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真的?”
萧沐缓缓地点点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殷离身后的剑柄。
殷离看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一软,不由泄了气,心道算了,他跟小呆子较什么劲?
他把剑还给萧沐,声音有些闷闷的,“算了,我不逼你了。”
一向迟钝的萧沐竟从殷离的声音里听出了颓丧感来,不由自己也跟着失落,他接过追光,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老婆剑,而是讷讷地望着殷离,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愧疚感来。
他仰头看着殷离,“我说的是实话,你真的很重要。”
为什么重要?因为对方是他的老婆剑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说不上来。
殷离目光沉沉,将人拉进怀里搂紧,声音又低又沉:“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折你的剑了,你别担心。”
萧沐先是松了口气,又感觉殷离把他搂得更紧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他还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他双手绕到殷离后肩拍了拍,小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殷离眸光微微亮,小呆子不呆了,都能看出他不高兴了?
“嗯。”他微微勾了一下唇,咬着萧沐的耳朵说话:“那你哄我一下。”
萧沐疑惑:“怎么哄?”
“亲我。”
萧沐哦了一声,抬起头来,驾轻就熟吻上去。
二人在院子里旁若无人地亲吻,侍从们纷纷垂下头权当没看见。
只有茗瑞见怪不怪,还托腮观摩了一会,手肘耸了耸一旁扭头不敢看的侍卫长,评头论足道:“你有没有发现,殿下又长高了,蹿得那么快,都快比世子爷高半个头了。”
殿下不仅长高,还长开了,肩有那么宽,他们家世子爷整个人被殿下圈在怀里,都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啧啧啧,吃什么长的,长那么快。”
侍卫长捂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睡得多能长个吧。”
茗瑞眼前一亮,“对啊,殿下一觉睡了这么久,哎,我现在补觉还来得及吗?”
二人闲聊着,一道黑影倏然出现,朝着殷离就要走过去,被侍卫长发现急忙把人拽回来。
十四被拉着一个踉跄,扭头疑惑看去,就见二人冲他挤眉弄眼,他再一看,二位主子还抱着在树下啃呢。
嘶......他闭眼扶额,默默转身与二人一同躲在树下。
三颗脑袋攒在了一起,十四等得不耐烦,“多久了?我还有事儿呢。”
茗瑞摇着头啧啧称叹,“半盏茶吧,反正打破纪录了。”
“不累吗?”
“你懂什么,这叫小别胜新婚。殿下一觉睡了小半个月,可不得找补回来吗?”
十四脸上只有不近人情的冰冷:“他一睡小半月,我公务积了一堆等着报呢。”
那边三个人在窃窃私语,这边萧沐的嘴都要被亲麻了,微微皱眉推了一下殷离。
殷离粗重地叹出口气,看着萧沐被吻成嫣红的樱桃般的唇,上面还有星点水泽,让人看着更渴。他的眸色晦暗,刚刚靠亲吻强压下去的火又噌地一下燎起来了。
他头也不抬地盯着萧沐看,哑着声音转移注意力:“十四。”
十四见殷离终于得空了,急忙上前,“殿下,云家有动静。”
萧沐没兴趣听这些,转身抱剑走了,走前还被殷离勾了一下尾指。
待萧沐走后,殷离脸上的温柔缱绻霎时收敛,转而漫上一抹冷色,还带着压迫感,叫十四看得脊背发寒。
殷离冷声:“说。”
“前几日云阳明进宫探视了皇后,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有信鸽飞进云家下辖的书局,我们截到一只。”
十四说时递上一张字条,殷离展开一看是六行诗句。
他只瞥了一眼,便道:“是藏头诗,开岁客从北来。”
十四单膝跪下,“殿下,铉影卫没能破解其意,请殿下责罚。”
殷离却瞬间就猜到了,上辈子辰国就是开春后进犯的北境。
他们若要事先与云氏勾连,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殷离目光一厉,看样子虽然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被改变,但辰国进犯这件事没有受到影响。
他揉捻了一下指尖,沉声:“派人盯着最近从北方来的客商,特别是在燕春楼落脚的,有可疑的随时来报。”
十四面露诧异:“燕春楼?”那不是花柳之地吗?每日往来人员又多又杂,要在那里盯人确实要费些功夫。
殷离垂眸不语,前世他得到了萧沐的证据,里面的证词事无巨细,连辰国人是如何潜入盛京又是如何与云氏联系上的都写得很清楚。
想到这他又是心头一恸。
他不答话,只沉声:“照做就是。”
“是。”
夜里,殷离亲手端来热水给萧沐泡脚。
萧沐的靴袜被褪去,露出玉白的脚面,被殷离捧着,缓缓放进热水中,又用掌心小心翼翼地给他按揉穴位。
萧沐被殷离揉得有点痒,下意识动了一下,“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了。”
“别动。”殷离按着他的脚面,仰头看他,“不舒服吗?”
