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沉,那些不知名的虫子也似是乏了,吟唱声逐渐低迷了下去。
“那小宫主我瞧着倒也伶俐,你既然选择了是她,那就好好护着她。”无涯元尊说着,又将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对了,你也得引着她向善,合欢宫那样的地方,不是她一个小女孩的长留之地。”
邬煜听此话垂眸没做声,在师尊的一声叹息后,他又才轻嗯了声。
望着师尊渐行渐远离去的背影。
他想,师尊若是知道,杀了谢子鸢的人刚刚就站在他面前,怕就不会让他去引着许兮向善了。
讽刺的是,许兮才是那个为谢子鸢求一条生路的人。
众人口中找寻、谈论的许兮正被困在一间屋子。说是屋也谈不上,真正困住她的乃是一床薄被。
早前,许兮是被邬煜一路畅通无阻着带到这间屋子的。
她身上先前被邬煜强行裹上的薄被仍在,此刻任凭里边的她如何挣扎,那床薄被外束缚着的一条白绫便开始束紧。
许兮一旦停止挣扎,那白绫又开始松散些,给薄被中的她留出了足够的活动空隙。
反反复复扭动下,一时散的迷迭香余韵又上来了。
就在她要昏昏欲睡时,推门的声音响起,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来人正是邬煜。
“邬煜!你个王八蛋,你赶紧把我给放开,铃儿她们迟早会找到我的……王八蛋,纯种王八蛋……”
铃儿她们的安危,邬煜在将她带回来的路上告知了,让许兮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邬煜进门便受到这般言辞轰炸迎接,他面上毫无波澜。
反正在解了许兮哑穴时,她口中稀奇古怪的词就没停过,这个王八蛋词汇是重复率最高的一个。
望着那张努力从薄被中探出的脸,邬煜只感觉到了有趣,还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喜悦感。
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这薄被里的东西是他的,是被他亲自带回来的。
“随便你吵。”邬煜拉了个木凳过来,眼微垂,“我这院子的结界除了我师尊,无情宗没人能进来。”
许兮看着他这幅稳超胜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先不说她在邬煜走后发出了多大声响也没吸引一个人过来。就是书中,男主谢子殊都没能破过他的结界。
“你究竟想怎样?”许兮将这个要问烂的问题再问出。
就在邬煜要说什么时,她再次抢着道:“你可别说什么让我认下杀了谢子鸢的罪名,我可以当做昏迷了没看见,但我坚决不背这口锅!”
邬煜在她话下眼里起了疑虑,沉思了一瞬还是没忍住问询道:“什么叫背这口锅?”
话出,他又似乎了解了,眼微挑直接出声道:“不会,谢子鸢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干系。”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放我回去啊!”许兮面上带了些无奈又疲惫。
对面良久也没出声,就在许兮要继续骂他王八蛋的时候,邬煜将凳子拉近了些,伸手。
许兮眼睁睁的看着他那只大手伸过来,将散落在她眸子上的散发拨开……
由于前边困意来袭,她整个人半躺在被束缚的薄被中。邬煜这只手在她眼前的动作犹如慢动作,手很大,手指骨节也是修长如竹那挂的,极好看的一只手,但落在许兮的眼里只觉渗人。
她只觉得这是在给她整理最后的仪容,接下来这手就要送她上路?
“你抖什么?”邬煜说着眉微拧,手也抽了回来。
许兮看着他一副真不明白的样子,感受到了鸡同鸭讲的无奈。
他还好意思说抖什么?待有一日他自己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许兮到时定要看他抖不抖!
许兮抬眸:“无情宗的少宗主,请说出您的目的,我想要回去。”
心累,不拐弯抹角了,她来直球好吧。
“我自幼入了无情道,修的是无情决和无情剑法。”邬煜眼皮懒散的搭着,放在膝上的手指微曲,其中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整个人就是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许兮对此小翻了个白眼,薄被下的身子用力,堪堪脱离了些束缚,坐直了起来。
她眼微挑看着他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修这个的,我也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呢,和我现在待在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生了心魔。”邬煜。
什么?这是可以随便说的话?
许兮:“你没开玩笑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看的书可没这茬,这是个什么走向?
