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一身制服的女人。
闻离晓诧异地扫了她一眼——因为这个人真的是凭空出现，没有任何神秘降临的痕迹！
女人抱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罐，从段燃手里接过那个弱小的灵魂，小心地放进去,随后点点头：“协会会好好保管，辛苦段会长了。”
段燃懒洋洋地挥挥手：“替我向总会长问好。”
女人忍不住笑了一声，看了眼闻离晓和叶流光,神情略带微妙,但什么都没问，很快再次消失了。
等她消失了,闻离晓才问：“她是谁？”
叶流光冷哼一声：“除魔协会总会长的手下。”
闻离晓听崔樱樱说过，总会长的天赋是“空间移动”，但崔樱樱的瞬移是有距离限制的,难道那位总会长就在附近？
“总会长的天赋和我一样,都是用眼睛进行判定,视野范围内都可以移动。”段燃点了点自己的眼眶，“她的搭档的天赋叫做‘宏大视野’，你可以理解为千里眼,集中精神下视野可以覆盖到全国——她们之间通过手术与器械共享了视野,就能实现全国范围内瞬间移动任何人或者物品。当然，不能时时发动。”
闻离晓之前听高裘他们讨论天赋的配合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见到了“回溯”与“思维掌控”、“空间移动”与“宏大视野”，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过去的自大。
哪怕没有“弑神者”这么变态的效果，其他天赋组合起来依然非常恐怖！
“总会那边会处理好灵魂的,我们先回去吧。”
……
回到除魔协会之后，闻离晓和段燃还没来得及说明今天的收获，就见高裘一脸严肃地捂着肩膀道：“段哥，游戏之神出现了。”
段燃皱起眉：“这么巧？”
高裘快速把遇到游戏之神的事情一说——他和唐宋组队去寻找“护胎娘娘”的线索时，被几位邪神的眷族袭击。
那几位眷族虽然大体上是人形，但肢体全部变成了各种游戏里的装备、武器，花样刁钻，差点让高裘吃了大亏。
要不是唐宋作为游戏直播up对游戏的涉猎广度足够高，大致推算出那几个眷族用的是什么游戏里的武器，才让高裘打败对方，不过还是受了点伤。
闻离晓旁听了一会，对“游戏之神”大致有了了解。
游戏之神是半年前从别的城市逃窜过来的，期间和段燃这边的除魔协会交手过几次，虽然没死掉，但也没讨到好，后来不得不离开燕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如今游戏事业蓬勃发展，游戏之神不需要刻意传教也能获得大量信仰，因此不太做出吞噬信徒的事，危害程度不高，也是各地除魔协会以撵人为主的原因。
直接使役眷族袭击除魔协会，完全不符合游戏之神过去的风格。
因此段燃第一反应就是：“祂被污染了？”
高裘肩膀才包扎好，脸色因为失血还有点发白，摇摇头道：“不像。那几个眷族的神秘很纯粹，没有被污染的痕迹。”
眷族继承的是邪神的血，邪神要是被污染了，眷族也不会正常。
段燃拧紧眉头：“最近你们暂时不要单独行动，至少两人……不，人一组。”
因为有段燃在，燕城这边的除魔协会成员很少侧重战斗，贸然被袭击容易吃大亏。
从水洲市来的单高路远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表示：“我们可以帮忙。”
高裘点点头：“樱樱就算打不过也能躲，段哥不用我们操心，我也还好，主要林充、小唐、秦老没有战斗能力，有两位帮忙也够了；再就是……”
高裘看向了闻离晓，面带征询之意。
闻离晓点点头：“不用操心我。”
游戏之神真来袭击他，反倒是自己送死。
段燃吐了口气：“最近几天需要秦老出动，我跟他一起行动。其他日常的巡逻和调查，你们万事小心。协会总部就让马桶守护，顺便让鼠标动起来，尝试入侵游戏之神的本体，调查游戏之神突然发难的原因。”
所有人一齐应了一声。
等所有人都紧张地动起来，会议室只剩下两人，闻离晓才看向了段燃：“我呢？”
段燃一愣，恍然大悟：“对啊，忘了你！”
闻离晓：“……”
“咳，开个玩笑。”段燃笑眯眯地伸出手，挡住闻离晓袭来的触手，由着触手缠在自己的手腕上，随后正色道，“你不觉得游戏之神出现得比较离奇？”
闻离晓看了他一眼：“我不了解祂。”
“游戏之神和鼠标的性格有点类似，更愿意沉浸在游戏世界里自闭，没道理这个时候突然伤人。”段燃伸出另一只手玩了玩闻离晓的触手，一边继续道，“从结果上来看，游戏之神的袭击导致我们暂时不方便自由地出动，影响最大的你觉得是什么？”
