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打定主意早晚要把这家伙踩在地上狠揍一顿,但伏黑惠心里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而且,他这次回来也确实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哪件?”


    似笑非笑的反问传来,男人健壮的手臂搭在椅背上,脑袋后仰,黑暗中依稀还能看见那张冷峻立体的侧脸,嘴角边的伤疤若隐若现,透过一缕缕细碎的头发,那双绿色的眼眸仿佛一滩无边无际的湖水,荡漾着深不见底的危险气息。


    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稍微淡化了一点小白脸的感觉。


    还是当初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模样,存在感却低了很多,如果不刻意看,几乎很难发现那儿有个人。


    不爽地皱起眉,伏黑惠又觉得是浪费时间了。


    “啧!”


    冷着脸握住门把手,随着脚步后挪,门“砰”一声被甩上。


    力气很大,足以看得出少年心情并不像他表面那样的平静。


    除了从里面传来的赌马声以外,周围静悄悄的,伏黑惠沉默了很久,最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离开了。


    关于那个人,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一切都被蒙了层白霜,越珍重就越留不住。


    如果说一开始只觉得是那家伙被甩了之后的胡言乱语,那么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伏黑惠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深想,也或者是急于想要安慰津美纪,所以才顺势给了自己一个可以逃避悲伤的理由。


    也直到此刻,在他真正快要遗忘那份记忆之前,终于第一次出乎意料的平静地面对了那个事实……


    关于很在意的人其实早就不在了这回事。


    ……


    “早安!”


    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青年拿着铲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体,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身上,让平时看着脾气不怎么好的人也显得柔软的很多。


    月見春也揉着眼睛有点没睡醒,可能是思维还停留在昨天糟糕的回忆里的缘故吧,导致一整晚都半梦半醒的,虽然没做噩梦,但也让人精神不起来。


    “我头有些疼。”


    含混不清的语气,松田阵平愣了愣,看着少年还略显憔悴的面容,走上前用手背抵在他额头上,感觉到温度正常时才松了口气。


    “笨蛋!”


    把人拉到沙发上坐好,想了想,又蹲在他面前,假装不经意地抱怨出声:


    “早让你不要乱跑了,明明都知道出了事。”


    虽然从警界前辈的口中知道会有人来善后,但无论于公于私,松田阵平都得确定幼驯染已经彻底忘了昨晚相关的事情。


    月見春也摇了摇头,不想听他念叨,于是转而问起关于那件案子。


    “已经解决了吗?我是说……那个跳楼的人……”


    话音未落表情就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脑海中自动跳转到人类血肉之躯砸在地上模糊成马赛克的场景,对于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承受。


    “被甩了以后报复社会罢了,别想那么多。”


    松了口气,松田阵平又抄起铲子站起身。


    “所以说以后听话一点啊,真的很让人担心的知不知道……”


    很多事情,真也好假也好,他都不是那么在意,唯一希望的只是少年能平平安安的,永远也不要被那些糟糕的事缠上,永远。


    盘起腿蜷缩进沙发里,看着对方自然的跟进自己家一样的态度,嘴里还不时嘀嘀咕咕着,就跟三年前一样。


    月見春也叹了口气,没想清楚自己是哪里表现得需要别人照顾了。


    明明这家伙才是最不靠谱的那一个,小到到处和别人打架,大到一言不合改志愿,自己这么多年不也从来没过问过吗?


    “你做了什么?”


    听见里面传来“滋滋啦啦”的响动,像是在煎着什么东西,担心厨房会出事,月見春也从沙发里爬起来,然后慢吞吞挪到门边,抱着手臂观察着。


    然后诧异地看着青年三下五除二地煎好鸡蛋盛进碗里,动作简直不要太熟练。


    突然就直观的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这点在他身上尤为明显。


    现在想想,或许一切早就有了变化,只是自己始终没有察觉罢了。


    比如眼前的青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中间那分别的三年,还是说……更早?


