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的跟班眼睁睁看着楚天干出这么离谱的事,脸色青白交接。
陈郁书则盯着沈墨遥饮了三口,欠缺血色的嘴唇染上酒渍,泛起嫣红色。
似乎沈墨遥在陈郁书身边呆的越久,身上的惨淡之色便变化得多彩起来。
阳间起来了!
陈郁书没有阻拦沈墨遥,只默默地瞧着,沈墨遥虽然贪吃,但是嘴里进食的时候完全不显鲁莽,是认真在对待食物,会睁大眼睛,鼻翼翕张,在嗅酒水的香气,酒而已,被沈墨遥喝得像百年难遇的仙水。
看沈墨遥吃东西,能有效治疗胃口不佳。
如果陈郁书也被空投去灵异界当boss,每天的生活就是吓人,吓人,还是吓人,他就能理解沈墨遥为什么会表现出几百年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
确实是没吃过好东西。
这铜臭混着肮脏欲望的酒水,没有资格被沈墨遥这样品尝。
陈郁书占着沈墨遥吃东西的样子,他拿起酒杯,在楚天狂热的注视之下,喉结下滚,跟沈墨遥作伴,一同将下了料的酒水饮入肚中。
楚天笑得更大声了,气氛恢复热闹的假象,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推进。
“这个项目说的差不多了,两位老板怎么想?讨论一下吧。”
傅总哆嗦了一下,神魂才幽幽地从天外飞回来,他似乎想起叫王三秋陪他来着,这男孩很机灵,虽然学历不高,但是看人很准,满共就陪过他几次,每一次都适时提醒过他:
“傅总,又有人要骗你钱了!”
傅总环视一圈,突然盯向会所一个男孩:“王三秋,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沈墨遥被口水呛了一下。
好家伙,王三秋记不清他的名字,他记不清王三秋的脸,这两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绝配。
被指到的青年满脸发懵,这里坐着的四个男人都是他不能得罪的人物,于是只好和沈墨遥一样,硬着头皮坐过来,陪老总演戏。
“王三秋,你剪头了?”
“嗯……嗯……”
“你觉得这项目怎么样?”
楚天顿时露出不快的表情,不过他心里有鬼,没有说什么。
沈墨遥看这青年支支吾吾,冷汗毕出,是最适合趁虚而入的状态,立刻动起手脚。
沈墨遥阖上眼,上下睫毛交叠。
青年突然大脑一阵空白,身上抖出三个巨大冷颤,回过神来时,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傅总则对着他点点头:“嗯,知道了。”
?
他说什么了?
在其他人眼里,青年刚刚露出一副与平常大不相同的神情,微笑着对着傅总耳语,声色并不像本人。
最诡异的点在于,他瞳孔那时是涣散开的,只有死人身上才会出现这种状态!
同傅总交代完,青年立刻恢复了原来的神态。
包间内阴冷加倍,缭乱的红绿光线形同鬼火缭绕。
连楚天这种阳气冲天的恶人都察觉到无孔不入的阴间气息,肺叶都被阴寒渗入。
傅总被“青年”点拨,表情顿时冷峻起来,只道:“不好意思,楚董,最近手头资金不好周转,我再考虑吧,你们的项目如果急需用钱,我可以投二十万。”
剧组一个月光人工费最低都得二十万,更别谈片酬和宣传费用,傅总明显不想入局。
难听点说,他花个二十万,只是给楚天交一下今晚的酒水钱。
傅总跟楚家并没什么交集,楚天虽然在娱乐圈试水,但不意味着楚天就能扎住脚,娱乐圈也有派系之分,何况楚天那蓝天娱乐,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傅总虽然给楚天面子,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怕楚天。
楚天的目标在陈郁书身上,但傅总突然人间清醒,不陪他玩了,陈郁书跳圈套的可能性便降低了几分,人都有从众心理。
楚天脸色很臭,如此睚眦必报之人,立刻对着跟傅总吹耳旁风的青年投去极其险恶的一眼。
想到自己在洋酒里下的猛料,楚天勉强按兵不动。
就算陈郁书改主意,也猜不到他还有这等阴招。
楚天慢慢地看向陈郁书,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身体里有一大股邪火往下冒,同样的酒陈郁书也喝了大半杯,怎么可能没感觉?
