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打扰了。”单慧君语气温和的说。


    江清波无视她笑吟吟的脸,偏头看向身后一众的丫鬟婆子,挑起眉梢。啧,这才刚收从侯夫人手里收回一半的中馈权利,又开始嘚瑟了?


    “二嫂这是……找茬?”


    “弟妹别误会,我只是来找东西的。”单慧君笑着解释,“今儿个慧儿身上的玉佩在府里掉了,返回去找愣是没影。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捡到藏起来了。那玉佩是去年生辰她父亲给的礼物,虽然才百来两银子,却是她父亲的心意。”


    单慧君比从前行事更圆滑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清波唇边荡开一抹笑,摇曳着团扇走出院门,偏头打量单慧君。


    “二嫂是怀疑我秋水苑的丫鬟?”


    “没有没有。我没有针对弟妹的意思。刚才我也去了大嫂的院子里搜了一圈。”


    单慧君的手段变高了,连脸上的笑容都比从前端的稳。而且她连大嫂都拉进来一起做戏,不给脸说不过去。江清波摇曳团扇,向旁边走了一步让出大门。


    “大嫂那儿都搜了,我这儿不搜的确是说不过去。”她给绿衣等人做了个手势。“去把你们的妆奁都拿出来给二夫人看看,其他人一起帮忙搜一搜,别落下任何角落。”


    江清波放话,两方的人涌起院子的各个房间盘查。


    “那玉佩对她真的很重要。我替慧儿谢谢你。”


    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让你进来?到时候还不定怎么栽赃我呢。


    江清波心底腹诽,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带着人走进院子的凉亭坐下。沏了一杯茶,推到单慧君面前。


    “作为长辈,应该的。”


    单慧君笑笑,偏头打量捧着妆奁的几名婢女。“弟妹的丫鬟长得漂亮,还这么能干。不知道许人了没有?”


    “她们太能干,我舍不得他们太早嫁人。不过嫁妆我倒是早早地给她们备好了。”江清波做了个手势。“来,给二夫人看看你们的家装。”


    单慧君不以为意看了一眼,然后眼睛被定住。


    “那四块拳头大的鸡血石,是我一次陪着外祖母游玩偶然得了一块原石……放了点边角料给她们。”


    “那四只白玉镯……是我和人赌石赢了。用边角料给他们一人做了一只镯子,也就千把两银子,不值什么钱。”


    “那四块翡翠玉佩……”


    “那四颗鸽子蛋大的珍珠……”


    单慧君麻了。


    她能看出四个绿手中不管是翡翠、白玉镯还是珍珠都价值不菲。每一样都比慧儿丢的那百多两的玉佩值钱。她瞥了眼身旁的江清波。这人是在告诉她,她的丫鬟们瞧不上那块便宜玉佩。


    单慧君对上江清波的笑容,上扬的唇角僵住。隔了好一会才找回笑容。“弟妹对身边的下人真好。”


    “他们从小陪着我,情同姐妹。当然不能亏待了。而且给她们那些不过是些边角料,不值什么钱。”


    单慧君:……


    有被内涵到,谢谢!


    “二夫人,没有搜到小姐的玉佩。”一名微胖的婆子禀告。


    搜查的其他婆子婢女围过来,看到四个绿妆奁里的东西,眼底流露出羡慕。


    可惜,他们跟的主子没有三夫人这样大方。


    单慧君将下人们的神情看在眼里,脸色发黑。再听到玉佩,余光瞥见四个绿妆奁里那些翡翠,白玉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迫不及待站起身,挤出个还算得体的笑容面对江清波。


    “叨扰了弟妹,我这就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不送。”江清波拿起团扇挥了挥。


    单慧君被江清波脸上的笑容闪了眼,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没多会,一众人离开了秋水苑。


    脚步声彻底消失。冷静自若的绿衣等人松了一口气。绿梅眼底浮起惶惶之色。


    “小姐——”


    江清波打断她的话,挥挥手让婆子和其他丫鬟们离开。等院子里只剩下主仆五人,她脸上的笑容才敛下。


    单慧君这招真高。不确定是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便用寻找玉佩引路,这才发生不到半天,那婢女看到她必定会心慌。若刚刚绿梅露出一丝异色,都会被对方察觉,到时绿梅只有死一条路。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让绿衣等人把这些年攒的压箱底都拿出,吸引对方的注意,效果很是不错。


