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觉得很奇妙,也很微妙,当正式拥有了“经理”这个title后,他的心态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同样初来乍到、初涉项目,他的紧张变少了一些,内心里有了几分无端的底气,面对巴雷的人,也变得沉着了许多。
贺晓远明白,这是职务身份和公司的大企业背景带给他的底气,是被拥有被赋予“实力”,而不是自己有,本质与常北俞珣他们不一样。
但即便如此,贺晓远也想依仗这些更好的面对巴雷的人。
他知道自己需要这些,所以坦然接受了这些与自己心态的微妙改变。
他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谈好巴雷这个case。
因而面对张副总接到名片后的态度上的明显转变,贺晓远因为心底有数,一点儿没飘。
跟着按照自己试先想好的“战术”,与张副总聊了起来——
解释自己这两天没有怎么联系巴雷那边,是因为在和平台那边的部门沟通,大公司么,部门杂、流程多,什么都要审批,还望张副总理解。
——事实自然是没有,托词罢了。
接着画饼,按照常北之前的企划,畅谈一旦《喵呜喵》接入他们这边的平台后台,会有怎样惊人的效果和流量。
同时表示自己很看好巴雷这边,始终给张副总留下想要积极合作的印象。
最后再在交谈中透露公司部门有多繁杂,自创或者引入的游戏又有多多,这些游戏间的竞争有多大,自己因看好巴雷,又花了多大的力气说服平台那边,等等。
总之就是一番沟通,张副总说,他也说。
说到最后,端看到底是谁的话术更能深入人心,起到效果。
张副总走后,贺晓远进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深思,觉得巴雷前后的态度变得挺快的,他不认为是因为他找了许总,许总看好思普瑞思的关系。
他前后与巴雷、张副总这边接触了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尤其是今天见过后,他有种感觉:巴雷的态度有点点变了,似乎开始巴着他们这边了,不明显,但他有这种直觉。
是和竞争公司的合作谈的不顺利?
所以转而“投奔”思普?
但又想合作的优势能始终保持在他们那边,所以态度一直端着?
贺晓远想了很多。
当天常北回办公室,贺晓远把自己觉得巴雷态度变了的直觉和常北说了下。
常北把西服外套、文件往工位桌上一扔,一屁股坐下,抬手一个响指道:“你猜对了。巴雷和那边的合作黄了。巴雷一开始钓着我们,就是在拿我们做跳板,想跟那边谈个好价格,结果那边不看好《喵呜喵》。”
贺晓远意外又惊讶:“真黄了?”
常北笑得自信:“这点消息渠道我还是有的。”
说着转眸看贺晓远,沉稳道:“所以你现在要钓着他们尽管钓,优势现在在我们这边。”
直接道:“不授权给思普,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公司合作了。”
贺晓远想了想,问:“我们这算捡了竞争公司的便宜?”
常北整理桌上的文件,鼻腔里发出轻嗤,笑出几分嚣张:“傻子竞争公司,”还觉得《喵呜喵》不好?
“不捡漏他们的捡谁的?”
常北跟着嘱咐贺晓远:“改天记得提前约客录(媒体平台)那边,好找时间开会讨论《喵呜喵》。”
贺晓远:“好。”
常北这时又聊道:“科一看得怎么样?去考了吗?”
贺晓远电脑上正开着科一的题库网页,“差不多了,这周末去考。”
常北哼哼:“刚好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可以一边搞巴雷一边把驾照考出来。哪天我又怒路了,就有人开车了。”
也在办公室的俞珣这时插嘴道:“小远弟弟考出驾照就得自己买车开了好吧?谁帮你开你那破车。”
常北怼道:“你的才破车。”
俞珣:“你的!”
常北:“你的!”
俞珣:“你的你的你的!”
贺晓远边刷科一边听得好笑,随便一个项目都是起始资金八位数的大佬,斗起嘴一个比一个小学鸡。
周末,陆琛送贺晓远去考的科一。
路上贺晓远还感慨陆琛这个大boss比常北那几个小boss都空,说:“常总一早就在群里感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开着车的陆琛:“什么群?”
