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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皮糖》


    故桥/2022.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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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七月炎夏,空气潮闷湿黏。


    车咕噜咕噜有节奏的往前驶,夜色黑沉后封闭的车厢温度降了些,一车人终于颓唐的睡了过去。


    妈妈坐在安芜身旁的位置,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安芜侧过身,悄悄的把妈妈怀里的小包扯到自己手里,让她睡得舒坦些。


    绿皮车厢行驶的速度说不上快,凳子很硬,空气味道也不好闻。


    像是为了省电,车厢的灯灭了大半,只留了过道的几盏,光线也暗暗淡淡的。


    安芜侧着头,她没有睡着,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窗。


    窗外天色晦暗,地平线平直,缓缓后移。


    火车正穿过一望无垠的大平原,由南到北,通向一个她只在地理教科书上看过的城市


    ——岱安。


    完全陌生的城市,她们像是漂泊的旅人。


    平原的大风车涡旋滚动,安芜水灵的眼睛眨也不眨,泄着肉眼可见的迷茫与担忧。


    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终于落地岱安。


    她们的行李不多,除了身上的包,只带了两只行李箱。


    一只是磨损裂线的褐色牛津布箱,另一只是崭新的粉色塑料皮箱。


    安芜的箱子是临走时舅舅给买的,安着万向轮,滑起来很轻便。舒秋芸的老式行李箱只带了两个轮子,卡着地面的螺旋纹,很是费劲。


    “妈妈,我来提这个。”


    安芜伸手去拉舒秋芸的拉杆,慢了一步被她推开。


    舒秋芸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箱子很重,芜芜你还提不动,快排队,我们下车了。”


    —


    从绿皮火车上下来,空气一下子清新了许多。


    安芜好奇打量着落地岱安后的第一站点。


    老旧的火车站,旅客来来往往很拥挤。


    建筑涂墙偏灰白色,地面补坑的水泥揭示着这个车站悠久的历史。


    岱安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富足,还算尚有人情味。


    舒秋芸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她们在车站晃了几圈,终于在出口看到了人。


    舒秋芸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两声。


    左手拽着安芜的手腕,温热的湿气透过皮肤,湿漉漉的。


    安芜知道,舒秋芸在紧张。


    她似乎想了很久措辞才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鼓足勇气往角落走。


    “你好,是宋——”


    她没有喊全名。


    男人转过身来,眼神上下打量她。


    “哦,舒秋芸?”


    “我是。”她有些尴尬,安芜被拽的手腕又湿了些。


    安芜悄悄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约莫四十多岁,穿着闷青色的上衣和黑色长裤,头发像是不久前理过,夹着几缕明显的白发。


    皮肤黝黑,眉毛粗狂,眼形微向上扬,漆黑。


    自带一股凶相,看起来不像那么好相处。


    “这是你女儿?”


    “啊是啊,马上高二了。”舒秋芸轻咳,偏头对安芜说,“芜芜,这是宋叔叔。”


    “宋叔叔好。”安芜乖巧喊他。


    她声音很软,带着南方女孩的清婉。


    宋康胜打量她,笑了声,“大姑娘啊。”


    一股烟气袭来,安芜有些呛。


    他手里夹着烟,身侧垃圾桶盖上一堆烟头,和他手上夹的牌子一样。


    ——好像是个烟鬼。


    安芜暗自评价。


    “车在外面,回家吧。”


    宋康胜开的是一辆面包车,他把后备箱打开,将两个人的行李塞进去。


    安芜爬上车,坐在了后面,一路上听俩人不熟又颇尴尬的对话。


    面包车有些旧,车厢里充斥着烟头的味道,很难闻。


    安芜撑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小脸藏在口罩后面,终于不用再强撑着脸皮假笑了。


    安芜有些沮丧,到了岱安,运气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没办法骗自己,她对这个后爸的初印象


    ——不太喜欢。


    车子驶向市区,安芜被四周的高楼大厦吸引。也许她们坐的是便宜的绿皮,一路驶来都是荒地,所以一开始还以为岱安并不富足。


    高楼林立、川流不息,车子驶入城市中心。


    宋康胜家在古弄里巷。


    两层的平房,面积也不大,外层糊着灰白色的石灰,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了。


    上二楼的石灰台阶在房子外面,她的房间在二楼。


    听说宋康胜的媳妇过来了,隔壁街坊邻居都来慰问,有说当地方言的也有说普通话的。


    北方人说话直,声音还响,即使站在偏后的位置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相貌倒是端正,只是身板这么瘦,老宋还能得个孩子吗?”


    “人不是带着孩子吗?”


    “啧,是个丫头啊,都这么大了!”


