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云在前面探路,越是往深处走越兴奋——
“妈妈!这里好舒服呀”
黑色的气体萦绕在它身边,正是这座大楼的煞气。
原本大楼的煞气被压制住了,自从商场倒闭气运衰败后,煞气又死灰复燃,连带着还有因为堆积垃圾导致的晦气。
因为小乌云本来就是一团混沌的灵体,又常年和浣娘待在枯井里,对于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它很喜欢。
女人指尖有一抹火焰在跳动,不同于寻常的火,离火是暗红色的,像是鲜艳的朱砂。
黑气避之不及,不敢靠近半分。
南星已经没动静了,可能是知道哭喊无用,也怕招惹到其它东西,所以在摸索着往前走。
极轻的脚步声带着试探,回荡在暗黑的通道中。
楚逢月极浅地笑了一下,南星听到动静,吓得立马缩回脚。
“逢月?是你吗?”
依旧没有回应,虽然在同一条通道,可就算是面对面,也是看不到对方的。
南星有些泄气。
现在她宁愿听到楚逢月的声音。
节目组还在找原因紧急修复,网友急得一批,甚至有人直接打车去商场外面想看情况了。
怕发生围堵事件,节目组赶紧和官方申请派人去维持秩序。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陆陆续续来商场的人不少,外面有节目组的安保以及政府人员拉了人墙,阻止过来一探究竟的网友们进去。
楚逢月还在通道里,她不紧不慢走着,大概是知道奈何不了她,周围的景象变了又变。
从一片漆黑到光怪陆离,试图把她内心最痛苦的事勾出来。
“不对,除了商场本身的煞气,还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风水师们走南闯北,见识甚广,看了一阵看出奇怪之处。
煞气和另外一个气场完全不能融合,加上这鬼打墙,立马有人认出——
“巫蛊之术!”
洛观愣了一下,想到什么,他眉心紧锁。
瞥了眼徒弟,见他面色有异,青玄道长说:“用巫蛊之术来害人,终会得到反噬。”
擅用巫蛊的都是要用自己的精血以及气运来养蛊,自己的气运消失殆尽就会被蛊反客为主,成为它的奴仆。
这种在玄学界也被称为禁术,但是极少一部分少数民族还在养蛊。
这具身体不是楚逢月的,勾出来的痛苦回忆也不是她的。
原主在楚家时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还要去河边洗一家人的衣服。
哪怕有弟弟妹妹,所有的事都是她做,弟弟妹妹哭闹她就会挨打。
看到这里,女人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冷冷地望着眼前的画面。
很快,又转到她上学时。
读完九年义务教育楚家人就不让她上学了,可因为成绩优异,高中校长不仅承诺免学费,还给奖学金。
见钱眼开的楚家人又松口,原主去了陵城下面一个县高中。
她容貌出众,穿的又寒酸,在学校没少受同学的欺负,后来成绩一落千丈,因为某些原因被迫辍学。
再然后就是出去打工,受尽冷眼,还有客人调戏她,好在这时候有星探发现了她。
看到这,楚逢月冷笑。
如果不知道星河传媒和纪家有关,还想不到这是纪家人布的局。
恐怕就连学校欺凌她的那些人,都是受了纪家的示意。
原主被带到星河传媒,以为自己的生活终于摆脱泥潭,傻乎乎签了合同,却被公司拿来给南星当做垫脚石。
“纪家是很早就开始谋划了吧,”她自言自语道:“打定了主意,让南章的女儿过得一塌糊涂,还得感恩戴德给他当牛做马被公司吸血。”
“你呢,你也是这样被困在这里吗?”
之前地下消停的动静又翻滚起来,一团黑影出现在她面前。
在远处探路的小乌云察觉到这里的变化,立马飘回来挡在妈妈身边。
“纪凯云答应给我家人两百万。”黑影消散,露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
楚逢月叹了口气,“可是他没有做到,是吗。”
在商场建成之后没多久,南章就借助司徒正的资源把纪家斗倒,纪凯云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再兑现当初的承诺。
消瘦的男人惨然一笑。
“您能帮我打听一下我家人如今过得怎么样吗?我有二十多年没见过爸妈了。”
他原本就是想请楚逢月帮他,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至于另外的布置,是赵竹音的手笔。
“可以。”楚逢月毫不犹豫点头,“你在这里被困太久了,想不想出去?”
