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周文的东西都搬到了宋清河的屋里。
这个屋子本来就是他一个人住,现在周文搬了进来,显得不那么空旷了。
屋里原来盘了两张炕,其中一个炕已经不能住人了,宋清河住进来后,就把那张不能住人的炕拆掉了。
他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靠着窗户的桌子,桌子上堆满了书,椅子也只有一把。
东西少而简洁,连个衣柜都没有,衣裳向来是装在一个随时拎起来就能走的皮箱里。
炕上只有一床棉被,叠的工工整整的,可以看出主人很干净。
屋里连个放洗脸盆的架子都没有,他一直过的就很凑合。
现在多了一个周文,不能再这样了。
昨个晚上,宋清河就找木匠,又订了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还托人去买了一面女同志用的镜子,以及缺的东西列了一张单子。
屋里也渐渐的有模有样了。
周文的东西多而杂,正好和他一反。
原本只有一床被褥的炕上,也多了一床。
周文的被褥是家里寄来的,用的打好的棉花。
被罩床单都很素净,没有铺最时兴的那种大朵牡丹花的或带着双喜字图样的床单。
盘的这张炕怎么说哪,不算大。
和周文之前与王红梅睡的那屋里的炕差不多大小,当时她们俩人躺在炕上,铺盖都折起来了一半,再加上俩人都是女的,挨得近也没事,就刚刚好。
现在这张炕上,铺着两床铺盖,就显得有点多余。
“你们为啥还铺两床?”
吴英子看着炕,主动把其中一床的铺盖帮她们卷了起来。
屋里只有周文,她没有阻止。
等宋清河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吴英子王红梅她们已经离开了。
宋清河见床上只有一床被褥,在屋里环顾四周,才在桌子上看到另外一床被卷起来的。
“以后怎么睡啊?”
周文故意刁难他。
“我……我在地上打地铺,你睡在炕上,咱俩之间再挂一个帘子,你看行吗?”
宋清河想的很周到,生怕周文感到不舒服。
“行……”
周文不急,现在天还没那么冷,他可以睡在地上,等到了冬天,看他怎么办。
“我要换睡衣了。”
周文坐在炕上,抬眼看着他,声音柔弱的很。
宋清林连忙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屋门。
等屋里那道声音再响起来后,他才转身推门进去。
屋里烧着煤油灯,光线黄黄的,映在人的脸上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宋清河的目光从周文身上仿佛不经意似的划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
周文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睡衣,衬的她皮肤雪白雪白的。
白天盘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羸弱的娇态。
周文见他不看自己,只背着她,在对面整理他的那些破书,她脸色有些阴沉。
难道是她装的不够温柔?
宋清河收拾好书后,就在地上打起了地铺,这是他第一次睡这么早。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等周文醒来的时候,宋清河已经不在了,并且地上的地铺也给卷了起来。
……
双水村,
赵玉兰的大姐赵水芹又来了。
按理说,周向北和赵玉兰还有家里三个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闺女,她们一家都挣工分。
日子过的再窘迫,也不会平常连块豆腐都舍不得买。
当年她们去榕城投奔王翠芬他们,可王翠芬压根不愿意原谅她们,她们一家子只能灰溜溜的在双水村落了户,扎了根。
当时村子里初春刚遭了难,地里的庄稼全毁了,她们硬是熬过了那个灾年,第二年日子刚好过点,赵玉兰的大姐赵水芹就找过来了。
接下来的每一年,赵水芹都要来几趟,每次都是空着爪子来,带的大包小包的走。
周卫红她们都很厌恶这个隔三差五来家里打秋风的大姨,更不理解她们的娘明明也烦她,可为啥每次还要给她那么多的东西。
明明家里都不够吃,还把东西给她。
每次她过来,她们家里就连吃的盐都不带剩下的。
这次,又来了。