    松田阵平闻言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又恢复成以往酷酷的模样。


    月見春也没动,结果对方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直接熄火然后转身把他往外边推。


    “放心,出不了意外的。”


    语气可谓非常的自觉了。


    可以想象的是,对方这样的性格异性缘一定差不了,毕竟,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士,大概都无法拒绝一个表面随意不羁,其实心思细腻,长相帅气,工作上还能带来安全感的男朋友吧?


    “话说……”


    第二次被按到沙发上的时候,月見春也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就没考虑放假带个女朋友什么的回来吗?”


    结果本来很随意的一问,却见某个家伙表情都僵硬了,像是在脑内天人交战了一番,然后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大概是犹豫吧,或者连自己也想不明白。


    就在月見春也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时,猝不及防的却被突然弹了个脑瓜崩。


    “你懂什么?”


    明显不爽的语气,而且下手一点都没留情面,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月見春也捂着发烫的额头,挑了挑眉,猜测这家伙是有了心上人。


    正想着,突然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低下头看了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磨破了几条血痕。


    关节微微曲起,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没有偏差的落在伤口上面。


    明明窗外阳光正好,他却感觉有一股冷意直接爬上脊背,心里几乎瞬间就生起了怀疑。


    自己真的会因为有人当面跳楼就被吓得一整晚都睡不好觉吗?


    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动作明显大了很多的青年,眼神暗了暗,又摇头,像是在自我否定。


    至少月見春也知道,无论如何松田阵平都不会伤害他的。


    ……


    但显而易见,那天肯定还发生了什么,证据就是,本来说好要多逗留一段时间的警校组们第二天就急匆匆赶回去了,只留下一个松田阵平。


    他有尝试过询问,得到了很敷衍的答案后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不管背后有什么,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就证明知道了也不会有好处。


    ……


    之后的时间,月見春也帮松田阵平把自松田先生去世以后就闲置已久的家里清理出来,又无所事事了几天,终于在网上找到了一份合心意的工作——书店管理员。


    位置远离市中心,人流量并不算大,老板挺随和的,可以最大程度的让他待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偶尔闲下来看看书,唯一的缺点就是路程远了点,上下班有些麻烦,但都可以无视。


    神奈川的傍晚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映着远处宽广的海平面,半轮圆日将天地间渲染出一片灿烂的橘红色,浪声阵阵,美得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月見春也抱着刚借来的书走在路边,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


    似乎有人当街抢劫?


    他下意识回头,果然,就见一个穿着黑背心、一身肌肉虬结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手里抓着个粉色的皮包,正速度飞快朝这边冲过来,口里还不时喊着“滚开”之类的字眼。


    根本不需要犹豫,只对比一下两人的体型差,月見春也就做不出来螳臂挡车那样的蠢事。


    往旁边躲了一下,然而这一错位,却让他立刻注意到了气喘吁吁追在后面的瘦弱女人。


    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从头到脚穿的都很朴素,明明已经累到不行却还在坚持,结果就是只能绝望地看着对方身影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


    厌恶的一皱眉,脑中再次对比了一下得失,就在和大汉错身而过的瞬间,月見春也平静地伸出脚。


    这一行动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对方虽然因为刹车不及时而重重扑在地上,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随着脚踝传来剧痛,腿一软,也被带着直接摔了个狠的,怀里的书瞬间散在地上。


    “哪个混蛋?”


    没来得及查看膝盖处火辣辣的疼痛就被人拎住衣领,大汉动作比他快多了,一手拿起钱包就要算账,脸上被蹭破了皮也不管,表情非常的凶神恶煞。


    月見春也不说话,只嫌弃地往后躲,生怕对方鼻血会沾到自己身上。


    “你他妈是不是没长眼睛,老子那么大一个人看不唔……”


    未完的话语消失在一个黄色的小球中,就见大汉整张脸被打的变形,牙齿似乎还掉了几颗,庞大的身躯都跟着飞了出去。


    从耳边传来破空声到事情结束,变故似乎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


    月見春也睁大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惊讶地看着那颗小球摔到地上后仍旧速度不减,以着一种超乎常理的运动轨迹飞速旋转再又弹射回去,然后精准无误地被一只手给握住。


    “yes!”


    亮红色头发的少年兴奋地一握拳,显然对于自己出手所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


    “啊啊啊丸井学长,不是说好让我来的吗?”


