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身影抬起头,露出沾满鲜血的皮毛,泛着幽光的双瞳盯着眼前的猎物,湿答答的鼻子贪婪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甜。
须臾之间,猎人和猎物的位置交替,魏无晏已然成了眼庞然大物垂涎三尺的美味。
就在黑熊猛地扑来的一瞬间,陶临渊迅速扬出手中马鞭,缰绳缠绕在小皇帝腰间,将惊魂未定的少年带入怀中。
可他刚刚调转马头,却又停了下来。
察觉出不对劲的魏无晏从摄政王怀中探出头来,待她看清周遭的情况,不由面色大变。
原来不知何时,又有两头黑熊出现在二人身后,三头黑熊位列三角,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
要知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黑熊,比猛虎还要凶残三分。
更何况,二人面对的还是三头饥肠辘辘的黑熊。
“陛下,你上去。”
陶临渊面色平静,深邃漆眸扫过三只虎视眈眈的黑熊,压低声对怀中对小皇帝道。
“上...上哪里去?”
魏无晏刚问完话,突然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腾空甩飞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被摄政王丢在二人头顶的树杈上。
魏无晏慌忙抱紧树干,待她稳住身形后,立刻探头看向地面上的情形。
就在陶临渊抛出魏无晏后,三只黑熊同时立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绝影马上的男子扑去。
三只庞然大物骤然起身,宛若三道大山,险些要掩盖了孤身的一人一马。
树上观战的魏无晏紧张到忘记呼吸,手指紧紧扣在树皮上。
还好绝影马速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黑熊的巨爪下闪身而出,而陶临渊也趁着这个空隙,抬臂拉满轩辕弓,遒劲腰肢在马背上反身拉弓,双指掐着飞虻箭,稳稳瞄准其中一只咆哮的黑熊。
他眯起凤眸,松开指尖,由赤铁锻造的箭头威力巨大,如飞驰流星一般直直射入黑熊眼中。
震天的嘶吼声响彻林间,震得树上的魏无晏耳膜生疼。
陶临渊这一箭仿若震慑到其他两只黑熊,只见其中一直黑熊突然掉转方向,朝着魏无晏躲避的树上扑来。
别看黑熊体型笨拙庞大,爬起树来却是异常敏捷。
魏无晏低头瞧见爬上树的黑熊,吓得身上汗毛根根倒立,立马手脚并用朝树顶爬去。
也许是生死存亡之际逼迫出她的潜质,从未爬过树的魏无晏居然无窍自通,蹭蹭蹭爬出数丈。
可黑熊毕竟天生善于攀爬的高手,很快就拉近了与魏无晏的距离。
魏无晏甚至能够感受到脚下的深渊巨口传来血腥热气,吓得她双腿发软,攀爬的速度不由放慢了。
陶临渊见状,再次提弓搭箭,瞄准树上对小皇帝紧追不舍的黑熊。
地面上,另外两只黑熊相继扑上来阻挡陶临渊的动作,尤其是那只被陶临渊射瞎一只眼的黑熊狂性大发,口中嘶吼不停,频频挥起巨掌朝马上的男子扇去。
不过陶临渊还是冒着被熊掌撕碎的风险,连连放出手中箭矢。
数只飞虻箭落在追逐魏无晏那只黑熊的身上,黑熊吃痛嘶吼,从高高的树上跌落下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再无了动静。
空中弥漫的血腥气似是激发出其余两只黑熊嗜血的本性,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津液与鲜血从锋利的齿缝间甩落。
陶临渊冷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腰间的龙渊剑。
“畜生始终是畜生,只是可惜本王的剑要沾上畜生的血。”
男子眼底锋芒毕露,仿若秋水宝剑出鞘。
魏无晏站在树杈上,周身茂密的枝叶遮挡住她的视线,她只能听到林间回荡着黑熊愤怒的咆哮声,其中夹杂着隐隐的剑鸣。
伴随轰隆一声巨响,周遭的树木都跟着大地晃动,魏无晏心口骤然一缩,刚刚那声巨响,究竟是摄政王击倒黑熊,还是...他被黑熊扑倒在地...