“大姐,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也没啥吃的,就只剩下了几块地瓜。”
赵玉兰把袋子里地瓜,混着已经干掉的泥巴倒在了地上,上上个月她这个大姐才来过一次,这又来了。
她心里恨极了这个大姐的贪得无厌,但又不敢和她撕破脸。
“三妹,恁家养了两只下蛋的鸡,下的蛋哪,我上次过来说让你给我攒着,你侄子和姐夫都爱吃鸡蛋。”
赵水芹像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咋写似的,一点都不外道。
“大姨,俺家里没鸡蛋了,你咋总是来俺家要东西,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周卫丽忍不下去了,从东屋跑了出来,不耐烦的说着赵水芹这个大姨的厚脸皮。
“卫丽,你干啥,这是你大姨。”
赵玉兰怕闺女得罪她大姐,还不等赵水芹说啥,就抓着她,在她的背上砰砰的打了两巴掌。
“三妹,你家这个闺女不管不行了,一点都没有她大姐懂事。”
赵水芹见她三妹教训周卫丽,也不拦也不劝的。
“大姐你说的是,这个死丫头都是被她那个窝囊废的爹给惯坏了。”
赵玉兰对赵水芹的态度,甚至有些巴结。
周卫丽红着眼圈,一肚子火气的跑出了家门,在门口正好撞见周卫东,十六岁的周卫东,长的很像周向北年轻的时候。
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吃不饱,导致他光长个头,身子干瘦单薄的很,瘦的脸上的颧骨都耸立了出来。
留着锅盖头,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褂子,手里拿着锄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别回去了,那个厚脸皮的又来了。”
“咱大姨来了?她前段时间不是来过一次了吗,咋这么快又来了?”
周卫东听到这个周扒皮又来了,满脸写着不高兴。
每次这个周扒皮一来,他们家里就要闹好长时间的饥荒,家里刚攒下来的好东西,都被搜刮走。
上次走的时候,他娘把家里最后的那点豆油都给她拿走了。
周卫东因为这事,没少埋怨他娘。
“我刚刚在屋里就说了那个厚脸皮的一句,咱娘为了她就打我,我真不知道咱娘为啥要对她这样好。
咱家里的日子都过成啥样了,家里虽说有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可咱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个。
还有家里的猪,我每天上山割猪草喂它,过年把猪卖了,钱又被这个大姨给拿走了一大半,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还有过年队里分的肉啥的,咱娘每次只给咱吃一小点,剩下的都给咱大姨留着,留着她来拿。”
年年周卫丽都抱怨的不行,她娘对她这个大姨,比对她们仨都要好,气死个人。
可随着年龄的增加,周卫丽现在看出来点苗头,
“你说,咱娘是不是有啥把柄在咱大姨手里,要不然为啥这样忍着她,还每年都把家里的东西给她带走。”
“把柄?啥把柄?
咱娘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对她那个大姐好的不行,真不知道她为啥要对她那样好,那个周扒皮也真不要脸,隔三差五的过来打秋风。
咱都还吃不饱哪,还给她东西……不行,这次说啥也不让她再拿咱的东西了。”
周卫东越想越生气,这家里的粮食,也有他上地挣工分换下的,凭啥让她拿走,还有家里的鸡蛋,她自己家就没有喂鸡吗?
他家日子本来就过的捉襟见肘的,她还这样经常来搜刮他们。
“你别进去那,咱就在门口守着,只要她拿着咱家的东西出来,今个就别想出这个门。”
周卫丽和周卫东连他们的娘赵玉兰都怨上了。
屋里。
赵玉兰从柜子里拿出这些天攒下的鸡蛋,赵水芹见篮子里的鸡蛋就那么几个,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一两个月,你咋就攒下这点鸡蛋?”
“大姐,家里吃的盐啥的,都是用鸡蛋换的,往后我们家省着点吃盐,给你多攒点。”
赵玉兰把那半篮子鸡蛋放在了地上。
“我听说吃盐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们家往后还是少吃点盐。”
赵水芹在屋里环顾了一圈,
“卫红那丫头哪,咋没有在家啊?”
