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西故进了喜鹊窝,姜知在高处观察的一清二楚,西故心大的可以,一点调查都不做,又没实力打过喜鹊窝里的异族,还敢大刺刺的敲门直接进去,太鲁莽了。

    姜知悄悄潜伏到喜鹊窝的附近,听到西故和登枝在喜鹊窝里说话,登枝的兽体是一只喜鹊,她占据的身体,有喜鹊一支的血脉,融合的非常完美。

    西故的道行不够,没有看出来,她先来做这个订单,纯粹是麻痹敌人的了……

    这样一想,姜知又觉得让西故先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

    登枝将西故请进屋里,,因为是很久以前的自建房,客厅大、房梁高,有个超级大的新鸟窝,占据了半个房梁,像是近期才搭建的。

    很多东西明显换了位置,就好像主人家突然变了性格,看不惯以前的屋内陈设,粗暴的打乱。

    西故看着乱糟糟的家,这和快递公司拿到的订单信息不一样,订单背景资料上说,登枝和弟弟滕止,都偏内向,登枝有轻微洁癖,会因为卫生问题,和弟弟发生点小矛盾,但除此之外,姐弟感情很好。

    在这对姐弟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父亲离婚后出国,母亲前几年过世,自然死亡,没有疑点,甚至他们母亲一生,在朋友同事眼里是个被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多次躲过灾祸,就像提前知道了一般。

    母亲过世时,登枝已经成年,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是游戏代练,登枝画画,两人都很宅,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邋遢。

    主人家烧水的时候,西故跟到了厨房门口,只看了一眼便叫她内心不安。

    厨房内餐盘凌乱,锅灶漆黑,那是烧焦后懒得打扫,只简单擦拭过的痕迹,案板上的碎牛骨没清理,散发着微微的臭味,现在是四月份,放了估计超过两天了。

    西故作呕,捧着泡面桶暗自后悔,她为什么要找借热水泡面的借口,这样厨房环境烧出来的热水,她吃不下。

    登枝淡定,一点都没有因为环境的问题,觉得在客人面前丢脸,似乎料定西故如同案板上发臭的牛骨,已经是一块死肉了。

    她依旧热情,帮西故的泡面桶倒好热水,拿一本书盖在泡面上,笑道:“你坐一会,我上楼看看弟弟在做什么。”

    “好的,谢谢了。”

    西故打算趁她不在,把这碗泡面倒到窗外,留一点汤底子,就当自己吃过了,然后找机会寻找【天命图谱】,拿到后赶紧回去交差,这样一想,排名第二的问题订单,好像没想象中的难。

    ……

    登枝上了二楼,二楼被螣蛇拆的只剩下房梁和柱子了,他半兽形态,腰部以下化成蛇尾,盘在柱子上,双臂搁在房梁上,捧着手机打游戏。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气定神闲的打游戏?

    登枝有点生气,踹一脚柱子,震得墙皮和梁顶的灰尘“噗噗”往下掉,房子都抖了抖。

    “别玩了,快递公司的时间部门,派了员工过来,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登枝和螣蛇是先遣队,来到人间后,联络了入大荒之前,便埋下的一颗备用棋子龙思君。

    龙思君转世投胎好多世,沾染了人类脆弱的习性,好忽悠,什么都跟他们说了。

    说天机阁早在几十年前,便找快递公司下过未来单,要去未来拿回【天命图谱】。

    来未来拿天命图谱?这都是什么逻辑,拿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她不会让这个小快递员,有机会回到过去的。

    登枝都想笑,她和螣蛇一边做好迎接族人迁徙的准备,一边等着快递公司员工,今天竟然用这样傻帽的方式前来敲门,震惊到她了,人类都是这样愚蠢的吗?

    这样随意的快递公司,是怎么发展壮大的?

    会不会愚蠢的表象底下,掩藏着时间部门的阴谋?

    螣蛇不敢掉以轻心:“天机阁的族长,下这样的未来订单,有什么意义呢?”

    螣蛇思考了一下,思考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他不愿意想了,抖掉头发上的灰尘,从柱子上游走下来,蛇尾化成双.腿,用人类初生的形态,不加遮掩的在登枝跟前走动。

    他道:“龙思君不是解释过了吗,时间部门没有通过天机阁想回到过去的订单申请,只能改成未来单,这次过来的员工,做的是天机阁委托的订单,跟时间部门没关系,你不要疑神疑鬼。”

    “何况今天晚上快递公司就是我们的了,等族人迁徙过来,占领了总部,攻入时间部门,找到那张去云梦泽的车票,把白泽后人屠尽,就无人能用天赋预测未来。”

    “今天来的这个小傻子,影响不了大局,别紧张。”

    登枝嫌弃的看了眼没有衣物蔽体的同伴,从地上那一堆布料中,挑了一套衣服给他,叫他穿上。

    她道:“今晚是族人第二次大规模迁徙,不可再失败,谨慎点好,稳住她不能让她发消息回去,今晚留她在这里住,等半夜睡熟之后,再动手,你出去飞一圈,下场大雨好留客。

    螣蛇点点头,化作一条背身双翅的大蛇,从窗户处飞了出去。

    二十多年前,他的哥哥参与的第一次迁徙失败,永远的消失了,天机阁的那些载体,拼着同归于尽,也不肯让出身体。

    卑贱的人类,这一次,会将他们的灵魂全都消灭掉,彻底泯灭在界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们。

    ……

    螣蛇出去后还不到一分钟,外头的天空乌压压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西故刚才去窗口倒方便面的时候,看到个黑影,蛇形的,背生双翅,因为速度过快,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

    听到下楼的动静,她快速回到餐厅的座位上坐好,装作已经吃完的样子。

    看到登枝一个人下来,问道:“林姐,你弟弟呢,是不是讨厌家里来客人呀,那等雨停了我就走。”

    登枝闻到窗外泡面的气味,面色不变,笑道:“他内向,听说客人是个女孩子,不好意思下来,我看雨得下到明天,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打车我也不放心,不如在家里留宿一晚,等明早再走。”

    正常人、尤其是单身女孩子,是不会轻易在陌生人家里留宿。

    西故本想先离开,半夜再潜进来,找到【天命图谱】带走,现在有留宿的机会更方便做事,她推迟了一下,“那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呀?”

    登枝热情的带她去一楼的房间,推开门,“难得来个客人,我心里很高兴呢,你就留下来吧,我们还能说说话。”

    这间房间倒像个普通人家的房间,整洁干净,铺着法兰绒的床单被罩,窗帘是蓝色带海洋图案的,床对面的墙上一排书柜,靠窗的书桌上还有一张没画完的山海异兽,那异兽背生双翅、通体黑色,看上去像是一只会飞的黑色大蛇。

    看到这样的房间,西故更愿意留下来,她道谢,“那打扰你们了,谢谢。”

    西故跟登枝各自心怀鬼胎,装作一见如故,登枝的家里有说不尽的离奇往事。

    她故意道:“我家里有一本大部头的书,一代代传下来的,书上预言我们每一代危及性命的重大事件,竟然每一件开始前,征兆和书上推断的一模一样,书上给出了化解的方法,照着这本天书,我家每一代都化险为夷。”

    “听我妈妈说,如果没有这部书上的预言,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林家。”

    西故心里想,那本预言书,恐怕就是【天命图谱】,天机阁占卜推算,保下了林家这一支血脉。

    她心动了,问道:“林姐姐,这本神奇的预言书,我能看看吗?”

    登枝说:“预言书到我跟弟弟这一辈结束,个月前就没有后续了,前几天我跟弟弟旅游,房子借给一个朋友办聚会,他们喝嗨了,差点把房子拆了,我收拾了好几天还没收拾完,那本预言书也不知掉落到哪里,等找到给你看。”

    两人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找不到那本【天命图谱】,西故累得不行,登枝催她去睡觉,“加个联系方式吧,等找到我通知你。”

    西故是从过去来的,哪敢加一个未来人的通信,提前把关机的手机拿出来,“手机没电了,我先去充电,明早加姐姐。”

    西故的打算,这对姐弟不正常,后半夜等这对姐弟睡着了,她再起来找一遍,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得走,大不了订单完成不了,换别人来做,也比把自己搭在这里的强。

    ……

    西故睡到半夜,越来越冷,法兰绒被套的厚被子,都挡不住寒意,她睁开眼睛开了手机,一看才睡了一个多小时,房间寂静无声,只有荒郊野外孤寂的风声,走到窗边一看,大雨已经停了。

    再回头撞上一个半透明的魂魄,五官身高和登枝一模一样,吓得差点尖叫,急忙捂住了嘴巴。

    她是玄术士,是快递公司挤进0打头的快递员,怎么可能会被一只没进地府、游荡在人间的冤魂吓到呢?

    只是看到这冤魂和登枝长得一样,太吃惊了而已。

    登枝成了魂魄,那家里的这个“登枝”的身体,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占了,这是西故第一次见到“夺舍”,不知是哪一种夺舍类型?

    她一手捏诀驱鬼,一手拿符随时准备把她打得魂飞魄散,质问道:“你这只怨鬼,有什么冤情赶紧说。”

    冤魂有些怕她手里的符咒,靠墙瑟缩,她被挤出身体后,和弟弟分开了,她的魂魄越来越透明,又怕被那两个异族发现消灭,只敢在家附近徘徊,等着弟弟来找她汇合。

    今天好容易看到个玄术士,进屋后一直不出来,等到天亮,她就要消散了,因此半夜冒险进来,想把自己的遭遇都告诉她,让这位玄术士,别放过占了她和弟弟身体的异族。

    冤魂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个异族占据我跟弟弟身体的时候,跟他们共享了记忆,我跟弟弟有喜鹊的血脉,算下来,和上面那只上古的喜鹊,同宗同族,是天机阁都不知道的备选。”

    “二十多年前,契机成熟,天机阁的成员开始兽化,大荒的异族们准备迁徙到他们身体上,可天机阁的族长把兽化的成员全部杀了,只幸存一个小孩。”

    “但是天机阁不知道,他们遵照指令给我家【天命图谱】,是因为我们喜鹊家,是异族留下的另外一个哨岗,是备选,两个多月前,我跟弟弟突然兽化,弟弟变成一只大蛇、我变成一只澡盆大的大鸟,魂魄无法适应新的身体,被挤了出来。”

    西故都听愣住了,“这种方式的夺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冤魂带西故去地下室,整个地下室画满了符咒,从天花板延伸到四面墙壁,汇集到地板中间。

    西故看了直跺脚,虽然不认识,猜也猜到了,“这是上古邪咒,肯定是夺舍用的,你在家里画符咒干什么,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干的吧?”

    冤魂很委屈,“那本预言书,最后一页上说,我跟弟弟有大劫难,必须找一个安全的房间,画上符咒,在劫难那一天躲进来,就可以平安无事。”

    “而且我妈妈去世前,说我们林家靠着这本预言书躲避灾祸,才得以延续至今,叮嘱我一定要照做。”

    “我跟弟弟按照预言书照做了,预言书预言的那一天,我们躲进这间提前准备好的避难室,没多久开始兽化,被占据了身体,趁他们适应身体、还很虚弱的那一刻,我跟弟弟的魂魄才得以逃走。”

    本体还活着,灵魂去不了地府,正逐渐消散,西故是她跟弟弟唯一的希望了,冤魂恳求道:“你能帮帮我们吗?”

    ……

    “帮?她都自身难保了,凭什么帮你。”身后传来得意的笑声,登枝来了。

    登枝随手打了个结界,地下室的一人、一魂,都无法逃脱,她笑盈盈的看着西故,“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被林家的傻子冤魂,领到这里来了。”

    她又看着那道冤魂,本是同宗,原打算放她一马,她却选择站在人类的一方。

    登枝嫌弃道:“跟人类混过血的异类,就是下贱,本想给你找个新身体,你却宁愿站在人类的一边,想让人类消灭我,既然如此,你就和这个人类死在一起吧。”

    登枝已经不耐烦了,正打算消灭掉她们,腾蛇用半人半兽的姿态,游走到地下室入口,蛇尾勾住扶手的护栏,倒挂下来。

    他告诉登枝,“龙思君来了,她们俩关在下面,一时半会跑不掉的,你先上来办正事吧。”

    话音刚落,大门铃被摁响了。

    登枝和螣蛇离开后把通往地下室的门反锁上,还加上了禁制,等他们走后,西故脸上居然露出了惊喜,虽然不知道未来的师傅,为什么会来喜鹊窝,但这是她逃生的希望。

    她跟冤魂说道:“来的是我师傅,太好了,我用千里传音,跟师傅偷偷联系,她一定会救我们俩出去的。”

    西故所有的随身物品,刚才都被登枝搜走,但是还有办法。

    她咬破手指,在地上用自己的鲜血画好符咒,盘腿坐在符咒的中间,咒术发动,便能跟师傅通话。

    搜寻到师傅的位置,刚想用千里传音悄悄跟师傅示警,却听到了师傅和登枝的对话,她们明显认识、预谋过,师傅前来,是请登枝和螣蛇去快递公司,完成最后一步的“迁徙”仪式。

    西故急忙捂住嘴,没有叫出声,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师傅她竟然和想要占据别人身体的异族,是一伙的?

    第62章

    龙思君进到喜鹊窝, 神情有些恍惚。

    她已经按照登枝的要求,在快递公司总部那边,画好迁徙所需的符咒、邀请特定员工前来“开会”,做好了一切准备后, 亲自来汇报, 顺便想再问一问, 有没有她二徒弟的消息。

    两个多月前, 二徒弟西故接了前往未来收回图谱的任务,她想着西故是她的徒弟, 登枝应该不会为难她,可是西故去了未来,没多久便失踪了。

    这毕竟是个时间订单, 在当时她是无法去找登枝打听的,便请求登枝, 在未来的某一天, 她的徒弟会过来, 请登枝照看一下,昨天是西故来做任务的时间, 她打电话问登枝, 登枝却说西故没有来。

    昨天的喜鹊是这样对她说的,“她可能是去了解喜鹊家背景,做调查去了,放心吧,如果她来, 我会把她关起来,等那件大事做完,再把西故还给你。”

    龙思君再次问道:“我徒弟还没来吗?”

    登枝说没有, “现在深更半夜呀,家里灯火通明,她不可能这个时间到,我们先去办那件大事,或许她明天就会来,正好你们师徒能团聚,她都不用再回过去了。”

    那件大事……为了异族回归的那件大事,龙思君背叛了天机阁、背叛了快递公司,只为了那件大事。

    她是天机阁梅家的旁支,父母生下她没多久,便在执行天机阁外派任务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很小的时候她觉醒了血脉和前几世的记忆,原来最开始的那一世,她是纯血的异族。

    她的父母跟随族人,舍弃身体归隐大荒时,将她独留人间。

    在人间逗留久了,她变得与凡人无异,生老病死、轮回转世。

    这一世突然觉醒了所有记忆,想起螣蛇哥哥分别的时候跟她说的话,叫她做好准备,迎接族人迁徙团聚。

    她的族人很多、很多,天机阁那点人数远远不够,她便跟族长说要去外面闯荡,族长同意了。

    后来,她进了玄学院,毕业加入快递公司,哪怕有天机阁的身世,时间部门判断后,准许她加入。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直到三个月前,先遣的族人回归后联系上,要她在快递公司内部做好准备,允诺说她的父母,会在这一批的迁徙名单里。

    龙思君在人间的每一世,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死了,她都没有见过人间的父母,所有对父母的记忆,全都停留在上古时期,她太想见到父母了,为了今晚这一刻,很多违心的事情,她都愿意做。

    人类鼎盛、阳气过旺、玄气涌现,族人不得不退居大荒,却留下了她,当初那个螣蛇一族的哥哥,推断出她在今后的某一世,会遇到一个叫白偃的下属,螣蛇哥哥说:“想办法把他从人间抹去。”

    上古那一世的她问过螣蛇哥哥,那个叫白偃的很重要妈吗?

