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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凌晨六点,天稍闷闷亮。


    安芜临睡前设了闹钟,她没有贪睡到点就起床了。昨天离校时安芜看了眼课表,第一节课前有早自习。


    岱安八中有学生宿舍,住宿的学生起的早,争分夺秒在教室里学习。


    古弄里巷离学校也并不是很远,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她不是没有想过住宿,可是初来乍到,安芜还想多陪陪妈妈。


    她和舒秋芸来岱安还没一个月,环境陌生也没有熟悉的人,安芜不是很放心。


    收拾好书包下楼。


    看见厨房里冒出水汽,她怔了怔,舒秋芸已经起床了。


    安芜喊她一声,舒秋芸转过脑袋,笑着说,“芜芜起来了?早餐煮了粥和鸡蛋,吃完再上学。”


    安芜点点头,她把书包放下。


    粥煮的稀稀的,有一叠榨菜。


    安芜口味清淡,这是她以前吃早餐的标配。


    在屏安镇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安芜家离学校更加近,起的也很晚。


    她爸爸安才哲是学校老师,他很尽责,每天早早的爬起来监督学生自习。


    所以安芜总是和爸爸一起去学校。


    舒秋芸贪觉,爸爸也舍不得妈妈早起,于是会提前起来准备父女俩的早餐,白粥配鸡蛋。


    有时候起的晚了,就和安芜在校门口吃。


    一碗清粥一叠咸菜。


    有时配油条和豆浆,安芜喜欢咸豆浆,把油条撕成小段浸着吃。


    那是安芜午夜梦回都不能忘记的快乐时光,独属于她和安才哲的。


    安芜舀着勺子喝粥,舒秋芸靠在流利台边上,她围着围裙,人恹恹的。


    她脸色很不好,眼圈重,眉眼耷拉着时不时打个哈欠,模样困顿。


    舒秋芸以前极少早起的。


    安芜劝她说,“妈妈你去睡觉吧。”


    舒秋芸笑笑,“起都起了,晚点再补。”


    安芜快速喝完粥,舒秋芸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香蕉苹果还有一盒牛奶。


    “不要太有压力,饿的时候吃。”


    说完这话,又塞给安芜几张纸钱,“生活费,不要省,不够了问妈妈要。”


    安芜没有推脱,接过钱把袋子塞书包里,乖巧的说,“谢谢妈妈。”


    九月,天亮的速度很快。


    安芜出门时天光已经大亮,她昨天下午领到了新校服,今天已经换上了。


    岱安的校服很好看,和南桥中学宽大的蓝白校服不一样,他们的风格更趋向于英伦风。


    短袖领口还系着蝴蝶结或领带。


    岱安八中三个年级的校服各不相同,有三个色系,浅蓝色、白色和灰色。


    高二年级是白色的,领口袖口都有黑色斜杠线,女生下面是黑色的裙裤,裙摆盖到大腿下半段。


    这种款式的校服真的很凸显男孩女孩们的身材,穿在身上青春亮丽,好看的不行。


    安芜回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学生,她进班前招生办老师和她说过,实验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住宿的。


    安芜来的不算晚,她从前门进教室,学生们还在做自习前的准备,然后就看见她背着书包进门。


    和昨天不一样,安芜今天换上了校服。


    白衫黑裙,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的刘海松软铺满额头。


    背薄腰肢细软,她天生皮肤白,胳膊和腿又细又白,好看的不行。


    安芜是让人很舒服的长相,清丽水灵。


    她个子不高,从过道经过时带起一股淡淡的花香,很舒服也很好闻。


    同学们的视线顺着她看,直到她落座后,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安芜把书拿出来,她旁边的位置空着,程白卉还没有来。


    她掏出课本准备上早自习。


    上午的课过的很快,转眼到下午第二节课,安芜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着,程白卉还是没回来。


    课堂上有互动练习,安芜没有搭档,于是把小凳子搬到隔壁桌和宋棋成他们一起合作。


    宋棋成的同桌也是男生,老师布置了情景练习,需要学生自己写小剧本。


    安芜的凳子靠在男生边上,垂着脑袋拿着笔很认真的写。


    她目光专注,额前的刘海薄薄覆盖额头,一双眼睛水灵恬静,皮肤好的不行。


    同桌的男孩子都看呆了。


    宋棋成脸颊红红,偏头看安芜写的句子。


    她的字迹娟秀,一笔一划清晰又整齐,同样的英文字母在她手下好像变成了艺术画,斜斜的,每一个曲度都好看。


    宋棋成不由自主的在草稿纸上模仿她的字迹。


    安芜把剧本写完,递给他们,“这样可以吗?”


    男孩子回过神,低头看安芜的本子,她已经把三个人的剧本都写完了,完全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可……可以。”


    他咳了咳,细看,有些愁,“这个句子是什么意思啊?还有这个词语我不认识。”


    安芜写了一个高级句型,有几个单词很长,虽然她已经很熟悉了,但对别人来说的确很生僻。


    “嗯,还没学过。”宋棋成说,“能换成简单的吗?”