一想起方才那只黑熊大口撕咬獐子的血腥画面,魏无晏忍不住浑身打颤,她想高声呼喊,可又怕引起树下黑熊的注意。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抽出匕首,奋力砍断四周遮挡的树枝,这才终于看清地面上的情形。
此刻日落西山,余霞成绮。
摄政王浑身浴血,就连身下的绝影马都被鲜血浸湿,一人一马背对霞光,落下一道阴影。
男子对面的两只黑熊一伤一死,存活下来的那只黑熊体型最为庞大,肩背高高隆起,浑身皮肉抖动,仿若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见此情景,魏无晏缓缓拧起眉心。
因为她发现摄政王身下的绝影马已经耗尽体力,马腿止不住打着哆嗦,显然无力与仅剩的这只黑熊周旋。
陶临渊翻身下马,手中饮饱了血的龙渊剑在霞光中泛着迷离金芒。
一人一熊在林间对峙,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固,静到只听能到胸腔中鼓动的心跳。
魏无晏摸了摸后背上的箭筒,她还剩下一只箭矢.....
在淌满鲜血的地面上,黑熊最先失去耐心,似是不敢置信眼前渺小的猎物居然如此难缠,居然让它的同类相继倒下。
黑熊张开深渊巨口,仰天长啸,疾速朝着眼前的猎物飞了上去。
面对如山崩一般气势庞大的黑熊,陶临渊并未正面迎敌,矫健身姿灵敏闪躲,同时手中剑芒如雷电闪烁。
黑熊身上连连吃痛,变得愈加狂躁,疯狂挥舞的巨掌拍在周围树干上,震得落叶纷飞。
就在此时,一只金芒破空而出,不偏不倚,直直射进发狂黑熊耳中。
黑熊忍不住抱头嘶吼,而陶临渊也趁着这个宝贵间隙,手中剑芒大盛。
随着黑熊轰然倒地,陶临渊抬眸看向树下站立的少年。
小皇帝一身绯红,身姿挺拔,衣袍被风吹得如火焰燃烧。少年仍保持着射箭的姿势,肩臂绷得笔直,一对儿泛着水光的大眼冷冽又坚定。
不愧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少年。
“陛下,已经无事了。”
陶临渊走上前握住小皇帝纤弱的手腕,让少年垂下紧绷的手臂,语调低沉而温柔。
“都无事了。”
林外传来沙沙的响动。
片刻后,一队御林军出现在树林间,薛锰瞧见眼前的场景,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林中一片狼藉,数不清的树木被撞到,地上洒落的鲜血在低洼处汇聚成一汪血池,就连空气中亦是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三只硕大的黑熊倒在草丛中,毛发上遍布伤口和箭羽。
“末将救驾来迟,请摄政王降罪!”
薛锰浑厚的声音让魏无晏醒过神来,她仰头看向身畔的摄政王。
男子玄色衣袍颜色暗沉,可俊脸上未沾一点血迹,依旧是霞明玉映,俊美无俦。
那双幽深的漂亮眸子,在霞光下泛着琥珀色的流光,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魏无晏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
薛锰瞧见摄政王长臂一展,将晕倒的小皇帝带入怀中,似是担心身上的污血沾染到龙颜,还细心地在小皇帝脸颊旁垫了一张干净帕子。
“先回行宫。”
“末将遵命。”
薛锰迟疑了一下,追上前问道:“王爷,这三只黑熊该当如何处置?”