    螣蛇哥哥说:“占卜推算,白泽会在人间留下后人,跟那头半龙产生羁绊,白泽后人的天赋,是占卜术数的克星,切断他们俩的羁绊,白泽在人间的唯一后人,便会失去预知的能力,无法干预我们的计划。”

    这一世,她觉醒了记忆,成了快递公司的高层,真的遇到了一个叫白偃的临时工少年。

    她用尽一切办法想叫他死在外域,结果他都顽强的活了下来。

    那天看到白偃和姜知手牵手来公司,她真的吓一跳。

    幸好姜知没有接受西故的订单,但是登枝和螣蛇哥哥的弟弟,他们俩还是不放心,用炎雷咒把白泽一族留在人间的唯一后代,轰的灰都不剩下。

    人间已经没有白泽后人,所以,没有人阻止今晚的计划了吧?

    等族人回归,摧毁掉地下三层的时间部门,强行取出那张去往云梦泽乡的车票,灭掉白泽一族,便再无后顾之忧。

    龙思君甩掉脑子里的杂念,忐忑问道:“我父母今晚真的会回来和我团聚吗?”

    登枝拍拍她后背,示意她无需紧张,“当然可以,螣蛇一族占卜术数,完美比肩白泽的天赋,当初留你在人间转世,融入人类做内应,就是为了今天的团聚,你的父母也在今晚的迁徙名单中,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她追问道:“那头白龙你也叫去了吧,你父亲是蛟,那头白龙的真身,给你父亲用正合适。”

    龙思君连连点头,“我说有姜知的消息,白偃迫不及待的过去了,你要求数量的异族混血后代,我也挑选好了,全都发了邀请函,很快他们就要到齐了。”

    那就好,登枝叫上螣蛇,“那别耽误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至于地下室里的小徒弟和那一缕冤魂,等办完大事后,再回来收拾她们。

    ……

    西故用鲜血画就的千里传音术,听到了楼上师傅和异族密谋的阴谋。

    什么迁徙啊,说的好听,就是用上古邪咒加上古老的蛊毒,将拥有异族血脉的后代返祖兽化,挤出他们的精神体,再强占他们的身体。

    他们管这过程叫迁徙?明明就是强取豪夺,夺的还是别人的性命。

    快递公司里,全是她熟悉的同事,还有师姐、师弟师妹们,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是她的亲人们。

    西故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师傅骗了,她一定要赶去快递公司示警!

    可是这间小小的地下室,被很厉害的符咒封锁住,唯一出入口,从外部锁死。

    除非……除非她用血咒,自损八百把地下室的符咒给破掉,那样的话,她也活不了多久,可能都来不及回到过去,跟师姐师弟妹们告别。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牺牲自己,便能救下未来的师姐弟们。

    不再犹豫,西故继续划破手臂,指头蘸着自己血,在地上画着等同于同归于尽的血咒。

    符咒还未画完,地下室的门有响动,好像有人在外面动锁,难道是登枝他们回来了?

    西故紧张起来,护在冤魂退到墙角,做防御的姿势,时刻预备跟进来的人同归于尽。

    地下室的门锁转动了几下,门外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暴力的用武器破开门锁,一脚踹开后,几个跳跃,从上面落到了地下室里。

    “姜知……怎么是你?”

    跟在姜知身后的,还有一个内向的男生魂魄,那是被螣蛇占据身体的弟弟。

    姜知打了招呼,指了指身后的魂魄,跟西故说:“路上碰到的,求我救救他姐姐,便一起带过来了。”

    姜知身后的魂魄,和西故身后的冤魂,激动的飘到一起。

    “姐……”

    “弟弟!”

    ……

    西故万万没想到,前来救她的,会是姜知,未来的姜知已经消失了,那么现在地下室里的,只能是从过去来的,所以说,她的任务失败了,快递公司派了姜知来接手。

    现在只要姜知能回去,就能改变过去覆盖掉未来,西故连忙将她打探出来的消息告诉她。

    她很难过,“我师傅……她叛变了,她是异族一头的。”

    她指着地下室的上古符咒,说道:“师傅一定在快递公司里,画好了一样的符咒,你回到过去要当心登枝和螣蛇,找人化解这个劫难,覆盖掉未来。”

    姜知看着一地的血咒,上一个未来里,她没来,西故用血咒破开地下室的禁制,赶去快递公司报信,但太迟了,迁徙的仪式已经开始,那些被选中的同事们纷纷兽化,连小白都没有幸免。

    但小白的意志力比一般人高,他如同二十多年前的天机阁族长那般,将今晚兽化的同事们屠戮殆尽,帮他们解除了痛苦。

    所以西故看到了小白血洗快递公司的未来,给过去的东回发去了信息。

    她不说清楚前因后果,事关白偃,姜知便会前来未来查探。

    西故其实很聪明呀……只是有时候又太笨,笨到把她自己困在这间地下室。

    ……

    两人两冤魂从地下室上来,在那对姐弟的帮助下,她们找到了【天机阁的清单】上提到的【天命图谱】。

    西故说:“我们几个师姐弟,都被师傅中了同心蛊,那只母蛊在师傅的身体里,我一回去,师傅便会察觉,师傅察觉,登枝和螣蛇便会知道我从未来回去了,可能会提前发动,那我们来未来掌握的这些先机,就没意义了。”

    她把图谱给姜知:“我不能回去,你回去找我师姐,改变过去覆盖未来,我去快递公司看看。”

    姜知一把拉回她,道:“我回的过去已经没有你了,我跟你师姐有约定,一定要把你带回去,既然你暂时不能回去,写封信给你师姐,我送你去外域躲躲,带信回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西故用只有他们师姐弟能看懂的密语,写了一封信交给姜知,看了看这对冤魂姐弟,心里不忍,问姜知,“那他们俩怎么办?”

    姜知收好信件,道:“未来会被覆盖,还能再找到他们的。”

    身体是回不去了,但能送他们入轮回,这事姜知暂时没说。

    跟这对姐弟告别后,姜知带着西故,去江城的分公司,偷偷用分公司的门,送西故去了末世和梅玲呆在一起。

    那本图谱也交给西故保管,毕竟现在带图谱回去,订单一旦完成,会打草惊蛇的。

    分别之际,西故催促道:“迟恐生变,你也赶紧回去。”

    姜知点点头,隔壁的门就能让她返回过去,她却犹豫了。

    在还没有被覆盖掉的这个未来,小白和快递公司的那些同事们,正在经历返祖兽化的痛苦,兽化结束,精神体便会被兽化后的本体排斥、被侵占,小白不忍同事受苦,在他们恳求的目光中,撕碎了他们的身体。

    小白和梅玲爸爸一样,都痛苦万分吧?

    想到来之前那个梦,梦里小白睁着血红的眼睛,说他睡不着的模样太可怜了,虽然未来会被覆盖,但是他遭受的痛苦,会在梦境里再来一遍,她不想小白受苦。

    姜知转身开了另外一道门,去了快递公司总部。

    ……

    她来到总部的时间,和上次西故来时一样,都太迟了,今晚被龙思君邀请来开特别会议的同事,全都开始兽化,包括小白。

    兽化的过程痛苦万分,大部分同事毫无反抗能力,登枝和螣蛇将反抗的那小部分用符咒禁锢住,防止他们损伤兽化中的身体。

    已经有一些迁徙过来的异族,刚迁徙过来很虚弱,便一拥而上,阻止半兽化却无法被占据身体的小白上楼。

    姜知站在楼上,看到挑高的中庭下方,小白的战斗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却始终忍不下心对同事下杀手,因此受了不少外伤。

    可能他以为那些被占据身体的同事们,还能重新回到身体里去。

    没这个可能了,他们和小白不一样,小白有半龙的血脉,没有让异族占据过,而同事们,返祖后的身体,再也无法接纳自身的精神体了。

    姜知给白偃发去一个信息:【小白,帮他们解除痛苦吧,这是我让你去做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思考,照着做就好。】

    如此,在等待被覆盖未来的那段时间、在小白今后的噩梦里,他便不用为屠戮同事,内疚痛苦到无法入睡,他那么乖,他只是在执行她下达的命令。

    原本在战斗中不该看信息,可白偃的心陡然一跳,直觉口袋里的震动,是知知发来的消息。

    很快,楼下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有小白越来越近的呼唤,“知知,你在吗,你一定在的吧,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让我看一眼就好。”

    一声又一声,他的嗓子哑了,心碎了,几乎疯魔,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杀上了登枝和螣蛇守护的这一层。

    姜知心头难过的不行,但是她不可出来见小白,她从阴影处撤退到时间站台的那个门后面去。

    她听到登枝跟螣蛇的声音,“你可是上古异族,不会打不过一头幼龙吧?”

    螣蛇咒骂,“蛇修一千年才为滕,他生下来就是龙,怎么比,一起上吧。”

    很快门外没有了登枝和螣蛇的呱噪,有刀刃飞速划开骨头的声音,连成一片,却没有一丝惨叫。

    这一层返祖兽化的同事们,临死前没有一人发出哀嚎,他们全都心甘情愿被小白屠戮。

    血腥味越来越重,白偃化为半兽形态,拖着残缺的龙尾,游移到通往时间站台的门边,嗓子沙哑到像是被砂砾反复摩擦过。

    他那么难过,将长出鳞片的额头抵在门上,轻声哀求,“知知,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很乖很听话,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第63章

    小白这时候已经半魔化了,隔着门姜知都能感知到小白周身浓郁的黑气。

    小白低声倾诉,“知知,现在的时间对你属于还没有被覆盖,对我却成了既定事实,我们命线连在一起,我能察觉到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但是我知道公司有时间列车,总有一天,过去某个时间的你,会来未来调查情况,回去覆盖掉这段未来,可知知,如果覆盖不掉,我的未来便会成为时间分支,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所以,我们不要冒险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小白太在乎她了,不想让她回去,姜知有危机感,这时候她回应或者开门,已经魔化的小白,是不会放她走的。

    她很想开门抱抱他,亲亲他,把他从魔化的边缘拉回来,但是不能,她必须要回去,把这段没有她的未来覆盖掉。

    前方是小白,后方是回家的站台,姜知把手背咬进嘴里,一声都不吭,连呼吸都变得更轻微,她不敢轻举妄动,怕奔向列车的脚步声,会催化小白的魔化,两人隔着门,便这样僵持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汗从额头滑下来,姜知正在考虑,如果小白强行破门,她有几分把握击退他,成功登上列车?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惊,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可以暂时留下来,哄他稳住情绪,再寻找机会离开,为什么要这样坚决?

    她的纸扎心太过冷静,摸了摸心口,这里面的心很强大,但到底跟普通人的情感不一样,小白碰上她,也太可怜了。

    最终,门外魔化的小白先妥协了,他小心翼翼跟姜知约定,“我知道了知知,你得回去覆盖未来,那我去睡觉,我把眼睛闭上,你走之前,抱抱我好吗?”

    就算是魔化的小白,也不会骗她,这点姜知深信无疑。

    她心里软成水,又难过又心酸,毫不犹豫的打开门,全身白鳞覆盖的小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正等着她的拥抱。

    姜知一把抱住魔化的爱人,踮起脚尖,狠狠的吻了他魔化后冰冷的唇,轻轻在他耳边说:“别疯,要等我。”

    小白拥抱住她,把她揉进怀里,静等了好几分钟,终于松开,眼睛依旧没有睁开,眼皮轻颤,一步一步后退,一直退到对面的墙壁,靠着墙滑坐,躺在一堆尸山血海里,他说:“知知,我爱你,我先睡觉了,睡醒后,我们再见。”

    他终于可以睡觉了,不必一直睁着眼睛等未来被覆盖,她必须要快一点。

    姜知再次看了眼全魔化的小白,再不舍,她都能头也不回奔向站台,登上了时间列车,姜知想,她理智的有点可怕,但若不是这一丝纸扎心给的理智把她推向站台,未来没办法被覆盖掉。

    ……

    姜知回来后,这边的时间刚天亮,她先回了趟快递站,几台挖掘机正在清理废墟,废墟中的小白猛然回头望向她藏身的方向,手里等待清理的废砖头掉在脚上,他察觉不到疼痛,快步跑向姜知的位置,却在马路边定住了脚步。

    白偃和姜知连了命线,如此近的距离,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本想奔她而去,却在过马路的一刻停了下来,心里难过的想,“知知在做重要的事情,我不能拖她后腿,等到能相见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姜知也很难过,魔化的小白和此刻心伤的小白重叠上,但她既然能离开魔化的小白,回来后也能忍住不去见他。

    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她调整了心情,去了东回家附近,那边人少、没监控好躲人,提前联系好东回,挨到天黑她下班,两人一起进了家。

    东回的时间才过去一天,但足够叫她心惊胆战,昨晚姜知的快递站被天雷咒轰成废墟,她心里猜测,姜知是趁机去了未来,能不能从未来回来,着实让她揪心不已。

    她不知道师妹在未来是不是还活着,只有姜知一个人来,让她异常不安,忐忑问道:“知知,你去未来,我师妹她……”

    姜知把西故用特殊符号写的密信给她,说道:“她说体内有同心蛊,不敢回来,我送她去了外域末世,和梅玲一块儿暂避,等覆盖掉未来,咱们再去外域接她们回来。”

    “还有你师傅,已经跟上古迁徙回来的异族站队了,未来快递公司的血案,是她和那两名异族先遣队策划的大规模迁徙行动,小白不忍同事们受苦,这才血洗了快递公司。”

    姜知说的未来,跟西故密信里的信息一致,西故连同心蛊都跟姜知说了,那说故已经信任她,才会说出师傅严令不许外传的师门秘密。

    西故还在信里说,她亲耳听到,师傅做内应策划的“迁徙”,她和两个师弟妹,都在名单里面。

    她不禁苦笑,“奶奶去世后,我成了孤儿,被一家变态收养,第一天就暴露了本性,是师傅恰好路过,把我救了出去,我现在知道了,因为我身体里有异族血脉,师傅救我,只是想多要一个载体吗?”