男人先是惊喜,随后犹豫道:“二十年前,我被确诊白血病,主治医师找到我,说我时日无多,家里人为了我耗尽积蓄,问我想不想报答家里。”
楚逢月安静听他说,小乌云趴在她肩头,浓郁的黑色和她眼眸一样深沉。
“后来我才知道,是一座商场一直建不成,需要打生桩。”男人空洞的瞳孔没有丝毫情绪,他说:“而对方承建公司出价二百万。”
剩下的事不用多说了,他被带来商场,当了生桩,在这暗黑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埋了二十多年。
楚逢月并不是怜悯心强的人,可这种违反天道的事,为所有风水师所不容。
所以遇到这种事,必须出手,否则有损修为,坏了道心。
“你是怕纪家报复家人?”看出他的顾虑,楚逢月说,“现在纪家已经没有了,你的家人不会受到威胁。”
她没有说纪氏集团变成季氏集团的事,只要自己有心相护,他的家人受不到任何伤害。
“好。”他不再犹豫,“您需要我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不同于道长们想象的凶神恶鬼,这个很好说话,或者说有些软弱。
至于煞气,并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商场本身的气场。
在施工时,这里就已经恶煞难挡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楚逢月伸手,小乌云乖巧地落在她掌心,“等着看就好。”
“但凭您吩咐。”男人恭敬弯腰。
霎然之间,所有黑暗消失,地下车库老化的白炽灯管又跳动起来。
窥见光明,南星蓦然一喜。
“逢月?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楚逢月,她怔了片刻,见她毫发无损,不由在心里暗骂赵竹音无用的蠢货。
“不知道啊。”楚逢月耸肩,“你没看到什么吗?”
“没有——”
“楚老师、南老师!”见屏幕恢复正常,导演连忙喊道:“能听到吗?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就没有画面了。”
时刻关注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反应过来,各种弹幕发个不停。
“我们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南星咬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某个通道,走不到底。”
导演愣了许久,才喃喃道:“这就奇怪了哟。”
“没什么好奇怪的。”楚逢月慢悠悠开口,下巴一抬,看向南星站的地方,“找人来把那里挖开,最好是联系警方。”
“啊?”导演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挖……嘶。”
忽然反应过来,他头皮发麻,心想终于来了。
这回他的节目也得联系警方了,不会也成为烂尾综艺吧?他不想上年度盘点啊喂!
“好的,我立马报警。”
直播间炸锅:「是不是下面有什么?要报警那肯定是很严重的事。」
「楚姐把话说明白啊!这样云里雾里的导演真的能听懂吗?」
有人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不敢出声,毕竟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南星显然也想到了,她脸色发白,手脚发软,想走却发现迈不动步伐。
楚逢月挑眉,看着她面上血色渐退,也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
算起来这也是她家做的孽,活该吃点苦头。
警方本来就派人在外面维持秩序,进来时也很快,到了负一楼的地下车库,看到楚逢月和僵在那里的南星,立马过去。
“楚小姐。”来的人就是市局的,对于这位警局重点关注人物自然是认识,她还有警局颁发的锦旗呢。
而且托她的福,今年陵城市公安局被上面大力表扬了,局长退休前破获了这么多盗猎团伙,每天做梦都在笑。
“警官。”楚逢月也点头打招呼,“就在那儿,应该有一具尸体。”
“……好的。”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个,警察都懵了,回过神来通过耳麦让外面的同事带来工具。
听到那两个字,南星整个人顿时不好了,还是女警扶着她才走开。
「卧槽啊!不愧是楚姐orz我就说为什么她直接去负一楼,原来是这样。」
「那楚姐怎么一开始就直奔楼话?不是吧。」
“楚师傅是在望气。”有风水师自叹不如,“我也是现在才发现,这里根本不适合建商场,反而……”
“说话别讲一半留一半,”卦师不满意了,差点把龟壳扔过去,“有屁快放。”
“反而像是阴宅。”有风水师接话道:“之前因为有镇物所以不太明显,现在气场被楚师傅所破,你们再去看看商场外的直播画面。”
有人盯着待客厅的大屏幕,也有人是拿着手机。
可以自由选择直播间,有外面的也有里面各个楼道的,听到这的风水师们迫不及待进入商场外面的直播间,看到画面后,他们不淡定了。
“这是……公墓?!”