    “终归是要给人的,还得要个儿子。”


    “老宋年纪也大了……”


    岱安方言并不难听懂,安芜听到这些话,心里不是很舒服。


    舒秋芸还在和人说话赔笑脸,她知道现在不好走开,于是就乖乖坐着,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玩。


    是全触屏的手机,这个时候市面上大部分还是按键和滑盖手机。


    这个手机很贵,是临走时舅舅送的。


    送了一部手机还有一只行李箱,不知道什么牌子,她也不熟。


    安芜打开手机,看见陈欢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陈欢:【芜芜,你已经走了吗?】


    陈欢:【我赶到你家,你舅妈说你们昨晚就走了,怎么这么急啊?】


    陈欢:【芜芜,你到岱安了吗?新爸爸怎么样?】


    看到陈欢的消息,安芜孤独的心稍稍暖和,她低头打字回复。


    安芜:【刚刚到呢。】


    安芜:【第二天的票卖光了,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


    陈欢:【没事没事,芜芜啊,岱安繁华吗?我听妈妈说你新爸爸家在市区哎!】


    这桩婚事在老家已经邻里皆知了。


    他们说宋康胜是岱安市人,年近五十。


    没有父母也没有孩子,孤寡单身汉,还在老城区有一套随时可能拆迁的房子。


    大家都说她妈妈捡到了大便宜,就连舅舅也极力劝说妈妈答应这桩婚事。


    安芜:【我刚到他家,还不是很熟。】


    虽然安芜对宋康胜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也不能过早的评判一个人。


    陈欢:【那他对你好吗?】


    安芜默了默。


    【不知道,如果他对我妈妈好,就好。】


    —


    安芜来岱安呆了一周。


    这一周里除了和妈妈出去买菜,安芜都没有出过门。


    因为没有高二的书籍,她把从南桥带来的书又看了几遍。


    也不知道岱安的课本和南桥的一不一样?


    有时候看书看累了,她就坐在楼梯的石阶上。


    夏日太阳热,住的这幢房子因为矮小被周围的高楼挡住,反倒阴凉。


    虽然是老街巷,但宋康胜的房子和周围的比,其实是很破小的。


    面积不大,只有两层,而且外墙也没有贴墙砖,只用白色水泥糊住了砖块。


    和旁边这幢像是别墅一样的楼房比,真的小巫见大巫了。


    楼房外面有道铁门,人来人往的。


    后来安芜才知道这户人家开了小店。


    “芜芜,帮妈妈去买包料酒。”


    舒秋芸在厨房里烧饭。安芜闻声拍了拍裙子后面粘上的灰,跑进一楼厨房。


    “芜芜,厨房没有料酒,帮妈妈去买袋料酒。”


    她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她,“其他的你买零食吃。”


    安芜攥紧手里的钱,有些为难,因为她不知道小店在哪里。


    舒秋芸无奈的叹气。安芜这一周都闷在房间里看书,对周围的确不熟悉。


    舒秋芸要搞好邻里关系,古弄里的街坊已经认识了一些。


    隔壁这户人家姓方,女主人和善又亲切。


    她指了指门口的大铁门,“就对面,开店的是方阿姨,记得叫人。”


    —


    大铁门没锁,安芜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的院子,和狭窄老旧的古弄里巷有些格格不入。


    是很富贵的人家。


    房子的正厅没有摆电视机和大沙发,竖着一排排的立柜,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零食,一个大电扇凭空在吹。


    客厅没有人,安芜稍稍等了会儿。


    没等多久,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安芜想这就是妈妈说的方阿姨。


    女人看见她愣了会儿,随后软声软气的问,“是芜芜嘛?”


    她很和善,安芜喊了声方阿姨。


    “妈妈让我买料酒。”


    “好的,阿姨给你拿。”


    方琼从袋子里取出一袋料酒递给她。


    安芜还想买几本本子,家里带来的草稿纸两面都写完了。


    “方阿姨,你这里有本子吗?”


    方阿姨点点头,“有哦,我找找。”


    方阿姨再转身的时候眉头是微蹙着的,安芜猜想可能是卖完了。


    果然就听到她愁着脸说,“我记得之前有一堆啊,芜芜你等会儿,我去问问我儿子。”


    方阿姨转身就往楼梯口走,仰着脖子喊人,“陆清淮,下来。”


    没一会儿,安芜听到正头顶上有轻微的响动,随后脚步声踢踏作响。


    像是晃着棉拖鞋,走的很闲散。


    安芜仰着头,视野里露出了一个男生的身影。


    男生很高,下楼时微躬着腰。上身是白色的短袖下面穿着工装裤。


    脖子往下躬着,手机屏幕横开,像是在打游戏。


    下了楼,他抬头问,“怎么了?”


    刚刚没有看清他的脸,这一抬头,安芜看个正着。


    男生很高,皮肤也白,身上有股淡淡的温润气息,但是不死板,是很舒服的长相。


    安芜和他对视,男生向她浅浅一笑。


    很温润,也很礼貌。


    安芜脸颊微微热。


    “之前进的那一刀本子呢?芜芜要买本子,我没有找到啊!”


    陆清淮很无奈,“妈,那叠本子上个月就没了。”


    方琼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脑袋,“忘了,又被阿朔给霍霍了。”


    “那……”


    “没关系的方阿姨,我下次再来买。”安芜轻声说。


    “那不行,学习多重要啊,拖不了。”方琼说,“古弄里街口还有家小店,那里可能有。”


    “好。”安芜点头。


    方琼接着问:“你知道在哪吗?”


