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书的冷汗被浸过温水的湿毛巾一点一点拭去,一路擦到他耳根后,直至脖颈处。
陈郁书埋进沈墨遥腹中来,呢喃出一个逆大天的“娘”字,打了沈墨遥一个猝不及防,沈墨遥人纤瘦,腰杆更不必说,根本不够陈郁书的臂展。
拿手掐着还差不多。
沈墨遥千真万确陈郁书是有问题了,陈郁书这么大只,完全是个体格强健的男人,可沈墨遥总觉陈郁书表现得像个需要关怀的小孩。
沈墨遥抚了抚陈郁书的头发,哄小孩:“乖,再叫声妈听听?”
陈郁书猛地抬起头,就看见沈墨遥一本正经的眉眼。
陈郁书脸颊上有点飘红,立刻松开沈墨遥,转个身,闭上眼硬撑。
沈墨遥缓缓凑到陈郁书身边去,摇摇陈郁书的肩膀,柔声劝他:“去医院吧?”
“不去。”
“你讳疾忌医啊?”
陈郁书没理他。
沈墨遥下巴轻轻搁到陈郁书肩头,明显感觉到陈郁书的肌肉在收紧。
陈郁书却感觉不到沈墨遥的呼吸。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陈郁书沉默了会儿,狼尾巴又冒出来了: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抱一会。”
“……你认真的?”
“你体质特殊,可以压住我身体里的邪物。”
“我去,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土的话来的?”
“我又没骗你。”
如果真的没骗他,这就叫以毒攻毒,以阴间超度阴间。
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沈墨遥目光有些复杂。
“我考虑一下。”
陈郁书还等他考虑?这狼崽子直接把沈墨遥擒过来,毕竟是崽子,并没有让沈墨遥感受到霸总的气场,还是当妈之味。
陈郁书墨黑的头发散在沈墨遥怀里,像凉滑的墨色绸子,沈墨遥的后腰被他的手臂捆得要折断了,幸好体质非凡,就算折断也没事啦。
“我说,我还没答应呢啊。”
“你现在答应了。”
先斩后奏是吧。
沈墨遥很纳闷:“才认识你就抱一张床上,这不合适呀。”
“很合理。”
不合适,但合理,互相看对眼,一路跟陈郁书到了这,还需要说什么呢?
沈墨遥叹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一个活人这么来劲,他可从来不干鬼缠身的事——指不主动干,但是被动,那他就说不准了……
沈墨遥看陈郁书一身脆弱的气息,想到他在别人面前那副冷硬的模样,现在这副样子只给他看的吧?沈墨遥真有些心软,摸摸陈郁书的脑袋:“你不然叫声爸爸听听?”
被陈郁书瞪了。
沈墨遥的嘲笑声泠泠动听,陈郁书嗅着沈墨遥和凡人不同的、凉丝丝的香气,心想,这么顺利就把沈墨遥拐过来了,但到底谁栽在谁身上,不好说。
“你跟楚天怎么结的仇啊?”
“他在酒吧捡尸女孩,被我揍了。”
沈墨遥对陈郁书的好感,顿时笼上一层金灿灿的英雄光环。
“真假的?你不怕他报复你?”
“没监控,没证据,怎么报复我?跑来继续挨打么。”
“你真的很会装逼。”
“我只是实话实说。”
陈郁书到底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能打应该是真的,但是太平盛世,能打却是最次的底牌。
小心铁窗泪啊!
沈墨遥想到陈郁书掏三十万住总统套房,眼皮都不带眨,好吧……他是有钞能力。
钞得过楚天吗?
像陈郁书这么嚣张的男人,沈墨遥是第一次见,连鼎鼎大名的恶少都不怕,直接当场暴打,居然还有这么解气的事。
沈墨遥实在中意陈郁书的胆大包天,人都不怕,还会怕鬼?陈郁书的装逼不是凹人设。
人设是凹不出来的。
他天生就这么嚣张。
沈墨遥心想,陈郁书就像这个世界送给他的彩蛋,陈郁书不会怕他的阴间味,他以后肯定可以和陈郁书找到很多乐子。
“所以……你今天跟楚天见面,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碰见我?”