    姜知劝慰:“现在不是你难过的时候,这种返祖兽化的蛊毒,是会遗传的,而母蛊也会随着血脉遗传,我现在怀疑,母蛊就在你师傅的体内。”

    当初异族跟谁半神、先民一起,舍弃身体归隐大荒,心不甘情不愿,便为回归埋下了一系列的准备,留下纯血的异族龙思君承载母蛊,退化成人类轮回转世,再留下一批种了子蛊的异族和人类结合繁衍后代,储备足够多的载体。

    姜知用已知的信息推测道:“天机阁为回归积累财富,二十多前,你师傅刚加入快递公司,她还没能耐在快递公司布局,但是却可以回天机阁发动蛊毒,异族第一次迁徙,遭到梅家激烈的抵抗,同归于尽。”

    东回聪明,接着姜知的话分析,“异族蛰伏二十多年,用喜鹊家备用的哨岗,派来两个先遣队,和我师傅里应外合,策划了未来的第二次迁徙,而迁徙的关键时刻,西故跑过去做订单,误打误撞,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姜知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西故给你发回预警,我再次前往便会提防,暗中行事不会打草惊蛇,我妈妈早在数百年前,便安排好了一个个契机,才有了我们覆盖未来的可能。”

    东回冷汗都下来了,“幸好你在快递公司,拒绝接手西故的订单,否则我师傅告诉了那两个异族人,他们便会在未来严阵以待,可能你刚过去,就会被他们用炎雷咒轰的灰飞烟灭,再也回不来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因为天机阁后代和白泽后代多年的恩怨,她可能就接了,一切都是天意,不,是妈妈为了帮她对抗天命,做出的努力。

    ……

    去一趟未来,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东回问姜知现在应该怎么做?

    东回的意思,找到快递公司的高层,把真相说出来,“他们只有两个先遣队员,登枝和螣蛇,咱们快递公司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们吗?”

    姜知劝她先安耐住,“咱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师傅不会承认的,再说时间部门压根没有预警,说了高层不会信,知道的人越少,越不容易打草惊蛇,还是我们自己来。”

    两人商量了一下分工配合,东回继续留在公司,破坏龙思君布置的符咒,姜知去寻找能解蛊毒的方法,等到“迁徙”的那一天,登枝和喜鹊都会去,抓个现行。

    姜知说:“在这期间,你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小白在那天会被你师傅叫去,迁徙到来之前,我不能去小白,见了,他装不像,会被你师傅察觉。”

    被她这么一分析,东回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感叹,“昨天晚上,你男朋友就找公司把账户上所有的积分,全都转换成钱提出来,说要把快递站重建复原,按你的计划,还得两个多月才能去见他,真怕他会疯。”

    姜知也知道两个多月对小白很煎熬,但是没办法,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去找小白,等到“迁徙”那天,龙思君说有她的消息,要小白去快递公司,小白一定装不好。

    ……

    随着四月草长莺飞,“迁徙”这一天,还是势不可挡的到来了,但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快递公司正在开会,龙思君想在迁徙仪式之前,把那张去云梦泽乡的车票拿到,在月度高层会议上,她据理力争,“新部门成立三个月,姜知失踪两个多月,只怕凶多吉少,西故做时间订单失踪未归,但是东回可是完成了订单的,她的积分比姜知高,那张车票应该给东回。”

    裴金玉第一个不赞成,“还有几天才满三个月呢,姜知肯定能回来,说不定她能在剩下几天内,再完成一个订单,那就超过东回了。”

    参与会议的公司高层全都赞成裴金玉,“如果到了规定时间,68号还没有出现,那张云梦泽车票,自然是东回的。”

    龙思君内心暗自生气,不过今天晚上还有一件大事,她已经铺垫了很久,她道:“迷津渡的门有异象,除了戒备队,今晚无关人员早点回去。”

    除了裴金玉和龙思君,其他高层都走了,龙思君说服高层,才让裴金玉一起负责今晚的“警戒”,快递公司里,裴金玉和她一直不对付,但是她却是个优秀的载体。

    今晚包括裴金玉、她的三个徒弟、还有那头白龙在内,共有117名载体。

    这只是第一批迁徙名单,登枝说她的族人上万,好在快递公司员工众多,载体足够了,等第一批迁徙完成,有了数百的内应,几年之后即可完成替换,到那时,整个快递公司,便是异族的大本营了。

    裴金玉瞧出龙思君掩饰不住的激动,心里奇怪的很,通往迷津渡的门,并不是做任务的,而是监视,如果有异动,快递公司能第一时间知晓,本该极其紧张,她却在激动?

    这很不正常,裴金玉试探她,再一次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西故,她其实姓裴呢,也不告诉你就是她亲妈,搞得孩子从小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你跟我哥走不到一块,没必要连孩子都不认吧?”

    西故的到来是个意外,为了全族“迁徙”,龙思君不可能走入婚姻,被家庭束缚,所以,她果断跟意外有了露水情缘的裴一刀断的干干净净。

    西故出生后,她送去了孤儿院,几年以后,又舍不得,收养到身边来。

    西故是她心里的痛,但今天不是斗嘴的时候,龙思君轻蔑的瞪了裴金玉一眼,过了今晚,裴金玉就不再是裴金玉了,不跟她计较。

    今晚值守的员工陆陆续续的赶过来,有打车的、有坐飞机高铁的、更多的是用各种门直接来总部的,这上百名员工,是快递公司从采购、到快递员中精锐的那一批,龙思君安排工作去了。

    裴金玉心里不安,当初龙思君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裴家永远不可主动跟孩子相认,否则她不会生下来。

    裴家在她的要挟下,立了誓,哥哥消沉了好长时间,龙思君把哥哥给毁了,所以裴金玉跟龙思君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以往她提西故的身世,龙思君总会大发雷霆,刚才她居然忍了,那说明今晚会有更重要的事,让她无暇斗嘴。

    这件大事,绝不是戒备迷津渡的异常,裴金玉心神不宁,时间部门没有预警,更让她揣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让龙思君策划上百名优秀员工同时来公司?

    但今晚她的三个徒弟都来了,谁都知道,龙思君最宝贝她几个徒弟了,应该不会出现流血事件吧?

    ……

    裴金玉刚回到办公室,被不知什么时候藏到她办公室的姜知吓一跳,惊吓过后是惊喜,一把抱住她问:“小丫头,你吓死我了,我是不相信你死了的,这两个多月,你跑哪儿去了?”

    有东回打配合,姜知刚刚潜进来,这两个多月里,她去了很多异域收集解蛊的药材,鹿乡的闻惑大哥,帮忙把解蛊药配了出来,姜知带东回去鹿乡实验过了,能解开她身体里遗传的返祖兽化蛊毒。

    现在只要让今晚被诓骗过来的同事吃下解蛊药,他们便不会兽化,不兽化,异族无法迁徙占据他们的身体。

    她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裴金玉,“我跟东回怕打草惊蛇,谁都没告诉,一直忍到了今天。”

    姜知的话,解了裴金玉心头疑惑,原来龙思君筹谋的是替换掉整个快递公司,她竟然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未来已经发生过一次,时间部门其实是干预过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现在姜知找上了她,裴金玉道:“我说东回这两个月奇奇怪怪的,她的伤明明能好,检查却总是反复,原来是为了留在公司给你当内应,我相信你们,现在要我做什么?”

    要服众,要大家相信有上古异族的先遣队,相信龙思君的计划,最好的办法是让她亲口承认。

    姜知把那一瓶解蛊药给她,“裴姐,时间不多了,但是公司有上百号人呢,怎么在不惊动龙思君的情况下,让同事们把解蛊药吃下去呢,他们会相信我们吗,你有没有好办法?”

    裴金玉看了下胶囊状的解蛊药,足足有一百多颗,她道:“这有什么难的,今天来公司的都是精锐,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长,互相认识,我找十个信得过的,把药分下去,让他们再往下分,一个小时不到,就能给所有人覆盖到。”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只有威信力足够高的裴金玉才能完成。

    裴金玉当着姜知的面吃下一颗解蛊药,只觉得血管内烧得厉害,从四肢一直烧到心口,灼烧感难以忍受,等了一刻钟,这种疼痛才消失,看来体内遗传的蛊毒被清除了。

    她擦掉额头的汗水,说道:“你留在办公室,我得抓紧去发药,还得叮嘱他们吃药的时候,避着龙思君,有个犯难的地方,谁去给她另外两个小徒弟送药?”

    姜知说东回已经去送了,她察觉到小白徘徊在这一楼层,却不敢上前,现在是时候见他了。

    她拜托裴金玉,“裴姐,小白在外面,你出去之后,能找个借口,叫他进办公室吗?”

    这两个多月,白偃没有接任何采购单,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重建姜知的快递站,裴金玉看在眼里,嗔怪道:“不知道龙思君用什么办法把他骗过来,你可真是狠心,两个多月都不去见他。”

    姜知心想,她要是去见了,龙思君今天骗小白,小白装不像,一定会被识破,所以不能见呀。

    裴金玉出去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轻轻敲响了一声,随后,白偃闪身进来,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姜知,他眼睛都红了,“知知,你回来了。”

    两个多月未见,小白消瘦了好多,眼睛里全是血丝,恐怕是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想到回来之前,魔化的他无助的躺在尸山血海里,姜知的纸扎心开始疼了。

    她几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埋首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歉意道:“对不起小白,现在才来见你。”

    白偃刚进公司就察觉到了姜知的存在,循着熟悉的气息一路找上办公室这一层,他不确定知知是不是要见他,不敢再往前了,直到裴金玉叫他进办公室,他知道是见面的时候了。

    两个多月未见,思念汇成了汪洋大海,白偃的嗓子一直是哑的,同样把额头埋在姜知的肩窝,抖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回来就好,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姜知一下一下顺着他后背,说:“小白,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第64章

    只要是姜知提出的, 无论什么事情,白偃都会去做。

    快递公司总部设置在青龙山,方圆百里没有居民, 还设有屏障, 那两个异族, 就躲在公司外面, 姜知让小白一个人去,是看到过未来,小白魔化后,一个人血洗了公司。

    现在没有魔化, 收拾两个异族绰绰有余。

    她拿出一颗解蛊药叫他吃下去,龙爸爸的血脉肯定没有蛊毒, 但是白烟阿姨是玄学世家, 她那支血脉里有。

    “解蛊毒的。”姜知说:“这两个多月, 我去找解蛊药的药材了。”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白偃都没问快递公司今晚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蛊毒, 他把解药吞下后, 出去找那两个异族算账,如果不是他们, 知知也不会离开这么久。

    ……

    迷津渡的门单独设立在地下一层,可见这个门有多危险和重要, 被叫来公司值守的同事在门前严阵以待, 一半是为了门后的世界, 一半是因为那个惊人的消息。

    先是裴金玉最信任的十位员工,出于对她的信任,他们毫不犹豫的吃下了解蛊药, 一刻钟后,这十个人又去找了五好友,出于对同事的信任,他们也将同事递过来的胶囊吃了下去,然后各自去找好友,将药丸和消息散播出去。

    一个小时后,被叫来公司的上百名同事,全都吃下了解蛊药。

    药可以吃,但是如此匪夷所思的“迁徙”,让他们将信将疑,除非亲眼所见,否则难以相信。

    龙思君同样紧张,已经千千万万年了,每一轮转世,她都对父母亲情有着强烈的执念,不知她的父母还记不记得她,今天就要相见了,会是她期待的那种人间团圆的温情吗?

    时间已经到了,龙思君发动了身体里的蛊毒,很快这上百名员工,心口剧痛,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蛮横的顶着血管、肌肉、皮肤,痛不可当。

    发作了,蛊毒发作了,龙思君狂喜,她以血为媒,将隐藏起来的转生咒启动,迷津渡门前的大理石地面、墙壁、天花板,全都被血色的符咒覆盖。

    符咒一出,大家痛的更厉害,玄力稍浅的,已经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裴姐,这是怎么回事?”裴金玉最信任的助理,难过的问道。

    裴金玉又痛又懵,她哪里知道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姜知那小丫头信誓旦旦保证,解药在东回身体上验证过,是有效的,血咒东回也破坏掉了,可包括她在内,大家依旧在返祖兽化。

    看龙思君得意洋洋的癫狂模样,小丫头说的“迁徙”是真的,血咒是真的,不知哪个环节错了,姜知给的解药,在母蛊发动的时候,没有起效果。

    难道解药失效了,不会这样倒霉吧,这一百来个同事如果被上古异族占领了身体,要不了几年,剩下的员工会被逐步替代,那快递公司就完了。

    时间部门……为什么不发预警?

    ……

    兽化需要一定的时间,龙思君非常想倾诉内心的喜悦,她喋喋不休,全都说了出来,“我们大家全都是异族跟人类结合的后代,返祖的过程确实会痛苦,但是你们的祖辈享受了异族给予的非凡能力,现在是回报我族人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裴姐告诉大家的事是真的,龙思君是异族的内应,他们此刻正在经历返祖兽化,那颗解药没起作用。

    裴金玉用仅剩的力气打出一道炎雷咒,可惜只发挥出一成的威力,对龙思君造不成伤害,地下室的信号被切断了,所有人的手机都发不出消息。

    裴金玉质问道:“龙思君你是不是疯了,这里面还有你的徒弟!”

    “能当我族人的载体,是他们的荣幸。”龙思君不再管兽化的同事,有些担忧的自言自语,“登枝和螣蛇怎么还不来?”

    东回悲伤的看着师傅,亲身经历一次,她才知道被至亲背叛有多么痛苦,她艰难的爬过去,牵着师傅的裤腿问道:“师傅,我想问问你,我们几个师姐弟,你真的有爱过、关心过吗?”

    有过吗?应该有过吧,但是为了父母迁徙,她连曾经那么喜欢的男朋友都可以不要,如今也可以不要徒弟。

    这会她真的没有心情回答东回的问题,不耐烦道:“你们都是容器、是载体,会有人爱一个容器吗?”

    东回心死了,把脸贴在地板上,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既然师傅一点内疚都没有,她破坏大阵,救下同事们,更无需内疚。

    在场的同事们完全清楚龙思君的阴谋,兽化到了第二阶段,有的后背顶出了鼓鼓的大包,好似下一刻就要生出一对翅膀,有的双.腿开始蹄化,大家的身体都在往野兽的形态发展。

    绝对不可以被异族抢了身体,继续残害其他同事。

    今天来的都是血性的汉子、坚韧的姐妹,他们毫不犹豫拜托身边的同事,“老罗,你还有点力气,来,帮我们几个解除痛苦吧,我们会感激你的,辛苦你了。”

    “裴姐,别难过,动手吧,绝对不能让那帮畜生占了我们的身体。”

    可是,面对共同奋战过的队友,谁又能忍下心动手呢,裴金玉的手举了又举,始终下不去手,姜知说在那个没有覆盖掉的未来,是白偃血洗了公司,裴金玉能体会到,那一刻的他该有多痛苦,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迁徙”开始了,血咒大阵的中心,不断飘出来各种半透明的精神体,各种动物形态的都有,龙思君一个个的细数着,她的父母是蛟龙,但是这些精神体里面,连一头蛟龙都没有!

    被大阵传送过来的精神体,看中了载体后,想要强行占据,却发现怎么都进不去,不禁愤怒的嘶吼起来。

    龙思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无法融合,这不可能,我画的大阵不可能有问题的。”

    让龙思君更害怕的,是她的大阵被改变了。

    上百个迁徙而来的上古异族的精神体,被改变后的大阵,牵引在阵法中心无法逃离,绝望的嘶吼着,而龙思君的身体,也开始返祖兽化了。

    东回站了起来、接着裴金玉发现浑身的剧痛消失,同事们身体出现的返祖迹象通通消失。

    大家只感觉精力充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的兽化会停止?

