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珩睁开眼的一瞬间,陆溪正好奇地抓着谢以朝的衣袖问:“真的吗?快给我看,我正要想换新壁纸了。”
谢珩瞪着她,发出抗议:“不可以,你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陆溪愣了下,她无语了,“你怎么又装睡?”
谢珩不客气地回怼:“我要是不装睡,我哪知道你们会说我坏话?”
什么叼奶嘴,抱小熊……这种黑历史,居然存在他老爸的手机里?
坚决不可以。
谢以朝一早就发现谢珩在装睡,不要太明显,他看儿子精神不错,瞪人的眼神跟平时一样凶,说话中气十足,便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放心,不在我的手机里。”
谢珩刚松了口气。
却听见谢以朝悠悠地道:“在另一部手机里。”
“……”我的老父亲,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谢珩无奈地发现,那个严肃正经,不会开玩笑的老爸,已经被陆女士带坏了。
陆溪见谢珩醒了,说话也不再压低声音,笑着要谢以朝回去后把照片发给她。
妻子都开口了,谢以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谢珩无力地垂着嘴角。
显然,他在这件事上是没有话语权的。
眼看木已成舟,陆溪必定会看到他的黑历史,谢珩也懒得说什么,但有一点他必须要争取,“不可以设成壁纸。”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陆溪本来也不是真要设成壁纸,想想也是,手机一打开,一张叼奶嘴的奶娃娃,让人看见了,她还得解释奶娃娃是谁。但谢珩这么抵触,她反而生出些逆反心理。
她想了想,喝了口咖啡才说:“这样吧,我找张小时候的照片发给你看,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设壁纸,很公平吧?”
谢珩被问住了。
陆女士拿自己的黑历史来换?
听起来好像不错。
这是不是就是能量守恒定律?
他的黑历史不会消失,只会从他爸的手机,转移到陆女士的手机里。
陆女士的黑历史则是转移到他手机里。
公平!
保守起见,谢珩谨慎地问:“叼奶嘴吗?流口水吗?”
陆溪:“……本仙女不流口水,叼奶嘴的得找找。”
谢珩嗤一声,不服气地哼一声:“玩不起。”
陆溪揉了揉太阳穴,对逆子好气又好笑,谢以朝说得没错,逆子睡着的时候是小天使,醒了就是小恶魔。
果然,还是刚才糯乎乎叫妈妈的时候乖啊。
也不知道下次听到,得等到几年以后。
陆溪不禁有些惆怅。
但叫妈妈这种事,她从前没强求,现在更不会,这种事不能强买强卖,得谢珩自己心甘情愿叫出来的才好听,她没太重的执念。
这时,谢以朝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这部手机是他的私人号码,只有亲近的人,和重要的股东和客户才知道,内部装了高精度的屏蔽系统,诈骗电话打不进来。
而且这个座机,一看就是本市的。
谢以朝接了起来。
他原本神色淡然,说了几句后,目光扫向床上的谢珩,他皱起眉问:“你们找他是要问什么?”
对方又解释了一通,谢以朝听了,蹙着的眉头才渐渐松开。
谢以朝:“可以,明天下午你们来医院吧,那时我儿子应该醒着。”
他挂上电话,就收获一大一小两人好奇的注目礼。
两双有些相似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好奇。
这一
瞬间,谢以朝忽然发现谢珩跟陆溪长得真像,尤其是眉眼,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特别奇妙的滋味,看着儿子的目光也不觉软了下来。
谢以朝:“你今天救了两个小孩,派出所已经抓到了几个抢劫的人,明天想找你做笔录。”
这事啊……
谢珩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行呗,明天随便什么时候让他们来。”
陆溪半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她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原来自家崽崽是在外面做了好人好事?
“你今天打架,就是跟那几个抢劫的?”陆溪不太懂,怎么又跟小孩扯上关系了,她问,“怎么不告诉我们?”
谢珩摸了下鼻梁,语气含糊:“这有什么好说的,小事一桩。”
谢以朝清了清嗓子,语气不是很赞同:“这不是小事,是好事,你见义勇为,救了两个小孩子,应该告诉我们。”
“对啊对啊,又不是做了坏事。”陆溪深以为然地点头。
谢珩本来真觉得无所谓,他也没那么高大上,没那么正义凛然,纯粹是碰见了,又被小孩抱了腿,他能怎么办呢?
但听老爸和陆女士两人一口一个做好事,一派很为他骄傲的样子,谢珩忽然有些飘飘然。
他好像真是做了好事?的确不丢人。
谢以朝沉吟片刻,垂眸看着谢珩:“明天做笔录也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行,需不需要我们来陪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谢珩抬了抬下巴。
谢以朝点点头,也好,他今天耽搁了公事,明天还得去出差,不能亲自陪着。他准备安排一位集团里的律师旁听,毕竟谢珩是未成年人,这样更稳妥些。
不过,他也相信谢珩能独立搞定这件事。
近来,儿子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从不表达,但他感觉得到谢珩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从前那些阴郁,戾气,叛逆,种种幼稚的表现,已经越来越少了。
陆溪说得对。
他不该总是沉默,严父那一套已经不适用了,他也该适时地夸奖儿子。
人往往越是长大,学习到的知识越多,越成功,反而就越固步自封,会被过往的经验和思维困住,无法接受新的观点。但谢以朝不一样,他能够有现在的地位,是因为他足够敏锐,思维灵活,很乐意更新自己的认知。
谢以朝的眼神带着肯定,搭上谢珩的肩膀,轻轻按了按,“做得好,值得奖励,等你恢复了,我们带你去吃大餐。”
陆溪忍不住笑出了声。
父子俩都盯着她。
陆溪抿着唇,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你真是……还当他是小朋友啊,要不要带他去吃麦当当?给个有诚意的奖励怎么样?”
