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歌”,小童星出身,首秀剧红极一时,从此走上演艺道路。


    可惜小时了了,长大后却泯然众人。不温不火地扑腾了数十年后,“文歌”最终走上歧路。她利用潜规则上位、试图陷害女主,却被拆穿了阴谋,身败名裂。


    ——在这本女主演戏、复仇、逆袭的书中,这就是关于炮灰“文歌”的所有记述。


    穿越进来的第一天,因为这具身体过度节食而导致的贫血昏迷,文歌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她花了好一阵才能够接受自己的软绵绵的、骨瘦如柴的身体。


    相比起来,就连穿书这件事本身都不那么要紧了。就连此时望着镜中的自己,文歌都忍不住捏捏这里、再碰碰那里,然后不满地皱起眉头。


    刚刚带回来的流浪-女孩那么轻,就只是半拎半抱了一段路,却仍然让她未经锻炼的胳膊酸痛不已。


    ……一具与原本的她截然不同的身体。


    过去的她不要紧,可是现在这样,如果待会儿不再洗一下热水澡,就又会因为淋雨而生病也说不定。


    文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小出租屋里的热水器功能足够差,等女孩洗完了还要烧上好一阵子才能用。


    想到这,她忽然又记起要再找一床被子搬到沙发上。床待会儿就留给那个女孩了,她自己在沙发上随便凑合一下就是。


    这么翻箱倒柜了没一阵,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停了。


    文歌抱着被子探出头去,看到女孩浑身湿答答的,装在属于她的那件宽大t恤里面,赤脚踩着地板,绿眼睛惊惶而充满警戒、无所适从地看着她。


    水滴滴答答地沿着糟乱的长发打湿了旧衣物,再顺着她细瘦苍白的小腿流下来,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一汪。


    ……可是文歌没有心情去担心地板。


    那双过分细瘦的腿上布满了陈旧的伤疤。除了青紫的碰撞瘀痕之外,还有像是滚水烫伤留下的大片痕迹。


    它斜斜地泼过苍白消瘦的小腿,沉淀出难看的、发红的黑色,像是在恶毒地撕咬住女孩的、从黑暗当中涌出的犬牙。


    赤脚站在地板上那一汪水泊当中,绿眼睛的女孩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神情也因此更加地不安。


    尽管仍然作出无比凶狠的警觉模样,她的身体却恐惧地绷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逃到房间的角落去——


    “——好啦。”而文歌走过去,随手拾起准备好的毛巾、兜头轻轻搭在了女孩的发顶上,“自己擦擦吗?是没用过的新毛巾。你先用着,好不好?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之后去买嘛。”


    她用哄小朋友的声音这样说,便很快退开了去,任由女孩一个人待在那里,也不强行接近。


    看到对方扶着毛巾、仍还愣在那里,绿眼睛里还残留着装作凶巴巴的痕迹,文歌就顺口问:


    “用我帮你擦吗?”


    这下,女孩反应得很快。她一下子窜得远了,缩在沙发角落警惕地盯着文歌,没有回话。


    “自己擦干一点哦,不然容易着凉。”文歌这样说,“等收拾完了,你去我床上睡,好不好?给你换新床单和被罩,先好好休息一晚上——”


    女孩仍然蹲在那里,视线警觉地随着她的动作而灵敏地转动着,一言不发。文歌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好吧。”于是文歌向她笑了笑,“那,我先去洗澡了?有什么事叫我——等我回来,记得把沙发还给我哦。我在这儿睡。”


    ——只是到最后,女孩也没有把沙发还给她。文歌简单洗过澡出来,发现她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推开浴室门的声音让她的眉头跳了跳——文歌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屏着呼吸等待。


    好在女孩终于是并没有醒的,只是又蜷了蜷自己,缩在角落继续睡了过去。


    文歌看着,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去卧室里取被子给女孩盖上。将新换好了崭新被罩的薄被给女孩盖好后便退开些,站到不会打扰到对方的安全距离去。


    她望着这个自己还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女孩瘦得实在太过分了,苍白的面颊浅浅地凹陷下去,纤长四肢与关节处的骨骼也过度分明,找不出一丝血色。


    就只有呼吸之间、柔软脸颊微微起伏的时刻,她身上才显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天真与稚嫩来,就那么窝在沙发的一角,显得格外小小一团。


    太小了。这个孩子。


    文歌看着,不觉担忧地浅浅叹了口气,心底尽是沉甸甸的担忧。而且,还有一件事让她格外地在意。


    ——从她们相遇一直到现在,女孩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声音也没有发出过。


    是没办法发出声音的孩子吗?还是心理障碍……


    光是想到这些,就让文歌又是一阵头疼。


    像这个年纪,大概已经没有可靠的福利机构可接收了,又不清楚对方的家人究竟是不是虐待她的人。文歌更不可能放她一个人继续在街上流浪……


    算了。文歌揉了揉眉心,这样想着。


    反正养她自己一个也是养,再养个对方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再说吧。


    她其实不大放心女孩一个人在客厅——万一夜里对方起来再碰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像开水啊刀啊什么,文歌又注意不到。可又不能一直站在这里。