“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邬煜面上仍旧是一贯的淡漠,只是那双狭长的眸子细看发现带了丝笑意。
许兮知道书中邬煜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主,但这剧情真的偏离的过分了。
想到此,她开始暗思该不会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剧情的走向?想到此,她眼里带了抹心虚。
许兮努力将被裹着的脖颈撑起了些:“那什么,既然你生了心魔,那为何不灭了心魔,你这么厉害的人。”
要知道,邬煜此人后边对无情剑法造诣可谓是出神入化的,就连男主谢子殊都要诚心道一声厉害的。
“我的心魔就是你。”邬煜说着便将视线定在了她脸上,微抬眸对上她诧异的眼睛,“小宫主是想让我灭了你?”
那眼里的认真询问,似真的就在等她一个确定,确定了就动手。
“不不不!别,你说心魔是我?怎么可能?”许兮说着眨巴了下杏仁眼,“你确定不是柳依依她吗?”
柳依依是此书中的女主,正是往后要和谢子殊成为道侣,那个修真界中无数女子艳羡的小仙女。
许兮觉得,就算剧情偏离了,书中男女主的光环仍在,邬煜此人也完全就是一个贼优秀的男二配置。这种所谓为女子生心魔的对象,怎么着也该落到女主柳依依的身上吧。
“柳依依,此人是谁?是个女子?”邬煜说着,似又懊恼起被她带偏,微皱眉目接着道,“我的心魔因谁而生,我是本人,我确定是你。”
啊,此刻的柳依依还没一战成名,还是无情宗一个空有美貌的小师妹。
但许兮还是得要吐槽一句:邬煜这厮不愧是天生修无情道的,无情无欲实锤了。
柳依依可是在无情宗里被众多弟子称之为小仙女的,足以可见书中女主清纯美人的形象。
邬煜竟对此名字毫无半分印象,反倒来问她一个外人这女子是谁?难怪至本书结尾也是个孤寡了。
“她肯定喊过你师兄,或者是少宗主。”许兮提醒道,殷切的希望他能将书中女主联想起来。
心魔这东西,谁摊上谁倒霉。
女主有着女主光环,还有一尊男主谢子殊的照拂,她一定不会倒霉。
邬煜眉眼一沉,眼里多了丝不耐道:“喊我师兄的弟子很多,喊我少宗主的弟子也就更多了。”
“我说了,心魔就是你。”邬煜说着,狭长的凤眸微眯了起来,“那次云上一别后,我因宗门中和你的传言,被师尊罚着去思过崖面壁,因此而起了心魔。”
啊这,就这般容易就起了心魔?
许兮对此感到无语的同时,更多是对未来的一片担忧。她确实因此撇开了和男主谢子殊的谣言,但这剧情发展好像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书中可是说过,各个宗门派系中,要论和和合欢宫最为不对付的,无情宗当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无情宗弟子主要修的便是无情剑法,剑招之间要的便是无情无欲的随性感。合欢宫则以反复历情来提升灵力值,无情宗里的弟子自然当之为耻。
眼下心魔是她,她想不到身为无情宗的天之骄子要怎么来灭她这个心魔。
邬煜看着她面上又是懊恼又是蹙眉甩头的样子,他微挑眉缓和了些语气道:“你又在想些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觉得我应该要说些什么?”许兮所幸也不辩解了,直接问出此人的目的好了。
总之,她得先离开这地方。天都快亮了,铃儿她们估计担心死了。
邬煜狭长的凤眸微挑:“你一个合欢宫的问我要说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要怎么做?”
“所以要怎么做?我怎么知道心魔要怎么做?我又没有生过心魔!”许兮被他话语中的责问牵带了情绪,知道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她自然没打算忍着,自然怎么高兴就怎么说了。
在她话落,邬煜面上也没有被怼后的冷脸,反倒是有着诧异和欣喜之色。
他直勾勾的盯着许兮的那双带着些薄怒的眸子,郑重问询道:“身为合欢宫的宫主,你没历情过?”
说到历情,许兮算是懂了他的意思。
“少宗主,我呢,我郑重和您说下,本宫主今年是十五岁,距离十六岁的生辰都还差几个月。”许兮说着眼尾轻扬,眸中带了些怨责接着说,“我还是个孩子,孩子你懂吗,我怎么可能去历情!”
其实不然,原主许兮之所以没去历情,是因为她对男主谢子殊爱得炙热,远远超过了修为上对她的诱惑。
“我去年无意中救过一个男子,他是从你们合欢宫地界逃出来的。”邬煜说着垂眼看向许兮,“他说掳走他的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口中说着什么要要同他欲.仙.欲.死。”
最后的四字,邬煜刻意念读的缓慢,让裹在薄被中的少女面上起了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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