闻离晓收回那条被段燃捏来捏去的触手，板着脸道：“对邪神‘母亲’的调查。”
段燃遗憾地收回手：“对，游戏之神、或者说祂背后的人，试图阻止我们与‘母亲’达成交易；又或者，砍掉我们做其他选择的余地、只能与‘母亲’交易才是祂的目的。”
闻离晓若有所思地颔首，很快重新抬起头：“这跟你没有给我安排任务有什么关系？”
段燃打了个响指：“因为你是我们的新成员，你的实力、你的手段对于我们的敌人而言完全是空白的，他们针对燕城除魔协会的一切计划中，你都是那个变数……所以我不给你安排任务，你只要按照你的想法自由行动，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
闻离晓默认了这个安排。不过他没有就此放过段燃，继续开口问：“你的身体吃得消？”
段燃“哦”了一声：“怎么开始关心我的身体了？我又没受伤。”
闻离晓没有遮掩：“听叶流光说你来者不拒。”
“……谣言，那是诋毁！”段燃拍着桌子强调道，“我冰清玉洁！忠贞无二！柳下惠在世！我们最近都一起行动的吧，我哪有功夫去干那档子事？”
“你在说什么？”闻离晓皱眉，“我是说你的天赋给别人使用。”
“……”段燃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嗯，没事，比较容易犯困和累，不过不影响。”
闻离晓盯着他的眸子，过了好一会忽然道：“让我看看你的灵魂。”
段燃后退一步，唇角勾起有些震惊的笑容，略有些夸张地道：“这种私密的地方怎么能给别人看？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闻离晓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对着一位邪神敞开灵魂就等于把自己献祭给那位邪神，难怪段燃不同意。
段燃看闻离晓这么简单就放弃，反而有些失望：“不是，你就这么传教的？不应该诱惑一下、欺骗一下，拿点好处出来？”
闻离晓扫了他一眼：“拿出好处你会同意？”
段燃摸了摸下巴：“糖衣吃下，炮弹打回。”
“那我干嘛白费力气。”
段燃拖长了口吻叹了一声。
等闻离晓走远，段燃才挠了挠略带酒红色的头发，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小朋友这么直接，有点顶不住啊……”
……
闻离晓回去翻了翻天赋使用相关的资料，还去请教了一下秦仲寒。
秦老想了想：“使用天赋的人太多，对‘苏醒者’本身确实有不小的负担，但不会有生命危险，主要体现在疲倦、困顿等衰弱现象上，一般为了‘苏醒者’本身的自保能力，不会允许‘苏醒者’接受太多使用人。不过段燃是个例外。”
闻离晓之前知道段燃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躯，但还是皱了皱眉：“因为不会死，就把他当电池用？”
“这也是段燃自己的希望，其实‘弑神者’的使用者增加，段燃自己的压力也小一点。”秦仲寒宽慰了他两句，看闻离晓似乎还是不大高兴，试探着问，“怎么这么关心段燃？”
闻离晓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关心？”
“那、那当然关心。”秦仲寒心里嘀咕——但我俩是合作好些年的老同事，你这小子进协会不是才一个月？
而且说好的邪神除了执念相关之外的感情都很淡薄呢？
“段燃虽然人有点变态，但很负责，也比较靠谱。”闻离晓按照自己心里的印象评价道，“和段燃一起行动很舒服，我当然希望他能好好的。”
秦仲寒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地补充道：“人长得帅也是一个优点。”
闻离晓想了想，点点头：“比海神——深海之主的眷族好看。”
秦仲寒：“……嗯，说得对。”
——回头带段燃来回溯看这一段的时候就不放最后这句话了。
……
虽然没有明确的任务，但闻离晓思索之后，觉得重点还是应该放在“母亲”这里。
老实说，他对叶流光和秦仲寒能从那邪神的妈妈死亡的历史中找到线索不抱有太大期望。
灵魂是否存在转世重生，人类都无法得到验证，这就意味着人类压根对灵魂领域基本没有探索的手段，单凭“回溯”和“思维掌控”恐怕也难有收获。
就闻离晓个人而言，他倾向于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轮回转世。
就算过去没有，在绵延至今的人类史中对死亡的恐惧、来生的祈求之下，世界必然也会衍化出轮回的机制。
光不到二十亿人的教会信仰就能催生出“上帝”这样仅次于他的神灵，全部人类的愿望更不用提。
