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川被她逗笑了,终于收起自己言语的利刃,对她说:“这就是一场没有意义的讨论。就像好好的一道菜,非得再往里面加点盐。吃的人齁死了。”
“那你非要讨论?”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我什么时候要讨论这个了?”蔺雨落眼睛瞪起来,人也坐直身体,准备跟顾峻川追溯源头,顾峻川一把把她按倒:“睡吧,天天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儿的,早晚揍你一顿。”顾峻川跟苏景秋去东北滑雪学的话终于派上了用场。但蔺雨落听不懂,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老跟我吵架。”
顾峻川关了灯,两个人在黑暗中准备睡觉。
顾峻川很久没跟人同床,入睡后觉得不太习惯,迷糊之中几次三番想把身边人弄下床去。蔺雨落每次都是刚要睡着就被他推醒,三次之后急了。突然使了大劲儿拧顾峻川胳膊,又啪一声开了灯,顾峻川疼醒了看到蔺雨落正瞪着他。
“你不睡觉?”他问她。
“睡什么睡!都别睡了!”蔺雨落学他推她的动作:“这能睡吗?你床上不能多个人是吗?”
“我这样了?”
“难道我冤枉你?”
“习惯习惯就好了。”
“我怎么不需要习惯?”蔺雨落反问这么一句,看到顾峻川脸色变了,突然意识到这么说是有问题的。
果然,顾峻川给她一句:“你的确是不需要习惯。”
蔺雨落觉得疲惫。
刚开始恋爱她就觉得疲惫。她觉得宁风就像一堵墙堵在她和顾峻川中间,他计较宁风,她也没法回避。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开始。蔺雨落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一言不发下床,弯腰拿她的枕头。
“去哪?”顾峻川问她。
“我去客房睡。”她什么都没再多说,太晚了,她不想吵架,亦不想因为跟宁风有过感情而在顾峻川面前要低他一等。
顾峻川没有拦她。
房间门被她轻轻关上,顾峻川在床上睁着眼。
是快天亮的时候,蔺雨落听到开门声,紧接着被子被掀开,顾峻川上了床从身后抱住她。她觉得委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委屈,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满是拒绝。顾峻川手用力,让她转身,她拧着劲儿就不肯转。两个人僵持很久,顾峻川突然用了大力气将她压住,蔺雨落扭转脸颊不肯跟他对视。
“你怎么了?”顾峻川问她。
“你出去。”
“我不出。”顾峻川捏着她下巴,两个人在幽暗里对视。
“我不想跟你谈恋爱了,你会用宁风的事说我一辈子。”蔺雨落说完这句,眼泪就出来了,鼻子也堵上了:“这样的恋爱我不要谈,我谈不了。咱们只会互相伤害,最后分开的时候恐怕还不如你跟你前女友。”
“你再说一遍?”顾峻川听到不想谈恋爱了,整个人严肃起来。
“我不想谈这样的恋爱。”蔺雨落说。
“认真的是吧?”
“对。”
顾峻川看她良久,心抽起来,许久才归位:“行,那就不谈。”
他下了床走出去,关上门,跑步、冲澡,在他冲澡的时候,蔺雨落从他家离开,没跟他打招呼。
她一个人走在清晨的街头,觉得肚子很饿,找了家早餐店,要了油条包子。有时会看一眼手机,看顾峻川会不会说一些伤人的话,或者要她回去他们把话说清楚,但顾峻川一直没有消息。她吃过早饭回家换了衣服,又去工作一上午,顾峻川的消息都没来。
蔺雨落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也不想谈这奇奇怪怪的恋爱。
她心情不好,尽管工作时保持笑容,还是被关关发现了端倪。关关呢,恋爱谈很多,对男人简直是了如指掌。她给蔺雨落买了杯奶茶,悄悄对她说:“喝,忍住别搭理他,男人都贱。你低头他们就上纲上线,晾着。”
“?”
”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吗?”