但陈郁书表情冷峻如初,楚天两腮都赤红了,陈郁书的肤色却没有半点药效上涌、冲血冒汗的状况。
楚天不免有些惊疑,但事情已经开了头,为了能狠狠折腾陈郁书的情人,连自己给自己下药的事楚天都做得出来,这般下流狠劲,一般人真得对他敬而远之。
楚天恶意揣测着陈郁书和沈墨遥的状态,遍身火烧火燎,他们愈是不动声色,愈是让他急躁难耐。
陈郁书终于开了金口:“这个项目我不感兴趣。”
楚天脸色大变。
怒气也是一种让人兴奋的催化剂,楚天腹中的野火顷刻间烧遍了全身每一颗细胞,让他肤色赤红,大汗淋漓,呼吸像老牛一般喘出漫长又浑浊的粗气。
楚天扶着卡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此刻的模样,有些青面獠牙的恶鬼气质。
包间内的男女见到楚天露出这副模样,加上沈墨遥的阴间气息在空气里发酵,一下子便全都作鸟兽散了。
“楚董?楚董?!别这样,大家还是可以好好谈生意。”
楚天的跟班满头大汗地拉扯着楚天,不停朝陈郁书使眼色,陈楚两人本就有过节,陈郁书一直拖着时间,看起来好像对项目特别感兴趣,勾引楚天的人不住地跟他夸夸其谈,结果磨这么久,就是故意耍他们!
傅总可不跟这些小年轻胡闹,他愿意赴约是看在楚天老爹的面子上,现在楚天跟陈郁书眼看要干架,他那二十万也不愿意给了,立刻起身:“不好意思,楚董,陈总,我有别的应酬,先走了,酒水算我账上吧。”
直接溜了。
陈郁书跟楚天对峙着,楚天被身体里的邪火烧得神志不清,比起以往更是暴戾,狞笑两下,语气阴阳怪气:“这样吧,咱们也喝多了,去泡个澡,你再考虑考虑,怎么样?”
楚天自然没什么耐心钓陈郁书上钩。
他是真要来阴的了。
陈郁书一把拉起沈墨遥:“不麻烦了。”
扭头要走,想不到楚天早有后手,马仔恰时一股脑闯进包间里来,应该是被楚天提前吩咐过。
来者有十几个青壮年,一进门便热切地喊着“楚哥!”“楚哥!”,看上去只是来找楚天玩。
实际上,都是来堵陈郁书的笑面虎。
陈郁书敢赴鸿门宴,楚天怎么可能让他豪发无损地出去。
不愿意破财,就见血!
楚天虽然喝了壮胆酒,身上还有药效作祟,但即便这种情况之下,楚天还是不往陈郁书身边去,隔着十几个马仔才敢和陈郁书对峙。
他是真的被陈郁书打出心理阴影了。
所以才喊来十几个人,就怕打不过陈郁书。
“哥们,不给楚哥面子?”
十几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瞪着陈郁书,陈郁书把沈墨遥挡在身后,沈墨遥的边边角角也不给敌人看。
楚天从陈郁书的行为里咂摸出味道,陈郁书带的这个情人,恐怕是刚搭上,正热火朝天,忠贞不渝吧?
楚天两眼放光,那淫邪之意,让他面目可憎之极,陈郁书越是护着沈墨遥,他想绿陈郁书的劲头就愈演愈烈。
“陈总,我好心跟你求和,给你项目,请你喝酒,你看不上是你的问题,不过……我倒看上你的小情人了,你品味确实不错啊,这圈子情人来来去去,陪我一次对你来说有什么?我楚天从来没跟谁觍着脸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不答应,我就不客气了。”
沈墨遥想要从陈郁书背后出来,登时两只手腕被陈郁书一把捉住。
陈郁书把他牢牢地钳制在身后:“别动。”
沈墨遥凑在他耳边,陈郁书身上的清爽气味如露水般扑面,沈墨遥轻声耳语:“没事,我不怕他,你先走。”
陈郁书耳根子都被沈墨遥的阴风吹麻了,是酥麻的麻。
陈郁书还是那两个字:“别动。”
惜字如金。
沈墨遥承认,他被陈郁书装到了。
陈郁书放开沈墨遥的手腕,活动拳头,面对十几个体型和他相当的男人,脸上完全不带怕,沈墨遥很好奇陈郁书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是很能打吗?
沈墨遥不喜欢见血,他对血有些不可抗力的情绪,一旦打起来,拳拳到肉,会让沈墨遥不可控地亢奋。
沈墨遥亢奋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郁书不愿意把沈墨遥交给楚天,决定硬干,真男人莫如此,虽然有点感动,但是沈墨遥决定还是来点文的,他喜欢这个平平淡淡的世界,你们这么爱找刺激,丢去灵异副本待几天,还不是哭爹喊娘?
陈郁书身后的阴影不知不觉间庞大起来,好像蛰伏着一头怪物,楚天的十几个马仔脊梁骨顿时蹿出恐怖的战栗,他们不懂得这股可怕之感缘何而来。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心理防备的情况之下,陈郁书肩头猛地冒出个惨白的鬼脸。
……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大片鬼哭狼嚎,包间内弥漫出一股骚味,居然有人吓到尿裤了。
全都鬼号着冲出包间。
与此同时,楚天胸口哽住一口气,白眼上翻,竟硬邦邦地躺倒在卡座上。
“楚董?!楚董?!”
陈郁书皱皱眉,他回头去瞧沈墨遥,沈墨遥对他眨眨眼,睫毛浓密如鸦羽,眼神单纯极了。
跟他装蒜:“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陈郁书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再捉起沈墨遥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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