    姜知这时候走了进来,跑到裴金玉的身边,再次交给她一瓶药,歉意的解释道:“抱歉裴姐,我和东回没有跟你们说全部的计划,之前大家吃的,确实是解毒药,但是解药里掺了别的蛊虫,母蛊就在东回的身体里。”

    “龙思君发动母蛊的时候,实际上你们不会受影响,但为了骗过龙思君,让迁徙继续,东回发动了能模仿兽化的蛊毒,这种蛊毒是可逆的,你们把解药吃下去就好了。“

    裴金玉差点被这两个小丫头的计划吓死,嗔怪道:“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啊,我差点被你们俩吓死,以为解药没用,都准备同归于尽了呢。”

    姜知笑笑,“怕你们装不像,骗不来这些上古的异族。”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被大阵束缚,无法挣脱的精神体,这是战争,是上古异族先发动的战争。

    很明显,在时间部门和姜知、东回、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姓名同伴的努力下,这场战争,快递公司赢了。

    龙思君忍着身体的痛苦,不敢置信第二次迁徙计划又失败了,“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姜知指指自己,“你说我吗?在未来,我确实死过一次,是西故发回了预警,我跟东回才有机会改变命运,覆盖未来。”

    “西故发回来的预警?那个小贱丫头,我当初就不应该生她下来,生下来也该掐死她!”

    龙思君癫狂了,“不要紧的,我们还有先遣队,我的父母一定有机会再过来和我团聚……”

    姜知打断她的话,“你说的先遣队是登枝和喜鹊吧,他们已经被小白抓住了。”

    ……

    白偃吃了龙爸爸给的一半修为,打一头螣蛇、一只大鸟,还是很轻松的,螣蛇的蛇尾被斩断,登枝的双翅也被化龙后的小白扯烂了,白龙的爪子底下,按着螣蛇和登枝,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一半房间。

    姜知悄悄说:“小白,你变回来呀,你的原身,挤得大家都没地方站了。”

    白偃还挺不好意思的,声音更低,“没,没衣服换……”

    姜知说:“休息室里有同事的衣服,你先去拿一套,回头说一声,没有人会怪你的啦。”

    白龙“刷”的一下飞走,找衣服穿去了。

    姜知看着半残的登枝和螣蛇,想不明白的问道:“我们本可以和平共处的,你们想回人间,可以和九天、深渊、鹿乡那样,建造一个独立的异域,和人间建立联系,为什么要用迁徙的方式呢?”

    登枝冷笑连连,“谁要和平共处,区区凡人不配当世间的中心,强者为王,凡人只配供我们驱使!”

    姜知摇摇头,看来上古的这一批异族极端,无法改变思想了。

    倒是大阵中的龙思君,不死心的问登枝,“你说过我父母会迁徙,他们怎么没来?”

    螣蛇哈哈大笑,第二次迁徙失败,他已经心灰意冷,反而觉得解脱了,他讥讽道:“想从大荒出来的,都是那些放不下人间繁华、权利、地位、和欲.望的异族,这些只是小部分,那些在大荒过惯了与世无争淡薄日子的异族,并不想回来。”

    “我们杀了不少、吞噬了同伴,拿他们的精神体炼阵,才能开启传送大阵。”

    螣蛇恶毒道:“你的父母啊,那两头蛟龙,在上一次迁徙仪式中,为了掩护大荒中的先民、族人,被我们抓住,祭了大阵,早都灰飞烟灭了。”

    “你们,你们骗我!”

    龙思君的精神失控,导致她返祖加快,裴金玉递过去一颗解蛊药,“你先把药吃了,别让身体被阵法中的异族占据了。”

    龙思君一把将能救她性命的药丢出大阵,抽出鞭子,将浑身是血的登枝和螣蛇卷了进来,而她自己的双手,已经退化成翅膀,开始握不住鞭子了。

    困在大阵中的异族精神体,疯狂的在她身边转圈,“这里有一个载体,给我,让给我,等我占据了身体,会给你们找更多更好的载体。”

    “不,我最强大,应该让给我。”

    “我最聪明,登枝和螣蛇那两个蠢货办不成事,这次让给我。”

    异族们争吵不休,龙思君像是听不见,双目无神,两只翅膀插进心口,沾着心头血,以生命为代价,在地上画最恶毒、威力最大的炎雷咒,阵法发动,不单阵法中间的异族灰飞烟灭,快递公司上百个员工,都要一起陪葬。

    裴金玉大惊失色,下令道:“大家快去楼上,用门逃离总部!”

    姜知岿然不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选择,打出天罗地网的咒术,将龙思君和异族所在的大阵包裹住,急道:“来不及跑,要不要跟我拼一把,我一个人的天罗地网,挡不住炎雷咒的爆炸。”

    一个人的不行,那一百个人呢?

    没有一位同事后退,大家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姜知天罗地网的牢笼上,又叠加了上百道。

    刚刚换好衣服回来的白偃,看到这情景,立刻化身白龙,喷出龙焰将上百道天罗地网的牢笼,焊的更加牢固,炎雷咒炸开的那一刻,白龙巨大的身躯挡在最前方,帮身后的一百多个同事,挡住了冲击的震动。

    强烈的震动让总部大楼都撼动了,幸好总部的房屋质量不错,晃动之后,掉了点墙皮,而身处炎雷咒中心的龙思君、登枝、螣蛇、还有异族的精神体们,灰飞烟灭,看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了。

    但小白的龙身被外溢的炎雷咒劈的皮开肉绽,电力系统早撑不住熄灭了,地下室归于平静,姜知从乾坤袋里拿出手灯,奔向白龙,“小白,小白,你还能不能动?”

    “我没事。”白龙的龙角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说:“知知,快递站我给你盖了个新的,和以前一模一样,楼上门后面,小空间里的温泉,我也买了更大的,我们回家吧。”

    快递公司善后的烂摊子,姜知不想管了,这么多同事在呢,也不需要她管,她骑上龙背,俯身抱住龙角,亲吻着他的鳞片,说:“好,我们回家。”

    第65章

    姜知跟小白没有从公司的门走, 而是飞回来的,他吃了龙爸爸一半的修为,自愈修复的速度更快, 龙躯上那些被炎雷咒波及的伤口, 飞回快递站已经愈合了。

    白偃说没带凌霄纸,没法做衣服, 他要回家换衣服, 明早再来,让她好好睡一觉。

    白龙飞走了,姜知回到快递站, 总公司帮着办好了重建手续,小白出的钱, 裴今夕的爸爸找了好几个工程队一同施工,两个多月的时间门,将快递站原样恢复,就连餐台上的那道裂缝,小白都复刻了出来。

    她常穿的衣服,小白买了回来, 还拜托裴今夕帮她买贴身衣物, 裴今夕按照她的穿衣喜好,把她衣柜按照春夏秋冬买到塞满。

    一切都跟她离开时的家一样, 又有些不一样, 这里是小白重新给她修复好的家。

    白偃回到家,给姜知发了个信息, 约好明天七点过去,然后八点钟去把梅玲和西故接回来,再去总公司那边, 挑选新的订单。

    还有几天就要满三个月,知知、东回都完成了一个订单,东回选的订单积分高,目前领先。

    最新完成的【天机阁的清单】,是她和东回共同完成的,得再选一个,在期满前完成,才能拿到去云梦泽乡的车票,去看看知知的妈妈在不在那里。

    这两个多月,白偃都没有睡好,已经夜深了,这次入睡的倒是快,只是梦里面太过惨烈。

    他梦到了不一样的未来,在那个未来里,没有知知,龙思君说有知知的消息,明知道是假的,他还是去了。

    之后,去公司值守的同事们,返祖兽化,全都哀求他动手杀了他们,帮他们解除痛苦,他没有办法,实在下不去手,然后收到了知知的消息,知知让他帮同事们解除痛苦。

    他能感觉到,来这里的是另外一个时间门的知知,一路杀上时间门车站的那一层,他感知到知知就在门后面,那一刻,他真的想不管不顾把她留下来。

    但是不行,那样做她会生气的,残存的理智把他从魔化中拉了回来,知知出来抱了他,亲吻了他,还说等他睡醒之后,会来接他。

    他睡着了,可是梦里面还套着梦,那才是个真正的噩梦,在那个噩梦里,没有从任何时间门过来的知知,他在同事们不断请求中,彻底魔化,血洗了公司后,睁着眼睛一直一直的睡不着。

    太可怕了,可怕到白偃立刻醒了过来,才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明白了,有一个未来曾经发生过,随后知知去未来查探真相的时候,遇到了血洗公司的他。

    本该直接回来的知知,舍不得他一直睡不着,便出来抱了他。

    从他入睡到梦醒,时间门才过去半个小时,白偃打包了日常用品,提着一个打包,下楼打车去了快递站,他非常忐忑,站在快递站门口,给知知发了个消息:【知知,我可以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吗?】

    他再也不要跟知知分开了。

    ……

    姜知就这样收留了被噩梦虐到有心里阴影的小白,她的二楼全是门,只有一楼隔了卧室,本想叫小白上.床睡,他死活不肯,在床边的地上打地铺。

    姜知以前喜欢贴墙的那一边睡,今天拱到床边,从被子里探出手,细白的手指在漆黑的夜里,勾勒着他脸部轮廓,床下的人,在她的指尖下轻微颤抖。

    姜知摸着摸着就睡着了,她上学的时候,曾经从上铺掉下来过,好在她天赋异禀,摔了没事,但是室友不敢让她睡上铺了,但是睡下铺还是会掉下来,后来,就养成了靠墙睡的习惯。

    今天移到床边,不出意外又掉了下来,要是换以前,她眼睛都不会睁开,默默的爬回床继续睡觉。

    但今天床下很软,软到她钻进被子里,去抱那一团炽烈的火焰,很暖很暖,比她的床舒服多了。

    姜知并没有多少心理障碍,这是自己的男朋友,妈妈亲自挑的,不会反对,爸爸更好说话,妈妈认可的他就认可,何况,这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八爪鱼一样,把男朋友当抱熊,盘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被她当抱熊的白偃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等怀里的人睡熟,浑身才软了下来,想把她送回床上,又舍不得。

    知知是纸扎心,她的体温永远比正常人低很多,她怕冷。

    自己有一半恶龙的血脉,血液天生是滚烫的,体温比正常人高,大冬天的也不需要穿外套,为了跟大家一样,他的衣柜里才有几件冬天的衣服。

    他想,或许他生来便是要给知知抱的,他们分开便是残缺的异类,合在一起刚刚好。

    这样想着,他很安心的睡着了,鼻尖萦绕着身边女孩的清甜,后半夜,一个梦都没有做,睡得很香甜。

    ……

    一大早的,天还没完全亮透,快递站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白偃早醒了,时间门还早,知知睡着,没舍得动,怕给她吵醒。

    这会有人敲门,怕耽误了急事,轻轻晃了晃胳膊,带动着姜知被晃醒了。

    白偃脸红耳赤,“知知,外头有人敲门。”

    姜知一条修长的大长腿不知什么时候盘在了小白腰际,胳膊搭在他胸膛上,浑身都被捂暖和了,昨晚睡的太舒服,她竟然没有被敲门声敲醒。

    她揉了揉眼睛,飞快的把手脚收回来,“抱歉,你太好抱了,影响到你睡觉了吧?”

    白偃脸上红的滴血,呢喃道:“没有,我睡的很好。”

    他说:“你穿衣服,我去开门,看看是谁。”

    姜知穿戴梳洗好,出来见了客,小白在敞开式厨房做早餐,五谷豆浆、自家揉面炸油条,是姜知最喜欢搭配的早餐,油烟不用担心,他们有一只喜欢吃人间门烟火的宠物。

    来的是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姜知看他有些眼熟,打开手机看了眼,恍然大悟。

    她惊讶道:“你就是那个某富豪失散的独生子,十几年前被找回来,跟老爹对着干,你爹以为你被夺舍了,请了许多玄学大师驱邪,结果大师们说你没问题,最近你终于把老爹气死后,继承了千亿财产的、被大家羡慕死的富N代吧?”

    把老爹气死?月无眠的视线,从裂开一道缝隙的大理石台面上收回来,比姜知更吃惊,“大家都这样评价我的吗?”

    姜知:“八卦上是这么写的。”

    白偃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客气了一句,问月无眠,“你吃早餐吗,只有豆浆和油条。”

    月无眠早都闻到了五谷的香甜、油条厚重的面香味,吞咽了一下,正想蹭顿早饭,姜知先开口,“他不吃油炸食品,人家早饭都是米其林大厨精心搭配的营养早餐。”

    月无眠五味杂陈,“这也是八卦上说的?”

    姜知点点头,“对呀,你自己都不看的吗?”

    “不看,很早就不看这些八卦了。”他转头跟白偃说:“麻烦给我一份早餐,谢谢你。”

    白偃端了三份早餐上桌,拿了一根新鲜出锅的油条给姜知,问月无眠,“你来找知知什么事?”

    月无眠咬一口炸的胖乎乎的油条,外酥里软,面香四溢,外面买不到这样好吃的油条,他几口吃下半根,一点都不优雅,再喝下一大口豆浆,拿了纸巾擦擦嘴,这才正襟危坐,说出了今天来这的目的。

    他恳求道:“我想找妈妈,希望姜小姐能接下这个私人委托,多少钱都可以。”

    姜知好奇:“你既然注册上app,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做私人任务呢,我们快递员,很少接私单。”

    毕竟快递公司的活儿报酬很丰厚,出了意外还有时间门站台能兜底救援,如果做私单,是没有这些后勤保障的。

    月无眠说:“我在app上下过单,都说新用户第一单不会被拒绝,可是我的订单就是没人接,价钱又会被系统拒绝,客服说,我的订单被判定危险程度99级,快递员有去无回,不过客服建议,叫我来找68号,说68号到目前为止没有完成不了的订单,如果全公司还有一个人能帮我找到妈妈,那个人只能是你。”

    姜知:……系统都判定快递员有去无回的订单,她也无能为力,歉意道:“抱歉,你的委托我也没把握,而且这几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有几天时间门比赛结束,东回虽然不跟她争,但是她上一个订单比自己的积分高几千。

    姜知本打算今天再去快递公司挑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订单,做完拿到车票,去云梦泽找妈妈呢。

    月无眠非常着急,没心思再吃他喜爱的油条和豆浆,恳求再三,“过几天试试也可以,如果有危险你马上回来,我十几年没见到妈妈了,真的很惨的。“

    姜知指指小白,又指指自己,“我男朋友也十几年没见到妈妈了,我比你们还久,生下来之后只见过一次,我们也要去找妈妈。”

    “那等你们找到之后,再接我这个订单?”

    月无眠求的太可怜了,三个人同病相怜,姜知已经加入了新部门处理问题订单,他的订单没有人接,早晚要划拨到新部门来,还是得做。

    她道:“那好吧,我先看看你新下的订单,抽个时间门去试试。”

    月无眠的订单只写了找妈妈,没有详细信息,连他妈妈名字都没有,姜知问道:“什么信息都没有,我怎么找呢?”

    月无眠歉意,说:“第一次下单不熟练,没补充详细,后来又一想,我的事其实算**,不想太多人知道,直接跟你说行吗?”

    “行,你说吧。”

    月无眠说:“我妈妈叫白烟……”

    白偃“咔嚓”给装豆浆的陶瓷杯子捏碎了,姜知“咳咳咳”被油条噎着了,白偃顾不得擦桌子上的豆浆,急忙给她拍背。

    姜知示意自己没事,安慰如五雷轰顶的小白,分析说:“月无眠比你大五岁,所以他.妈妈和你.妈妈,可能只是恰好重名,你不要紧张,白烟阿姨不可能在生你之前,还有一个儿子,绝对不可能。”

    月无眠完全听不懂,主动跑去拿了抹布擦桌子,胆战心惊的问道:“我妈妈的名字,对你们震撼那么大吗?”