    “别慌,万事有我在。”她抬起头对绿梅安抚笑笑。


    “奴婢刚刚算是过关了吗?”绿梅眸中水光闪动,说话带着颤音。


    “她刚刚观察了你们四个,估计不知道是你偷看到。”江清波眯起眼,摇曳着团扇。“刚才做得很好,她没有发现异常。”


    绿梅长舒了一口气,眼底的惶惶消散些许。“谢谢小姐。”


    “别高兴太早。事关陆子慧的名节,她没找到偷看的那人,怕是不会罢休。”


    江清波看绿梅面露害怕,拍拍她的手又说。“这些天你出门要找绿衣他们一起,切莫单独离开。若是有人找你搭话大胆的说,切莫害怕。陆子慧既然敢做就不要怕别人知道。你就当是看了一场戏。万事有我,别怕。”


    “就是,她敢做就别怕被人知道。”绿衣说。


    “小姐说的对,别怕。”绿松


    “这么多年跟着小姐见了那么多事,怕什么……万事有小姐挡着呢。”绿竹


    绿梅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惶惶彻底褪去。重重点头。“对,有小姐挡在前面,就算是侯府也休想随意取我性命。是的吧小姐?”


    “……死丫头,我倒成了你们的保镖。”


    “小姐最好了。”


    江清波看她讨好的笑容,不由得失笑。一指头戳向她的额头。“在侯府行事小心些,有些事情可以打听,有些事情不可以。”


    “奴婢明白。”


    *


    单慧君没有找到偷看的婢女,还被江清波秀了一脸,气不打一处来。冷下脸,招手叫来一旁的蓝衣婢女。“你确定那婢女是秋水苑的人?”


    “奴……奴婢也不知道。”蓝衣婢女双手揪在一起,结结巴巴开口。发觉单慧君冷厉的目光扫过来,连忙又说。“奴婢只看到个绿色背影,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没用东西。”单慧君深吸一口气。看到蓝衣婢女还在,眼底更冷。“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好好回去照顾小姐。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仔细你的皮。”


    “奴婢明白。”


    单慧君看着蓝衣婢女跑开,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深吸几口气,才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去。招手叫来喜翠。


    “你安排两个人去接触秋水苑的几个丫鬟。若是确定……”她眼底滑过杀意。


    “奴婢明白。”


    “处理干净写,别让秋水苑那位抓到把柄。”


    “夫人放心。”


    *


    半个月后的后花园。


    陆子慧走进后花园,看到那纤长的背影,娇羞的捏住绣帕,小声开口。


    “岑公子。”


    “二小姐。”岑跃回过神,垂头目不斜视行了一礼。仰头在她身后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剑眉皱起,急切开口。“大小姐今日身体不好?”


    陆子慧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眼底浮起忧色。“没有。但大伯母近日身体不大舒坦。姐姐在照顾她。”


    岑跃拿出两个观音木雕递上前。“我从南山寺求得菩提木,亲手雕的观音像,在寺里供了小半月可以保佑平安,麻烦二小姐转送给大夫人。”


    陆子慧攥着绣帕的指尖发白,深吸好几口气才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撇了眼观音像,面露为难。“可姐姐最近喜欢月楼新出的一套头面,不喜欢这些没有用处的木雕。”


    岑跃眼底的光暗下来,垂下手。“既然大小姐不喜欢,就不用送过去碍眼了。”


    “我可以帮你送。”陆子慧夺过观音像。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但我不能保证她会收。”


    “不用——”岑跃想要拿回来,刚伸手又收回来。眼底带着残余的希翼。“那就多谢二小姐。”


    “这点小事不必挂在心上。”陆子慧看到前方贴身婢女招手,神色一凛,笑着开口。“时间不早了,岑公子就先回去吧。我现在就给大姐送去。”


    岑跃拱手再次行礼道谢,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陆子慧脸上的笑容敛下。抓着观音像攥成拳。


    “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陆子慧冷哼。“她倒是来得快,怕是恨不得马上嫁出去。”