“为了碰见你。”
沈墨遥虽然有被撩到,但是心里闷闷不乐,陈郁书很实诚,有问必答,所以很明显,他找自己就是为了压住身体里的邪门东西。
可沈墨遥不希望跟陈郁书的偶遇是故意为之。
陈郁书知道沈墨遥心里想什么,声音有些虚弱,语气还是非常诚恳:“我找师父算过,他只是告诉我什么时间,什么方位会有机遇,遇见你全凭缘分,我承认我是带着目的来的,但从没有过算计过你。”
又是缘分。
沈墨遥说过,他很相信缘分,陈郁书这样说,彻底让他心软了。
沈墨遥乖乖给陈郁书抱着,陈郁书身体里的东西渐渐从疯狂到平静,不是普通的平静,而是往死里去的平静,果然还得来阴的,哪有东西比沈墨遥更阴间。
邪物逐渐平静,可陈郁书本人却没那么冷静了。
沈墨遥感觉到陈郁书体温在稳步攀升,达到燥热的程度,把他这样的阴鬼都弄得暖烘烘的,沈墨遥的脸蛋好似放在蒸屉里,渐渐蒸得发红。
陈郁书不大对劲了。
沈墨遥推了推他,不过,还是那副拖泥带水的劲道。
咕哝着:“只能抱一会,我待会去别的房间。”
“行。”
*
次日清晨。
沈墨遥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不过没能如他所愿,他是在陈郁书床上起来的。
沈墨遥淡然地拾起地上的脏衣服,摇摇晃晃行去浴室,他和阳间人不太一样,热水澡对他来说不是必须,如果沈墨遥在用热水洗澡,那只能说明他是为了看起来合群。
沈墨遥打开偏凉的温水,没有刻意去调温度,这般仔仔细细冲洗一遍。
他甚至在身上摸到几个牙印……
总结一下某王八蛋说过的男人经典语录:
只是吃饭
就聊聊天
就抱一下
我就蹭蹭
最后一句是沈墨遥自己加的,陈郁书说不出这么猥琐的话,可是,陈郁书是个行动派。
……
沈墨遥撑住墙壁,让温水汩汩地从头顶浇下,意识逐渐清明,耻于面对的记忆便在脑壳里优哉游哉地闲逛了。
他昨晚就预感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他没想到,什么都发生了……
沈墨遥发现王三秋有条理论很对,表面上看起来污的人,实际上多是理论大师。
而他这种看上去单纯的阴鬼,一旦悟道,便可一步成为老司机。
沈墨遥赶不走脑子里意乱情迷的画面,他不懂自己怎么会冲动到抛去理智,只为一晌欢愉,平常看起来挺佛系,挺咸鱼的呀,他难道不理应是个注重养生、无欲无求的鬼吗?
可是陈郁书给他身体里也下了蛊,蛊毒名为七情六欲。
欲暂时大于情。
沈墨遥承认,他和陈郁书呆在一起,欲望是水到渠成的,他不可能中药,陈郁书看起来也不像被下了药,但是两个人睡一晚,竟然同时起了下药后的反应。
欲情这东西,真是比经文和道法还要玄乎,一上头来,自己都变成了陌生人。
沈墨遥现在后悔莫及,王三秋跟他耳提面命,男的不能一口给他吃撑,要留有遐想的余地,这下很好,很不错,他让陈郁书头天就把他屁股上的红痣琢磨出属于ps上哪个色值了。
沈墨遥身体是爽飞了,现在都留有余韵,可是精神上却泰山压顶,纷乱的思绪几乎让他发疯。
沈墨遥没法继续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然后一言不发洗干净上路,他不是来跟陈郁书当炮友的,沈墨遥不否认这种生活方式,但是在这方面,他不是一个及时行乐的鬼。
沈墨遥必须要有情感上的联系。
只见浴室的门突然摔开,里面怒气腾腾地走出一个阴森可怖但漂亮的鬼来,陈郁书一向睡眠浅,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皮,只觉床垫震震,一个重物弹射过来。
鬼!压!床!
沈墨遥坐在他胸口,双手抓住他脖颈,拿出自己在副本里最可怖的姿态,不过没有副本自带的恐怖皮肤加持,不管沈墨遥自觉多恐怖,多吓人,但一来陈郁书本人就吃了豹子胆,叫陈郁书去坟头蹦迪,他可以直接拿钱在坟头办演唱会,主题叫“唱给鬼听”。
二来沈墨遥怒气腾腾的模样,还不如平常安安静静的时候阴间,恐怖这东西,是细思后的毛骨悚然,并非蹦出来大吼大叫。
jumpscare是最低级恐怖。
所以陈郁书非但没有像沈墨遥希望中的、露出惊恐且唯他是从的表情,而像在温柔乡被唤醒,而不是跟鬼心贴心。
鬼长成沈墨遥这样,他乐意多撞鬼。
昨晚也没少撞鬼,咳。
当然,这也只是陈郁书这种胆大包天的逆天之子这么觉得,正常人还是不会这么逆天的。
陈郁书转醒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扶住沈墨遥的腰,还在这擦边呢!