萧沐低声:“有点痒。”
殷离微微加大了力道,指尖在他脚心按了一下,“这样?”
不知被按到了什么穴位,萧沐轻哼一声,感觉一道不上不下的痒意直往心尖里钻,不是特别痒,而是说不上来的,令人心跳加快的战栗感,他不由脚趾都蜷缩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强忍了一会后,萧沐终于忍不住,连忙抬脚往后缩,“不要了。”
然而殷离拉着他的脚踝,挣动间,盆中水四溅开,沾湿了殷离的衣袍。
萧沐一怔,拿了帕子要给殷离擦衣衫。
殷离接过帕子,却是垫在自己的膝上,将萧沐的双脚放在上面,慢慢用帕子擦干。
修剪整齐的莹白脚趾沾着水泽,像是珠圆玉润的玉雕。
殷离盯着萧沐皙白的脚背,纤薄的皮肤下透出一点青色的血管,他缓缓擦拭着,喉结一滚,眸色也黯了些,“不泡就不泡吧,待会我给你捂一捂就热了。”
他说时擦干萧沐的脚,然后扶着人躺下,自己也褪了衣衫钻进被窝,然后把人捞进怀里,“睡吧。”
寒气被挡在被窝外,殷离把萧沐的掌心收拢了,揭开衣襟塞进自己怀里。
冰凉的手指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殷离被刺激得发出一声轻轻的嘶。
怕冻着殷离,萧沐挣了一下想挣脱出来,双手却被对方按得死紧。
二人额头相抵,他看见殷离闭着眼,低声:“别动,你手凉,我给你捂一捂。”
“你不冷吗?”萧沐不解,为什么有汤婆子不用非要用身体给他捂?
“不冷。”殷离闭着眼睛,微微扬着唇,一幅幸福的表情,“我喜欢。”
捂了好一会,冰凉的双手在殷离的腹间焐热了,殷离又将他的双手拉着绕过腰际放在自己身后,搂着自己的腰。
萧沐整个人被拉着贴到殷离胸前,因着对方衣衫敞开,他身躯与对方贴在一起,胸膛的温热传导过来,暖融融的。
殷离的双手亦搂在萧沐的腰后,感觉有什么又凉又硬的东西硌在后腰上,萧沐皱了一下眉,拉过殷离的手一看,见对方腕子上戴着那串红豆手串。
一向对旁的事情兴趣缺缺的萧沐,却莫名好奇起来,“这手串你很喜欢?”
殷离看着萧沐莹润的指尖捏着红豆把玩,白与红在他眼前形成鲜明对比,看得他目光一沉。
“嗯,喜欢。”
“为什么?”
殷离终于睁开眼,看着他叹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委屈与无奈:“小呆子,这是我送你的,你不要,我只好拿回来了。”
萧沐愣了愣,“你送我的?”
“嗯。”
萧沐努力回忆,“何时?”
殷离的声音又轻又低,像在自言自语:“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报国寺山脚,你救了我。”
萧沐瞳孔一缩,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片段,画面中,有个长得极漂亮的孩子,他甚至分不清是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是觉得漂亮得过分。
孩子用一根银线将红豆一颗一颗地串起来,然后戴在了他的腕子上......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可他却心头一沉。
这好像是原主的记忆。
原主......真是那个救殷离的小哥哥?