    安芜打算扯慌说知道,却被方琼先声打断,“啊你肯定不知道,有点绕。”


    话落,她偏头对旁边的男生说,“陆清淮,你带芜芜去买,她不认识路。”


    陆清淮点头,“好。”


    “……”


    方阿姨作势雷厉风行,几句话就给全安排了。


    安芜不好意思麻烦人,现在更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静静的等。


    陆清淮进屋换了双鞋,再出来时已经没拿手机了,带了串钥匙。


    他向安芜笑笑,“走。”


    尾音仰着,听起来很亲切。


    “好。”安芜跟在他身后出去。


    陆清淮开了辆黑色的小电驴,安芜拉了拉裙子,坐在了后面。


    一路往外开,陆清淮和她说话,问她名字。


    “芜是草字头加上一个无字,姓安,我叫安芜。”


    陆清淮念了一遍,“安芜?”


    “嗯。”


    “现在读高几了?”


    “高二。”


    “陆哥哥你呢?”


    陆清淮笑了下,得意道:“我大二了。”


    “啊?”安芜有些惊讶。


    原来都大二了吗?


    “怎么了?”


    “没有,我以为您还是高中呢。”


    “你”瞬间变成“您”。


    安芜对比她年长且不熟的人还习惯用“您”字,算是尊敬。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陆清淮的车把突然狠狠晃了下。


    陆清淮苦笑一声,“也用不上“您”字吧,我很老?”


    “不是……”


    “怎么你们这些小朋友现在都很擅长攻击人年龄啊,和那几个小鬼头一样。”


    “我不是……”


    安芜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


    看出她腼腆内向,陆清淮扯起唇说,“开玩笑的,没事。”


    骑车速度快了不少,转眼小电驴就停在了小店门口。


    这家小店占地面积大,文具种类也齐全。安芜买了本子和笔,想了想又折身回去买了四根棒棒糖。


    麻烦别人载着过来,需要买点东西谢谢他。安芜多少知道点人情世故。


    她把糖递给陆清淮,陆清淮也不推脱,笑着接了。


    扯开棒棒糖塞进嘴里。


    安芜松了口气,顿时对这位大哥哥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也撕了根棒棒糖塞嘴巴里,圆圆的糖球鼓起脸颊,味道很甜。


    陆清淮没有原路返回,他带着安芜绕了古弄里巷一圈。熟悉环境的同时顺便介绍周围的店铺。


    安芜认真的记。


    哪些店铺有口碑,哪些店铺是奸商,他介绍的很详细。


    小电驴驶过一条巷,有棋牌碰撞的声音。


    “这是棋牌街,来打球玩牌的人很多。”


    陆清淮想了想说,“晚上的话就不要走这条巷子了。”


    安芜有些疑惑,小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可能……”


    因为可能遇到醉酒的赌徒。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陆清淮在思索怎样讲才能不吓到她,毕竟这姑娘看起来胆子挺小的。


    小电驴拐过巷子口,他正想着,眼眸一抬忽然看见前面乌泱泱站了一群少年,手里拿着长杆不知道在等谁。


    “——可能遇见不学无术的小混蛋。”


    安芜还没反应过来,陆清淮已经开着车往那堆人群里冲过去了。


    轮胎吱呀一声卡住,周围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安芜扭头,便见他们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围了起来。


    “我去——”


    穿着蓝色短袖的男孩子猝不及防爆了句粗口。


    他五官皱起想骂人,扭头一看,面色僵住,又像花儿一样展开了。


    “清淮哥?”


    “钱铎鑫,在做什么呢?”


    陆清淮声音带着点笑意,懒洋洋的问话。


    “没……没干什么啊,准备打球,打桌球。”钱铎鑫打哈哈。


    “那球台不是空着,怎么没见你们打?”


    陆清淮反问,又轻笑了声,“又惹什么事了?”


    “真没。”钱铎鑫否认的快。


    “我们在等阿朔呢,这台球室就剩一张桌了,挤不下。”


    “别打架,处分不够你们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


    钱铎鑫笑的老实巴交,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落在了安芜身上。


    看见两人嘴里都含着棒棒糖,他语气欠欠的问。


    “清淮哥,您这……糖可甜?”


    周围人哈哈大笑。


    被群围着,灼热的视线都往她身上落,安芜把棒棒糖拿了出来,有些不自在。


    钱铎鑫速度极快的拍了张照片,从列表里找了个人发过去。


    “钱铎鑫。”陆清淮皱眉。


    不超过两分钟,一阵音符轻响,钱铎鑫笑的极欠,“清淮哥,阿朔要和你说话。”


    手机开着免提,安芜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浅浅的笑声。


    音色很清哑,慵懒又不正经,带着吊儿郎当的欠。


    “怎么,听说您出来吊小姑娘?”


    又是一阵没心没肺的笑,“人是不打算做了,这么嫩的草您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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