    第66章

    收掉早餐, 擦干净桌子,姜知告诉月无眠,“我男朋友的妈妈也叫白烟, 吃惊正常的。”

    “那还真是缘分。”同名同姓,月无眠觉得来快递公司推荐的快递站, 来对了, 但要说两人的妈妈是同一个人, 他有点不信。

    “我没有妈妈的照片, 凭着记忆画了一张, 你们看看,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他拿出钱包, 把钱包里那张三寸照片大小的人物肖像图,递了过来。

    姜知看了一眼, 惊讶了, 把他钱包拿在手里,和小白看了好几遍, 小白确定这就是小时候印象中的妈妈, 姜知也能确定,这是许愿山庄里,见过一面的白烟阿姨。

    白偃死死咬着嘴唇,妈妈怎么可能还有个儿子没有告诉他呢?

    姜知猜出小白的纠结,宽慰他说:“这一定是白烟阿姨死后,灵魂在某个地方收养的儿子,这么说来,白烟阿姨的灵魂还在。”

    白偃一下子想通了,是的,妈妈没有魂归地府, 她的魂魄去了一个很难找到的地方。

    月无眠小时候经历了离奇的事情,倒也能听懂一点他们的对话,加上成了app的注册用户,刷了论坛,更是清楚快递公司的员工不是普通人。

    他看向白偃的目光就很亲切,高兴起来,“我们还真是同一个妈妈?”

    白偃并不想理他,但是妈妈的消息还是要问的。

    姜知在许愿山庄许过心愿,希望白烟阿姨和龙爸爸能再相见,她替小白问出来,“你怎么认识的白烟阿姨,跟我们详细说说。”

    ……

    月无眠说:“我亲妈从小喜欢我弟弟,讨厌我,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弟出生的时候,我爸就说过了,以后要培养我当接班人,我跟我弟同一天生日,我弟生日宴,我妈忙着帮弟弟庆祝,没顾得上发烧的我。”

    “那时候我九岁,其实心里是知道的,亲妈厌恶我,爸爸对我要求非常高,很严厉,我发着烧,心里越发委屈,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

    “后来烧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晕倒在哪里,醒来后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一切跟我的认知不同,我看到有强壮的男人被举着刀的小孩追着砍,看到柔弱的女人骑在肥胖的男人身上扇他耳光,还看到野猫野狗啃咬浑身是伤的人类。”

    “我好害怕,不知道要怎么回家,这时候有个很漂亮、温柔的阿姨带我躲起来,跟我说那里不是我该带的地方,她把我藏起来,我在那里住了半年,她好温柔啊,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我心里把她当成了妈妈,愿意一辈子都跟妈妈在一起。”

    “这样温馨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年,有一天妈妈跟我说,能送我回家了,可我并不想回家,妈妈说她那里活人不可久留,划船把我送了出来。”

    “那片起雾的湖面,一开始风平浪静,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妈妈很厉害,跟风浪搏斗,把我送到岸边,可她自己却被巨浪卷回去了。”

    上岸之后,月无眠回到了人间,失去了这半年的记忆,被民警带回派出所,他说出了妈爸的名字,民警联系了家里人,是月无眠爸爸亲自来接的。

    这之后,月无眠性格完全变了一个样,父亲安排的兴趣课他一个不上,跟父亲顶撞,说要做自己,不做别人期待的傀儡,差点没被他爸打死。

    后来他爸还请了玄学大师驱邪,人家去了,说月无眠没问题,没病没灾,智商高得很。

    又做了DNA检测,确定无误是亲父子,找回来的这个,的的确确是他儿子。

    就这样父子俩斗了好几年,月无眠爸爸累了,不管他,随便他做什么,这样放养之后,月无眠十五岁就考上了最好的学府,人生跟开了挂一样,大学里创办了游戏公司,还上了市。

    他爸爸病危的时候,立下遗嘱,给他弟弟和他亲妈一笔托管基金,按月领取,其余的家业,全交给了月无眠。

    月无眠说:“那天,我路过一家咖啡店,突然就想喝咖啡,进去买了一杯,喝完很困,靠着玻璃窗眯了一会。”

    “哪知道这一打盹,醒来后想起了那半年的离奇经历,想起了救我、照顾我、送我回家的妈妈,却不知道怎么去找她,我就在心里许了个愿望,要是有人能帮我找到妈妈就好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店里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我不认识她,她好像认识我,叫她男朋友过来跟我说了几句,推荐了一款app,说只要能注册得上,什么心愿都可以在上面下单。”

    姜知:……不会是小颜和鹿云生吧?

    她问道:“推荐你下app的人叫什么?”

    月无眠说:“是咖啡店的老板,叫鹿云生,他女朋友跟你一样好看,仙气飘飘的,他们俩的感情真好。”

    扯远了,月无眠继续说:“我尝试了一下,真的注册上了,快递公司的客服,说我的订单危险系数太高,导致无人接单,建议我来找你,我就来了。”

    ……

    白偃桌子底下的手蜷成了拳头,心里有些酸酸的,妈妈在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给他讲故事、唱睡前曲,一开始他扎不好纸扎,妈妈从来没有责怪过,还夸他已经很棒了,这么好的妈妈,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姜知握住他的手,说:“别难过,白烟阿姨因为有了你,才会对他好的,在白烟阿姨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排在龙爸爸之前。”

    现在确定了,两人的妈妈是同一个,月无眠对亲弟弟无感,对白偃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激动,上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他抱着兄弟,说:“那半年,妈妈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说你生来坎坷,她不能陪你长大,很是担心,妈妈送我出来的时候,我跟妈妈保证过,一定会找到你,照顾你、保护你。“

    他哽咽了,不断拍着白偃后背,“对不起,哥哥忘记了,迟到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你。”

    白偃:……突然冒出来个异父异母的哥哥要认亲,好不习惯。

    姜知把月无眠拉开,问他:“你在哪里遇到白烟阿姨的,还记得那地方的名字吗?”

    月无眠点头,“记得,妈妈管那个地方叫迷津,送我出来那条湖的渡口,叫迷津渡。”

    ……

    快递公司正为迷津渡的那扇门头疼,两个多月前,这扇门开始异动,昨晚龙思君引爆的炎雷咒,撼动到了门,裂出好几道口子,门内怨气冲天,必须要派人过去查看,迷津渡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派谁去都危险,昨晚上百名的同事,倒是有不少主动请愿,愿意前往迷津渡查看,如果派去的员工出了意外,迷津渡那种地方,无法利用时间车站前去救援,公司高层还在犹豫。

    姜知跟白偃先去外域把梅玲和西故接了回来,东回提前将骆大中和炎炎藏起来,这会送梅玲去跟丈夫儿子团聚,姜知和白偃带着西故去了总公司。

    裴金玉和西故在办公室聊了半天,出来的时候,西故哭的稀里哗啦,裴一刀也来了,父女相认,西故被接回了裴家。

    东回主动请求去迷津渡调查,姜知把早上新用户月无眠九岁那年误入迷津的奇遇说了,“现在基本能确定,小白的妈妈在迷津,还是让我跟小白去吧。”

    迷津是个活人无法久留、时间部门无法干预到的地方,裴金玉再三嘱咐他们,“遇到危险就撤回来,别硬莽。”

    姜知答应了,跟小白准备了一下,迷途客栈的老板娘,听说他们俩要去迷津,让白萝阿姨送来了迷途酒,还有几套衣服,说这衣服的布料里,掺了酒粬子浸染,适合在迷津里穿,免得最后他们俩要果奔。

    姜知:……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呀?

    白偃问小姨,“能多给几套吗,怕不够换。”

    白萝又担忧又好笑,又送来十几套,加起来有二十套,足够用了。

    姜知准备了食物、水、仙丹灵药、凌霄纸,和小白的衣服、迷途酒一起,全都放在她的乾坤袋里。

    两人在裴金玉的担忧中,打开了迷津渡的门,门后不是常规门的那种寂静无声的黑暗,而是狂风大作,开门的瞬间,在门前警戒的同事们,被吹倒了好几个。

    白偃搂着姜知,带着她进了门,裴金玉也快被吹的站不住,狂风带出来的雨水沾到大家的身上,竟然连衣服都开始融化,戒备的同事们都很狼狈,再不关门,大家都要赤诚相见了。

    裴金玉咬牙,下狠心让关门,大家齐心协力,将这扇通往迷津渡的大门关上。

    门关上后,身后同事的声音消失,姜知和小白只能往前走,两人顶着飓风,艰难的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迷津渡口。

    渡口分两边,姜知和小白所在的,是进迷的进口,白烟阿姨送月无眠出来的,是出迷津的出口。

    来到湖边,风浪更大,狂风卷起几十米高的巨浪拍过来,想把他们俩赶走,如果不是换了白萝阿姨送过来的衣服,这会他们俩真的要果奔了。

    姜知抹掉脸上的雨水,说:“这渡口没有船,看不到对岸,小白,你化龙我们试着飞过去。”

    白偃正有这个打算,他化成白龙,驮着姜知飞到空着,可那些巨浪跟着翻涌,无论白龙飞得多高,巨浪总是比他们更快的攀升,形成越不过去的巨大屏障。

    姜知拍拍白龙,“小白,穿过去试试。”

    白龙发出了龙啸,一头扎进水墙里,可是这巨浪形成的水墙仿佛无边无际,两人很快发现了,如果强行穿水墙,白龙是水族的生物,他能坚持,但是姜知可能半道就会溺死。

    白龙掉头又回了岸边,把姜知放下来后,白龙说道:“知知,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过去看看。”

    姜知坚定的摇头,“要去一起去,实在不行,我们回去准备点氧气管,我就不信过不去这渡口。”

    有了这样的决心,湖面逐渐平静下来,满是大雾的湖面上,驶过来一叶小舟,上面有一位船娘,过来渡有缘人。

    第67章

    船娘穿过迷雾, 离岸边越来越近,靠上码头时,语气很不友善, “这么乱的天气,还要出来接人, 你们俩可太会挑时间了,船费呢, 准备好了没有, 可别让我白跑一趟。”

    月无眠曾经说过,他出迷津的那天,是白烟阿姨划船送他出来的。

    看到大雾中驶过来的小船, 他们俩都希望船娘是白烟阿姨,可惜不是,这位船娘三十多岁, 颧骨高、下巴尖,略显刻薄,她从巨浪中行驶而来,衣服头发都湿了,心情不好能理解。

    她要船费, 白偃悄悄跟姜知商量,“你看给什么好?”

    姜知寻思了一下, 船费并没有定义是什么, 她背过身从乾坤袋里找出目前数量最多的水果,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水蜜桃递给船娘,“这个特别好吃,用这个当船费吧。”

    白偃觉得一个桃子换两张船票,是在内涵什么呢, 船娘又不傻,怎么可能同意呢?

    但是他猜错了,船娘面露惊喜,“你们俩个人,得两个。”

    白偃:……船票这么便宜的吗?他猛然想起来了,知知能看到未来,或许是看到什么,才会用桃子当船票。

    姜知讨价还价,“不行,只有一个,你不干我们就等下一班船。”

    船娘生怕到手的桃子飞了,叫他们俩上船,“一个就一个吧,赶快上来,白天是不能开船的,天亮前必须赶到下一个渡口投宿。”

    姜知和小白跳上船,把桃子交给船娘,船娘也有一个小号的乾坤袋,小心收好,眉开眼笑,“我家孩子病了,想吃点稀罕水果,这个桃子很新鲜,一定很美味吧?”

    “那当然了。”姜知说:“这是九天进口过来的蟠桃,我也只有这一个,可珍贵了。”

    白偃看了看姜知,没说话,知知爱吃九天的桃子,她的乾坤袋里,装了一保鲜盒的蟠桃,他买的,这次带了十个,给了一个,还有九个。

    白偃的衣服不会被湖水融化,但是他用纸扎修补后的身体皱巴巴的,使不上力气,必须更换。

    姜知拿出凌霄纸给他,船娘一看小白是纸扎匠,态度又好很多,主动开口,“船上就别费力气补了,补好还是会被湖水融化,上岸再补吧。“

    船娘对他们有了好感,姜知趁机问道:“迷津渡只有您一位船娘吗?”

    “一个人还不得累死。”船娘说:“我们八小时工作制,三个船娘轮班,天黑开工、天亮歇息。”

    三个船娘,会有白烟阿姨吗?

    姜知试探性问道:“我叫姜知,旁边这个是我男朋友白偃,您尊姓大名?”

    船娘摇头说:“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人间的名字,我现在的工号叫船娘思思。”

    姜知笑道:“思思……叫起来好好听,我有个朋友的小名叫烟烟,也好听吧?”

    “烟烟?”船娘想了想,说道:“好巧,十几年前,我有个同事也叫船娘烟烟,不过她升职了,不在渡口工作,太久了,我都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姜知和小白对视,白烟阿姨果然在迷津,可惜不在渡口。

    快到天亮的时候,船娘把船靠到下一个码头,叫他们俩上岸,带他们去岸边的房子,六层旧式筒子楼,一层七八户,爬到三楼递给他们一把钥匙,而她自己则开了另外一套。

    “这是我们单位租的房子,临时落脚歇息用的。”

    船娘说道:“白天的迷津湖不安全,喜怒无常,只能等它晚上睡觉了再出发,你们两个睡一觉,天黑了我叫你们,天没黑之前,无论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奇怪的事情和人,都不要出门查看,如果误了出发的时辰,我是不会等你们的。”

    开了大门,房间是两室一厅的,屋里装修的像宾馆,两间房,一张标间双床位,一张大床房,都能住两个人,白偃问怎么住,“知知,你住哪间?”

    姜知指指那个标间,说道:“我们两个都住这个房间吧,免得夜里出现奇奇怪怪的事,把我们分开就不好了。”

    白偃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便在房间里用新的凌霄纸修补被泡皱的身体,几分钟就补好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船娘嘱咐过白天睡觉,晚上休息,两人抓紧时间睡一会养养精神。

    不知睡了多久,两人被吵闹声惊醒,白偃比姜知醒的早一点,跟她说道:“你醒来之前,有男人追着老婆打,要她把家里的钱交出来,不知哪家打孩子,把孩子丢了出来,还有一对夫妻,给年迈的母亲吃馊掉的食物,邻居看不过去说了一声,被那对夫妻打破了头,还有做好事扶老人的,被人全家讹诈上,把老人送到家门口,这栋楼就好像集齐了全天下最恶毒可憎的恶心事。”

    姜知:……这地方确实很奇怪,她问小白,“我们看到的,和月无眠说的正好相反,要不出去看看?”

    白偃点点头,“晴天白日的,就算出了岔子,我们等下一班好了,可要是错过什么留下遗憾,就没法弥补了。”

    姜知也是这个意思,不搞清楚,心里不放心。

    ……

    小白听到的那些人间恶事,在大白天更显触目惊心,隔壁的小孩拍着门大哭,“爸爸妈妈我错了,别把我赶走。”

    小孩哭的太可怜了,邻居们围观说:“天杀的,亲生孩子都舍得叫他出去要饭,要不来钱就不给进去,可现在都用手机,谁带零钱上街啊,这沿街乞讨的生财法子,他们是行不通了哦,就是可怜了孩子。”

    小白看着那孩子骨瘦嶙峋,心里不忍,贴着姜知耳边说:“知知,我们给他一点吃的好不好?”