萧沐忽然就想起茗瑞今日说到原主曾经很喜欢这手串,每天都要戴着,甚至还想要戴着下葬。
那是不是原主跟阿离......
不知道为什么,萧沐的心头莫名地不太舒服。
见他愣怔,殷离微微叹了声,搂着他的双臂紧了紧:“你忘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萧沐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喜欢那个哥哥吗?”
殷离眉梢一挑,这小呆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你不就是他吗?”
“不——”萧沐想否认,但刚开口又觉得不对,如果否认了,岂非要承认他夺舍了别人?虽然原主已经死了,但旁人肯定不会信,就算信了,也会把他当成借尸还魂的游魂。
他想了想,解释道:“我是说,你是小时候起就喜欢......那个哥哥吗?”
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殷离喜欢的其实是原主,而他占了原主的身体,也凭白占了这份喜欢?
原来他以为殷离向他表白说喜欢他,是因为剑灵本能地喜欢主人,如今看来,倒是他误会了,对方本就是喜欢原主的。
想到这里萧沐心头一沉,感觉很难受,好像有某块大山压在心口上,推不开,闷得慌。
殷离眯起眼,狐疑看向萧沐,眸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扬起笑来。
这小呆子,莫不是在吃醋?
是了,这小呆子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所以在心里把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当成了情敌?
他这是在吃自己的醋?太可爱了吧!
殷离噗嗤一笑,存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道:“我若说是呢?”
萧沐拧起眉,陷入沉思,良久一言不发。
殷离见他沉默,不由暗道自己是不是逗过头了?他正想说点什么,便见萧沐肃着脸慎重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他不能占了原主的身体,还占了原主的心上人。
这样是不对的。
虽然殷离是他的老婆剑,但既然这一世有了独立的人格,那么喜欢谁都是对方的自由,他不能把殷离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干涉对方的心意。
果然当初答应殷离是错的,不应该因为对方是剑灵就心软,他应该默默等到殷离寿终正寝,再带着魂归本位的老婆离开这个世界。
他说时便挣扎了一下要起身,却见殷离瞬间就慌了,连忙按着他不松手,“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走。”
萧沐不吭声还在乱动,殷离情急之下干脆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沉声:“不准动了。”
这一声带着命令的语气,萧沐一愣,竟然乖乖地不动了。
殷离闭上眼长出口气,再次睁眼时,目光沉沉的,“我喜欢你,不论什么样的你都喜欢。”
“不论你是世子也好,修士也好,救了我的哥哥也好,在我眼里都是你。”
殷离俯下身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声音暗哑:“我爱你,没你我会死的,千万不要离开我,行吗?”
我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才找回你,千万别再从我身边溜走了。
萧沐瞳仁震颤了一下,拒绝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怎么办。
他好像就是没法拒绝殷离啊。
见他不动了,殷离心里松了口气,呼吸渐沉,唇瓣一压便吻了上去。
殷离的身子很重,吻得也很重,萧沐感觉对方的吻每一下似是带着飞蛾扑火般的执着。沉重的喘息声充斥耳边。
未久,萧沐似乎被什么给烫了一下,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殷离在他耳边用气声道:“小呆子,还记得木头人吗?”
萧沐一呆
又要惩罚他?
没等萧沐发出疑问,殷离便解下了自己的黑色发带,盖在他的眼睛上,并绕过他的脑后打了个结。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萧沐有些不安,“阿离?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因为他把手串的事情忘了?可那是原主的记忆啊。
殷离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
萧沐虽然想反驳,但站在殷离的角度想,心上人竟然把自己给忘了,确实挺难受的,算了,木头人就木头人吧。
这么想着,他感觉殷离似乎是撤开了些,随后又将他的双脚捧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萧沐疑惑不解,挣动了一下:“你做什么?”
他的脚腕被按着,脚心很热,是汤婆子吗?
