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入秋,气温是彻底降了下来。
岱安八中热闹非凡,今天是开运动会的日子。
运动会一共开两天,安芜只报了一个项目,排在了第二天。
周暖姝的两个项目在第一天就比完了,她顺利进入决赛,第二天还要比一轮。
安芜早晨在座位上发现了一瓶草莓牛奶。
这牌子她很熟悉,和当时自己给程白卉的一模一样。她不知道是谁给的,打算等前面同学回来后问一问。
安芜从桌肚里掏出一根牛筋绳,今天有她的比赛项目。
跳绳比赛是在上午举行,位置是在体育馆前面的大平台上,选手们人手一根绳子在平地上练习。
程攸宁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情绪很急:“安芜,我找不到我的跳绳了,好像是昨天丢在了操场上,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呀。”
安芜安慰她,“攸宁你先别急,你可以用我的,先练练手感。”
程攸宁摇摇头说:“万一我们在一组比赛呢。”
安芜想了想说:“那先去体育馆借一根,距离检录还有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练练。”
程攸宁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程攸宁去体育馆拿了根绳子,安芜陪着她在一棵小树下练习。绳子的长短、软硬度多多少少都会影响手感,她刚刚开始跳的时候,脚被绊了好几次。
经过几次调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长度。
安芜拍拍她说:“不要跳太多了,等下没有力气。”
两人练习完回到比赛场地,平台上的人比刚才多了。
安芜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去检录,回来的时候程攸宁指着一个方向让她看。
安芜顺着看过去,树荫底下围了好多女孩子,然后她在那看见了江朔。
“天啊,江朔今天居然穿了校服哎。”
“我没看见他穿过校服啊,好帅啊。”
听见旁边人议论,安芜这才发现他的不同。
他穿了岱安八中的夏季校服,下身是黑色西裤,上身是白色的西式polo衫,还戴着同色系的领带。少年宽肩窄腰,姿态挺拔。他微侧着脸,下颚线弧度流畅,漆黑蓬松的碎发罩住半个额头,眉下那双眼瞳碎着散漫轻佻的笑意,张扬又慵懒。
程攸宁疑惑说:“真奇怪,你说他平日不穿校服,运动会穿什么校服啊。”
运动会这天,就连实验班也不穿校服了。
程攸宁看看四周,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唯一穿校服的只有江朔。
哦,不对。
还有安芜。
“安芜,你们俩还挺默契,像情侣装一样。”
安芜垂眸,压低声音,“攸宁你别乱说。”
她话刚刚说完,就察觉有点不对劲,安芜抬起头,江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她身边了。
有些太意外,安芜抖了一下。
他一条腿往前杵着,看着她弯唇说:“干什么,我是鬼吗这么怕我?”
安芜摇摇头说:“没有。”
江朔笑道:“那你不和我打招呼?”
安芜抬起眼睛,江朔视线直白的落在她身上,周围很多人都在看他俩,江朔也不管,好像习惯了被围观,歪着脑袋继续和她说话:“几天不见不想我啊?”
这都是什么话啊?
羞耻死了。
安芜摇头:“不想。”
江朔啧了一声,“没有良心。”
安芜没有再理他,只是程攸宁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感觉不太对劲,他们俩的对话怎么这么暧昧啊?
好在这时有老
师吹了口哨,比赛就要开始了。
安芜转身去排队,忽然手腕被一股力道拽住。
她转身,江朔伸手拉住了她。
她有些懵,轻轻的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困惑。
江朔弯弯唇,食指挠了下她的手心,安芜感觉痒痒的。
“伸开手。”
安芜照做。
江朔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入她手心里。
“比赛前吃一颗,补充体力。”
才两分钟跳绳,能耗费多大的体力啊。
“我不要这个。”安芜就要还给他,江朔撤回了手,双手蜷缩起来,声音压低,呵声说:“拿着,不准还给我。”
江朔弯唇说:“想不想得个好名次啊?”