    姜知心里也难受,她说:“小白,你没发现吗,这里是渡口,是苦主过迷津湖之前,留下来的回忆,不是真的,就算你给了他吃的,这点善意加不进去他们的回忆了。”

    白偃观察了一下,果然如姜知所说,围观的人群、哭闹的孩子、吵架的碰瓷着,他们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视而不见。

    两人往外走,看到广场上聚集了一大群人,领头的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孩子,带领大家去山顶,一群人举着火把跟随着。

    姜知拉住一个人问:“大白天的,你们举火把干嘛呀,是仪式吗?”

    那人奇怪的看着姜知,“你是神经病吗?现在是晚上啊。”

    小白想上前维护姜知质问他们是不是瞎,姜知摇摇头,拉着他跟上去说:“房子外面的不是回忆,是前头那个孩子某段经历的循环,村民们对白天黑夜认知的错乱,估计跟迷津这地方有关,我们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打破那孩子的噩梦循环。”

    白偃做过好几个特别可怕的噩梦,知知帮他覆盖过三次未来,如果没有知知,那些噩梦太可怕了。

    他很乐意帮那个小孩打破噩梦循环,两人跟着那些村民们登上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块浸着陈年血污的青石板,他们把那孩子捆在石板上,村长上前,拿出镰刀划破小孩的四肢,头顶盘旋的秃鹫,也不怕下面的人群,循着血腥味俯冲。

    姜知祭出天雷咒,一下子劈死了好几只俯冲的秃鹫,余下的只敢继续在空中盘旋。

    白偃想到自己被族人献祭给乌蛟,此情此景感同身受,愤怒道:“你们这是想拿孩子祭祀喂秃鹰,是吧?”

    村民们支支吾吾,“没有祭祀,山神会发怒的,这孩子是个野种、不详之人,他被啄成白骨都不会死,一晚上、不对,一个白天就长好了,所以用他祭祀最合适。”

    姜知道:“山神是庇护整座大山生灵的善良灵物,绝对不要这般血腥的祭祀,你们祭祀的是恶灵。”

    “不许污蔑山神!”

    “不能让他们破坏我们的祭祀,把他们推下山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百个村民群起攻之,要靠人海战术把姜知和白偃推到悬崖下。

    白偃忍无可忍,化成龙身仰天长啸,飞上空中喷出龙焰,烧掉了那一大群秃鹫。

    白色巨龙吓退了村民,他们不甘心祭祀被破坏,恶毒的诅咒:“你们亵渎了山神,不会有好下场的。”

    “别理他们,山神马上要发怒了,赶快下山吧。”

    明明是大白天,远处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道黑线,那些村民们看到黑线逐步变宽,遮天蔽日的飞过来,吓得慌不择路,人推人、人踩人,下山的道路惨叫不断。

    姜知跟白偃看清楚了,那些连成片的黑幕,全是秃鹫!

    ……

    这也太多了,姜知快速解开小孩身上的绳索,用止血符给他止了血,跟白龙商量,“小白,你带着孩子飞回房间躲一躲,我断后!”

    白偃立刻拒绝,“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知知你知道的,我绝不会再跟你分开。”

    看着那些黑幕延伸的速度,无人断后是逃不走的,姜知咬咬牙,打出个天罗地网,给小孩罩住,跟小白说:“那就一起留吧。”

    白龙点点头,飞上空中应战,当最前排的秃鹫准备俯冲的时候,白龙喷出了龙焰,烧光了一大片,但很快,更多的秃鹫填补上,源源不断,不知过了多久,白龙逐渐疲惫,天罗地网的符咒早已失效。

    姜知在地面防守,用天雷咒轰掉突破白龙防线的那些秃鹫,双手都被自己打出的天雷咒灼烧起水泡了,他们俩都撑不了多久,可秃鹫还在源源不断填补上来。

    “姐姐,你们放弃吧。”身后的小孩突然开口说话,“反正我也不会死,被吃成白骨后,还会长出肉的。”

    “可是你会疼呀。”姜知回头,给他一个精疲力尽的笑,“我们还能坚持,你也不要放弃!”

    百雷大阵她早已用过了,但是这些秃鹫不知道怎么回事,源源不断、无休无止,怎么会多到消灭不干净的地步?

    小白终于坚持不住,从空中掉落下来,那些可恶的秃鹫啄食他的身躯,铺天盖地一个接一个的俯冲,白龙落地的瞬间,用龙身把姜知和那孩子圈得严严实实,用龙躯当壁垒,保护他们俩不受秃鹫的啃食。

    白龙说:“知知,如果我的躯体也护不住你们,你后不后悔来陪我找妈妈?”

    姜知摇摇头,“迷津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或许死后,我们便能去见白烟阿姨了,只要跟你在一起,是什么状态我无所谓。”

    她抱住了白龙的脑袋,她跟小白都没有力气了,平静的等待即将到来的啃食,自己做的决定,尽力过了,便不会后悔。

    就在这时候,那些快接近地面的秃鹫,突然“呱呱”惨叫,成片的掉落,在掉落过程中,便化成了灰烬。

    从天际开始,连绵不绝的炎雷咒,响彻了整个天空,足足劈了一个多小时,劈到再没有任何一只秃鹫飞起来。

    姜知看着远处那个小点,心里松了口气,跟她看到的未来一点不错,有人来了,她跟小白说:“救兵来了。”

    第68章

    赶来救援的人是东回, 她跟姜知遇到很是吃惊,从飞行器上下来,率先发问:“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姜知:“……你知道我跟小白来迷津渡找他.妈妈, 还问这话,你真的是东回吗?”

    东回不敢置信:“这里是迷津?”

    姜知:“你不是走水路进来的?”

    东回摇摇头,“这是我之前做的那个排名第一的问题订单【达不成的心愿】所在地,我走陆路来的。”

    东回做的那个订单姜知看过评价, 客户不满意给了差评, 看来迷津是个奇怪的地方, 让东回都不知道她来过的是迷津。

    东回和姜知简单解释了几句, 说师妹找到了, 快递公司的危机化解,又不需要和姜知竞争,“我便想着把上个订单的售后处理一下, 用我上回的路径过来的, 不是遇到你们, 我都不知道这里是迷津。”

    天已经快黑了,白偃说:“船娘不等人,我们边下山边说吧。”

    他准备背起被村民献祭的小孩, 东回说她来背,随后跟小孩说:“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我说过完成比赛后,一定会来找你的, 现在还闹脾气吗?”

    小孩摇摇头,主动趴到她背上,也不说话。

    姜知猜到了, 那个【达不成的心愿】的客户,可能是这小孩。

    几个人怕赶不上船,下山的路走得很快,东回侧头,指指背着的小孩,说:“我接到排名第一的问题订单后,客户发了个定位给我,上次走山路过来的,我记录了路径,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村民献祭容碎。”

    “容碎每天都要经历一次被秃鹫啄食的痛苦,他的心愿是有个人能经历他的遭遇,感受他的痛苦,理解他的选择。”

    姜知转头看看小孩,说:“订单名字叫【达不成的心愿】,这小孩的选择一定超出了常人理解范围,才导致成了问题订单吧?”

    东回说:“我背的这个是童年时期的容碎,还有少年时期的容碎、魔化成怪物的容碎,这小孩比较好哄,少年时期的容碎对人间还抱有一点希望,也能搞定,但是魔化成怪物的容碎,太敏.感了,喜怒无常。”

    “当时我还不知道师傅的阴谋,为了跟你竞争,尽早完成订单,我那时就……骗了魔化成怪物的容碎,哄他点了确认订单后跑了,他发现我不见了之后,很生气的追加了差评。”

    原来订单是魔化后的容碎下的,姜知问道:“魔化后的容碎,他订单上说了什么?”

    “他……他想有个人能理解他魔化的过程是人之常情,不要责骂他,他太孤独了,希望有人能真心愿意留下来陪伴,而不是想要杀掉他。”

    东回说:“我经历了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遭遇,真的理解他,也愿意留下来,但那时候急着帮师傅赢云梦泽的车票,就和魔化的容碎商量,我先出去把工作做完,做完马上回来,他猜忌心太重了,开始怨憎,不得已,我只能先哄住,然后偷跑出来。”

    其实魔化的容碎能追上当时逃跑的东回,只是他没有,东回走后,他把自己埋在黑暗里,白天睡觉做梦,晚上清醒,不愿再见到任何一点光明。

    趴在东回背上的小孩说:“你走以后,他的脾气更琢磨不定,秃鹫的数量增加了几百倍,我恢复的越来越困难,好痛的。”

    东回腾出一只手摸摸他发顶,“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姜知和白偃心里均是一惊,听东回的意思,她是不打算离开迷津了?

    白偃道:“总公司迷津渡那扇门,正好是东回完成订单之后,开始异常,应该是东回走后,魔化的容碎发疯了。”

    他能理解,在那个被覆盖的未来,知知消失后,他也疯过。

    东回很不好意思,“魔化后的容碎,并没有让我知道订单地点是迷津,今天要不是遇到你们,我还会走上次的陆路,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里是迷津。”

    陆路太远了,直接走迷津湖的水路,天亮之前就能到,东回跟师弟、师妹们告别后才来售后,做好了留在迷津的准备,遇到姜知和白偃,自然结伴同行。

    下山的路很长,本来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会太阳突然加快西沉的速度,迷津里的一切都没有规律可言。

    小孩跟东回说:“一定是怪物容碎想早点见到你,加快了天黑的速度。”

    但船娘可不会等人,姜知、白偃、背着小孩的东回,三个人拔足狂奔,还是赶不上日落的速度,白偃化成白龙,驮着他们几个飞向渡口,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

    码头上的船娘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点,再磨蹭下去,天亮前赶不及去迷津了。”

    一行人上了船,船娘看多出了两个人,盯着那个小孩看了会,说:“你们怎么把他也带上了?”

    姜知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船娘摇摇头,“倒没有问题,只是我在这迷津渡撑船好多年,从来没有渡客想过带他脱离苦海,但是你们知不知道,越对他好,他越不会放你们离开,会把你们困在迷津陪他。”

    小孩辩解道:“我才不会。”

    船娘说:“你不会,但是魔化后的你会,你只是迷津主人童年时期,一段痛苦的经历循环,你做不了主。”

    小孩不说话了,船娘要加船费才肯开船,姜知把迷途酒给她,船娘不稀罕,说:“没有水果了吗,我还想要水果。”

    姜知说:“迷途酒比水果更珍贵,你会需要的,收下吧。”

    船娘不情不愿,收下了迷途酒,姜知拿出四个水蜜桃,给了小孩、东回、白偃各一个,自己捧着一个啃,说:“你们赶紧吃,等到了迷津,不一定有闲情逸致吃东西。”

    船娘眼睛都瞧红了,“你骗我,你还有这么多桃子呢。”

    姜知咬了一大口,说:“你再好好想想,我只说过桃子珍贵,没说我只有一个,对吧?”

    船娘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今天夜晚的迷津湖格外平静,船行驶的很顺利,船娘疑惑:“奇怪,迷津的怪物今晚很平静。”

    小孩啃着桃子,几口就吃掉了一半,用袖子抹了下嘴,说:“对呀,都说了他在等东回,东回在船上,他不可能搞风浪。”

    东回拿出手绢给他擦嘴巴和袖子上沾的水果汁水,说:“以后不要用袖子擦嘴巴,我给你准备了手绢,你放到口袋里,用脏了就洗,还有,吃东西慢一点,再没有人跟你抢了。”

    因为迷津湖风平浪静,不到天亮就到了码头,送完姜知他们,船娘又要再跑一趟,多赚点船费。

    姜知问道:“思思,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船娘嗔怪道:“当然是为了让我孩子吃饱饭、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至于一个水果都舍不得买。”

    姜知说:“你今天已经赚了很多了,难得提早下班,不如回家看看孩子吧。”

    船娘摇摇头,“今天湖面平静,客人会多,还是多跑一趟的好。”

    童年容碎一针见血给大家指出来,“她因为想多挣一点,耽误了时间,回家没来得及给孩子吃上水果,她儿子就死了,所以迷失在迷津里,她其实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船娘大惊失色,“你胡说、你胡说,我孩子好好在家等我,我答应了要买新上市的水蜜桃给他吃,怎么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现在就找给你们看。”

    船娘在岸上乱转悠,越转越着急,“路呢,回家的路在哪里,我怎么把回家的路给忘记了,我的孩子还在家等我,怎么办呢?”

    她的容貌越来越扭曲,指甲变长变尖锐,在她抓破自己皮肤之前,姜知叫住了快发疯的船娘,说:“那瓶迷途酒,你喝下去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船娘抓住了救命稻草,拿出迷途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酒过穿肠,那些痛苦的经历陷入了循环,她的丈夫嗜赌如命,她想离婚带着孩子走,被丈夫威胁敢走就杀光她一家,她拼命的打了两份工,带着孩子躲了起来,可还是被丈夫找到,他打她、折磨她、用孩子威胁她。

    船娘捡起一根带刺的棒子,一下一下砸向循环里的赌鬼丈夫,“你这个垃圾,为什么不肯离婚、为什么不放过我,你欺负我力气小,欺负我心有牵挂,欺负我为了父母孩子不敢死、也不敢跑,你这个人渣,为什么一点点的活路都不给我,你不是说我犯贱吗,打几顿就好了,我问你,挨打的滋味好受吗?”

    其实丈夫一开始跟普通人家的丈夫没什么区别,后来沾染了赌瘾后,变成了魔鬼。

    男人被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反抗不了,仿佛有无形的绳子,将他的手脚捆住,他杀猪般的嚎叫,求船娘放过他,“我同意离婚,别打了、别打了。”

    姜知一脚给循环里的男人踹出去,拦住船娘说:“思思,你的孩子还在等你呢,先回家看看。”

    船娘的面庞逐渐柔和,下巴圆润了,脸颊有肉,颧骨便没有那么高,是她孩子最熟悉的妈妈的脸,她朝着家飞奔而去。

    姜知他们跟了上去,白偃说:“知知,你看船娘像不像我们住的那栋楼里,被丈夫殴打的女人?”

    姜知看着也像,童年的容碎说:“是她,你们看到的,是思思过迷津之前,在渡口留下的回忆。”

    ……

    有了迷途酒,船娘找到了回家的路,姜知他们跟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船娘正用勺子,刮着水蜜桃肉喂给孩子吃,她终于能赶得及,将答应儿子的水果带回来,亲手喂到了孩子的嘴里。

    孩子在母亲的怀里逐渐冰冷,船娘紧紧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东回忍不住扭头抹掉泪花,船娘是个不甘心入轮回、又逐渐迷失的冤魂,如今心愿完成,没有了执念,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船娘弥补了遗憾,她走到门口,茫然道:“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呢?”

    “妈妈,你带回来的桃子好甜,谢谢妈妈。”

    船娘猛然回头,看到她的孩子站了起来,手里还捧着桃子,小小的咬了一口,满足的咽了下去。

    她喜的手足无措,不知道她遗憾的循环里,为什么孩子会复活?