    可惜旁边的小海带头就不怎么开心了,拿着网球拍有些崩溃的样子。


    “……”


    没有理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中年大汉,月見春也呆愣愣地看着少年中间为首的那一个。


    对方很明显也注意到了他,本来可有可无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想也没想跑了过来。


    “你受伤了?”


    冷静平稳的嗓音中带了些显而易见的焦急,月見春也收回心神,随即摇了摇头。


    “擦破了点皮。”


    不幸中的万幸,刚才那一下差点以为会骨折,果然还是冲动了。


    幸村精市脸上的紧张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减少多少,事实上,他也就象征性的问问,毕竟身为运动员,对于一些基本的外伤还是有着判断能力的。


    低下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对方左腿膝盖处果然有破损的痕迹,衣服布料上沾了不少灰,还有血。


    “起来吧!”


    稍微松了口气,先是把散落在附近的书籍捡回,然后半抱着将人给扶了起来。


    少年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但手臂上却带着明显的肌肉线条,出乎意料的有力量。


    “你来这边训练的吗?”


    不,那种完全违背了重力场原则的力量,真的还需要训练吗?


    月見春也忍不住陷入沉思,果然,自己这是已经完全重生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才对吧?


    一张总是带着几分严肃自持的小脸上难得流露出古怪的神情,好像遇到了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事情一样,幸村精市觉得好笑,刚刚见到对方时心头压抑的阴霾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如果我说是特意过来偶遇前辈的呢?”


    眼见不远处一群貌似是对方队员的少年们越走越近,月見春也不自在的挣脱开他的手臂,然后瞪了笑得灿烂的某人一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儿工作。”


    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一些不相关的人给听见了。


    “我的钱包……”


    好在这时,一直远远追在后面的女人总算赶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疑似昏迷了的大汉身边把钱包抢过,然后打开大概检查了一遍,随即好像松了口气一样的浑身瘫软下去,头上冷汗几乎都快浸湿了刘海。


    “谢谢谢谢,小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这是我老公的救命钱,如果抢不回来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鞠躬,最后甚至要直接跪下来。


    月見春也眼睛一转就躲到了幸村精市后面,本来就是伸个腿的事,如果一开始说好要面对这些,他可能都不会帮忙。


    幸村精市还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头疼的应付了,毕竟他很清楚,心上人的心软只是偶尔,大部分时候,那颗美丽动人的皮囊下隐藏的心脏始终都是冷漠的。


    但没有办法,谁叫他偏偏就喜欢对方偶尔会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心软呢?


    “部长!”


    看情形貌似可以加入了,切原赤也一行人打完报警电话就立马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凑上前,虽然只开了个头,但眼中的八卦之魂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很不可思议好吗,部长竟然会对一个人那么温柔,摔倒这点小事还要亲自扶起来,哇哇真的不是被鬼附身了吗?


    “太松懈了!”


    真田玄一郎一压帽檐,明明对于幼驯染的情况心里比谁都好奇,但还是端住了身为网球部副部长的威严。


    “唔,虽然没有明确数据能够证实,但是,据我分析,有着不可告人关系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七五、是亲戚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同学的可能性……”


    “什么嘛,柳前辈直说是乱猜的不就行了。”


    神经大条的切原赤也丝毫没感觉到危险将至,当着所有人的面也敢有什么算什么的往外边蹦。


    柳莲二拿着笔的手停顿在纸上,一点墨痕迅速晕染开来。


    “切原看起来还超级有精神的样子嘛。”


    幸村精市适时在一旁插嘴,脸上笑容堪称温和到了极点。


    “确实。”


    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在切原赤也还没来得及露出得意的表情时又话锋一转:


    “那就干脆训练量再加一倍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完就立马刷刷刷记录了起来,简直一丁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啊,不要啊……”


    耳边是充满了绝望的哀嚎,月見春也看了看对面齐刘海少年始终紧闭着的眼睛,心里一个接着一个问号的往外蹦,但为了不显得冒犯还是很快就收回了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叫月見春也,是我的……”


    话到嘴边拐了好几个弯,最终才在衣袖被人扯住时落下尾音。


    “一个前辈。”


    这个答案很明显让一帮等着看热闹的年轻人有些失望,直勾勾挂在脸上的那种。


    切原赤也是唯一的例外,他眼睛几乎当时就亮了起来,一手高举将球拍扬起,然后垂直下落,直直指着自家部长大人身后的漂亮少年,连刚刚的垂头丧气都忘了个干净。


    “既然是部长的前辈,那你应该很厉害才对吧,呐,要不要跟我比一场?”