安芜点点头。
“想就快吃。”
江朔盯着她,好像她不吃,下一秒他就要强迫她了。
安芜没有办法,垂眸把巧克力打开。里面一共有五颗,是爱心的形状。
她拨开纸,塞了一颗到嘴里。巧克力化的特别快,里面有一颗榛子仁,特别好吃。
安芜其实特别喜欢吃甜食,也很爱吃巧克力。甜甜的味道在喉咙漫延,她弯弯唇说:“谢谢。”
很快,工作人员开始分组,安芜拿着绳子排在一个队伍后面。
裁判也都到位了。
江朔慢悠悠的到了分配给他的位置。
选手们都看见了他,有些惊讶。
“江朔居然来当裁判了。”
“天啊,他今年不参加比赛吗?”
“他腿伤了啊,去年多风光啊,看他跳高我挤都挤不进去,今年没法比赛了。”
“哎,天神折翅。”
“不过他穿校服好帅啊,和电视里一样。”
“比电视帅多了好吗?去年的确有星探来我们学校挖他,跟他屁股后面追了很久,说要把他捧红赚大钱,结果他哼了一声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安芜抬起眼,江朔漫不经心的坐那。
他长得的确好耀眼,不过更像漫画少年。
安芜最近在追一个校园漫画,男主角画的已经很好看了,可是不违心的说,江朔的轮廓比漫画少年还要好看。
两排人比完,安芜往前移动,她发现边上就是程白卉。
程白卉目光落在前面,专注的盯着江朔看,她就排在江朔要数的那队。
两分钟一场比赛,时间过得非常快,马上就轮到安芜了。她站在前面的小标记上,把绳子拉起来做好准备。
江朔看了看她,偏头就挪了过去,他拍拍边上那个男生,“哥们,换个地儿。”
那男生看见是江朔,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安芜低头看着脚尖,等她再抬起眼,就看见江朔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懒洋洋的坐着,看着她眉尾轻扬,星眸里是张扬的笑意。
安芜有些懵,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程白卉本来是江朔数的那个位置,可是轮到她的时候,江朔就换到了旁边,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点变动被大家看在眼里,程白卉脸涨红,她羞愤的咬了下唇。
“江朔。”程白卉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江朔扫了她一眼,没有理。
程白卉偏过脑袋,看到了她边上站着的是谁。
她有些懵,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神太炙热了,安芜有些紧张,她说:“你数那边的。”
江朔弯弯唇,嗯了声:“我想数哪边就数哪边啊,帮你数还不好。”
“不好。”安芜眼神很正经。
“为什么不好
?”
她诚实说:“我会紧张的。”
江朔笑了下,说:“别人数你不紧张,我数你就紧张啊,我这么特别?”
“……”
安芜真的不想解释,他好像特别会蹬鼻子上脸,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随口就来。
周围人太多了,她怕他又说出什么更加让人臆想连篇的话,索性就任由他吧。
“那你不要看我。”
江朔眉眼一挑,“不看你我怎么数?”
安芜弱弱说:“你看我脚尖吧。”
江朔冷笑:“想的美。”
安芜知道他不可能听话,没有办法,她只能让自己不要去看他。
裁判吹了口哨,安芜甩起了长绳。
空气被绳索刮过,发出震动的声响。
安芜强迫自己不看他,那道视线太过灼热了,非常影响她的发辉。
于是她索性闭起了双眼。
江朔一直盯着她看,小姑娘节奏把握的很好,一下一下的跳得轻盈灵动。她闭起了眼睛,额前的刘海被风刮得歪了些,露出洁白的额头和弯弯的细眉。
没有刘海的她看起来清秀亮丽,小家碧玉。
她闭着眼睛,因为用力脸有些白,唇紧紧抿着,有些病态的羸弱感。
这种羸弱感太致命了,江朔感觉自己心跳都在加快,他耳骨红着,视线不敢下移,因为他知道,再往下看有多犯罪。
他闭了下眼睛,还真的听话去盯着她的脚。
她的脚腕也很细,穿着白色的帆布鞋配着藕粉色的袜子,脚小的不够他半只大。
江朔心里咒骂一声,他真的是坏,看她的脚都能心术不正。
两分钟很快过去,安芜停下脚步,艰难的喘着气。脖颈浮起细密的汗水,刘海都湿了。
裁判问了一圈成绩,她听见江朔报了310个,身后的裁判报了301,裁判取了中间值。
程白卉中途跳断了好几次,她只有240个。本来她一点都不在意成绩的,报个跳绳就是偷懒玩一玩,可当知道自己和安芜相差这么多的时候,她脸色极其不好看。
江朔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他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
安芜用手肘擦了擦汗,没有要。
“江朔,我好渴啊,你的水给我喝一口呗。”
程白卉忽然就走了过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安芜侧了下脸,没有什么表情。
江朔冷笑,没有应,反而是问安芜:“给她吗?”