    童年的容碎说:“你的遗憾弥补了,你孩子吃到了妈妈带回来的桃子,比期待的更美味,遗憾也弥补了呀。”

    船娘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她的孩子,她的儿子把桃子递到妈妈嘴边,叫她咬一口,“妈妈,你买的桃子真的很甜,我们一起吃。”

    母子两个分吃了这只桃子,天也快亮了,两人的身形逐渐透明。

    船娘心满意足把儿子抱在怀里,小家伙朝着大家挥挥手,说了声:“谢谢你们帮我妈妈,再见。”

    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船娘和儿子消散了,他们得到了解脱,离开了迷津,或许还能魂归地府、入轮回,有机会再做母子,也说不定呢。

    天亮了,迷津嘈杂起来,月无眠说的那场景一一再现,年幼的孩子拿着大棒子追着大人打,身娇体弱的女人,骑在强壮的男人身上扇巴掌,讹诈的坏人被更坏的团团围住敲诈,吵得他们几个脑壳都疼。

    广场那里几百个村民聚集,领头的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少年准备上山,这些村民,和童年容碎遭遇的长一样。

    他们又要把少年的容碎送上山,献祭山神喂秃鹫啃食。

    这一次,姜知和白偃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脸,她穿着和村民们一样的服装,梳着类似的发型,但是姜知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

    那是白烟阿姨,比许愿山庄遇到的要年长了十来岁。

    这样更成熟、稳重、宽容的白烟,和白偃记忆中的妈妈一模一样,他激动的拉着姜知的手就要上前相认。

    白烟也认出了他们,冲他们俩眨了下眼睛,食指抵到嘴唇,悄无声息的“嘘”了一声。

    第69章

    白烟阿姨混在村民中露了个脸, 给姜知打了个手语就走了。

    姜知看得懂手语,跟白偃和东回说:“白烟阿姨让我们把少年的容碎带走。”

    白烟阿姨没选择现在相认,肯定是认为时机未到,让他们把少年容碎救下来, 也有必救的理由, 而且他们几个童年的容碎都救了, 不可能丢下少年的容碎。

    这一场献祭, 秃鹫还是一样的多, 姜知百雷大阵没恢复, 白偃龙躯的伤势没复原,东回耗尽积分采购的炎雷符用掉了一大半,三个人加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童年容碎,无法消灭那些秃鹫。

    “先跟上去看看。”姜知说:“见机行事吧。”

    东回跟童年的容碎商量, “山下安全点, 要不你留在山下好不好?”

    小孩坚定摇头,“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分开,大不了大家一起被秃鹫吃掉好了, 我保证这次不再长肉,跟你们一起消散,也挺好的。”

    没办法, 只能带着小容碎一起上山。

    山顶, 还是那块青石板,上面的陈年血迹凝固成黑色的结痂, 少年容碎的眼里没有光,被捆绑在石板上表情麻木。

    他能白骨回春,却并不强壮, 长期营养不.良,使得他连一个普通的成年村民都打不过,每次献祭之后,白骨长出血肉,便有村民上来把他带回去,关在牢房里,等下一次献祭,再带上山。

    他已经记不清看过多少次月缺月圆了。

    因为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死不掉的能力,他被村人视为不详,那些人一边鄙夷、害怕他,一边又偷偷割他的血肉吃,试图能长生不老、消除百病。

    可惜,他的血肉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这一次的村人比昨天的老了几岁,面容更加扭曲,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容碎被上百只秃鹫啄食。

    村长划开了他的四肢,这次不是浅浅的血口,而是顺着手脚往上,各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血肉翻开,鲜血如注,村人面目狰狞、犹如恶鬼。

    “那么深的口子都不喊疼,他就是怪物,是要被净化的邪祟。”

    “山神很久没有庇佑我们丰厚的猎物了,应该每三天献祭一次,反正那怪物又不会死。”

    “我的孩子喝了他的血,肺痨好像好了一点,那血别浪费了,我要带回去。”

    东回上次来,只远远目睹便去宫殿里找魔化后的容碎,并不知道少年容碎的遭遇,比童年凄惨那么多。

    这些村民都疯了。

    她冲开人群,一把推开举刀的村长,用止血符给容碎止血,怒斥道:“你们才是魔鬼,我看要被净化的是你们才对!”

    “他们是外乡人,又来破坏献祭,把他们推到山崖下去!”

    “不,还是抓住他们,把他们一起献祭给山神,平息山神的怒气!”

    排在前面的村民,并不想村里献祭的隐秘被外乡人带出去,他们举着火把冲过来,一拥而上,又想用人海战术。

    姜知打出去一束地缚咒,将十几个村民束缚在当下。

    趁着后面的村民被前排束缚的村民挡住的空隙,她跟白偃和东回说:“我想到了一个带容碎走的方法,把这些村民都束缚在山顶,拖延住秃鹫,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我们只是把他们日复一日对容碎做的事,还回去让他们亲身体会一次而已,你们俩别心软,不要跑掉一个!“

    姜知的话音刚落,白偃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出去,从最尾端开始,地缚咒没停过,每一次符咒都束缚住十几个想逃跑的村民。

    只要是知知的决定,不需要问,他只要执行就好。

    要几百个村民被秃鹫吃掉,东回心有不忍,犹豫了几秒,可一想到这些村民们从容碎几岁开始,一直到他魔化前,都对他做了同样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天道轮回而已。

    她不再犹豫,加入到姜知的行动中,一个地缚咒能捆住十几个村民,几百人用不了他们一分钟,所有的村民便被束缚在当下,有些反应快的想逃跑,连十几步都没有逃出去就被束缚住了。

    村民们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被成群的秃鹫啃食成白骨,但是他们可没有容碎那怪物白骨生肉的能力,纷纷咒骂,“你们这些魔鬼,拿几百个活人献祭,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姜知道:“我们是魔鬼,你们也是魔鬼,魔鬼对魔鬼做同样的事,有什么好骂的,等一下,你们好好感受一下容碎的痛苦吧。”

    她打出炎雷咒,把盘旋的几十只秃鹫劈成焦炭,很快,天边那些连绵不绝的成片秃鹫,便会报复性的飞过来,大家得赶紧撤。

    少年的容碎依旧生无可恋,东回要去背他,他转过了身去。

    “我没有地方可去。”他说。

    东回急了,“那更要跟我们走,我保证,到哪里都给你带上。”

    说完不由分说把他背起来,童年容碎的专属后背被抢了,可怜兮兮的牵着东回的衣角,跟不上大家的步伐。

    姜知说:“小白,下山的路很长,你化龙驮我们可以吗?”

    白偃点点头化了龙身,一个多小时的下山路,几分钟就飞到了山脚下,到了山脚下,依稀还能听到山顶几百个村民们,被秃鹫啃食的惨叫声。

    ……

    山下和来时一样嘈杂,越往中心的建筑群,陷入迷津的魂魄越多,多到堪比春运的火车站,一路上姜知按照白烟阿姨给的标记,走到建筑群外围一栋荒废的小楼,看到了白烟阿姨在这里等着他们。

    小白终于见到了妈妈,白烟阿姨少了许愿山庄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多了岁月沉淀后的沉稳,她是魂魄状态,而在迷津,魂魄是可触碰的。

    姜知推一把小白,示意他跟妈妈相认。

    十来年没见了,今天突然心愿达成见到了妈妈,白偃手足无措,分别的时候他才一丁点大,再见面,他比妈妈长的还要高很多了。

    “妈……”白偃哽咽的说不出话。

    白烟主动朝他们俩走过来,看看长大成人的儿子,又看看在许愿山庄里,许下那个奇怪的愿望,“希望男朋友的爸妈还能再相见。”

    她把最珍贵的愿望,许给了伙伴。

    如果不是姜知许下的心愿,或许她不会莫名其妙来到迷津,原来是神明满足了姜知的心愿,没让她入地府轮回,而是在死后来了迷津,等待相见。

    她一把抱住姜知,“知知,你这个小丫头……”

    姜知回抱住她,心里很高兴,她许的愿望成真了,白烟阿姨还在。

    她笑道:“白烟阿姨,小白会吃醋的,你要不要换他抱抱?”

    白偃在一旁急着解释,“没有,不会……”

    白烟松开姜知,看了看比她还高不少的儿子,她死的那年,儿子才五岁半,一转眼,都长这样大了,她抱了儿子,揉着他满头乌黑浓密的碎发,眼眶儿一红,“傻儿子。”

    认了亲,白烟说,这十几年她在迷津,搞明白了迷津的前因后果。

    很多年前,容碎居住的那个小村庄,因村民用活人祭祀而生了邪祟,容碎应天道而生,生来便要入玄门学习,而后诛灭邪祟。

    但是邪祟蛊惑了村民。

    白烟道:“容碎的妈妈是玄门中人,追恶鬼追到了迷津湖临湖而居的村庄,那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被邪祟困在山洞里,七个月后,她生下了容碎,死在了山洞里。”

    “邪祟引导上山打猎的村民捡到刚出生的婴儿,婴儿浑身是伤,可伤口却在奇迹般的愈合,猎人以为婴儿是上天赐给村民的祥瑞,便把婴儿带回去,后来,邪祟在村庄作乱,凡是和容碎接触过多的村民,便会被厄运缠上。“

    村人并不知道这是邪祟故意为之,渐渐的,曾经认定的祥瑞被大家嫌弃,便说他是灾星、是恶魔,用他来献祭山神,祈求山神的保护。

    邪祟的目的,是要容碎陷入绝望、无助、愤怒、直到内心完全扭曲,将灵魂出卖给邪祟,邪祟便能利用容碎特殊的身体当容器,离开山洞,在人间肆虐。

    白烟看了看少年容碎,跟姜知他们说:“你们今天不带走容碎,他便会和邪祟做交易,邪祟借他力量,魔化后的容碎浑身都是黑气,那些黑气将村民困在原地,所有人都被邪气所化的秃鹫啄食成白骨,只是容碎能白骨回春,那些村民们便永远的矗立在山顶。”

    “你们前面经过的,都是容碎在迷津留下的循环,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救赎他。”

    ……

    有遗恨未偿的冤魂容易迷失在迷津,白烟说,她这一生每一步都是自己选的,无论结局好坏都不后悔,所以来了迷津之后,跟这里格格不入,也无法出去,邪祟派秃鹫寻找,她只能躲起来。

    之后去到渡口当了船娘躲避了一阵,迷津湖是迷津跟外界的界限,邪祟一直想操纵魔化后的容碎渡过迷津湖出去,但是容碎不让邪祟靠近渡口,虽然交出了灵魂,却把邪祟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了解这个地方之后,白烟一直等一个机会消灭邪祟。

    她说:“容碎虽然把灵魂出卖给了邪祟,却留在山顶再也不去任何地方,邪祟恨得牙痒,便想换一个容器,可容碎心里有执念,他魔化后,活人无法长期留在迷津,更找不到他真正的所在地,邪祟一直找不到机会换容器离开。”

    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孤山,安排大家分头行动:“那才是容碎正在呆的地方,东回送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容碎去跟山顶的正主融合,给他一个有人救赎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让他跟邪祟彻底分开。”

    “容碎和邪祟彻底分开之后,邪祟会试图飞过迷津湖出去,只要让一只秃鹫逃到人间,它便能潜伏到任何人邪恶的恶意里,儿子,你和知知跟我走,我们负责消灭那些秃鹫。”

    东回点点头,拿出剩下那一小半的炎雷咒符,分给白烟、姜知,说道:“等容碎自愿和邪祟分开,我和你们一起抵抗邪祟。”

    白烟摇摇头,“容碎被邪祟侵染太久,如果你死在他面前,他的精神会崩溃的,整个迷津都会坍塌,所以,安抚好容碎,保护好你自己更重要,要信任队友,团队合作。”

    有队友的感觉真好,东回重重的点头。

    少年的容碎全程低着头一声不吭,等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他突然抬头问道:“你们打破循环来救我之前,我真的有打算把灵魂交给邪祟,然后将全部的村民喂秃鹫,这样的我,不可怕吗,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少年容碎说:“如果你们只是想要出去,不用那么麻烦,我送你们走,也不会让邪祟有机会出去,你们不需要冒险的。”

    白烟叹气,轻柔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儿子、知知、东回,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他们在拯救朋友,不是在完成任务。”

    姜知宽慰他道:“你做过的事情,我也已经做过,循环里那几百个村民,是我出主意用他们喂秃鹫的,如果你是恶魔,那我也是。”

    白偃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说:“我生下来就被亲外公喂了恶蛟,后来杀了外公,如果你是恶魔,我也是。”

    东回说:“我背叛了师傅,算是亲手杀了师傅和她的族人,但是我并不后悔,你要是恶魔,那我也是,走吧,我们一起去把邪祟消灭!”

    ……

    姜知和小白、白烟阿姨守在距离山顶一百多米的距离防守。

    东回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容碎和魔化后的容碎融合,让他拥有了被救赎过的童年和少年记忆,邪祟嘶吼着、不甘心的被挤出了容碎的身体。

    离开寄宿的身体后,黑气变成连绵不绝的秃鹫,比昨天烧掉的那些还要多几倍,这些秃鹫全都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四散开来,一部分攻击他们,一部分试图飞去渡口逃脱。

    大家支撑的都很辛苦,原本没有把握的事情,白烟却坚信,他们一定能成功,因为姜知的妈妈林轻浅预见过女儿的未来,不会让她死在迷津,因为姜知在许愿山庄许过心愿,小颜也应允了。

    他们一定可以渡过劫难。

    另外一边,深渊里的龙不归拆开了一个锦囊,数千年前,他去过白泽之乡,族长给过他一个锦囊,说他会有一个儿子,会和妻子分别十五年,等十五年之期一到,便可拆开锦囊,去锦囊里的地址前去和妻子团聚。

    白泽族长预言的一一应验,他遵守承诺没有提前拆开这个锦囊,如今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打开锦囊,里面的木雕上刻了一个地址。

    【迷津渡】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快递公司总部所有的警报全部响起,灵异局从上到下进入一级警戒,所有的危险都指向深渊。

    深渊领主率领着几百头恶龙冲破深渊的结界,把快递公司总部给围了。

    靠快递公司和灵异局,打是打不过这些活了几千年、武力值爆表的异族龙,裴金玉带着能赶来的员工们守卫在快递公司门口,战战兢兢大声质问:“龙不归你发什么疯,带这么多龙来干什么?”

    用门去迷津,是最快的方法。

    龙不归道:“借迷津渡的门一用,借只是我客气的说辞,你们不借,我就只好硬闯了。”

    迷津里,姜知他们的炎雷咒符消耗殆尽,没有炎雷咒,最多只能支撑半个小时,姜知后悔没用积分多买点武器符咒带过来。

    她跟小白说:“我跟白烟阿姨先撑着,你速度快,先回快递公司搬救兵去!”

    没有救兵确实无法消灭如此多的秃鹫。

    白偃咬咬牙转身就飞,刚飞没多远,一头体型比他大了数倍的白龙,从云层里俯冲而下,一爪子把白偃拍回战场,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救兵你领着,管好了别叫他们杀疯了,我先带你.妈回家。”

    第70章

    白偃回头看了一眼, 云层之上乌压压的飞龙,各种颜色的都有, 白龙、青龙、黑龙、花花龙……体型有跟他一般大的, 也有比龙爸爸体型还大的,几百条龙从他上下左右飞过,然后再俯冲, 那场面何其壮观。

    深渊恶龙只来了一半,根本不叫战斗, 是单方面碾压, 他们不屑对这种东西喷出龙焰,而是直接吃,没有任何一只秃鹫能从他们嘴里逃脱。

    吃到后来龙群打起来了, “你个废物, 抢了我的点心了, 我一口龙焰喷死你。”

    “喷他就碰他,你喷我做什么,我发型都被弄乱了!”