他疑惑间,听见殷离轻笑了一声:“给你暖脚啊,小呆子。”
萧沐的脚心火辣辣的,早起穿鞋下榻时,踩在地上还有些刺痛。
昨夜他只听着殷离沉重的喘息声,就本能地有种危险的预感,仿佛那不是殷离,而是一只试图把他吞吃入腹的野兽。
这哪是暖脚?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昨晚他因为脚心太烫,还忍不住撩开带子瞥了一眼,却只在昏黄视线中看见一个不停晃动着的人影。
又联系起殷离那样的喘息声,跟上回在温泉池子里,以及殷离中了药,在假山石后解药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所以......那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殷离见他走路不自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发笑,清了清嗓子,“用早膳吧,想吃什么?我给你盛粥?”
思索间的萧沐“唔”了一声,在殷离身旁坐下。
清粥小菜被推到面前,他鼓着腮帮子吃了几口饭,又扭头看殷离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没忍住开口道:“阿离,昨晚那件事......”
殷离听他开口,眸底一动,把碗筷放下后好整以暇地托腮看着萧沐,“嗯?那件事怎么了?”
他倒想看看小呆子这回能不能反应过来他昨晚干了什么。
“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吗?”
殷离勾唇一笑,心说上道了啊,他点点头,“是。”
听到这句,萧沐的脑子仿佛打开了某种关窍,忽然间就想通了。
夫妻之间才能做的,比碰嘴更过分的事,这就是双修吧?
温泉那次是因为在池子里,有温热的泉水闰滑,所以他只觉得痒,并没有感觉到疼,这回确实切切实实地疼。
所以这到底算是什么功法?除了疼有什么益处?
他穿着鞋脚下用力碾了碾,微微的痛觉令他眉心一皱,果然还是好奇怪啊。
但至少不会要命,他想着。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是可以忍受的,他一向看得开,权当陪老婆体验人生了。
于是萧沐犹豫了一下道:“双修......频率很高吗?”
像亲嘴那样高吗?
如果是的话可不行,经常如此也太耽误他练剑了。
殷离如今已经明白萧沐口中的双修是什么意思,于是眸光闪烁了一下,心说小呆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容易。
他顿了顿,道:“可高可低。”
却见萧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控制一下。”
殷离:?
“控制什么?”
萧沐一本正经看着他,“控制一下频率,否则容易影响我练剑。”
他说时还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夫妻之间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可是听说合欢宗的人双修一次就功力倍增,可他除了脚心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殷离长长地闭眼,暗暗捏紧了拳,心头怒道:怎么又是练剑!
是他做得还不够吗?这呆子怎么还不开窍?
殷离觉得照眼下的情形看,萧沐这辈子恐怕不太可能开窍了,要不然干脆把人办了算了!
刚想到这他又把想法压下,不行,小呆子身子太弱了,会受不住。
而且光是脚底蹭破了点皮就说影响练剑,若是他真把人弄疼了,回头又说出要分开的话来怎么办?
算了,殷离叹口气,他真是欠这小呆子的。
二人各自在胡思乱想着,此时下人来传讯,说今日小年,陛下请二人进宫。
萧沐回了一声知道了,便与殷离用了膳,收拾停当后一同入宫。
二人进宫去了花萼楼。
皇帝还没到,萧沐在客座上喝茶吃点心,殷离坐在怡妃身旁侧,好奇地看着怡妃的肚子。
肚子已经很大了,看起来像是不久就要临盆。
怡妃眼含笑意,“太医说正月里就会落地。”
见殷离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怡妃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须臾后,不知感觉到了什么,殷离忽低惊呼一声:“他踢我!”
怡妃轻笑,拍了拍肚子,“他爱动,老嬷嬷都说是个男孩。”
殷离目光发亮,看着萧沐,“小呆子,我要有弟弟了。”
比他小十七岁的弟弟。
上辈子他的母妃没能把孩子生下来,没几个月就因慢性中毒流产了,再后来没过两年,自己也......
而这一世,因为萧沐发现那毒物早,怡妃与孩子都安然无恙。
他说完又回头摸着怡妃的肚子,唇角嗫嚅了一下,低声道:“太好了。”
萧沐塞了一口的糕点,鼓着腮帮子点头,“唔”了一声。
“你很喜欢孩子?”