主要问题在于该怎样找到那个邪神的妈妈。
闻离晓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随后看了眼手机时间。
夏周还在送外卖，狭窄的出租屋里只有他自己，唐宋搬走了，老杨和杨蕾蕾还在住院。
闻离晓站起身，调整了一下家里的物件，将具备不同属性的家具、器皿按照规律摆放成简单的阵法，最后坐在了中间。
随后他闭上眼睛，让意识通过潜意识进入了世界的星灵层。
每个人的灵魂之湖都连接着世界的星灵层大海。
只要白七月妈妈的灵魂没有被哪位邪神吞噬，现在必定依然连接着星灵层大海。
刚才借助家具摆成的简单阵法，能够帮助他界定方向——他切断“母亲”的蛇发时，不光解析了对方的成分，还截取了一部分祂的气息，用来在阵法中做“锚”。
星灵层中的神秘与信息浩瀚如海，哪怕闻离晓用上协会提供的法门，依然觉得头晕脑胀。
他找到了几个与“母亲”的气息相关的潜意识，结果一看全都是被“母亲”夺舍了的孩子——换句话说，就是“母亲”的分身。
游荡太久，闻离晓感觉自己的力量有些枯竭的痕迹，正有些不甘心地打算返回现实，忽然心头一震，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共鸣。
这一次那个共鸣给他的信息更加清晰：“11月24日下午15:27，叶流光。”
闻离晓毫不迟疑向那个共鸣发去了信息：“你是谁？”
“我是您忠诚而谦卑的仆人，吾主。”
闻离晓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对方真的回应了，更没想到对方竟然称呼他为“吾主”，下意识想到自己沉睡之前曾经收过眷者——不过那些眷者的容貌和名字他一个都想不起来。
星灵层内互相共鸣非常消耗力量，闻离晓忍着力量枯竭给灵魂的刺激，刚想继续问对方是什么存在，为什么能够在星灵层内给予他启示，就再次收到了信息。
“我借助‘基盘’为您预言，但‘基盘’被窃贼占据，无法频繁响应，请您务必小心。如果有机会，尽快拿回‘基盘’！”
随后闻离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眼前是夏周担忧的大脸。
夏周看闻离晓醒了，长出一口气：“总算醒了！头晕不晕？你怎么回事？”
闻离晓扶着额头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外面天色还是黑的，不由得问：“几点了？”
“凌晨四点！”夏周板起脸，“我一回来就看到你趴在地上，差点没吓死我！还好你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就把你抬沙发上了。”
过去几分钟就能结束的共鸣启示，这次居然花了几个小时。看来那种方式的交流非常费劲。
闻离晓敷衍了夏周几句，把夏周催去睡觉，自己也回到自己房间躺下，开始琢磨起今晚的意外收获。
启示不用说，之前的启示从来没有出错过。重要的是这次居然和给予启示的那个存在联系上了，对方还称他为“吾主”。
可惜闻离晓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收过哪些眷者。
而这个眷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信息量很大——能够给予启示的不是那个眷者，而是“基盘”。
听到“基盘”这个词，闻离晓脑袋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名词就是十环石板。
作为位格最高的深渊之神，闻离晓对自己的权柄不大清楚不是因为权柄太偏，而是因为权柄太多，有“预言”相关的权柄似乎完全不意外。
那个眷者说“基盘”被窃贼占据……这个窃贼指的是谁？
依闻离晓内心来想，任何从他本尊那里偷取力量的人都能戴好这顶窃贼的帽子。
这么一来，除魔协会和高等邪神同盟这两个分别握有十环石板碎片的组织都有嫌疑。
闻离晓还没忘记自己搞定外卖神之后，有一道闪电带走了外卖神身上的十环石板。从许还乡的供词看，那必然是高等邪神同盟。
不过那块石板、以及现在在“母亲”这里的半块石板，闻离晓近距离感受过，虽然不清楚对应的权柄是什么，但和“基盘”应该没什么关系。
只能回头仔细打探……闻离晓心里轻叹了一声。最好“基盘”就在除魔协会，这样交涉回收会方便很多。
……
接下来的几天，闻离晓翻遍了自己有权查看的资料、问了鼠标马桶甚至段燃，得到的答案都很一致：“不知道。”