    最终,文歌只把卧室门开着、翻看着经纪人新发来的剧本,这样睡去了。


    *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大亮。


    虽然穿越进了陌生的身体里,文歌却仍然保持着以往早起的生物钟,她几分钟迅速收拾好自己,本想出去晨练,想起客厅里的女孩,却又有些犹豫了。


    她悄悄探出头去看了看,只发现女孩仍缩在原来的位置里?,小小的一团,埋头睡得正熟。


    ……像猫。文歌想。她朋友家养的那一小团猫。


    她笑了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便拿了水瓶、拉上发带出了门。


    她现在这副原本属于“文歌”的身体素质实在太不好,过度消瘦,肌肉含量也低,说是纸片人也差不多了。


    而文歌自己原本是警校生,毕业干了多年刑警后因伤退役,就自己开了道馆做散打教练,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文歌”截然相反。


    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上背着与演艺公司签下的合同,文歌也会继续做演员。不过原本的“文歌”愿意为了以这样病态的方式保持形体,文歌尊重对方,自己却不打算忍受更多健康问题。


    晨练回家,文歌在街旁的小摊买好早餐。为演员节食塑身准备的小出租屋中没有什么零食,但为了贿赂女孩,她还特地买了些糖果薯片之类的小零食带回去。


    钥匙插进锁孔中扭开门,她看到昏暗客厅当中女孩果然已经醒了,仍然窝在沙发的那个角落,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好啦。”文歌就叫她,“要不要去洗漱一下?我给你买了新的牙杯和牙具,毛巾用昨天那条嘛,等洗好了,就出来吃饭啦。”


    闻言,女孩虽然没有动,视线却已经落在了她手中摇摇晃晃、散发着食物香气的打包袋上——然后盯住那里不再挪动了。


    文歌看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那么,”她哄小孩一样、放软和了声音发问,“要不要现在就来吃?不过有点烫哦,我先放在这边,你等我去取一下餐具好不好?”


    看女孩的样子大概是不打算放过那个战略意义甚佳的角落,文歌也不催她,只是将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都放好在客厅的桌子上、拆出餐具,再顺手拿上一个,就自己转身去厨房里了。


    果然,她消失在女孩视线里没一会儿,客厅很快便传出了塑料盒盖被打开的声响。


    文歌悄悄探出头去看望了一眼,只看到女孩吃得飞快,动作安静无声。


    她也不用勺子,只直接端起粥碗就往下吞咽。好在文歌打包的时候提前关照过温度,粥不太烫,不然会烫到食道也说不定。


    ……也是。


    文歌站在厨房里收拾食材,只觉得胸腔里泛起一阵沉甸甸的难过。


    也不知道女孩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多久,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怎么吃过东西……


    没事。她告诉自己,慢慢来吧。


    过了一会儿,客厅便彻底安静了下来。文歌试着往外望了望,果然看到女孩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角落里,那么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吃饱之后,那双圆滚滚的绿眼睛此刻充满了安静的探究,客厅一角的光线沉浮里,细碎光彩也在她绿宝石的眼瞳当中浮动。发现文歌出来了,她就无意识地歪了歪头,像极了在好奇地打量着草叶的小动物。


    茶几上除了两碗粥的空盒之外,剩着几只包子没有动过,文歌看了看,试着推测:“这是……你要留下囤起来吗?可以是可以啦,我帮你收起来?不过冷掉就不好吃了,等过一会儿你来冰箱这边看看,找点别的吃的,好不好?”


    女孩只是盯着她,没说话。


    “那……”文歌继续往下猜,她试着往茶几的方向走了两步,没有得到预想之中女孩护食的反应,忽然福至心灵,“这是留给我的吗?”


    绿眼睛的女孩望着她,安静地小小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刚吃了些热腾腾的食物,她苍白的脸颊上此刻微微浮起些许血色来,嘴唇也亮晶晶的,比昨天晚上被看一眼都要发抖、浑身湿透的可怜模样远远要好上不少。


    此时,女孩宝石一样的绿眼睛警觉又灵敏,就那么盯着文歌看,只轻轻眨了眨,似乎在判断她是否有特别的威胁——


    ……是留给她的啊。


    文歌看着,只觉得心底泛起一阵无奈的柔软来。


    怎么这么可爱呀。她想。


    “谢谢你哦,那我就拿着啦?”


    于是文歌这么哄她,只不自觉地用上了哄小孩子或者小动物的口吻,弯弯眉眼,望进那双绿宝石眼睛里。


    “——等过一会儿,我要做点好吃的,要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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