    安芜答应的很快,把句子划掉补了几句通俗易懂的简单对话。


    “安芜,你英语很好啊。”男主忍不住夸赞。


    安芜谦虚的说了声谢谢。


    诚恳的说,她的英语成绩一直都比较突出。


    她背单词很快,也很喜欢看国外名著小说,有时候遇到看不懂的就查字典,久而久之词汇量越来越大。


    宋棋成侧过脸看她。


    少女做事不骄不躁的,性子软人也和善。他知道安芜转学进班,难免遭到一些非议和排斥。


    特别是第一天进班宋冰就给她了一个下马威,安芜被冠上了成绩不好的形象。


    可是宋棋成知道,安芜并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她是一颗蒙尘的珍珠,总有一天会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而这光芒,也许连程白卉也抵不过。


    宋棋成的内心很复杂,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最先知道安芜特别的那个人。


    可是,看到他同桌透红的耳骨,总感觉他发现的宝藏就要被发现了。


    宋棋成暗暗的皱眉,心口堵了鼓气。


    讨论结束,安芜这组的情景练习被英语老师表扬了。


    他们从讲台上下去后,男孩子碰了碰宋棋成的胳膊肘,压着声音说,“老师是不是误会了?她好像以为咱们组的对话都是你写的,我要不要和她说一声?”


    安芜已经回到自己位置,宋棋成指了指讲台,“老师开始讲课了。”


    “好吧。”男生作罢,又看看安芜,他压低声音和宋棋成说,“哎,你看安芜是不是很漂亮啊?”


    宋棋成拿笔的手稍顿,没说话。


    “我怎么觉得,她比程白卉还好看呢。”男生继续说道,“程白卉虽然好看,但看久了也就那样,但是安芜我觉得越看越有味道,很舒服而且人随和谦虚。程白卉太高傲了,架子摆的又高,班长你觉得呢?”


    宋棋成写字的手停下,没什么情绪的说,“不清楚,程白卉成绩好家世也好,架子摆的高也正常。”


    “也是。”男生深深思索后,又动摇了刚刚的想法,“那的确还是程白卉高一筹,除了脸和气质,安芜好像哪样也比不过她啊。”


    铃声响起,一节课结束了。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朝着安芜旁边的位置看了看,问同学们程白卉去哪了?


    “老师,程白卉请假了。”


    “请假了?”


    程白卉是英语课代表,往常结束后都是她来收这节课的作业,然后搬到下一个班去。


    现在她不在,作业就没有人收了。


    英语老师往程白卉的位置看了眼,忽然就注意到了她的同桌,这是新来的女孩子,回答问题时发音非常纯正,她有点印象。


    “程白卉的同桌,你叫什么名字?”


    安芜突然被点名,她起身说,“老师,我叫安芜。”


    “安芜啊,你帮程白卉代一天课代表好吗?帮老师收一下今天的听写作业,送到八班去。”


    安芜应声说好。


    很快,小组长们把摞好的练习本都交到她位置上。


    一共四大组,好在练习本薄薄小小的,她可以拿得动。


    最后来交听写本的女孩子对她说,“八班下节就是英语课了,你快去送吧,要上课了。”


    “好。”安芜把本子抱起来,她刚转来八中,对学校的班级分布还不是很清楚。


    她问女孩子,“能问一下八班在哪吗?”


    女生起初有些怔,后面才反应过来安芜是转学生。


    她指着对面那幢楼说,“就是那,你从连廊过去,就在我们班正对面。”


    “好,谢谢。”


    安芜向她道谢,随后抱着本子从后门出去了。


    女孩还站在原地,她看着安芜的背影越发的远,有点出神。


    同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怎么这么好看?


    她的腿纤长笔直,白的像瓷。校裤裙箍在腰间,她那段腰细的不行。


    关键是,她声音很温柔,谦虚有礼没什么脾气。


    女孩觉得安芜好像和大家传的不一样。


    她们班小团体挺多的,建了很多群,昨天晚上都在聊她。


    没什么好话,好像大家都不喜欢她,说她的声音软软的很假,人很装。


    可是刚刚,她觉得安芜挺好的啊。


    八班刚刚结束政治课,虽然是理科班,可很烦的是他们还有什么学业水平考试,大概意思就是还要给不参加高考的科目评个级。


    下午上政治真的催眠,八班人不爱学习的学生占大半,不高考的课更是不听了。


    钱铎鑫光明正大的睡,什么哲学原理听起来晕晕乎乎的,催眠的很。


    下课铃声像是振奋剂,钱铎鑫跳起来,推着江朔就往外面冲。


    八班外的走廊热闹的很,下课谁还位置上杵着,屁股都坐疼死了。


    整幢楼都闹,喊楼、吹口哨,吞云吐雾的应有尽有,混的不行。


    江朔靠在走廊边上侧着脸和人说话,楼上有女孩子看见他出来了,表白的纸飞机从楼上往下飞,掉在地上。


    有男生捡起来,口哨起哄声在廊道里此起彼伏。


    钱铎鑫抢过来看,笑呵呵的骂,“操,江朔看看你这魅力,都传成残废了还这么招蝶,鲜花成精了吧你。”