段燃摊开手，很无奈地道：“我没有参与过十环石板相关的研究，人造邪神叛离第零实验室之后，石板就成了协会的机密，恐怕只有总会长知道协会拥有哪些石板……你问这个干什么？”
闻离晓失望地追问：“我用我这里这块换不行吗？”
“小朋友，你清醒一点！”段燃夸张地拍了拍闻离晓捆在他脖子上的触手，“我打的报告是从美神那缴获的石板丢了，丢了！你最好藏起来别被别人知道，不然我又要写一大堆报告！”
看闻离晓不以为然，段燃补充了一句，“你也得写！”
闻离晓默默地松开触手，把段燃从半空中放了下来。
就在段燃以为闻离晓放弃了的时候，闻离晓又问：“怎么才能见到总会长？”
“……”段燃道，“立了功，能晋升去总会的话，就行。”
至于在除魔协会立功，那当然是抓邪神。
闻离晓一下子对邪神充满了食欲之外的其他欲望，并有些后悔之前嫌弃宅之神难吃而把祂放走。
没关系，眼前就有个游戏之神和“母亲”。
闻离晓主动暗中跟着协会的几个人，等游戏之神的眷族袭击他们的时候立刻出手，轻松就吃掉了那几个眷族，并打算从眷族的灵魂中寻找游戏之神的下落。
令他失望的是，这几个眷族……压根没有灵魂。它们是游戏之神设置的全自动傀儡，如同npc一样，提前预埋在某个地点，等到满足条件时才会发动。
甚至这些傀儡虽然是游戏之神创造的，预埋地点的未必就是游戏之神——祂完全可以把这些傀儡借出去或者卖出去。
这倒是更坐实游戏之神这边的事是特意来干扰他们的猜测。
闻离晓只得把希望放在“母亲”上。
按照“启示”里的11月24日下午，他跟着段燃来到了叶流光的幼儿园。
叶流光的幼儿园还没重新开园，这几天捏着鼻子和秦仲寒合作，去调查了白七月的妈妈死去的记录。
正如闻离晓所料，就算“思维掌控”也找不到灵魂转世相关的线索，因此叶流光和秦仲寒在燕城跑了几天，也没有任何收获。
秦仲寒不知道这几天被叶流光打击了什么，死活不肯跟段燃一起过来，段燃只好只带闻离晓来。
叶流光的脸色相当阴沉，过去满是傲气的眸子中充满挫败，甚至没给段燃和闻离晓好脸色。
段燃也不介意，认真地和他分析着“回溯”中获得的情报。
叶流光有些泄气地道：“分析这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段燃正色道，“难道你真的要听一个邪神的话跟祂做交易？在我看来，能找到那邪神的‘关键词’，直接让小朋友侵蚀对方的权柄更靠谱。”
叶流光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但依然有些不服气：“他能行？”
“当然，我家小朋友就是最厉害的。”段燃先夸了一句，才拍拍闻离晓的肩膀，“对不对？”
闻离晓回过神：“嗯？你们在聊什么？”
段燃费解地看着他：“你跟我来就是在这走神的？”
马上就要到“启示”中的时间了，闻离晓刚才一直在推算这个时间点和叶流光的含义，压根没听他们俩在说什么，咳嗽一声：“抱歉，我在想事情。”
段燃凑近他，略有不满：“想什么事？”
“叶流光。”
段燃迅速不善地看向了叶流光。
叶流光：“……”
真是躺着也中枪。
他避开段燃看过来的目光，本想瞪闻离晓一眼，想起闻离晓的触手又怂了怂，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叶流光收养的小姑娘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尴尬。
这个全名叫“叶小白”的女孩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脆生生地喊：“爸爸，我作业写完了。”
叶流光的脸上迅速爬上了老父亲的慈爱：“嗯，真听话。”
“给叔叔们的水。”叶小白两只羊角辫一晃一晃，抱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饮料走到段燃和闻离晓面前。
段燃接过奶茶，夸了她一句：“真乖，不过记得下次要叫我哥哥。”
叶流光翻了个白眼。
闻离晓的目光却落在叶小白的身上，哪怕叶小白递出了饮料都没停下，看得叶小白有点害怕地躲到了叶流光背后。
叶流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段燃拍拍闻离晓的肩膀：“你吓着人家小孩子了。”
闻离晓“嗯”了一声，看了眼手机时间，忽然问：“我有个建议，找秦老一起‘回溯’，看看叶小白出生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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