“怎么看出来的?”蔺雨落问她。
“脸上写着呢。”
蔺雨落觉得自己控制得很好,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她去更衣室照镜子,还对镜子咧嘴,笑容自然,根本没有不开心。关关说她脸上写着呢,写哪了?瞎说。
顾峻川是下午来东安商场的,先去l转了一圈,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绿野。蔺雨落送学员出来,看到人群里高出一头的顾峻川正垂耳听他的员工说什么。看到蔺雨落出来就看她一眼,眼里的火苗烧三丈高。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顾峻川在生气,蔺雨落阴了一上午的心情突然好了,心里也登时有了底气。挺直腰背,气势汹汹,走回瑜伽馆。
二马给她发消息,跟她同步地接安排的进度,竟然还包括上山采菌子。这个好好玩,蔺雨落也喜欢。
她给刘经理发消息,把他们的准备情况同步了一下,刘经理觉得她们太用心了。
沟通之间,“来绿春”和“到绿春”频繁出现,蔺雨落就跟二马戏言:“咱们这个计划,可以叫“到绿春去!”计划了。”
“等着吧。”二马说:“早晚有一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小地方歇脚。绿春这样的地方会被更多人看见的。”
“期待。”
蔺雨落觉得事情有了一丁点着落,她心情更好了点,嘴角含笑看向窗外,对上顾峻川的视线。他一副要弄死她的表情,她却变得礼貌,对他点点头,仿佛跟他不熟。
蔺雨落意识到一件事,她上午的不开心全部来自于放不下。她一边觉得跟顾峻川谈恋爱压力好大,一边又觉得说不清道不明的放不下。
绿野不知道要搞什么,竟然把商场办公室的人也请去了,对着旁边那家店铺比划。蔺雨落偶尔看一眼,顾峻川一本正经在工作,没事人一样。
这个傍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好好走着的一个人,突然拎起瑜伽馆门口的灭火器砸向店里的透明玻璃。世界一瞬间安静了。
蔺雨落站在那里吓傻了。
那人突然拎着灭火器冲进来,冲向刚下课的关关,她尖叫着闪开。蔺雨反应过来,大喊:“回到训练室,关上门!”
“回到训练室!关上门!”
“报警!报警!”
可那人的灭火器马上要砸到关关,蔺雨落尖叫着冲上去扯他衣服,顺手拿起扫把打在那人身上。蔺雨落害怕极了,转身向外跑,那人跟在她身后拿着灭火器追她。
她后来才想明白,为什么她要下意识向外跑,因为顾峻川就在对面,她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跑向她觉得安全的地方。
眼看着灭火器要砸到他,闻声跑来的顾峻川迎面将他踹倒在地,跟他撕打起来。灭火器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个疯了的人是很难制住的,顾峻川拼命把他按在地上,一直等保安到来,找了绳索将人绑了起来。
围观的人大气不敢出。
扶梯被暂停,大家站在那里围观这场意外。
有人录视频被顾峻川喝止:“别录了。给警察让路!”
他回头找到吓傻了的蔺雨落,把她扯进瑜伽馆,前后检查她身体,然后指着外面问她:“你们傻吗?他冲进去你们知不知道可以拿东西砸他?”
“电脑丢出去砸他行吗?”
“水杯砸他行吗?”
“你们水果刀呢?”
“我操!就知道躲啊?躲又跑不过他!”
“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危险往自己身上引!你是不是傻啊!”
顾峻川要被她们气死了,也要吓死了,别人也要被他吓死了。有人站在瑜伽馆外想进门,终于是不敢,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喘气。
蔺雨落被他骂得丢了魂,察觉到手臂火辣辣的,就将衣袖拉上去,胳膊肿了。
又抬头看着顾峻川,委屈地说了句:“疼。”
操!
顾峻川握着她手腕,轻轻动,语气仍旧非常差:“能动吗?”
蔺雨落点头:“能。”
“没骨折算你运气好!”
顾峻川刚刚正在跟商场和旁边店铺沟通扩店的事,听到响动看到蔺雨落正朝他的方向跑,后面的人拿着灭火器要砸她。那么重的东西砸到头上人就完了。别说跟他吵架了,把她脑子砸坏了以后话都不能跟他说了。顾峻川一阵后怕,医药箱拿来的时候手竟然不稳。
蔺雨落察觉到他的心慌,握住他手,故作坚强:“一点不疼。”
顾峻川嗯了一声,给她推拿胳膊,力度不小,跟电视里看到的呼呼吹气根本不一样。她快疼痉挛了,放在平常再疼她都会忍着,但在顾峻川面前她就不想忍,加之昨晚的生气、上午的情绪憋闷都凑到一起,哇一声哭了,忘了自己是东安商场一枝花,堂堂明星店长。
一边哭一边龇牙咧嘴,还将头靠在他胸前。
顾峻川再生气也说不出什么了,拍拍她头,继续给她冰敷,结束了忍不住亲她额头,她还在记仇,躲闪开:“亲什么亲,什么关系就亲!”
顾峻川懒得理她,继续教育她:“你以后还是要学会怎么打人。”顾峻川给她擦眼泪:“就刚刚那傻逼,你们几个真的打不过吗?”
“下次我就知道了,我不会束手就擒的。”蔺雨落说。
“你知道商场里经常有突发事件吗?这次还好没出大事。”
“我朝你跑了,朝最安全的地方跑了。”
顾峻川在的地方,等于最安全的地方。这不是什么情话,只是在阐述危机情况下的一种选择。但比情话还要让人动心。
顾峻川看她一眼:“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救一个说跟我谈恋爱没劲的要跟我分手的人?”