摄政王单枪匹马手刃三只壮年黑熊,此番壮举在日后流传开来,该会是何等震撼人心。
陶临渊垂眸凝视怀中呼吸绵长的小皇帝,淡淡道:“归入皇上擒获的猎物。”
薛锰闻言一愣,想要劝说摄政王送给小皇帝的战利品太过显眼,要不还是寻几只獐子或是野猪归在皇上擒获的猎物,这样兴许还会让众人更信服一些。
“你去将那只中箭的黑熊斩首,放在礼台上供百官瞻仰皇上的箭法。”
薛锰顺着摄政王眼神示意,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一只黑熊。
要说这只黑熊的体型尤其硕大,宛如一座小土山。
熊耳中插有一只金羽箭,此箭角度刁钻,力道浑厚,直直插入黑熊脑髓之中,显然就是这关键的一箭,要了黑熊的性命。
薛锰盯着那只金光闪闪的箭羽,瞳孔微震。
他认出了这只箭乃是小皇上持有的金羽箭。
因为小皇帝臂力不大,摄政王特派人从海外寻来质地坚硬但重量轻的巴沙木,又命能工巧匠在箭尾镀上一层金箔,使箭矢看起来精致又实用,可谓是根根价值不菲。
这...小皇帝的射技何时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
薛锰醒过神来,他口中连连赞叹,抬头却发现摄政王早已抱着小皇帝走远了。
月明星稀,一声又一声的蝉鸣穿透如意菱花长窗,渗入寝室。
除了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似乎还有人群欢喜的呼喊声和慷慨激昂的大风曲,那是军队为了鼓舞人心,欢庆胜利的战歌。
魏无晏睁开眼,望向头顶上烟罗紫纱幔愣神。
纱幔上用金银丝绣有攒枝千叶海棠花,风起稍动,如梦如幻。
“陛下醒了?”
魏无晏顺着清冷的声音,转头看向床畔俊美夺目的男子。
摄政王罕见地没有穿玄色衣衫,一袭象牙色织金锦袍,白衣胜雪,墨发玉冠,清冷月光渡在他如玉俊容上,衬得整个人淡雅如仙,清隽如松。
眼前的男子,与之前在林中浴血奋战,眸底淬满寒冰的嗜血阎罗判若两人。
魏无晏想要起身,突然感到右肩传来一阵刺骨钝疼,痛得她低吟一声。
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男子俯下身,强壮的手臂将她托举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块松软的靠枕。
“陛下拉动弓弦时用力过猛,右臂被弓臂反震之力伤到韧带,吕太医已经帮陛下敷过药,需要静养几日,方可拆下固定在手臂上的支架。”
魏无晏垂眸看向自己的右臂,这才发现她的手肘上缠绕着数层棉纱,手臂被捆绑得严严实实,好似一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纱带从脖子两侧垂下,固定住她受伤的右臂。
“摄政王有没有受伤?”
“陛下最后一箭放出得及时,微臣并未受伤。”
“那便好,朕在树上瞧见爱卿浑身是血,乍一看也不知爱卿有没有受伤,当时真是吓坏了朕。”
魏无晏说完,转头看向烛火璀璨,歌声缭绕的窗口,好奇问道:“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陶临渊目不转睛盯着小皇帝。
少年双颊此刻恢复了几分血色,因刚刚苏醒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睡眼惺忪的慵懒,如麋鹿一般湿润的眸子望着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陶临渊凝神看了一会,才悠悠道:
“行宫中的人在庆祝陛下带回来的战利品。”
魏无晏微微睁大双眸,檀口轻启,啊了一声。
“朕...朕射到那只的獐子,不是已经葬身于黑熊腹中了?”
莫非是摄政王让人剖开了黑熊的肚子,将那只獐子的残骸拿了出来,送去行宫御膳房给百官烹饪。
魏无晏这么一想,顿觉有些反胃。
“陛下今日狩获的黑熊重达八百斤,是大魏历代皇帝擒获最凶猛的猎物,史官已将陛下的功绩记录在册。”
听到摄政王平静说完,魏无晏呆楞半晌,醒过神后急忙摆摆小手:
“万万不可,朕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恰巧射中了那只黑熊,真正斩杀凶猛黑熊于剑下的人,是摄政王啊!”
“再说,百官之中,又有谁会相信朕能够射中那么大的黑熊。爱卿此举,只会让众人耻笑朕...朕比先帝还能‘偷梁换柱’。”
陶临渊静静听小皇帝说完,并未言语,双臂探入小皇帝膝下,把少年横身抱起,他阔步走至轩窗旁,将小皇帝放在窗侧的美人榻上。
男子伸手推开雕花轩窗,窗外灿烂的篝火光辉洒落在二人面上。
魏无晏居住的寝殿高达百丈,倚窗而望,能将行宫下的场地尽收眼底。
她瞧见平地上点起了数圈篝火,众臣子和官眷围在篝火边谈笑风生,架在篝火上的大铁锅里冒着白烟,场地中弥漫着阵阵肉香。
突然有一位武将站起身,抬臂指向礼台之上,插在黑熊脑袋中的那根金羽箭高声道:
“诸位瞧瞧,这头黑熊的脑袋比这口铁锅还大,可耳道就好像....”