贺晓远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噤声,抬手拍了拍嘴。
陆琛不以为意,含笑,半真半假的态度:“你背着我进的群不少吧?”
又说:“项目组办公室几个群?助理行政有群,常北他们也有群?是不是还有个除了我其他人都在的大群?”
每个字都是对的。
贺晓远坐在副驾,默默伸出大拇指。
想起什么,道:“助理行政的群把我踢了。”
开着车看着前面的陆琛:“嗯?”
贺晓远:“他们说我也是狼,”成长中的小狼,“不能进羊羔的群。”
陆琛笑,道:“那你就是在狼的群里。”
跟着很寻常又很理所当然道:“常北他们在群里骂我了?”
贺晓远:“这倒没有。”
陆琛闲聊着:“没提我?”
贺晓远想了想:“说了,上次我看他们在聊你打的什么牌子的发蜡,发型固定的那么帅。”
陆琛听得好笑,胸腔闷震:“没了?就这个?还有呢。”
贺晓远:“聊你的皮鞋什么牌子。”
陆琛:“什么牌子,讨论出来了?”
贺晓远:“不知道,他们最后聊偏了,在打赌秦乘飞一次最多会加入几个项目。”
陆琛:“几个?”
贺晓远同时开口:“什么牌子?”
两人一起笑。
到了地方,车停在附近停车场,贺晓远去考科一,陆琛坐在车里等。
等的时候,陆琛格外的有耐心和闲情,因为他有种感觉:他在等他的小狼。
小狼是他亲自送来的,当然要再亲自接了带回去。
陆琛甚至犹然等出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他也不知道他“自豪”什么,反正腰板就是特别的直。
等着等着,他甚至从中央扶手箱摸出墨镜架上鼻梁,很酷的戴着,耐心的继续等。
终于等到副驾被一把拉开,贺晓远重新坐了进来。
陆琛戴着墨镜的面孔转过去,一手搁在方向盘上,一手搭着档把,问:“通过了?”
贺晓远拉上门:“通过了,满分。”
转头见陆琛戴着墨镜,好奇地看过去,觉得戴着挺酷挺有感觉的。
陆琛这时一边推挡一边把墨镜摘了下来,开出车位的同时换右手拿墨镜,反手把墨镜架到了贺晓远的鼻梁上。
贺晓远的视野一下变暗,跟着抬手推了推眼镜,扭头看身旁,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样?帅吗?”
陆琛偏头一扫,弯唇:“帅,我们小远什么时候不帅了。”
贺晓远戴着墨镜直视前方,人都比从前自信了:“也对。”
和巴雷那边边摸索边尽可能掌控主动权的接触着,隔周周末,贺晓远开始在驾校的场地练科目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教练只有他一个学员,更不知道教练为什么带他在场地转了一圈后便特别放心的把他扔下了,总之最后变成了他坐主驾学,陆琛坐在副驾教。
是的,陆琛也在。
贺晓远从起步开始,生疏的握着方向盘适应车感,陆琛坐在一旁:“别紧张,方向盘握好。”
松着刹车没有油门的教练车龟速往前直线挪移,贺晓远握方向盘握得特别端正。
车直线往前挪了快有五米的时候,陆琛:“开得不错。”
贺晓远:。
他脚抬着,什么都没碰,就握了一个方向盘,方向盘不碰本来也是正的,就这样,也值得夸吗?
陆琛的目光兼顾车外和车内,很有一对一教练的样子:“前面马上转弯,准备拐。知道方向盘往哪里转吗?”