“对。我就是知道。”
“诶!这两位同志,你们来说一下怎么回事?”警察同志要录口供,打断他们。
蔺雨落擦掉眼角的泪珠走出去,给警察同志讲经过。警察同志一边努力一边问:“那位先生呢?路人还是什么?你们什么关系?”
蔺雨落愣了一下,什么关系?昨天半夜刚分手了,还没和好的关系。
“警察同志,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我追的。”顾峻川说。
“不是,问你们什么关系,谁管你们谁追的?”警察同志也不知道这是说的哪门子胡话。
“哦,没问啊…那也是我追的。”顾峻川说,余光扫过众人神色,心知这话十分钟内就要传遍东安商场了。时机真巧。但想起昨天半夜又来气,于是说:“但我们…”
蔺雨落踮起脚捂他嘴,让他闭嘴。她因为着急脸红得像一颗柿子。顾峻川嘴唇翘了翘悄悄亲她掌心,外人却看不出什么。蔺雨落脸红了撤回手。主动配合警察同志做笔录。
是到很晚才陆陆续续知道,那人上午被公司裁员,中午跟老婆吵了一架,下午股票狂跌,人崩溃了。
非常巧合的是,人是苏景秋老婆司明明裁的。因为东安商场崩溃后,司明明公司就接到了调查电话。这一串连锁反应简直太神奇,苏景秋给蔺雨落打电话一个劲儿道歉:“都是我那不熟的老婆的公司惹的货,害你受惊了。改天请你喝酒。”诸如此类。
蔺雨落心想这哪就怪到司明明头上了?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生活是容易的,不是这里苦就是那里苦,要懂得自我消解啊。
晚上教练们陆续走了,蔺雨落检查电源,出来的时候看到顾峻川翘着二郎腿在休息区坐着。
“去哪啊?”他问。
“能去哪?当然回家。”
“回哪个家?”
“回我自己家!”
蔺雨落不肯去顾峻川家。他家那么大,却没有一张能让她安心睡觉的床,在他房间被他推,在别的房间有寄人篱下之感。顾峻川也不说话,板着脸开车。该转弯他不转,蔺雨落提醒他:“去我家的路,过了。”
顾峻川还是不说话。
进家门以后是一阵血雨腥风。
他不言不语惩罚她,动作不算温柔。他不温柔,蔺雨落就咬他,在他肩膀咬出深深的牙印。当他提枪准入的时候,发现蔺雨落的姨妈造访。
气没完全消,自己滚到床的一边威胁蔺雨落:“你下次再不打招呼就走你试试!”
“我现在打招呼了,我要走!”
蔺雨落早消气了,现在就是在逗顾峻川。故意要走,被顾峻川拦腰抱回床上,啪啪打她屁股。他省着劲儿舍不得使劲打,拍了几下连红痕都没有,再然后就狠狠揉捏。
两个人额头顶着额头,呼吸很急,又都没有轻举妄动。顾峻川嘴唇去含她的,手又用了力将她带向他。
“你下次再说分手,我不会再找你。”顾峻川说:“我默认你下次再说分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可以爱你,但你不要试图让我跪在地上。明白吗?”
“那我也最后跟你说一次,我跟你恋爱了是因为喜欢你。你能不能相信我的真心,不要再提宁风了?我受不了你每次冷嘲热讽,好像我爱过别人在你面前就永远不能抬起头一样。你不可以跪在地上,我就该跪吗?”蔺雨落很委屈:“忘掉宁风,我们的恋爱才能真正开始。”
“不然我真的感觉到疲惫。”她抱着顾峻川,脸蹭蹭他,腿抬到他身上,像猫一样扒着他抱。
顾峻川抱紧她,蔺雨落轻声抱怨:“你顶到我了。”
“哦。”又松开她:“不管怎么样,你们应对危险的能力太弱了。过几天去救援队参加集训吧。”
“哦。累吗?”
“不累。”
“好的。”
顾峻川的“不累”是“不会累死你”。
他干什么都较真,救援队的集训更是不会马虎。用他的话说:在这件事上马虎,那就是在用生命开玩笑。这个玩笑开得起吗?
蔺雨落为顾峻川的发言热烈鼓掌。
别人悄悄问蔺雨舟新队员是谁,你认识吗?
蔺雨舟:我认识,我姐。
跟队长什么关系?
女朋友。岑嘉容说。
岑嘉容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她不会横刀夺爱,也不会搞卑微的暗恋,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不至于为了这个离开救援队。光明正大。
蔺雨落跟她打招呼,她就跑过去跟她握手,很正式的样子。
别人以为队长女朋友训练是做样子,只是情侣之间不愿意分开,想借着各种机会多呆一会儿。谁知蔺雨落体能训练的时候一丝不苟,别人都休息了,她自己又去负重跑了一个来回。顾峻川呢,也不见心疼,还在一边喊:“跑这么慢,是因为腿短吗?”
