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临渊剑眉微挑,他盯着双颊绯红的小皇帝死死按住锦衾一角,一时不明其意。
“那个...朕刚刚做了个噩梦,无意间将褥榻弄脏了,爱卿若是饿了,不妨先去偏殿用膳,容朕...收拾妥当了再去...”
听到小皇帝支支吾吾说完,陶临渊垂眸看向躺在龙榻上的少年。
明黄色软金龙纹锦衾下,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身躯,只是在锦衾中央,有一块明显的污渍...
陶临渊盯着那一团污渍,目光陡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再想起小皇帝在睡梦中口口声声唤着长兴王世子的名字,陶临渊更是恍然大悟。
看来宫中的那些传言是真的,这位玉面少帝与长兴王世子有着不清不楚的龙阳之谊。
嵩宰相可真是老眼昏花,居然从一众扶不起的阿斗里面,挑出个好男色的阿斗登上龙位。
难怪小皇帝在大婚当夜迫不及待为他和皇后拉起了皮条,又对福宁殿里花枝招展的小宫娥们提不起兴致。
陶临渊甚至疑心小皇帝三番两次跌入他怀中之举,也是蓄意而为之。
小皇帝可是把他当作了袁牧,云烨那等色.欲熏心的断袖之流,妄图用男色蛊惑自己。
可当他的视线落到少年明艳的小脸上,不由眸光微凝。
床榻上的少年神面似堆琼,睛如点漆,唇若涂朱,配着那怯生生的表情,倒是生了一副祸国妖姬的艳色。
只不过一想到妖色少年在旖梦里对着云烨宣泄了个痛快,陶临渊冷下眸色,寒声道:“不必了,微臣忽然想起还有几个折子没批,陛下清理完后便自行用膳吧。”
魏无晏双眼一亮,急忙扬起笑脸恭送蛟龙大人甩尾离去。
待听到雕花门扇闭合的声音,魏无晏终于放下高高悬起的心。
还好她急中生智,扯出个尿床的理由将摄政王恶心走了。
担心摄政王会改变心意,再度无声无息杀回来,魏无晏匆匆系上束带,在垂下头时,她瞥见衾被上的污渍,剑眉微挑,好奇的咦了一声。
她伸手掀开衾被,不由咧嘴一笑。
原来是蕊伈平日里为她涂抹肌肤的金盏花露瓷瓶落在了衾被里,而她在做梦的时候不小心踹开瓶盖,流淌的露水弄湿了衾被。
还好摄政王没有发现衾被里的蹊跷。
魏无晏穿戴完毕,欢快前往偏殿,准备独自享用传说中鲜嫩至极的驼峰肉丝。
再说空着肚子回到垂拱殿的陶临渊。
宫规有令,大魏臣子不可在皇城过夜,不过这条宫规对于摄政王来说自然是形同虚设。
明日五更还要上早朝,虽然已过大寒,但清晨的天亮得甚晚,到了五更仍是昏天暗地。
故而陶临渊近日都歇在垂拱殿。
詹公公瞧见折返回来的摄政王,心里道了声稀罕!
因忙着内侍省的差事,詹公公让徒弟小安子随摄政王前往福宁殿伺候二位主子。
依照他往日里伺候那两位主子的情景,摄政王通常会在小皇帝用完膳后,命人端上消食的小点心,慢悠悠看着小皇帝吃下去。
再命人端上一盘切好的鲜果,像逗弄小猫小狗似的亲手喂给小皇帝。
这两位主子一顿膳食下来,磨磨唧唧起码要半个时辰才能完事,所以詹公公心里纳闷儿,今个摄政王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得了空,詹公公唤来小安子,压低了声问道:
“陛下和摄政王今夜怎么这么快就用完膳了?”
小安子同样是摸不着头脑,他实话实说道:
“摄政王压根儿没在福宁殿里用膳,皇上一直在午歇,王爷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让奴才开始布菜,王爷进寝室唤皇上起床...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王爷出来时脸色不太好,饭都没吃一口,就径自回来了。”
詹公公皱起稀疏长眉:“你快去给御膳房给摄政王拿来些吃食,不必太显眼,简单几道下饭的菜肴便好。”
小安子得了师傅的令,连忙点点头,朝着御膳房赶去。
詹公公看向小徒弟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咂摸嘴感叹:
“这小活祖宗哟,才出来几天啊,又捅了阎王殿。”
少了三千佳丽的皇城显得格外冷清,昏暗夜色好似打翻的砚台,漆黑浓稠得化不开。
陶临渊极少做梦,以至于这场荒诞又迷情的梦境打得他猝不及防。
梦中,小皇帝穿着小宫娥的烟霞色衣裙,手捧香茶,素腰婀娜,裙裾翩跹,好似一条滑不溜手的凤尾鱼游荡进他怀中。
少年狡黠的水眸泛着盈盈水光,略显低沉的沙哑声音亦有着别样风情。
“爱卿想要朕...如何伺候?”
小皇帝问完话后,亦不等他回答,而是仰头喝下碧清茶水。
少年绛唇沾着亮晶晶的水渍,仿若花蕊间一汪甘甜的露水,诱得人口干舌燥。
似是洞悉他心中所想,小皇帝唇角勾着魅惑的笑意,一对儿玉臂环绕在他脖间,缓缓贴附上来。
除了鼻息涌来的暗香,还有芳馨满体盈于胸口。
陶临渊再也按捺不住,手臂狠狠锢在小皇帝纤腰之上,垂下头品尝樱唇内的甘甜。
耳畔传来少年独有的沙哑轻笑:
“原来爱卿是在吃云世子的醋。”
“放肆!”
陶临渊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他方才都梦到了什么鬼东西!!!
鎏金烛托上的宫烛早就燃尽,清冽月光透过轩窗洒落在紫檀三屏嵌绿云石罗汉床一侧。
男子缓缓闭上情潮涌动的醺色双眸,再睁开眼后,又是素日里冷若寒潭的清冷眸色。
常年在漠北征战,也使得陶临渊习惯在寒冷的夜色中入睡,故而每当入了夜后,垂拱殿的地暖便会停歇一会。
此时此刻,床榻上那摊子温热的污渍在周遭冰冷的环境下显得异常突兀。
好似在嘲笑某人的口是心非。
黑暗中,陶临渊剑眉微蹙,冷冷盯着云纹锦衾上的那块污渍。
梦中娇人的一颦一笑仿若刻印进他的脑海,后续二人的荒唐缠绵虽然不太清晰,但少年那对狡黠的大眼和低哑的笑声却是萦绕在脑中,宛若雨后旺长的藤蔓,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几个时辰前,他还嘲笑小皇帝在旖梦中对着云世子泄了一床春水。
没曾想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陶临渊坚信自己绝不会喜好男色,从军多年,夜宿条件艰苦之时,他常常与一群臭兵蛋子挤在一条战沟里入睡,也没见他梦到与那个下属共赴云雨。
况且在他的梦境里,小皇帝分明穿着小宫娥的衣裳,又主动对他百般勾惹,撩拨,他才会抑制不住...
定是他从未近过女色,小皇帝又偏偏生了一副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貌,近日他又与小皇帝亲近了一些,所以才会莫名生出荒唐梦境。
待春蒐结束,朝中局势稳定,他便将这个频频扰乱他心神的小皇帝永远幽禁于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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