
秋澄继续吃:“接了的工作,拍还是得好好拍的。”
穆行天抬眸,眼底含笑:“喜欢拍戏?”
秋澄往嘴里送着菜,也抬眸:“喜欢啊。”
穆行天:“改天找个人带你去选片,喜欢什么,自己去挑。”
秋澄咀嚼着,点点头。
穆行天再要夹菜,秋澄看了看他的筷子,又看了看他:“真不吃了,吃不下。”
穆行天放下了筷子。
靠坐回去,穆行天没再说话,无声地注视秋澄。
秋澄抽纸巾擦了擦嘴,面对这份注视,能猜到一些,起身,绕过茶几,侧身坐到了穆行天身旁,面对着这个男人。
穆行天看看他,含笑,似是满意。
他道:“医院那边都妥当了?”
秋澄:“嗯。”
穆行天注视秋澄,温和道:“快手术的时候告诉我,医院不是别的地方,该打点的还是得打点。”
秋澄的喉结默默滚了滚,似是有被这话触动到。
穆行天笑了笑,抬手,手背在秋澄脸颊边轻抚了下:“别担心,一切有我。”
换别人,到了这个时候,大概率得为了这份“情意”投桃报李,或者说是投怀送抱了。
秋澄没有。
从始至终,他和穆行天都保持着一个距离。
哪怕如此刻这般近坐着,他也没有任何主动靠近的意思。
因为秋澄心里很清楚,穆行天现在不是在包养他,对他更没什么倚念和那方面的想法。
他真的主动靠近,主动“回报”点什么,反而会弄巧成拙。
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秋澄:喂熟了猫,对猫在意,有点圈养的意思罢了。
秋澄心底十分有数,该怎么做,又不该做什么,他有分寸。
果然,穆行天抚了抚他的脸,便收回了手,起身:“早点休息吧。”
秋澄没问“这么快就走”这种话,只默默拿目光看着穆行天转身走向大门口,连起身送一下都没有。
穆行天拉开门的时候转头,笑了笑:“都不送我?”
秋澄静静注视他,一动不动,猫一样。
穆行天又笑了笑,开门走了。
次日中午,裴玉没来接,没有“共进午饭”这个流程,但穆行天给秋澄发了消息。
【吃饭了?在做什么。】
秋澄:【吃过了。】
秋澄:【照片】
秋澄:【在看树上的鸟。】
—
另一边,穆行天捧着手机点开大图,发现照片是拍的秋澄站在树下抬头看鸟,好笑地摇了摇头。
—
经纪人拿着那张两百万的欠条,来片场找秋澄。
秋澄接过欠条,看也不看,叠起来,直接撕了,转身丢进垃圾桶。
经纪人哄道:“杨总那天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他……”
秋澄淡淡道:“解约的律师函应该快送到公司了。”
经纪人:“……”
经纪人瞬间站在了秋澄的立场:“违约金,挺高的。”
秋澄无所谓的语气:“没关系,给我准备的律师应该有的是时间跟贵司老板打官司。”
“钱方面你也不用担心。”
经纪人心道这特么到底哪里找的金主啊!
这么牛逼轰轰的吗!
经纪人灰溜溜的走了,小秦就差敲锣打鼓欢送。
当天下午再有以秋澄名义的下午茶过来,小秦一口气吃了两份,打着饱嗝:“咱男朋友对咱真好啊。”
秋澄好笑地看他。
小秦憨笑:“自己人嘛,都是自己人。”
小秦忍不住八卦:“诶,你们怎么认识的?”
秋澄头也不抬:“从小就认识。”
他单方面的。
在妈妈的口中,所有和哥哥有关的故事里。
小秦羡慕:卧槽,还是青梅竹马啊。
—
公寓,秋澄人在厨房,面对灶台,火上炖了一锅汤。
他正拿勺子舀了汤尝咸淡,身后传来穆行天的声音:“在煮东西?”
穆行天来了。
秋澄转头:“是明天带给珊珊的汤。”
穆行天没进厨房,去沙发坐了。
秋澄从厨房出来,端了一小碗汤,摆到穆行天面前。
人隔着茶几,在对面坐下。
穆行天垂眸扫了眼汤,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始终未动。
秋澄不在意的神色:“煮的肚肺汤,尝尝吗。”
这么久了,穆行天动过筷子,却从未在秋澄面前吃过一口饭。
秋澄知道为什么。
妈妈和他说过——
穆行天很小的时候,身边就一直是保姆照顾。
有保姆为了拍穆行天父母的马屁,总把当年还小的小少爷喂得很饱。
如果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还会特意准备很多,做出一副十分关心小少爷的模样。
穆行天年幼时曾因此吃糖吃到满口蛀牙。
慧兰对秋澄提及这些的时候,叹息过: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好做的。
看起来像是捧了他,其实都是害了他。
慧兰:“哥哥很小的时候啊,就不在人前吃东西了。”
年幼的秋澄:“为什么呀?”
慧兰:“因为别人会揣测哥哥的喜好啊,说不定还会害了哥哥。”
年幼的秋澄:“那哥哥喜欢吃什么?”
慧兰:“喜欢吃妈妈做的饭啊,还喜欢妈妈煲的汤。”
“什么汤?”
“肚肺汤。”
……
煮得奶白的汤汁盛放在白色的骨瓷碗里,碗沿搭了只白色的汤匙。
很像小时候,慧兰阿姨盛给他的汤。
穆行天不动声色,些许思绪飘到了从前。
顿了顿,他伸手,端起了碗。
秋澄安静地看着。
他曾问过裴玉,是否了解穆行天。
他自己也曾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颇觉压力。
可秋澄恰恰知道穆行天的不少喜好。
从妈妈的口中。
又或者说,秋澄,他就是听着哥哥的故事长大的。
见穆行天喝了口汤,秋澄不动声色:“好喝吗?”
秋澄:他知道,好喝。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