贺晓远一脸认真:“往左。”
陆琛:“方向盘打多少你等会儿先自己感觉一下。”
“好。”
快到转弯口的时候,贺晓远便提前打了方向盘,陆琛察觉不对,手伸过去搭在方向盘上,帮着控车,“打早了。”
又说:“感觉打多了就把方向盘回过来一点。”
说着把方向盘往他那里拉回一些。
贺晓远的手这时候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陆琛侧身过去,换右手把方向盘,左手抓住贺晓远的手,引导着重新在方向盘两侧抓好,然后右手覆在了贺晓远的右手上,就着贺晓远的手掌控方向盘。
贺晓远暂时还没有车感,注意力全在车外的视野上,没注意手上,更没留神自己被陆琛抓住了手。
等他从车外收回些注意力,才看见陆琛修长宽大的手覆在他略有些紧张的抓着方向盘的右手上。
贺晓远完全没觉出任何不对,任由两人的手没有间隔的触碰在一起。
身旁,陆琛往方向盘上扫了一眼——他的手搭在身边男生的手上,在黑色方向盘的衬托下,被他握着的男生的手背显得尤其的白,与他的手的肤色略有些不明显的色调上的差别。
同时手背温度偏凉,与他温热的掌心有些许温差,令手上的体温没有间隔阻碍的在肌理间相互传送。
因为偏移着身体向主驾,两人挨得很近,陆琛即便没有特意凝神去闻,鼻尖下也嗅到了很淡的一点清爽的、属于年轻男生独有的气息味道。
这味道虽没有令陆琛浮想联翩,但也让他很快转眸扫了眼身边的男生。
然后,陆琛就着靠近的姿势,语气随意的问:“你用香水了?”
?
贺晓远转头,眼神清澈:“没,我不用那个。”
顿了顿,不解:“我身上有味道吗?”
陆琛没答,贺晓远也没在意这个话题。
两人继续一起控着方向盘。
只是当陆琛放开手,让贺晓远独自控车的时候,副驾男人敛着神情的眸光又往身旁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同时喉结轻滚。
贺晓远感觉到陆琛在看他,转头:“怎么了?”
陆琛带着些心思的目光未收回,嘴里倒是正经:“没什么,好好练。”
练车不难,何况是自动挡,贺晓远不笨、车感尚可,很快就掌握了直角转弯、s弯、两种入库。
中途下车休息,贺晓远在练习场地这边的小卖部买了支雪糕,与陆琛一起并排坐在小卖部门口的遮阳棚下。
贺晓远吃着雪糕,陆琛没吃、就坐着,偏过些头无声注视身边的男生——
近距离看,侧颜立体漂亮,睫毛很长。
安安静静的坐着吃,大概是属仓鼠的,吃雪糕不用舌头,而是一口一口的用前牙咬,咬得雪糕上一排牙印。
大概是热了,吃的挺快的,没一会儿就吃掉了半支。
陆琛悄无声息的凝神看着,觉得这画面挺有趣耐看的,一直偏头默默的看着。
就像在看种子破土发芽、看露水凝结汇聚,眸中满是盎然的兴致。
当贺晓远咬着雪糕眨巴着清澈的目光转过头与他对视,陆琛眼中便瞬间多了笑意,看着男生的眼睛问:“还要吗?”
贺晓远嚼着腮帮子,立马点头,要。
陆琛起身。
重新坐下,陆琛将剥掉包装纸的雪糕递向贺晓远。
贺晓远要伸手去接,陆琛的手偏了下,没让他碰,贺晓远秒懂,咽掉嘴里的,没客气,张嘴咬了陆琛手里的雪糕。
陆琛买的是另一种口味的雪糕,见贺晓远咬了口含进嘴里,便问:“可以吗?”
“嗯。”
贺晓远点点头,咽掉嘴里的雪糕,“还要。”说着朝陆琛手里的雪糕凑过去,张嘴咬。
陆琛举着雪糕,看过去,看贺晓远咬雪糕,看男生随咀嚼翕动的嘴唇湿润而带着雪糕的香甜,又看见贺晓远抿唇嚼着,抬手用干净的指腹擦了擦殷红湿润的嘴角。
陆琛不露声色。
他举着雪糕,继续做好投喂的本分,自然得让人察觉不出半丝异样。
贺晓远始终没觉出一点不对,自己手里的雪糕吃吃,陆琛手里的咬两口,和身边的男人越发熟络、不客气。
贺晓远又在吃完雪糕后,动了动曲着的腿,用膝盖碰了下身边的陆琛:“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陆琛没动,腿定着,由着贺晓远的膝盖靠着他,“你想吃什么?”
“吃面吧?”
贺晓远的膝盖又碰了碰陆琛,“行吗?”
陆琛垂眸扫了眼,腿撑地依旧不动,默默纵容放任了这些自然发生的代表关系熟络的肢体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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