    钱铎鑫把纸飞机递给江朔,他百无聊赖的展开扫了眼,上面的话肉麻的不行,倒是没有署名。


    江朔吧指重新折成纸飞机,懒懒散散的吹了下,往空中一丢,纸飞机冲出连廊折翅往下,楼下那层瞬间炸了,喧哗声不停。


    “对了,下节是英语课哎,程女神又要来了吧?”钱铎鑫坏坏的说。


    江朔手肘搭在轮椅扶手上,闻言嗤的笑了声,“关我什么事。”


    “嘿,怎么就不关你事了。”


    钱铎鑫说,“是个人都知道她趁这机会来看你的。”


    程白卉高傲的样子钱铎鑫不是不知道,刚进岱中前半年他们都是一个班。程白卉大小姐脾气高傲的不行,稍累的事一点都不肯干,分班后居然当起了英语课代表。


    起初还挺意外的,后面就见她次次都帮老师搬作业来他们班。


    东西放讲台就下来找他们聊天,其实她是来找江朔的,那点小心思谁不清楚?


    不过钱铎鑫也看出来了,江朔对她是真的无感。


    他冷淡的不怎么和她说话,是个人都知道他意思了,可是程白卉在追江朔这事上脸皮还真挺厚的。


    江朔烦的不行。


    江朔按了下轮椅边的按钮,两个轮胎像车子一样往前开。


    钱铎鑫打嘴,跟上去推他,“我打嘴,不提程白卉了行不行?”


    “朔爷,您急不急?杂家伺候您出恭吧。”


    江朔无语,笑骂,“滚啊。”


    安芜抱着作业本穿过长长的连廊,连廊外层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叶子吹落在地上追逐着她的脚步。


    前面这幢楼闹的不行,她稍走近就听到了杂乱的喧闹声。


    口哨混着起哄喊楼声,像在举办什么活动一样。


    穿过转角,安芜平静的心情被打破。


    这是什么班级啊,好吓人。


    整个连廊杵着成排的男学生,一个个都很高,长腿往前面伸仰靠在栏杆上。视线明目张胆顺着走动的女孩子们看,混的不行。


    招生办老师说过,这幢楼是普通班,考进来和买分进来的学生混在一起,和僻静的实验班完全不一样。


    好在八班就在眼前,不需要穿过那排人墙。


    安芜抱紧作业本,从前门走进八班的教室。


    教室里面不比外面好多少,除了前排,后面闹得和菜市场一样。


    安芜踏入教室就有人注意到她了,渐渐的,连在喝水的人都放下了杯子。


    整个教室汇聚的视线太灼烈,她脸有些烧。


    把作业本放在桌上,安芜转身打算走,结果被前排一个女孩子拦下了。


    她拉着她,礼貌的问,“这是我们班的作业吗?”


    “不是,是我们班的。”安芜摇摇头。


    问她的女孩子是短发,很文静。


    “是我们班的听写,课代表请假了,我帮老师拿一下。”安芜解释。


    “这样啊,我还以为抄写要发了呢。”


    程攸宁是八班英语课代表,她眨眼笑笑,有些自来熟的问她,“啊,今天有听写吗?”


    安芜点头,“嗯,听写昨天学的单词。”


    “多吗?”


    “什么听写???”


    另一个女孩正在和人说话,听说有听写反应很夸张,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安芜。


    她怔了怔,下意识的吹口哨。


    “哇塞,小美女啊。”


    安芜没想到会被人拦下,有些不自在的想跑。


    “不多的,差不多十个,昨天课文涉及的。”


    她回答完短发女孩的问题,就要离开八班教室,可是安芜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几个刚回教室的男生。


    他们从连廊那侧过来,和安芜迎面撞上。


    安芜急急收住脚,才没往前撞上人,眼前的对话声已经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到了堵在前门的男生。


    熟悉的黑灰色轮椅,江朔大爷一样坐着,两条腿松松垮垮的搭在架子上,身后站着钱铎鑫。


    钱铎鑫眨了眨眼,下意识开口,“操,你谁啊?老子没走错班吧。”


    眼前这女孩他从来没见过,怎么到他们班了?


    钱铎鑫嗓门大,加上他现在正推着江朔,本来就是话题人物。


    聚集到安芜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她脸都开始烫了。


    这些人说话真的很不中听,很凶。


    安芜小手揪了揪裙子,解释说,“我是来送英语作业本的。”


    “哦送作业啊,送作业的不是程白卉吗?”


    “她请假了。”


    安芜已经不想再停留了,轻声说,“能先让我出去吗?”


    钱铎鑫搭着轮椅把手,他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一直安静的江朔忽然出声了。


    安芜低头和他对视上。


    江朔没有穿八中的校服,套着一件黑色的t桖,下身依然是烟灰色的工装裤,有好多口袋。


    头发好像比昨天短了些,鬓发剃了,额前的刘海覆了半个额头。


    看起来野野的,还有些坏。


    安芜微蹙眉,便看到他忽然挺直了背。


    “同学没有同情心啊。”


    江朔离她更近些。


    仰眸看她,弯弯唇笑了,“我这样,怎么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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