    这样的举动直接看的其他几个少年一脑门的黑线,尤其在发现自家部长脸上的笑容弧度变大以后,真


    是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捂住自家笨蛋学弟的嘴巴。


    “抱歉,我不会打网球。”


    几乎快要看见对方眼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月見春也无语又好笑。


    不过心里却并不生气,就像当初说的那样,他喜欢少年人身上活泼热烈的感觉。


    “哎?”


    切原赤也不相信。


    “怎么可能?”


    最终还是看不下去的真田玄一郎出手制止的,他的方法简单粗暴却超级有用,直接一拳头解决问题。


    “实在是太松懈了!”


    “……”


    月見春也摇了摇头,停止了胡思乱想,然后冲着幸村精市伸手:


    “把东西给我吧。”


    再不回去松田阵平那家伙又该要电话轰炸了。


    “我送你。”


    交代完队友在这儿等着警察过来,幸村精市也不管某人愿不愿意,拉住他的手就先去找了一家药店清理伤口。


    月見春也想过制止,但出口。


    “我们这段时间都会在附近集训,你想过来看看吗?”


    膝盖上的伤根本算不上严重,就是擦破了点皮,所以整个过程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可即便如此,电车停站的时候天色也依旧黑了下去。


    接过对方抱了一路的书,月見春也忍不住疑惑地询问出声:


    “你就不怕他们发现点什么?”


    那帮队员可不像是安分的,还是说,真的就完全不在意?


    车站里人来人往,幸村精市小心地牵住心上人的手把他往角落里拉。


    “前辈担心担心自己吧,不要老是觉得大了几岁就什么都明白啊!”


    如果真明白倒还好了,最怕什么都不懂,却偏偏自信的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然后还要瞎指挥。


    我可不止比你大几岁而已!


    感受到对方指腹略有些粗糙的肌肤,月見春也咬着唇浑身不自在,然而反驳的话却根本说不出口,因为下一秒,对方就直接抱住了他。


    从头到尾被一股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就像是倒入了一片种满薰衣草的花圃中。


    “那我就当做答应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月見春也忍不住脖子缩了缩。


    感受着心上人柔软的身躯,幸村精市突然就没办法维持一直以来的进退有度了。


    果然,人心都是贪婪的,有一就想有二,比如现在,本来应该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才对,可他的望却明明白白诉说着,不够,还不够。


    “我想亲一亲你。”


    细弱的呢喃声,如果不是靠得太近,月見春也甚至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些什么。


    然后又觉得,还不如不听见的好。


    “我要回去了。”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可能因为那句话实在太过突兀,以至于让他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噗!”


    突然轻笑出声,就连那双紫罗兰一样的眼睛中都随之氤氲出愉悦的光彩。


    “好吧,谁让我拿前辈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视线突然定格,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快速地收回,然后松开手,脸上笑容不变。


    随着带有侵略感的气息退散,月見春也深深松了口气。


    然而再一转身,他就惊悚的发现,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就见高高的楼梯口处,青年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鼻梁上的墨镜完全遮挡了他眼中的情绪,但凭绷得紧紧的嘴唇就能看出,对方心情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


    有一种莫名的早恋被家长抓包的心虚感,


    虽然这样说也没有错。


    “我先走了。”


    看出心上人眼中明晃晃的拒绝,幸村精市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干,于是回过头时礼貌地笑了笑,教养极好的样子。


    即便松田阵平心里的火已经快把自己都给点着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真是该死的……养眼……


    “呜哇,柳学长的直觉好准。”


    角落里,丸井文太一把按住小学弟的海带头,神情激动看着地不远处的依依惜别的情侣,那感觉比看到自己偶像谈恋爱还让人不可置信。


    “什么嘛学长让我再看一眼啊。”


    切原赤也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一点没夸张的说,他现在的热情程度跟比赛时也没差多少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部长哎,除了网球和学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结果有一天突然说,其实对方已经偷偷摸摸谈好了对象?