    再多的秃鹫也架不住龙群这么个吃法, 只有几十撮逃离了龙群的包围圈,还是因为大部分成年龙,因为点心谁吃多了的小纠纷,只顾着打架了。

    那些打架的成年龙对逃散的秃鹫理都不理, 把几头带出来见见世面的小龙踢出去追,“跑掉一只,你们就别回深渊了。”

    小龙们欢欣雀跃,“真的吗,真的可以不用回去了吗?”

    成年龙不耐烦的用龙焰教训了他们,小龙们这才转头去追那些逃跑的残余秃鹫。

    姜知跟白偃站在山顶上, 仰头看天上的奇景,姜知吞咽了一下,问同样呆住的白偃,“小白,你见着白烟阿姨了吗?”

    看到了,白偃还在空中的时候,龙爸爸已经落地了,抱住了妈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好像还亲了妈妈一下,然后又化成白龙把妈妈驮走了。

    他道:“爸爸说要带妈妈回家,应该回深渊去了。”

    邪祟已经被完全消灭了,一只秃鹫都没有逃掉,容碎摆脱了邪祟,但现在更大的问题来了,龙爸爸带来的龙太多了,他不在,消灭掉邪祟后,怎么收场呢?

    姜知指了指天上乱飞乱喷龙焰打群架的龙群,问:“小白,龙爸爸走之前,跟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办吗?”

    白偃抓了抓头发,很为难,“叫我看着别叫他们打架。”

    呵呵……别打架,山头都快削平了,当初那几百个村民的骨头,在龙焰的焚烧下,灰都不剩,天上电闪雷鸣,迷津被大雨冲刷一遍后,空气清醒了不少。

    姜知说:“那要不等他们打累了再说吧。”

    白偃:“行。”

    ……

    姜知跟白偃用积分从app上买了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吃的、喝的,迷津里已经没有危机了,动用了一百多名快递员,穿过门给物资送进来。

    裴金玉特意进来跟白偃吐槽,“昨天你爸带着几百头龙围住公司,给我们吓死了,后来我一想,时间部门没发预警哪,那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最后几百头龙,都从快递公司总公司的门去了迷津,直接飞过了迷津湖,龙爸爸来的目的是接白烟,怕白烟不放心儿子,所以带了几百头龙过来。

    龙爸爸当时的理由是这样的,“带了几百头龙来帮忙,他还能出事,那只能说他命该如此,我尽力了。”

    实际上,龙爸爸只打算带十几头龙过来,结果大家都抢出深渊的名额,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来了几百头。

    白烟担心的不是邪祟,而是这几百头龙会针对儿子,龙爸爸说不会,“深渊的龙向往人间,想跟儿子和知知商量,搞搞深渊的旅游开发,和人间互动,出不了事的。”

    现在,这几百头龙有一大半都泡在迷津湖里,那些能腐蚀衣料的湖水对他们而言,就跟泡特殊的温泉一般。

    “这湖水得劲,要是能搬到深渊就好了。”

    一百多个快递员送来的吃的喝的,摆在湖边的栈桥上、石头上,深渊的龙群泡着湖水,吃着三界的优质食物,对白偃满意的很。

    “少龙主弱是弱了点,但是比领主大人平易近人,我看着不错,你们看那几十头小龙,很喜欢他,都围着他转。”

    “少龙主是半龙嘛,弱一点能理解,而且现在是科技时代,不是几千年前啦,靠蛮力没用了。”

    “就是,你们看看人家九天的业务涵盖三界,再看看荒冢的旅游业如火如荼,荒冢银小姐在app上的纸扎小店,订单都排到三十年后了。”

    “何止荒冢,迷途客栈现在生意越来越好,许愿山庄都成了旅游打卡圣地了,看着人家挣钱挣的盆满钵满,我们深渊的这些龙,瞧着真眼热,少龙主,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白偃:……“现在深渊是我爸当家做主,我不太好说。”

    “哎呀,做人不要太死板,你去趟深渊,挑战你爸,成为新的深渊之主,就能做主了。”

    “就是,到时候,深渊你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想怎么改革我们都支持你,我觉得吧,旅游和特色业务都要搞起来,咱们深渊一点都不比别的地方差,亏就亏在领导不作为。”

    东回抓了把瓜子给姜知,唠嗑道:“我怎么感觉这些龙,是想忽悠你男朋友,回深渊造他亲爸的反呢?”

    姜知:“你猜的一点没错,估计这也是龙爸爸的意思,龙爸爸早不想当深渊领主了,但是没有能打得过他的龙,现在白烟阿姨找到了,只等交接了领主的位置,他就要带白烟阿姨周游三界去了。”

    “好幸福哦。”东回说。

    跟在东回身后的容碎,沉默不语,他的精神已经和迷津融为一体了,他一离开,迷津就会崩塌,他离不开迷津,无法陪着东回出去。

    看着难过的容碎,东回把剥好的瓜子仁都给他,温柔的说:“我说过会永远留下来,我不会再骗你了,别担心。”

    ……

    无论那些龙长辈们怎么忽悠,白偃坚决不肯回深渊挑战龙爸爸,“爸爸对我很好的,我永远都不会挑战他。”

    龙长辈们愁死了,一头漂亮的红龙姐姐说:“还有个办法,深渊有规矩,可以投票,只要99%的龙支持某一头龙,他就可以成为新的深渊领主。”

    但这种事情在深渊从来没有成功过。

    龙群是很傲娇的,想当领主就凭实力,但因为小白的实力在这些龙长辈们跟前不够看,所以大家反而愿意用投票的方式,来解决目前的僵局。

    白偃还是有点担心,“深渊里一千多头龙,不可能都投我,这个方法也行不通的吧?”

    周围的龙长辈们笑得东倒西歪,“少龙主真可爱,要保护好他呦。”

    “可爱点的领主好,省的深渊死气沉沉,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消磨时间,人间现在发展的越来越好,好吃的、好玩的眼花缭乱,我早都想去人间走一趟了,这开放的手续,我看只能少龙主办得到。”

    红龙姐姐笑着解释说:“只要你答应,投票的事不用担心,就算有几头榆木疙瘩不同意,我们也能用武力叫他们投赞成票,这可是我们深渊的优良传统,一切凭实力说话。”

    白偃:……

    ……

    深渊的事情就这么谈定了,东回要留在迷津陪着容碎,拜托姜知帮她办理离职手续。

    姜知回到快递公司,帮东回递交辞职信,裴金玉没批,说迷津本来就归快递公司看守,如今东回在那里,依旧是为公司做事,按照后勤人员给她发薪水。

    姜知和白偃又做了一单,积分比东回高,拿到了那张云梦泽乡的车票,是往返套票,车票上备注,可以携带一名家属。

    晚上回到快递站,小白继续打地铺,姜知在床沿旁,趴着身睡,勾着他的指尖想把他哄上来。

    “小白,以后你总要跟我一起睡床的,既然这是注定的结果,现在就上来嘛。”

    白偃觉得没有禀明父母,这样的行为会在知知爸妈那边降低印象分,红着脸摇头,“等你爸爸妈妈认可我了,我一定听你的。”

    姜知没有勉强他,反正半夜她依旧会从床上掉下来,然后在小白的被窝里取暖,也一样。

    半夜的时候,白偃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有人拿了花盆下面的钥匙开门,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随后门外那人开心的捶门,“知知,爸爸回来了。”

    白偃惊恐的坐起来,带的姜知晃了一下,她揉揉眼睛,心里有数,她拿到了车票,爸爸就该回来了,他要作为家属,一起去云梦泽乡看妈妈。

    现在姜知知道了,从她进公司之后,爸爸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也不回来看她,应该是妈妈曾经跟爸爸说过,不要干预她的工作,不要给意见,所以爸爸干脆就去很远的外域做订单。

    她说:“回来就回来呗,你怕什么呀?”

    白偃指指地上的床铺,“姜爸爸知道我住这里,会生气的,我去二楼的小空间里躲躲。”

    姜知:“你要是躲,我爸才生气呢,你连床都不需要收,走吧,去见我爸爸。”

    ……

    姜知猜的没错,姜爸爸得知女儿拿到了车票,连夜赶回家,姜爸爸看上去还不到三十,那颜值好能打,身上穿着普通T恤,含笑的眼睛、上扬的嘴角,随便往哪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白偃在公司看过姜爸爸的工作照,他跟十年前拍的照片几乎没区别,看照片一回事,看到本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压力。

    他忐忑的叫人,“姜爸爸……姜叔叔。”

    姜爸爸刚参观完装修后的快递站,屋里就一个卧室,地上有地铺,随口问道:“你们俩谁睡地上?”

    白偃立刻道:“我……”

    姜知说:“我要是从床上滚下来,那就两个人一起。”

    白偃手足无措,很怕姜爸爸生气,姜爸爸拍拍他肩膀,“别紧张,反正迟早要叫爸爸,你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

    姜爸爸现在要办两件大事,他说:“小白父母都在,我也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去一趟深渊,双方父母把你俩的事商定一下,然后知知跟我去趟云梦泽。”

    姜知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夜,“可现在凌晨一点呀。”

    姜爸爸道:“是有点早,但我想早点去见你.妈妈。”

    就这样,三个人去了趟深渊,龙爸爸和白烟阿姨不在,留了话,红龙姐姐跟姜爸爸说:“我们领主说了,他要带妻子去周游三界,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儿子就送给你们家了,你们随意。”

    姜爸爸:“理解理解,我们家是姑娘,要是个小子,我也不管这么多,姑娘得娇养,不像小子,可以放养。”

    姜知:……她是放养的。

    红龙姐姐说:“就是,我们女孩子柔柔弱弱的,体力上不占什么优势,出门在外,父母哪能放心呢。”

    一只没眼力见的巨龙过来催红龙说正事,红龙暴躁的把他头按在石头上摩擦,“没看到我在接待贵客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巨龙惨兮兮的逃跑了。

    红龙姐姐跟白偃说:“领主走之前,我们投过票了,百分百通过,你现在是我们深渊的领主,是不是抓紧做个开发计划表?”

    白偃:“……这么急的吗?”

    众龙说:“你考虑考虑我们几千年日复一日过的都是同样的日子,好无聊的,搞快点,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白偃有些为难,他很想为深渊出力,又不懂怎么搞开发和宣传。

    姜知忙说道:“等我从云梦泽乡回来,然后跟小白来考察一下深渊,根据咱们家自己的特色,来制定开发计划,怎么样?”

    众龙商量了一下,意见统一,“知知比少龙主业务能力强,就听知知的。”

    ……

    姜知跟爸爸去总公司那边坐时间列车,白偃本想一起去,但是一张车票只能带一名家属,便回快递站等姜知回来。

    “知知,你估计什么时候能回来?”白偃忐忑的问道。

    姜知想了想说:“我想陪爸妈多住几天,估计半个多月吧,你放心,我肯定回来。”

    半个多月?白偃觉得好久啊,他点头说:“好,我就在快递站等你。”

    他请了半个月的假,除了买菜做饭,他哪都不去。

    时间列车上,姜知问爸爸,“爸爸,这次你不打算回人间了吗?”

    姜爸爸点点头,说道:“白泽能知晓过去未来,心又善良,你.妈妈身上有白泽的血脉,她在人间,便忍不住替人逆天改命,帮人改命,折的都是她的寿,只要不出云梦泽乡,便能躲过天谴。”

    “你.妈妈这一支族人最大的任务,便是应对大荒、天机阁的危机,现在这两个劫难已经渡过去了,爸爸打算留在云梦泽陪你.妈妈,以后你想爸妈了,带小白来看我们。”

    爸爸等了妈妈快二十年了,就为了今天的团聚,姜知点点头说:“爸,我知道了,我就怕你跟妈妈,在云梦泽会寂寞。”

    姜之道笑着揉揉闺女的头发,“怎么会呢,有你.妈妈在,就不寂寞了。”

    云梦泽乡站台到了,姜知跟爸爸下了车。

    放眼望去,泽乡大片的湿地,各种漂亮羽毛的仙鸟在湿地间觅食,三五成群的白色四蹄神兽,头上有华丽交错的角,看到站台来了人,冲他们点点头,随后转头在湿地间跳跃,给他们带路。

    姜爸爸说:“这就是你.妈妈族人,注意看他们的落脚地,踩错了会陷入沼泽,谁都救不起来。”

    姜知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踩着白泽们跳过的地方。

    大约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完这片湿地,要没有白泽族人带路,没有人能安全穿过那片泽地。

    过了湿地便是泽乡了,泽乡四季如春,大片大片到脚裸的柔软青色、黄色的草、有蓝色、白色的花点缀其中,色调淡雅,缭绕着烟雾的湖泊,像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明珠,散落在泽乡,木头和茅草搭建的屋子,规则的散布在半山坡上,天空中飞过的,是七彩玄鸟。

    奔跑的白泽们化成人形,纷纷在远处观看上千年来,除了龙不归之外的第二批访客。

    “看,那就是新任族长的夫君和女儿。”

    “哇,那泽乡也有了圣女对吗,他们俩都会留下来的吧?”

    “族长是不会离开泽乡的,他们当然会留下来,我们快点去准备宴会需要的食材吧。”

    山坡上有一处比茅草屋大了好几倍的房屋,那里便是族长的居住地,姜知看到了在时间订单里,一面之缘的妈妈,正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

    爸爸早湿了眼睛,跟姜知说:“知知,爸爸不等你了,爸爸先去。”

    姜爸爸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小球,往地上一撒,小球膨胀成一只成年的麒麟兽坐骑,这是爸爸做任务的时候,捡到的受伤神兽,养了几年赖着不走,便成了爸爸的坐骑。

    麒麟驮着爸爸,眨眼睛便到了山坡上的屋子,随后麒麟化成小猫大小,跟刚出生的白泽玩耍去了。

    姜知拿出手机把这一幕都记录了下来,将来想爸爸妈妈了,便可以拿出来看。

    她走得很慢,这样十九年没见妈妈的爸爸,便可以多拥抱一会他的爱人。

    ……

    半个月后,白偃在家里坐不住了,已经到了知知说会回家的时间,但是她还没回来,崽崽从星际回来了,经过鹿乡闻惑大哥的修改,崽崽已经能维持住成年的形态,跟白偃七八分像。

    崽崽说:“小白,你不要急嘛,要不先做饭给我吃吧,我饿了。”

    白偃没有心思做饭,尤其看着跟自己像兄弟一般的脸,商量道:“要不让闻惑大哥给你换张脸吧,相似度这样高,看着好别扭。”

    崽崽从沙发上滑跪,抱住白偃的腿,“你是我爸爸,我长得像你也有错吗,等知知回来,我要跟知知告状。”

    白偃把这个心态只有六岁的纸扎人从地上拎起来,拎到二楼扔到星际的那个门里去,“你去找诺伊玩吧,没事别回来。”

    才下楼,便看到知知站在快递站门口,冲着他挥手笑,“男朋友,我回来啦!”

    她在泽乡和他之间,选择了他,白偃眼睛也湿了,将她抱进怀里,“谢谢你能回来,知知,我喜欢你。”

    “谢谢能遇到你。”姜知说:“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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