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陈念莞跟柳氏琢磨起到时候出摊的具体细节。
要是真卖起河粉,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光搬一张桌子一张杌子去码头了。
跟面摊一样,她们要提供盛装河粉的容器筷子,还要桌子,凳子。
又过了十来日后,陈念莞学会了骑驴,赶着驴车就去何叔那里去取出摊车。
嗯,这个时代的木匠跟这个时代的大厨一样,工艺也是顶好的。
何叔完完全全把自己图纸上的出摊车打造出来了。
充分利用榫卯技术,这张出摊车做成了可拆卸收合型,收合后只是一张单人书桌大小,拼装起放在摊车屉子里的木板跟支架连上搁架后,便是长约一百二十公分的出摊车。
这样可以满足一人出摊或双人出摊的需求。
陈念莞欣赏好一会儿,才重点去看车子主体部分底板下的实木轮子。
像车架子那般的木轮子何叔不是没有做过,只是没有做过这么小实心的厚木轮,并且是用木圆柱穿过圆心后再用榫钉安置在桌案底板的。
不过也是,像这样三面都有挡板,中间又有隔板存放物件,还能装卸的桌案他也是第一次见。
何叔忍不住看稀奇的宝贝一般看着陈念莞,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的突发奇想。
陈念莞看底板上的小木轮确实如她说的利用楔钉榫跟固定得稳稳的,虽然不能随意滑动,但单向滑动尚可。
陈念莞试着抓一边的木柱把手往前推了一段距离,那木匠行的伙计显不是第一次见了,还是围上来看热闹,问这是干啥用的。
陈念莞笑笑不语,当场给何叔竖起大拇指点赞,把工钱结算给何叔后,又掏出图纸提了新的要求。
用薄一点的木板,用走马销跟抄手榫技术结合做一张一般大小的可折叠长方桌,而后做四张简易长板凳。
接着是让他做两套各二十五个木碗。材质要统一美观,也要厚实一点,一套九公分直径六公分高,一套九公分直径四公分高,然后做五十双配套的木箸。
最后就是打一个可以上锁的木箱子,给自己存银子用。
何叔很爽快地应承下,一只木箱子要二十五文,那一张可折叠长方桌一百二十文,四张板凳只要了三十文,两套碗筷反而要了一百二十文,估计工艺繁琐又讲究的缘故。
陈念莞一口应下后,交定金的时候,陈念莞看看出摊车,又看看那买回来的车架子,于是问何叔能不能给她的驴车做个车厢盖。
她的车架子是最简单的载物的那种,就两只轮子,一块拼凑起来的车板,两边再带上隔板。
陈念莞嫌弃不够高端,连遮风挡雨的功能也没有。
她说了构想,现场给何叔说法,不,画图详解,何叔边问边记下了,又要了四十文钱。
这一个下晌就过去了,陈念莞看赶不及去铁匠铺取货了,就直接回燕来巷。
柳氏跟萱萱看着她载回来的桌案,瞧个没完,特别是萱萱,将那一边收拢的木搁板跟支架卸下来又装上去,装上去又卸下来,还尝试着去推,柳氏怕摔坏了,赶紧拉住了小女儿。
“莞莞,这就是我们卖河粉的家伙?怎么用?”
“等明儿我将铁匠那里打好的东西拿回来教你。”
于是第二日收摊又去将打造的铁制品拿了回来。
陈念莞将出摊车拼装起来,将之前买的两个炉子放上去,左边配小炒锅,右边配煮锅,那不就是可以一边卖炒粉,一份卖汤粉了吗?