“应该说是以前的公墓,”旁边的人仔细观察,“不然那个什么纪氏集团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开发。”
什么公墓能有这么重的煞气?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
乱葬岗!
警察用冲击钻把她指的那一块水泥地破开,然后又上铁锹和铲子。
十几个人合力往下挖,终于挖出白骨。
「……我真的服我楚姐。」
「这是开了天眼吧?」
商场外面围观的不仅有网友还有各大媒体记者,通过直播间看到人骨后,瞬间头皮发麻。
可意识到这是很好的新闻,又往人墙那里冲,想往里面挤。
警察立刻拉警戒线,并且寻求附近警局的协助。
直播间一片混乱,节目组也好不到哪去。
导演眼皮子狂跳不止,欲哭无泪。
心想自己这是找的什么地方啊。
而其他楼层寻找卡片的嘉宾们还不知情,节目显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后续拍摄任务只能重新规划,导演组通过摄像头让嘉宾们去一楼汇合。
不明所以的嘉宾们一头雾水下楼,看到有警察用黑色袋子从楼道口抬东西出来,沈斯年直觉不妙。
“感谢楚小姐协助办案。”警察也有些麻木,“尸体会先送回去让法医检验,这里不能再录制节目了,警方还会继续派人过来挖掘是否还有其它的……”
“应该的。”楚逢月微笑颔首:“麻烦警官了。”
警察朝她点点头,随后从商场正门出去。
至于这些明星们,导演组安排他们从后门走,免得被粉丝堵截,引发更大的乱子。
楚逢月的粉丝群体太庞大,近期热度又高,这么多人聚集容易出现安全隐患。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位影帝,沈斯年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
楚逢月和南星是直接从一楼后门出去的,所以是第一组到外面的。
沈斯年和郁金齐欢紧随其后,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很快,又传来脚步声。
呼吸到新鲜空气,秦画拍了拍陆致远的肩膀,语气不耐烦:“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听到她的声音,南星下意识望过去,看到背着她的男人是谁时,指甲无意识掐进肉里。
怎么秦画又挨着陆致远了?!
如果是以前,秦画还会故意气她,炫耀一番,现在完全没这个心思。
她脚太痛了,下楼不方便,陆致远二话不说就背着她下来,挣扎过几次男人不为所动,秦画也就算了。
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她不敢坐电梯,现在的情况走十几楼也不现实。
陆致远蹲下来,把女孩放下,对气喘吁吁赶来的工作人员说:“她需要去医院。”
秦画被养得太娇气,哪怕是磕破一点皮都能痛得不行,更何况是踢到柜子,脚指甲那儿都红肿了。
“哎,好。”工作人员立马安排车过来,“几位老师,现在我们先回市区,休息一天再继续拍摄。”
坐上车,一肚子疑惑的秦画终于问出声。
“怎么突然停止拍摄了?”
她和陆致远走在最后,没有看到警察,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南星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浑身都不适。
“负一楼发现了……尸体。”齐欢惊魂未定,小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商场以前出了什么事……”
楚逢月看着窗外,没有出声。
节目组已经把手机交还给他们了,这件事引发社会高度关注,毕竟是人命关天,各大媒体去了现场争先报导。
因为有之前两个综艺打底,网友们对突然停播显然不陌生,接受度也很高。
而收到消息的纪凯云却慌了。
这件事以前是他亲自授意的,是那位被特殊部门带走的风水师给他出的主意。
如果真要查,肯定能查到他身上。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事还能被翻出来,他在办公室坐了一阵,脸色阴晴不定,拿起手机给赵鹤打了个电话。
“有事就说。”那边明显很烦躁。
自从赵书青回来,他在集团的话语权越来越少,手里的势力也被压缩,不少墙头草倒向大哥那边。
“当年商场的事被警察发现了,真要查下去我肯定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现在改头换面,可警方想要找一个人只要稍费周折肯定能找到。
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怕什么?”那边不耐烦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警方有证据吗?那个主任那里你打点好了吧?”