    “啊?”


    再看时人就已经不见了,切原赤也没办法只能失望的收回视线,然而并没有垂头丧气多久,又马上打起精神。


    “太厉害了,我们快点告诉网球部里的其他人吧!”


    “不行哦。”


    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我是没什么意见,但如果前辈知道了可能会很生气的哦。”


    切原赤也要去翻背包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随后惊恐的转过身,就见自家丸井学长已经吐着泡泡站在后面眼神望天,柳学长合着笔记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只留自己近距离直面部长的怒火。


    “切原能明白吗?”


    “明……明白……”


    呜呜呜,好可怕,学长们也太没有义气了。


    “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眼看已经快到了楼下,结果本该怒气冲冲的人却始终没有反应,就只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着,沉默的态度非但不能让人松一口气,反而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压抑感。


    “我没瞎。”


    那么明显的事情还有什么好问的?


    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松田阵平烦躁的想要点根烟。


    他已经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的语气太冲了,只是心里的憋闷感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其实……”


    月見春也试图解释,不管怎么说自己一个十八岁马上就要高中毕业的人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学弟搞在一起确实太离谱了,关键还被抓包。


    “你留这话跟别人说去吧!”


    回头看了眼少年,松田阵平表情依旧臭的要死。


    “谁?”


    实话说,月見春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而且以这家伙从小到大超爱管着自己的性格,现在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平淡了?


    明明看起来快要气炸了,结果竟然什么都不打算说?


    事实是,松田阵平当然可以不管不顾的把事情闹大,他可以警告少年不能早恋,可以不讲道理的要求对方分手,然后呢?


    先不论对错,如果做这一切的前提是真心为对方考虑,那么他当然可以,可事实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罢了。


    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拆散人家,然后假惺惺的以一个好大哥的形象继续守护在旁边?等哪天找到缝隙再趁机往里面钻?


    太卑鄙了,自己想想都会觉得恶心的程度。


    出于这种既愤怒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松田阵平一肚子的火最后竟然只能硬生生地往里面憋。


    一方面感觉一直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自己简直是个懦夫,如果早点表明心意,一切会不会都有不同,另一方面,他又在想,早知道不回来了,三年都忍过去了,为什么不直接等到


    彻底放下的那天再说呢?


    “汪汪……汪……”


    一靠近门口就听见一连串的犬吠声,月見春也瞬间明白松田阵平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眉头越皱越紧,正想着最后再挣扎一下,结果青年却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乖宝!!”


    随着一阵清雅的香水味出现,他就感觉自己被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抱住了。


    啵乐反应最快,几乎是门一开就冲了出来,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其实也才一个星期左右,却好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一样。


    拍了拍女人的手臂,月見春也眼神肉眼可见的柔和下去。


    他想,他应该是感激的,感激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还有这些可爱的家人。


    “好了好了,别堵在楼道口了。”


    月見翔适时背着手走出来,一副威严大家长的做派,可惜说话不怎么管用就是了。


    男人这些年变化挺大的,从刚开始的略显圆润到现在大腹便便,身材基本彻底宣告已经走向失控的道路,与之相比,月見正子则保养的非常好,可能是心态问题,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


    “您们回来之前怎么都不打声招呼的?”


    月見春也有些无奈,拿他母亲这样热情的性格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想给乖宝一个惊喜嘛,怎么样,有没有很开心?”


    并不会!


    就算他今年真的只有十八岁,也不会因为一星期没见过父母就想念的不行的。


    “好吧。”


    小小的丧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原本活力满满的模样。


    “来来,妈妈带了很多伴手礼回来,乖宝可以随便挑哦!”