那位武将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酒樽,继续道:
“就好像这酒樽口一样窄小,不瞒诸位,我练习骑射二十余载,都不能有十足把握够将箭矢射入黑熊耳道,且力道之大,贯穿黑熊脑髓,陛下在骑射上实乃有天纵奇才啊!”
在场众人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他们对金人兵临城下,百官慌乱之中推举出来的小皇帝知之甚少,以前在猎场的时候,也从未见过或听说过九皇子在骑射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陛下何止是天纵奇才!本官听薛锰将军说,当时陛下的箭筒里只剩下一支箭矢,而摄政王在接连击杀两只黑熊后,体力消耗殆尽,可为保护陛下周全,摄政王仍挥舞龙渊剑与最后一只黑熊周旋。恰在此时,陛下挺身而出,临危不惧射出仅剩的一箭,一击命中黑熊命脉!”
薛锰将军追随摄政王多年,是摄政王心腹中的心腹,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众人瞧见篝火旁的薛锰点点头,心里不由确信了那位武将的话。
霎时间,场地上的群臣如茶馆里的说书人一般口若悬河,纷纷称赞起小皇帝与摄政王配合默契,合力绞杀三只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残暴黑熊。
得如此明君贤臣主宰盛世,简直是大魏臣子和百姓的福泽啊!
听到众人热火朝天的夸赞,坐在篝火旁的云烨渐渐蹙起剑眉。
他抬眸看向礼台上的黑熊首,深入皮毛的金羽箭在月光下闪动着琉璃光芒。
三年不见,他记忆中那个胆小怕事,每每遇到五皇子等人刁难时总会神情怯怯躲在他身后的少女,好似变了许多。
亦或许,他与周遭众人一样,从未真正看透过她。
那摄政王呢,他可有真正看透过她?
魏无晏趴在窗口,亲耳听着百官的称赞,双颊染上两道红霞。
她转过头,明眸水光波动,讪讪笑道:
“爱卿让薛锰将军这么说,是想要将朕送到前线领兵打仗吗?”
陶临渊目光灼灼,望向嫣然巧笑的小皇帝。
窗外篝火璀璨,摇曳火光落在小皇帝白皙的面颊上,为少年细滑如脂的肌肤镀上一层蜜色。
火星似是悄悄躲进少年那一对妩媚的星眸中,又猛地溅出流光溢彩。
“微臣说过,定不会让陛下在春蒐上折损龙颜。”
魏无晏呼吸一滞。
此时,摄政王拥着她坐在美人榻上,二人离得极近,近到她仰起头,能够看到男子漆色眸中倒映着她无错的表情。
男子滚烫的呼吸洒她的面颊上,痒痒的。
魏无晏想低下头,下巴被摄政王不知何时抵上的指尖牢牢桎梏。
男子的垂下的眉眼极是好看,眸光缱绻又温柔,是素日里少见的神色。
却让她更不知该如何招架。
陶临渊只觉掌下的肌肤如水墨豆腐一般细滑,小皇帝秋眸潋滟,琼鼻精巧,红唇饱满,唇瓣上还泛着薄薄的水光,
他的目光黏着在少年那两片丰盈的唇瓣上,缓缓俯下了面。
“哗啦”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旖旎的气氛。
文鸳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浑身上下止不住打摆。她的裙摆下是打翻的药碗,褐色药汁顺着荷花纹青砖的纹路蔓延开来。
“奴..奴...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魏无晏瞧见摄政王面容骤冷,漆色眸底闪过一丝杀意,她急忙转过头,怒斥道:
“笨手笨脚的奴才,再去给朕端一碗过来。”
文鸳不敢抬头去看美人榻上交缠的二人,哆哆嗦嗦将药碗放在托盘上,匍匐着退出屋中。
“陛下如今还真有几分少年天子的威仪。”
男子的声音不似方才温柔,裹着极淡的寒意,修长的指尖,慢慢摩挲过小皇帝细腻如脂的面颊。