闻言,谢珩眼睛一亮,显然觉得陆溪说得有道理。
谢以朝无言地一笑。
他的确没有给儿子奖励的经验……
被嘲笑了,谢以朝也不生气,英俊的脸上表情和缓,“那你自己挑礼物,行了吧?”
语气无奈又纵容。
说完,还看一眼陆溪,好像在说“我这样安排你总满意了吧?”
陆溪偷笑了下,给了男人一个鼓励,再继续加油的眼神。
其实她觉得也不怎么样,但得慢慢来,谢以朝在这方面刚起步,进步空间还有很大。
谢珩来劲了:“选什么都可以吗?”
谢以朝当然不会无底线纵容,他语气淡了淡:“五万块以内,符合你这个年龄段的东西才行。”
“……”谢珩眼里的光灭了大半。
他撇了撇嘴。
哼,就知道他老爸不会那么好。
少年装作不在意地躺下去,嘴角却还是扬着的,
好心情跃然脸上。
到六点多了,谢以朝和陆溪到医院旁边,随便找了家店吃了些东西,快到七点,又回到医院里看了眼谢珩,这回他是真的睡着了。
少年平躺着,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一只手放在身侧,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脑门上,呼吸均匀。
睫毛覆盖下来,形成一圈淡色阴影,说不出的乖觉。
陆溪和谢以朝神色都柔了柔。
虽然谢珩嚷嚷着他能行,不要人照顾,两人还是一致觉得不能让他任性,既然他不要佣人照顾,肯定更不愿意要护工,照顾娃,还是得爹妈亲身上阵。
咳,主要是爹。
谢以朝自动请缨留下来,反正这是个套房,还有另一间房可以睡觉,陆溪留在这里却不方便,还是他照顾比较合适。
陆溪也不跟他争。
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起来比她方便。
陆溪离开后,谢以朝看着睡熟了的少年,他不知何时踹了被子,一条长腿大喇喇地搁在外面,他便走过去,给他重新把被子盖好。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谢以朝从没有照顾病患的经验。
还好,谢珩不算什么病患,一夜过去,谢以朝没睡熟,始终留意着谢珩的动静,结果人家睡得别提多香,不打呼噜也不说梦话,也不起夜,就连第二天谢以朝离开时,他都没发现。
还是上午陆溪过来的时候,跟谢珩提了一句,他才知道昨晚是他爸留在这里照顾他。
谢珩的脸色顿时很精彩。
不过,他今天来不及纠结这件事,满脑子里都想着待会儿做笔录。
不知为什么,谢珩本来无所谓的,可昨天被老爸和陆女士夸奖后,他的心态也开始不一样了。
他好像真的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情。
以前他因为打架,进过好几次派出所,那时候面对警察问话,他挺烦的,感觉自己跟犯人似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是见义勇为,是热心市民,这次也不是被抓去派出所问话,而是人家客客气气的上门,来找他配合调查。
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了。
少年心中莫名的骄傲,不仅不嫌麻烦,反而希望他们早点来。
上午,病房里来了二十几个同学。
昨天他们在其他考场,不知道情况,到晚上消息才传开了,班长便组织了同学今天来看谢珩,只要有空的都来了。
没人空着手来,都各自准备了礼物。
谢珩所在的a班,至少有一半的学霸。
学霸会送什么礼物呢?
昨晚,他们在群里特意问了许嘉铭,他们都知道,许嘉铭最近跟谢珩走得近,问他谢珩喜欢什么肯定没错。
许嘉铭言简意赅地说,送学习相关的。
众人都很懵逼。
确定?给校霸送学习的东西,确定不会被他误会在嘲讽他,然后被揍一顿?
但许嘉铭很笃定的样子,加上他人品过关,不会故意耍同学,大家暂且信了,各自准备了礼物。
于是——
谢珩收到了丰富多彩的学习大礼包:各种课外辅导书,xx密卷,听力练习合辑,还有班长特意整理的学习笔记……
谢珩:“……”
面对许多双真诚的眼神,他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只能黑着脸收下这些礼物,还得憋出一句谢谢。
还好,他现在心里记挂着做笔录,一点小小的磨难不值一提。
警察来得很准时,说是下午,实际上十二点刚过他们就来了。
来了两个警察,一个年纪稍长,姓张,他来之前,提醒另一个小警察,待会儿说话注意点。
他们是打完电话,才知道谢珩的家世,又在系统里查了一下,发现了谢珩不少“案底”。
“这种豪门小少爷,家里惯坏了,以前就到处惹事,到了派出所还吊儿郎当,我们做好准备,他可能不会配合。”
小警察刚从警校毕业不久,还是第一次跟着出来做笔录。
听老前辈这么说,他有点担心搞砸了,一路上都有些不安,脑子里想好各种话术。
等到病房,见到谢珩,还有一个律师在场,两人本来还有点谨慎。
躺在病床上的蓝发小少爷看见他们,忽然坐了起来,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老警察先开口:“请问是谢珩吗?我们是开元路派出所的,想来……”
谢珩:“做笔录是吧?没问题,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两个警察:“……”
怎么感觉这蓝毛小少爷特别热情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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