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那我走了啊!”


    粉发少年笑容灿烂地扬着手,青天目溪源,不应该说月見春也,他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海中。


    小路上的落叶被风吹起,在角落里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在这样燥动的季节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回头看了眼刚刚走出的校门口,逆着光高大威严的建筑让他莫名恍惚了一瞬。


    自重生后已经整整十一年的时光了,似乎一眨眼,过往的很多记忆就已经不真实了起来。


    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到他时常会怀疑以前的经历是否只是一场充满了冒险的梦境?


    月見春也其实也不太愿意思考那些东西了,他觉得,可以的话,稀里糊涂过完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正想得失神,两个推着自行车的小孩子突然打打闹闹地跑过,他下意识要避开,却没注意到旁边就是一个小台阶,而且手上提着的东西也为他增加了一定的负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重心不稳地要往后栽了。


    虽说自从重生后就有注意体能方面的锻炼,但要做出类似于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转身体那样高难度的动作也无异于天方夜谭,好在紧要关头,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


    “没事吧?”


    是一道很温和的声音,月見春也偏了偏头,不期然和一双眼尾下垂的灰蓝色眼眸对视上。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他并没能及时抓住,于是稳住了身体后勾出一抹礼貌却疏离的笑。


    “谢谢!”


    抬眼时却看到对方明晃晃露出震惊的神情,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你认识我吗?”


    “啊?”


    模样帅气并且有着一头少见的金发和健康麦色皮肤的男生猛然回神,然后迟钝地后退了两步。


    “没有,我太失礼了,抱歉!”


    是吗?


    月見春也不信,但他不打算追问。


    于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思。


    “……”


    他没看到的是,身后,隔着薄薄的衣物,青年手掌突然握住了胸前的挂饰,似乎久久无法回神。


    ……


    月見春也有不太妙的预感,具体表现为本来好好的回去就开始心浮气躁了,尤其在看到停在楼下崭新的一辆小车时。


    抿着唇沉默地上到四楼,拐角处黑漆漆的,对门半开着,有明亮的灯光透过一点缝隙洒了出来。


    随手敲了敲,见没人回应干脆一把推开,顺着力道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也不知道碰巧还是什么,反正松田阵平正好就穿了件浴袍出来,他头发还滴着水,明显被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你……咳……你放假了?”


    本来凶巴巴的语气却在看到门口纤细的身影时彻底哑火,甚至于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愣怔了好久,莫名的回不过神。


    “我还以为,你会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关于某人突然抽风,本来说好的学校不上了,临时改变志愿,跑去距离神奈川十万八千里远的福冈,而且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虽说中间始终保持着联系,但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无视那些刻意的疏离。


    算起来,他们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了。


    自从这家伙考上警校就几乎一天一个样,唯一不变的只有身上桀骜叛逆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好相处。


    “总不会这么久回来一趟还打算偷偷来再偷偷地走吧?”


    少年声音很轻,眼神也很淡,在暖色灯光的映衬下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和厚重,然而过于精


    致漂亮的五官又让他看起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攻击性,意外的矛盾又让人移不开眼。


    “什么话也不是非得马上就说的啊!”


    松田阵平有些心虚,又好像突然回神了一样,先是照着自己脑门拍了一把,然后走上前拉住少年的手腕就把人往屋子里面带。


    动作完全出于本能,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


    “呀,小春也?”


    正当房门要关上的时候,另一道略有些轻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月見春也回头,目之所及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胸膛和腹肌,不过只看了两眼,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高挑背影给挡住了。


    “喂,你是有什么毛病啊,不穿衣服就乱跑的?”


    松田阵平皱着眉,表情非常的气急败坏,月見春也都感觉手腕被他捏的生疼了起来。


    平白无故一盆脏水泼来,萩原研二那能干?


    “哈,什么叫没穿衣服,我们在宿舍不一直这样,小阵平也太紧张了吧?”


    这是什么成年人的肮脏思想啊,再说了,他小时候还牵过小春也的手呢好吗?


    啧!