魏无晏扬起笑脸,平静道:“朕的威风与美名,还不都是爱卿给予的,朕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陶临渊盯着少年唇角浮现的浅浅梨涡,心叹小皇帝的确是一只狐狸。
专门魅惑人心的小狐狸精。
很快,文鸳端着新一碗汤药步入寝室,她小心翼翼将青柚牡丹纹瓷碗放在桌案上,又迅速退了下去。
须臾间,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魏无晏盯着碗口升起的袅袅白烟,柳眉微蹙。
她不喜欢喝药,汤药苦涩的气味会让她回忆起不好的往事。
通常女子在十二岁左右就会开始变声,那时魏无晏正好在上书房授习,虞美人担心她日渐娇柔的声音会引人生疑,不知从哪里寻到一味怪药,女子长时间服用,便能使嗓音变得低沉沙哑。
可那副汤药的味道实在不好受,每每饮下后,喉咙仿若吞咽下滚烫的火炭,疼得她浑身冒汗,满床打滚。
至此以后,她一闻到汤药的味道,就会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爱卿,吕太医不是给朕敷过了药膏,为何还要喝汤药?”
陶临渊端起药碗,抬眸瞧见小皇帝目光闪烁,身子微微后仰,看上去很是抗拒他手中的汤药。
“陛下在树林间面对野兽时心虚跌宕起伏,故而突然晕倒,这是吕太医为陛下开的安神药。”
“爱卿,朕可以不喝吗?这药闻上去就很苦...”
魏无晏眨了眨眼,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扯动摄政王的云纹刺绣袖摆,语调沙哑又委屈。
陶临渊没有多言,舀起一勺汤药饮下。
“微臣替陛下尝过了,不苦。”
“嗯...想来摄政王是个不怕苦的人...对了,爱卿有没有用过晚膳?若是没有用过,爱卿就不必在此陪着朕了,下面的篝火宴席这么热闹,怎么少得了爱卿主持大局。”
“微臣不去,众臣会更自在。”
魏无晏静默了一下,心想摄政王此言倒是不假,朝中百官每每见到摄政王时,便如那耗子撞见了猫,吓得浑身上下止不住打摆。
生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就被喜怒无常的蛟龙大人赏下抄家,流放,剁手一套流程。
“既然摄政王还没用过晚膳,不如先去偏殿用膳,这汤药还烫,容朕放一放再喝。”
陶临渊发现小皇帝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不肯乖乖吃药,于是扬了扬好看的剑眉,仰头喝下一口汤药,然后单手扣在少年脑后,俯下身去...
魏无晏没想到摄政王居然会想出这个法子给她喂药。
男子薄唇袭来,轻车熟路敲开她的唇齿,苦涩的汤药伴随着淡淡的茶香涌进口中。
直到药汁一滴不剩被她咽下,男子才依依不舍松开唇。
此等亲密无间的喂药方法,羞煞得人心跳如雷,魏无晏哪里还会觉得喉咙火辣辣,只觉整个人好似被丢进铁锅中,烤得面颊绯红。
见摄政王还要再饮汤药,魏无晏急忙表示她可以自己喝,是药三分毒,就算爱卿百毒不侵,也没必要陪着她一起喝药。
陶临渊笑了笑,见小皇帝坚定的眼神,倒是没有逼迫得太紧,只是舀起药汁,一次次送到少年粉嫩的唇边。
魏无晏配合着喝了两口,又轻声说她左手可以动,不如摄政王将药碗放在桌案上,她自己舀着喝。
“陛下救了微臣的性命,微臣无以为报,唯有亲手侍奉左右,才能心安。”
魏无晏争辩不过,只好默默享受着摄政王的亲手侍奉。
待喝完了苦涩的汤药,陶临渊命詹公公送来晚膳,他挥手让服侍的宫人退下,亲自为小皇帝布好菜,又细心将饭菜送入小皇帝檀口中。
“不过区区侍奉之情,难以报答陛下的救命之恩,不如微臣今夜以身相许,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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