沈墨遥鬼生以来,从没如此受挫过,他掰开陈郁书的手指,凶神恶煞,可怖至极地——在陈郁书眼里应是美目愠怒、娇俏可人地发出一句威胁,嗓音则带着可疑的哑感:
“你敢睡我,以后就别想摆脱得了我。”
陈郁书眼眸着实像狼眼那幽幽发绿的感觉。
他的手指还被沈墨遥掰着,陈郁书没有搞霸总操作,不霸道,但迂回,特.别.缠.人。
沈墨遥的手指被他反客为主,成了十指相扣。
沈墨遥本来是要兴师问罪,想把黑锅掀在陈郁书头上,然后拿出自己百分百的阴间鬼火,烤炙烤炙陈郁书,烧干他可能潜在的渣男气,以此来吓得陈郁书不敢始乱终弃。
但被陈郁书缠人的手指全都打断了。
反而成了他被调戏。
他想从陈郁书手指里挣脱开,沈墨遥只骂自己不争气,现在是要给陈郁书一个下马威的时候,可是他怎么还是在拖泥带水?!
沈墨遥跟陈郁书闹别扭就像打情骂俏,陈郁书性子嚣张且冲,他想要什么从来不搞油的,直接灵魂发问:
“我昨天有没有强迫过你?”
“有!”
“你昨天有没有回应我?”
“没有!”
陈郁书只是微笑一下,不管沈墨遥怎么颠倒黑白,他问题问出来了,答案到底是什么,沈墨遥自己心里知道。
况且事已至此,他得顺着沈墨遥。
毕竟陈郁书和沈墨遥的想法一致——不可以当炮友。
这件事不是一夜七次就能圆满。
还在未完待续中。
“行,是我畜生强迫你。”
沈墨遥听他这么说,又心软了,垂着眼睫不说话,脸上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陈郁书通过这一晚短暂但深入的接触,他对沈墨遥的性子已经了解了七八,沈墨遥心很软,对敌人和小人未可知,但是对待有好感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快刀斩乱麻的。
所以,可以逗得更狠一点。
陈郁书突然说:“我喜欢看你咬床单,在哪学的?看片?”
沈墨遥登时脸色煞白,白里又透红,红中又有些熟透的意味。
他发出吃饭被噎住般的怪音,两只手一齐捂住陈郁书乱说话的嘴,不知怎么,碰着陈郁书薄薄的嘴唇,沈墨遥手心都在灼烧。
陈郁书一眼不眨地盯着沈墨遥,脸上不做任何表情,这才叫无懈可击,他不害臊,他觉得说这种骚话理所应当——也确实是事实,他甚至不来油的,什么都戛然而止。
这才是王三秋嘴中的凡事留有余地。
完蛋,他真玩不过陈郁书,陈郁书连他阴间的样子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底牌可言?
沈墨遥羞愤难堪时,陈郁书的手指空出来了,又犯浑掐住他的腰。
“不要动手动脚!”
陈郁书便摊平修长矫健的四肢,淡淡地瞧着沈墨遥,一副任人宰割的形状,沈墨遥之前又掐他脖子,现在又物理禁言,反倒像是他被逼良为娼了。
沈墨遥恨死陈郁书这个淡定的样子,彻底拿他没办法:“我松开手,你不能说骚话。”
陈郁书还是这么清冷地瞅着他。
太有欺骗性。
沈墨遥不明白,他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副清冷的皮囊来暴力输出的?
沈墨遥试探地松开陈郁书的嘴唇。
陈郁书又开口:“今晚还能看你咬床单么。”
“妈的!死!”
又被捂住了。
沈墨遥又羞又气,火冒三丈,陈郁书的表情才终于出现一点变化,眼尾一飞。
在坏笑!
沈墨遥气了半天,还是松开陈郁书的嘴唇,陈郁书果然薄唇在动,又要胡说八道,沈墨遥的食指抵住了他的唇珠,陈郁书虽然是头野狼,但是不露馅的时候,五官无可挑剔,举止又很淡定,装个翩翩公子像模像样。
陈郁书的狼气不止是本人吃过熊心豹子胆,他的皮囊虽然俊美,但相由心生,光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惹,陈郁书五官深邃,鼻梁挺直,眉眼极黑,嘴唇又薄,根本没有丁点温润之处,他的面相里藏着刀。
沈墨遥虽然也是如墨的眉眼,但那是水晕开的墨,雾蒙蒙的,异常湿润,唇红齿白,尤其是,生着饱满的唇珠。
一看就很软,特好欺负。
陈郁书就是吃软不吃硬。
沈墨遥低下头,食指抵着陈郁书的唇线,自己凑近食指,看似要吻。
陈郁书眼里有些入迷的感觉,还烧着不易察觉的火苗,沈墨遥知道陈郁书动了欲情是什么样,看来陈郁书虽然稳如老狗,但是他的刀放在色字头上,也得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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