殷离其实不怎么喜欢,甚至觉得孩子有些吵闹,但看着自己母妃好好的,与他记忆中病态的模样截然不同,便扬起一点笑来,点点头,“我的亲弟弟,当然喜欢。”
“喜欢你还在外头待着不回来?”皇帝的声音传来,三人一同起身行礼。
隆景帝上前几步抬手把怡妃扶起来,搀回座椅上,又扭头训斥殷离:“你母妃怀着身孕,你还不在身边伺候着,总住在外头。”
殷离垂下眼,“儿臣知错。”
怡妃忙帮他辩解道:“离儿常常入宫来看我,只是最近身子不适听说在床上躺了小半月,这才......”
“你不必帮他说话。”隆景帝打断了怡妃,又对殷离道:“除夕前你就搬回来,在宫里过年。”
殷离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抗拒,要他搬出王府?那晚上还怎么替小呆子暖床?他看了眼皇帝,试着开口道:“儿臣的府邸还没修好......”
隆景帝厉声:“府邸没建好,你母妃宫里不能住?她身子这么重,你也不回来好好照看她。”
殷离垂下眼,立即颔首:“是儿臣不孝,儿臣知道了。”
不能硬碰硬,他想着。
大概是上回酒席上,官员说者无心,皇帝听者有意,加上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少,总归不好听,皇帝今天才会突然发难。
况且他一介皇子总住在臣子的府上确实不合适,毕竟,名义上他已经不是下嫁萧家的五公主了。
其实皇帝能忍了这么久才发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说不定还是看在想着靠他拉拢萧氏的份上,才一直沉默着。
隆景帝见他不反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怡妃的手放在掌心摩挲。
萧沐听见了皇帝要殷离搬出去,算是早有预料,毕竟上回殷离生辰宴上,已经被打过预防针了。
他表情淡定,但藏在袍袖下的指尖却忍不住攥了攥,莫名有点不开心。
他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以后可以带着殷离私奔。
殷离悄悄瞥一眼萧沐,见小呆子竟毫无反应,不由嘴角一撇,心里有些憋闷,他都要搬出去了,这小呆子还面无表情的。
不多久宴席摆上来,因为是家宴,人少却显得温馨。
隆景帝拉着萧沐说话,问老王爷怎么样了,知道殷离的事没有?
世子妃变成了皇子,老王爷会不会有什么旁的想法?
萧沐听出皇帝的深意,只照实说:“我母亲对此没意见,父亲自然也不敢有异议。”
皇帝虽有些不太信,但事实确是如此。
王妃几封家书就把老王爷打发了,说儿子喜欢殷离,非他不要,劝老王爷不要给儿子添堵,给王府添丁的事她会想法子。
老王爷:???
他连发了几封,最后王妃被问烦了,直接在最后一封家书上写:五殿下就是你儿子的命,你还要不要你儿子的命了?
老王爷从此再没吱声。
皇帝笑了笑:“不让你们家为难,离儿既是皇子,当初的婚约便作不得数了,你说呢?”
皇帝是和颜悦色,可殷离闻言后脸色还是不由微微地变了,虽然早有预料,他还是心头一沉。
之前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室与萧沐的联姻名存实亡,但婚约总归还是在的,如今算是皇帝亲口收回了婚约。没了这一层窗户纸,今后他再总往王府跑,必定会被遭言官弹劾,说他结交权臣。
他没有反对的立场,当然也不期望萧沐出言反抗皇命,但......他就是想看看萧沐会有什么反应,会不高兴吗?会为了他出言反对吗?
他隐隐地有些期待起来。
此时的萧沐闻言一愣,不做数?
老婆不仅要搬出去,名义上也不是他老婆了吗?
虽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痛快,但看见殷离与自己的父母站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模样,萧沐又自我开解了:殷离一介皇子,总不能真“嫁”过来吧?
皇帝会这么说也正常。
他心头叹息一声,还是修真界好啊,不用碍于身份,两个男人也可以结道侣。
不过想到至今还不太舒服的脚心,他又觉得可能还是分开一段时间的好。
免得耽误他练剑。
于是他点点头,“是,确该如此。”
殷离听见萧沐毫不犹豫的这一声,面色瞬间垮下去。
这小呆子,竟答应得这么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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