“是,当时就用钱封口了。”想到这,纪凯云又稍微安定下来,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可现在动手很容易自投罗网。
太明显了。
知道他在想什么,赵鹤阴笑:“你倒是手段毒辣,现在不易轻举妄动,在警察还没有查出任何东西之前就是自乱阵脚。”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想到这件事又是楚逢月发现的,纪凯云不由咬牙切齿,面露阴狠之色。
而南章那边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那座商场是纪氏集团承建的,圈子里都知道,而且当时还是从他嘴里夺的食。
“纪凯云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打生桩。”南章眉心舒展,他打电话联系人:“去查查当年的事,那个工程的包工头是谁,当时有哪些工人,都给我查清楚。”
说完这些,他放下手机,这些天压在心头的乌云消散了许多。
关于楚家当年和纪家有没有什么交易还在调查中,南星的身世也没有查清楚。
对于这个本来就不是自己亲生血肉女儿,南章并没有多少感情,只不过南星的出色让他颇有面子。
而且上次宴会过后,看到她和陆致远关系亲密的人也主动抛出橄榄枝找他合作。
他知道,这都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
圈子里最顶级的那几家世家根深蒂固,想要讨好他们的大有人在。
秦家为难南家又有什么关系?正好陆家和秦家是世仇,想要讨好陆家的和南家合作也是表明态度。
他们坚定不移地站在陆家这边,不惧与秦家为敌。
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楚逢月离开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按照男人给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到了地方后,楚逢月有些恍然,随后又忍不住叹气。
这是节目最开始拍摄的那一栋凶宅,男人的家在五楼。
脚步从之前的房门前路过,察觉到她的气场,黑影瑟瑟发抖。
这祖宗怎么又回来了啊!
不会是专门来收拾它的吧?
不应该吧!
堂堂宗师,这么小肚鸡肠?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正在它想入非非的时候,脚步逐渐远去。
它放松下来,又缩回墙角。
现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朗朗书声和锅铲碰撞的声音,楚逢月抬手,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难得有这么犹豫的时候,她还在整理该怎么开口。
实话实说肯定是难以接受的,她需要斟酌斟酌。
看到单位分发的家属楼就知道,如果不是没有产权,这套房子肯定早就被男人的父母卖了给他治病,里面那个小孩应该是男人的弟弟吧。
留了一套房子,生活应该不会太过拮据。
男人只是想让她来看看家人过得怎么样,既然日子没有太难过,也没有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她也没必要打扰。
主要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逢月弯腰,把在附近几个超市兑换的现金放在房门前,然后扣了两下门,从楼梯下去。
权当是男人把自己的灵气喂养给小乌云的回报吧。
作为灵体,小乌云最喜欢吸食这些东西。
从口袋里探出脑袋,它现在是幻化成小黑猫的形态。
“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不,去玄学协会。”脚步声悠远,女人嗓音轻快:“你要去感谢一位叔叔。”
小乌云似懂非懂点头,漆黑的眸子里清澈见底。
听到动静的女人放下锅铲,关了煤气,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来了,是不是又忘记带钥匙了?”
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她探头看了看,摇摇头,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调皮。
正要关门时,余光瞥到地上有个信封,弯腰捡起来。
沉甸甸的有些压手,“这是什么啊……”
打开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名字,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
“妈,怎么啦?”小男孩放下书,从客厅出来,“爸爸还没回来吗?他答应今天下班给我带奥特曼的!”
看到里面一沓钱,女人强忍着泪把信封重新合上,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名字。
“没有。是你哥哥回来看我们了。”
……
楚逢月打了个车去玄学协会,接到电话知道她要来,洛观转告在场的风水师们。
原本还算比较镇定的人纷纷坐不住了,都起来整理衣服,手里拿着桃木剑的道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可是宗师!在古代能被封为国师的宗师!
看到他们这手忙脚乱如临大敌的样子,搞得原本见过楚师傅的程方也紧张了起来。
“我衣服上有褶皱吗?快跟食堂说,今晚做海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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