这种情侣相处大家也是没见过,一个咬着牙不说累一点不娇气,一个在一边紧盯进度不开小差铁面包公。
蔺雨落知道顾峻川说得对,来训练就好好练,别拿别人生命开玩笑。所以无论顾峻川多严格她都不生气,还会主动问教练:我的负重是不是太轻了?
顾峻川呢,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绿灯。要么就别来,要来就别凑合事,他最讨厌糊弄了事。尤其在别人都认真的时候,倘若蔺雨落拿出一点女朋友的样子来,想混过去,他会生气。
蔺雨落没给他生气的机会,一直咬着牙到最后。
晚上聚餐的时候问蔺雨舟:“你每次来练这些?”
“今天是基础训练,其实我已经进阶了。”蔺雨舟有点自豪,偷偷给蔺雨落展示他的胳膊:“姐,我现在有点强了。虽然比起川哥来差很多,但我还会更强的。”
蔺雨落自己辛苦没觉得什么,却心疼起蔺雨舟来:“你练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的手,伤了就不能做实验写报告。还有啊,眼镜是不是要换一副戴度数的运动眼镜?”
“川哥送了我一副专业的训练手套。”蔺雨舟给蔺雨落展示。
“什么时候送的?”
“很久了。”
菜上来了,蔺雨落伸手夹菜,才发现手抖得厉害。太累了,肌肉酸痛,胳膊不听使唤了。顾峻川坐在她对面,看她试了几次都夹不起菜,就跟蔺雨舟换了座。挖了个生蚝喂她。
蔺雨落不肯张嘴,他就凶她:“快点!”
“我自己可以。”
“得了吧。”顾峻川趁她说话把吃的塞她嘴里,大家齐齐起哄。这会儿能看出是在恋爱了。
蔺雨落抖着手拧顾峻川胳膊,脸转过去背着别人说:“我不吃!你别喂!别扭!”
“我在搞救援呢,你受伤了,需要帮助。”
训练的时候一本正经铁面无私,吃饭的时候就是赖皮狗,在别人善意的笑声中又喂她一口。得空就帮她放松手臂。
蔺雨落尝到了辛苦,也能想象顾峻川也经过这样的辛苦,所以他才有那样的体魄。她在桌下握他手甩了甩,他看她,她就咧嘴一笑。
从前蔺雨舟说喜欢救援队她还不知缘由,今天身在其中就被这群热情的人感染。他们是各行各业的从业者,有学生、有个体商户、有企业高管、有老总,都是在茫茫人海中几乎不会有交集的人。但大家坐在一起,就成了朋友。这些人身体健康、精神饱满、积极乐观。
蔺雨落很高兴自己也加入进来,也为自己没有叫苦叫累而骄傲。
席间顾峻川跟老队员勾背聊天,老大哥问他:“就是这个吗?”
顾峻川就点头:“对。”
“这个好,单冲着不知天高地厚要加练、练完了手拿不了筷子这个劲头来讲,是个狠人。”
“甩人的时候更狠。”顾峻川玩笑道。
老大哥同情地拍他肩膀:“年轻人,哪有不为爱情吃苦的!”
顾峻川当然知道,爱情有千般模样,他跟蔺雨落的就不是那种岁月静好的恋爱。他们从争吵到原谅,从陌生怀疑到理解对方心疼对方,每一步都没有少。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看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浓。
顾峻川隔着满桌热闹看了一眼蔺雨落,她正拿筷子夹吃的,缓过来一点了,可以吃到了。但他知道,真正的疼是在下一天和下下天。
晚上回去的时候蔺雨落趴在床上哼哼,没有别人在了,她非常好意思撒娇了:“顾峻川,我好疼啊…”
“我浑身都没有力气。”
“我还有点恶心。”
“我头晕眼花…”
顾峻川一边给她按摩,一边问她:“下次还去吗?我允许你现在退出。”
蔺雨落咬牙说:“还去!”
“图什么?”
蔺雨落没说图什么,安静一会儿又哼哼起来,哼哼着哼哼着就睡着了。
顾峻川侧躺着看她的睡颜,是真累了,眉头皱着,因为不舒服总是翻身。她让他意外,又不太意外。本来的她就是这样,偶尔的娇气都是装的,她的内心就是这么坚强倔强。
蔺雨落半夜翻身的时候疼醒了,手臂伸直搭在顾峻川身上,拿他当支架。顾峻川在睡梦中伸出手揉她胳膊,她以为他醒了,轻声唤他:“顾峻川。”
但他没有回应。
为她揉胳膊,是他身处睡梦中的本能。
蔺雨落心里一暖,眼睛一热,钻进他怀里,嘟囔一句:
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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