    被拉进去之前,月見春也迟疑地看了青年一眼,却见对方只是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墨镜遮挡了大部分表情,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小阵平喜欢打游戏吗……”


    客厅里摆了一堆又一堆的礼盒,也不知道是怎么运回来的。


    月見正子坐在里面苦恼的挑选着,毕竟多年未见,关于邻居的喜好她也不太能把握的清楚了。


    “月見阿姨,我随便就好了。”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对于两位一直以来都很敬重的长辈,无论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他都不会唐突的直接表现出来。


    月見春也抿着唇,眼神时不时往青年那边瞟。


    好在最后松田阵平也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松了口气,意识到之前对方可能只是吓吓自己。


    “你真的喜欢……算了。”


    最后被送出门的时候,松田阵平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话一出口又停顿了,可能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个答案,于是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转身回去了。


    看着面前紧闭的铁门,月見春也有些沉默。


    “春也啊,你和小阵平吵架了?”


    月見翔眼睛精着呢,忽略谁都不会忽略儿子身边的变化。


    摇了摇头,月見春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他想象中,松田阵平生气是正常的,但绝不会是这样生闷气的状态。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充当保护者角色的那一个,即便月見春也并不需要,也不妨碍对方挑起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担子。


    毫无疑问,松田阵平很重要,重要到是这一世仅次于父母的存在。


    可偏偏这样重要的人,却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发生了改变,无论当初的突然离开,还是现在。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刚刚结束并不算繁忙的工作回到家,就得知了松田阵平马上要回去的消息。


    彼时几个人正坐在沙发里喝茶,月見正子一脸的不舍,劝了好半天也没把


    人劝下来。


    “月見阿姨,学校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松田阵平非常有耐心的解释,表情完全看不出平时对谁都不乐意搭理的样子。


    月見春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过话。


    他是相信对方的说辞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回到对门,月見春也就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了。


    松田阵平比他还烦,摸了把衣兜里的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抽回手,有些莫名的颓废。


    “只是有些事没弄清楚。”


    本来觉得可以了的,现在又不行了。


    眼见少年冷着脸,明显真的生气了的样子,他哭笑不得的伸出手,在对方脑袋上狠狠揉了把。


    “行了,我都没告发你那些破事,还敢甩脸色给我?”


    少年人的喜欢能有多长久?


    松田阵平明白,现在就算做些什么也无非是激发幼驯染骨子里的叛逆,当然也是不放心的,他只是怕自己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罢了。


    “随便你。”


    ……


    月見春也懒得理他,从来都是这样,说什么做什么永远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


    但心里的郁闷做不得假,尤其在第二天刚睡醒电话就掐准了时间的打过来时。


    “走了!”


    口吻不要太潇洒,月見春也在床上发了好半天的呆,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收拾东西跑路了。


    心情不太美妙,但生活还要继续。


    牵着即将步入老年生活的啵乐去楼下散了一圈,又买了两份早餐,给还在赖床的夫妻俩留下小纸条后,月見春也就头也不回地赶去上班了。


    仿佛只是被突然掀起的海浪拍打了一下,日子很快又恢复到平静,就像这十一年中间的每一天一样。


    不,其实也不完全算。


    至少在被小男友拉去见识过各种各样超乎常理的网球比拼后,月見春也就明白了一件事,或许他的重生并不算稀奇,毕竟这世界上还存在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不是吗?


    时间依旧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月見春也没办法再想些其它的事,因为京都大学招生在即。


    老实说上辈子他其实一直想考东京大学来着,但那个鬼地方,月見春也是真的不愿意再沾边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趁着星期二晚自习社团开会的时候,他找到同班级的社长,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要退团的事情。


    “悠仁请假了吗?”


    突然发现一直以来都热情度很高的粉发学弟今天竟然不在,他有些疑惑。


    难得被这位学校里的高岭之花搭话,长相帅气并且一看就家世不凡的男生立马红了脸,语气瞬间变得磕巴了起来。


    “你……是说虎杖悠仁吗,他……唔,他早就申请退社了。”


    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满,脸色也有些发臭。


    “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竟然跑到灵研会那种鬼地方去。”


    灵研会?


    听名字就能猜出来是干什么的,月見春也有些担忧,因为想到对方曾经抱怨过,文学社越来越繁忙的活动内容已经让他连下课后去医院的时间都没有了。


    难道他爷爷的病情加重了?