    松田阵平根本不听他狗叫,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全,于是跟躲什么脏东西一样拉着身边人反身出了门。


    “我明天早上找你。”


    背靠着铁门,微垂的黑色眼眸中有着一种月見春也无法参透的认真。


    耸了耸肩,月見春也也不执着,既然三年的期间都没过问,就证明了他是愿意等这家伙主动开口的。


    哪知道刚一转身,身侧的手又被人抓住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又马上被烫到一样的松开。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两辈子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月見春也却始终没搞清楚这位幼驯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好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那么讨厌警察,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成为警察那样。


    好在用了两辈子的时间下来,他也学会了洒脱。


    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


    ……


    因为月見夫妻两个前段时间突然决定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原因,带着狗子一起,于是这间不大的三室一厅就彻底空了下去,月見春也有时候挺享受,有时候又觉得安静的不适应。


    不过今天注定是要不一样的,早上八点钟,房门准时的被敲响。


    松田阵平守在外面,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慢慢地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


    月見春也揉着眼睛开门,表情比他还难看。


    “你疯了,好不容易放假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少年寒着脸,眼睛瞪的圆圆的时候依稀还能找出那么点稚气未脱,尤其刚睡醒声音还糯糯的,听起来就很像在撒娇。


    虽然松田阵平知道不是,但他还是耳根红了红,怕被人看见,又做贼心虚一样的把人往屋里面推。


    “不是说了早上来找你的吗,去去去,先换衣服。”


    熟门熟路地把人弄到卧室,就跟进自己家一样的自然。


    月見春也不爽地推开他,但还是随意打开衣柜翻找了起来。


    “有事说事。”


    闻着室内淡淡的清香,松田阵平浑身不自在,好半天终于泄气地一拍脑门,挥了挥手自觉出去了,只留下一句:


    “等会儿出去玩。”


    作为土生土长的神奈川本地人,大好的暑假时光专门回老家来玩,怎么想怎么不可能,除非是约了同学一起的。


    果不其然,一下楼月見春也就见到了幼驯染这三年新结识的朋友。


    视线第一时间被站在人群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连眼睛都


    笑弯了起来的的青年吸引住,有些惊讶,因为昨天才见过这人。


    降谷零也感受到了那股存在感极强的注视,他偏过脑袋,下一秒便眼睛睁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介绍一下,这就是小阵平提到过很多次的月見春也哦!”


    毕竟大家都不熟悉,还是社交达人的萩原研二主动站出来缓解尴尬。


    月見春也笑了笑,态度落落大方。


    “你们好。”


    这次来的除了萩原研二在还有三个,身材高大、模样有些粗犷的伊达航,一头棕发眉眼温和的诸伏景光,还有……


    “我叫降谷零。”


    青年主动伸出手,好像刚刚的失态从没出现过一样。


    月見春也却愣了愣,虽然反应极快地掩饰住了,但心里却早已经掀起了巨浪。


    降谷零……


    一些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划过,最终停留在游乐园一别时小孩依依不舍的回头中。


    现实就是如此奇妙,在十一年后的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点曾经那个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这是一件该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知道。


    只是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明明白白诉说着,他并不渴望这样的突然之喜。


    “晕车?”


    注意到幼驯染一路上的心事重重,松田阵平小心地凑过来查看。


    很奇怪的是,即便三年没见,对于这个人的反应他依旧能做到了如指掌。


    一把抓住落在额头上的手,月見春也叹了口气,感觉头有点晕,于是干脆往旁边一靠,无视了某人瞬间僵硬的身体。


    “你毕业之后会被分到哪里?”


    电车与轨道摩擦的声音响在耳畔,刚开始听的时候有些烦,慢慢的就能从里面体会到几分安宁的意味了。


    “还有半学期呢,哪是那么早就能知道的?”


    松田阵平声音压的很轻,有些不太想破坏现在的氛围。


    恍然间想起,他们似乎好久没这样说过话了,就像回到小时候那样。


    其实一开始是有点烦的,觉得小鬼头打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做了件好事结果被迫当保姆什么的不要太讨厌。


    果然,好人没好报。


    后来是因为什么而发生改变的呢?


    他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每天放学去低年级接人,习惯了干点什么都要被管东管西,习惯了应对某人身边数之不清的“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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