到收摊时,收拢起一边的搁板,就能将锅跟炉子都放到出摊车里头。
柳氏看完陈念莞的演示操作,迫不及待想出摊跃跃欲试。
时间进入九月,天气眼见的一天比一天冷,世面上能买到的鲮鱼一天比一天少,如今还在靠着平时多买下来的池子里的鲮鱼撑着,再过几日用完,就没得做鱼腐了。
于是这日出摊,陈念莞就用驴车载着出摊车到了码头,先试试温看河粉有没有市场,也让柳氏先练一练手。
买一份鱼腐,可以免费得到一份赠送品。
一天免费派送河粉,一天免费派送炒粉。
当然不多,一天也就送出十小份。
炒粉可以用油纸包着用筷子夹着吃,可汤粉只能租用章阿婆的碗筷。
这么几天下来,买鱼腐的食客都知道,陈三嫂家又开发出稀罕小吃来了。
先前的鱼腐就是只有月满楼跟陈三嫂家有卖的,如今这河粉月满楼还没有,陈三嫂还是独一家,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月满楼学了去。
有鱼腐的经验在先,那些食客对每日十小份趋之若鹜,隐隐呈现河粉反而比鱼腐更受欢迎的趋势。
赠送汤粉时,陈念莞特别大方地将一个鱼腐切成几块放进汤里头送出去,让食客领悟到鱼腐的新吃法,才给鱼腐挽回了颓势。
几日后,陈念莞估摸着何叔该已经做好桌椅跟碗筷了,驱赶着驴车去收货。
确认是自己的货,验收过后,特别是何叔现场将宽敞的车厢给拼接上,陈念莞看着给自己升级的车子,觉得跟何叔真是合作愉快。
再次交付了工钱,将桌子板凳跟碗筷装好从后边搬上车厢回燕来巷去了。
骑在驴上冷风吹来,陈念莞穿着厚厚的秋衣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想着明日就能出摊,日收入要直线上升飞涨,心里就暖和和,美滋滋的。
乐颠颠地往燕来巷赶驴时,经过一家商铺,里头猛地抛出一个黑影,眼看要砸到心爱的毛驴身上,陈念莞赶紧勒着缰绳把驴拉着退了一步。
便听到啪嗒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见到商铺的两个伙计守在门口,模样似掌柜,又似东家的锦袍汉子在骂:“张玉郎,老子跟你讲,我们周家已经跟你们张家没任何关系了,那门婚事早在三年前就解除了,别再来扒拉着我们周家,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
噢,女婿找上门,周家不认人,被打出来了?
陈念莞忍不住骑驴看戏吃瓜,去瞧瞧被丢到街上周家女婿,而后忍不住心里暗叹一句:好帅!
虽是穿着最普通的布衣青衫,年纪嘛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可一张脸,啧啧,古代小说里形容公子长得俊是怎么说的?
琼树兰芝,公子如玉,难怪就叫玉郎,还真没取错名字。
唯独这位如玉的公子额上受伤破了一快,还有从地上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姿势也太狼狈了一些。
“周伯父,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冒昧投靠你的,也用不这么无情吧?您跟我爹……”语气哀伤,可怜见的。
“我跟你爹什么交情也没有,滚滚滚!”那位周伯父让伙计杵在商铺门口,自己进里头去了。
这位张玉郎凄凄哀哀的,忽而转头,朝陈念莞这边看了过来,表情一怔,双眼放光。
陈念莞心里一个咯噔。
“这位娘子,在下海礁村张某,盼娘子可怜则可……”张玉郎可怜兮兮地朝她伸出了手。
陈念莞没听他说完,扬起鞭子啪地一声驱使毛驴赶紧走。
吃瓜很香,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就不香了!
那张玉郎说走投无路,可不是就想找人帮忙么?
她自身才勉强自立,何德何能去救人?
再说,就知道这张玉郎投亲失败,谁知道他是好人坏人?
赶紧走赶紧走。
“娘子,明海大师说……”
不听不听!
陈念莞闭上眼,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方才说谁?明海大师?她没听错吧?
这位张玉郎认识明海大师?
明海大师是天下闻名的大师,这张玉郎竟然认得他?
她又想起了当初是明海大师把她救回来的,还有自己做无本生意的食材香料等原始资本,统统都是从明海大师那儿搜刮回来的。
明海大师当初与原身素未相识,也将原身救回了清风庵。
自己到底欠着明海大师的救命之恩,而现在自己见有人落难,不帮一把,似乎?
陈念莞又想到那位张玉郎宛若谪仙的脸,万不能在外头捡不明人士的决心可耻地动摇了。
陈念莞一拉缰绳,让毛驴转头,走了回去,恰好见着那张玉郎从地上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
“你刚才喊明海大师说了什么?”陈念莞跳下驴车,木着脸问。
张玉郎看着去而复返的陈念莞,脸上诧异,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狡黠的精光:“明海大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啧,真会说,不就是求人的借口么?
陈念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认识明海大师?”
“认识的,我与明海大师……”张玉郎表情似乎挣扎了一下,在思忖如何解释他与明海大师的关系,“曾经在美食,尤其是鱼类馔食上,多翻切磋过。”
那就是同道中人,跟明海大师一样都是饕餮客了,难怪能结识明海大师!
“张公子为何会来楚州抚宁县?”
“娘子方才不是见着了吗?让你见笑了!”张玉郎苦笑起来,“在下家在海礁村,一个月前海啸冲垮了我等族人住的村落,村人悉数皆亡,我有幸外出才逃过一难,因眼下无所依靠,只好来此地投靠姻亲周伯父,盼他收留,怎料……”
“娘子,若方便,可否暂且……”
张玉郎说着,脸色难堪起来,身子摇晃了几步,就要摔下去,吓得陈念莞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见脸色苍白,虚汗直冒,还没来得及问,那张玉郎便直接昏了过去。
不是吧?她还没决定要不要帮他就昏倒了,怎么办?
是受了什么伤?还是染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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