他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脸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笑,好像她只要点头就马上给了。
安芜抿了下干咳的唇,轻声说:“随便你。”
江朔笑容淡了几分,往前一步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安芜被他拉的弯了弯腰,他强硬的掰开她的手把水塞了进去。
“你还真不帮我解围啊,好在老子脸皮厚不讲什么人情世故。”
他抬眸看她,“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丢了也好随便怎么折腾,我给出的东西不转赠,记住没有?”
他说话好凶啊。
安芜浅浅的勾了勾唇,然后怔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
程白卉脸都白了,江朔无视她,她现在好丢脸。
她捏紧手,用笑容把尴尬压下去。
“原来是安芜的水呀,我还以为是你的。”
程白卉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走近安芜身边说:“你跳绳好厉害啊,我们都是随便玩玩的,没想到你这么较真,恭喜你拿第一了。”
她说话很不好听,安芜也不想和她过多交涉,只是浅浅的说了声谢谢。
程白卉觉得她很无趣,转过身去看江朔。
江朔还在看安芜,不,应该说他一整天都在看她。
程白卉眼神很复杂,江朔居然看上她了,看上她什么了呢?
安芜才转学来岱安多久,她比她早认识江朔一年,不,或者说不止一年,父辈有生意来往,没来岱安前两人就见过。她花了一年都没有拿下他,他居然看上了安芜。
程白卉有些不甘心,自诩自己哪里比不上安芜啊。
“江朔。”她故作轻松的喊他,“下周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吗?”
江朔淡淡看她一眼,说:“不来。”
他回绝的干脆,程白卉笑容僵了下。
“你怎么这样啊,还是不是朋友了,爹地这次给我办了个大宴会,我打算把朋友们都邀请去,钱铎鑫刘昊他们都会去啊。”她想了想又说:“安芜也会去啊。”
听到这,江朔脸色变了变,偏头看了眼安芜。
她正和程攸宁在说话,跳完绳后汗水浸湿了刘海,她扯唇在笑,手里抱着他的水,倒是很乖的喝了一半。
他把视线收回,笑了声说:“再说吧。”
他说再说的时候程白卉宁愿听他说不去,按照他的脾性,应该回一句:“她要去关我屁事。”
可是他居然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程白卉咬了下唇,没有表情的说好。
安芜的跳绳是第一名,她本来没觉得自己会拿第一,但是这个项目的选手好像都普遍在划水。她和程攸宁一个拿了第一,一个拿了第三。
两人在领奖台那下来,她手里攥着一块小金牌。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名居然有八百块钱。
岱安八中是真的有钱,以前在南桥,第一名只有88块钱。
程攸宁拉着安芜在领奖台那拍了张照片,她稍稍修图后发到了班级群里。
“芜芜,你是不是不在我们群啊?”她找了找说:“好像真的没有哎,我给你拉进去。”
程攸宁把照片发进八班群里以后,里面都炸了,表情包乱飞。
“我去,牛逼啊。”
“金牌啊,666,这是超过一班了吧?”
“本来以为今年江朔不参加,咱们班得被一班超了,没想到班花就给赢回来了啊。”
“班草丢掉的,班花负责赢回来,是谁感动了?”
“阿朔呢,这不得进来给人磕个头。”
安芜刚刚进群,就看见一群人满屏的调侃,她小脸红红的问程攸宁:”什么班花啊?”
“你呀。”程攸宁见她不解,弯唇说:“你来我们班那天晚上就被封班花了。”
只不过那时候安芜并不在群里,不知道这些。
安芜垂眸看消息,忽然见界面里一堆人刷666。
她拧了下眉头,往前一翻。
就在钱铎鑫那句话下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江朔:“小事儿,棒棒的。”
这句话下面,是一个跪下的表情包。
江朔:安芜
安芜:……
群里人都疯了,江朔几乎不回群消息,就根本没有在群里见他冒过泡。
反常太明显,八班的人都是人精,他那点心思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
钱铎鑫看见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检录,他跳起来给江朔发语音。
“操,骚还是你骚,这个表情包的跪,是求婚的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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