    “月見同学,下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不知道那个傻小子有什么好的,男生一遍在心里鄙夷不屑,一边竭力维持住脸上温和的笑。


    月見春也甚至没有多分出一个眼神,冷冷淡淡的把申请表递到他面前。


    “麻烦签个字。”


    ……


    走出社团所在的大楼时,外面


    天色已经很黑了,他抬头看了眼,没怎么犹豫,翻出手机就给虎杖悠仁打去了电话。


    等了好半天没人接听,他又打开校园网站,确定了位置后就直接往灵研会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说,那些东西还是远离的好,毕竟月見春也清楚,这个世界上鬼怪之类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每年有那么多的人无辜惨死,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轰~”


    正想着,突然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月見春也扶着脑袋,耳朵被震的嗡鸣,好像整片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一大片飞石沙砾纷纷扬扬的往下掉,教学楼直接塌了半个角。


    瞳孔受惊般的收缩,即便隔得那么远,也依旧能清楚地看见远处天台上体型巨大、浑身长满了眼睛的咒灵。


    脑海中随之传来疼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让他几乎瞬间就回忆起了那天在海边发生的事,还有当时见到的少年。


    心脏跳的飞快,月見春也用手按住,不用特意感受都能听见那阵剧烈的响动。


    再一抬眼,不止天台,由近到远,路灯、操场、楼梯间,到处都是形状诡异的咒灵,只不过大部分看起来都没有威胁罢了,一个个畏缩的躲在角落里,似乎附近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存在一样。


    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体隐匿在黑暗中。


    怎么回事,为什么可以看见了?


    握着手机的手臂有些颤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尽量无视掉周围的鬼东西,月見春也快速拨打了报警电话,只说学校附近貌似有人组织进行恐怖行动。


    他不知道高专的人有没有被安排过来,以防万一,总之警方那边肯定有能联系到的方法。


    挂断电话后直接选择关机,根本不管对面说的要在原地等待联系的警告,直接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他现在很乱,迫切的想要证实一点什么,离开这里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咦?”


    神奈川晚上的风总是非常大,差不多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天台上,头上蒙着一圈圈白布的无良教师五条悟扛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脑袋一歪,捏着下巴就陷入了沉思。


    “老师?”


    伏黑惠的样子有点惨,脸上头上全是血,整个刚从难民营里爬出来的一样。


    “啊,好像有咒术师过来了,要不……”


    刚想说要不自家可爱的小学生去找找看,结果回头见对方小命都差点去了半条的模样,五条悟那点为数不多的良心被唤醒。


    “算了,反正也才刚刚觉醒,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十分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人影一闪直接就消失在了原地,恨不得把“我可不管事”这几个大字给写在脸上。


    伏黑惠抹了把额头上的血,迟疑地站到天台边缘。


    ……


    怎么办、怎么办?


    踉踉跄跄地出了车站,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所以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量不可谓不大。


    月見春也头疼,眼睛也疼,视野中一片拥堵,除了过往的行人,还有零零碎碎散落在各个地方的咒灵,那些之前都没有过的东西,有的躲在角落里,有的直接攀附在人类身体上。


    就像是大脑内被安装了病毒软件,怎么也清除不了。


    “混蛋、混蛋……”


    手机被愤怒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少年脸色苍白,眼神阴厉,好像发生了什么无法承受的事情一般。


    “你没事吧?”


    虽然这个社会人情日


    渐稀薄,但只靠着那张脸,就是放到哪儿都不可能被无视的存在。


    “滚开!”


    厌恶地推开满脸堆笑凑过来试图献殷勤的男人,月見春也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又死死握了握拳头,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过于无助。


    “我好心帮忙,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的?”


    男人明显不是善茬,被推开后立马又冲回来,抓住少年的手臂就不依不饶了起来。


    感受到那股牢牢黏在身上的恶心目光,月見春也生理性的反胃,他很生气,厌恶,一时间什么都不想顾及了,扬起手就要抽到那张油腻的脸上。


    当然,最后他没有成功,因为在半空的时候就被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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