    “您可小声些,当心被大小姐听见。”婢女小声劝道。


    陆子慧冷哼,还要再说却看到远处的白色身影。眼底的怒火陡然消散,笑吟吟迎上去。


    “大姐,你怎么才来?岑公子都走了。”


    陆子莹白净的小脸闻言一愣,


    “刚才让他等等大姐,他说要回去照顾母亲。我怎么说他都不留下。”陆子慧冷哼一声,面露恼怒。


    陆子莹垂下眼眸,抿起唇。


    陆子慧眼底滑过愉悦,片刻压下。叉起腰,语气陡然拔高。“他就是看大伯父去了,才敢这么放肆。”


    陆子慧看她没有其它反应,不满皱起眉,片刻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大姐,那个岑跃真不东西。”


    陆子莹依旧无动于衷。陆子慧咬了咬牙继续开口。


    “他刚才突然对我献殷勤。硬塞给我两个观音像,说这是他特意去南山寺求得菩提木,亲手雕的观音像,送给母亲和我保佑平安。”陆子慧红了眼眶,拿出两只观音像木雕。“他就是……就是个道貌岸然伪君子。”


    陆子慧看陆子莹依旧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眼底滑过恼怒。抬手把观音木雕扔进旁边的荷花池。


    “他这种人不值得嫁。大姐还是早做打算。”


    “多谢妹妹告知。”


    陆子莹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陆子慧对她的反应不怎么满意,眼珠一转又开口。


    “我们是姐妹,妹妹也不想看到你嫁进火坑。”她握住陆子莹的手,真诚说。“我知道你怕惊扰了大伯母的病情,但这是你终身大事。我可以帮你告诉我娘,让她帮你做主。”


    “我会告诉母亲处理这件事。”陆子慧说。


    陆子慧满意了,脸上露出个真挚的笑容。“我会帮姐姐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陆子慧才离开。等人看不见了,一直平静的陆子莹红了眼眶,泪珠打湿了绣帕。


    “小姐别哭了。岑公子谦谦公子,不可能像二小姐说的那般。“站在一旁装木头人的婢女开口安慰。


    “人总是会变得。”陆子莹自嘲一笑。“我和他五年没见了。或许他真喜欢上二妹。”


    “二房的人真是过分。每次岑公子一来,二夫人就要找你有事。每次赶过来都错过。”婢女愤愤跺脚。“小姐你别信二小姐的话。还是告诉大夫人吧,让她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母亲身体不好,别让为我这点小事操心。而且——”陆子莹抿了抿唇,眼底荡开无奈。“给阿闫开蒙的夫子说他天资好,母亲盼望二叔给他找个大儒当先生。”


    婢女沉默了。


    “回去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别让母亲知道。”


    “奴婢明白。”


    正在假山后面乘凉的江清波等人被迫听完全程。等脚步声消失。主仆四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四人面面相觑,凉亭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二小姐也太大胆了。那可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半个月前才被我撞见她一头扎进岑公子的怀里,今天又来挑拨离间,真是……”绿梅瞥了江清波一眼,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据说世子过世之后,这位岑公子一来,二夫人就会用各种理由找陆大小姐。”绿衣小声逼逼。“就挺过分……”


    “听说世子遇刺时为了保护二房的均少爷,才惨死在马蹄之下。”绿松小心翼翼看像江清波。“就真的过分……”


    “……”江清波把婢女们愤愤不平的神色看在眼里,唇角抽了抽。摇曳着团扇,合上眼。“大房二房是亲兄弟。他们两房的事情少掺和。”


    “奴婢们身份低微,想掺和也掺和不了。”绿衣揉、弄绣帕小声嘀咕。“就怕小姐忍不住搞事情。”


    “……我听到了。”


    “本来就是说给您听的。那两房和姑爷关系不睦。”


    江清波:……


    两天之后,一家人齐聚明镜堂用饭。每隔半询侯府的人会小聚一次。


    劳模夫君依旧不在,江清波带着绿衣独自前往。走到院门口和陆子慧狭路相逢。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分开。江清波慢悠悠地走,没多会落到后面。


    “丑人多作怪,长成这样也不知道找个洞藏起来。”


    嘲讽声从前面传来。江清波脚步一顿,板起脸看向绿衣。


    “我很生气。她居然敢当着面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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