“她帮着队里去公社送犁地的架子去了。”
犁地的架子,只有公社有三个,是下面几个村子共用的。
去一趟能挣三个工分,要不是他们和生产队队长周川有关系,这样的好事也不会落到她们头上。
这些年,周川一直记着周老抠这个二叔当年对他们家的恩情。
要不是这个二叔去他家里,告诉他们可能要发水的事,他们估计还不知道啥样哪。
周川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周向北是他二叔的儿子,他多多少少的照顾他们一点。
“卫红不小了吧,我记得今年应该都有十七了。”
赵玉兰听出了她这个大姐话音里的意思,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哪有十七啊,才十六,十七的生还没过哪,黄毛丫头一个。”
“生过不过都一样,今年就是十七了,十七了,是大姑娘了。
搁到咱那个时候,都能说婆家了。”
赵水芹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这几个鸡蛋,还有那几块地瓜。
“大姐,我还想多留她几年,你也知道俺家里日子不好过,指着她多给家里干几年活哪。”
赵玉兰见她打起了她大闺女的主意,心里恼的不行,可面上不敢露出来一分。
“三妹啊,闺女大了,是留不住的,以前咱爹不就是经常和咱说吗,说闺女大了,就找不到好婆家,值不了多少彩礼了。
我才十七岁,就让咱爹把我嫁给你姐夫了,你也是十八岁就嫁给了你家卫红她爹的。”
赵水芹想起了以前的事,她提起了她这个前两年就死了的爹,脸上没有一点伤感。
姊妹三个,老二刚生下来就被她爹娘给送人了,人家家里把她养大后,她爹又上门把这个闺女给要了回来。
要回来一年多,就给找了婆家嫁人了。
她爹赵老根以前是最疼这个三妹赵玉兰的,三个姊妹中,也数她长的最好,嫁的最好。
嫁给了在城里当工人的周向北,那个时候,周向北还不是厂子里的技术员。
当时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姑娘都羡慕她这个三妹嫁得好,就连她这个大姐都羡慕她。
都是赵家的闺女,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她赵水芹就只能嫁给一个在地里刨食,一辈子没啥出息的庄稼汉。
就连她兄弟赵二狗都是势利眼,见他三姐嫁的好,就处处巴结她。
她这个大姐嫁给了一个没出息的男人,他这个当兄弟的就给她这个大姐甩脸子。
结婚第二天回门子,她这个大姐回门子那天,家里就擀了一锅苞米面的面条,就咸菜。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她那个没出息的男人吃完一碗,还想去锅里舀第二碗,锅里的饭就没有了。
她那个兄弟赵二狗,还当着众人的面笑话他能吃。
后面她这个三妹带着她男人回门子的时候,她爹亲口发话,让她娘用家里过年才舍得吃的白面给回门的三妹两口子包肉蛋蛋吃。
赵二狗还对他这个三姐夫,一顿马屁好拍,好听的话,就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她这个三妹夫碗里的饺子还没吃完。
她娘就又给他添的尖尖的了,生怕他吃不饱。
她爹对这个女婿,态度也是好的不行,甚至让她兄弟提前去镇上买好的大前门,拿出来让这个有本事的女婿抽。
她男人来的时候,她爹可没有让她兄弟去买纸烟。
后面,她这个三妹就跟着她这个在城里当工人的男人,去城里过好日子去了。
她往家里写过信,说她在那经常吃白面馍馍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只有过年在家里才能吃得上的肉,在城里也是隔三差五的吃。
还说周向北对她有多好,每个月能挣二十多块钱的工资。
不仅震惊了她爹娘兄弟,还有她。
城里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后面,她这个三妹结婚一两年了,肚子都没有动静,她爹娘急的不行,生怕她三妹的婆家嫌弃她三妹,要是不要她了,她爹娘兄弟就沾不了光了。
那段时间,就经常请人写信,催她要娃,甚至还给她寄村子里生不出孩子的偏方。
后面果然怀上了,她爹娘高兴的就像过年一样,让她这个当大姐的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去城里伺候她这个三妹。
……
赵水芹回过神来,她爹虽然死了,可她想起来他的偏心,心里就难受的跟针扎的一样。
都是闺女,为啥不一样的看待?
还有她娘,她娘都不知道人在哪,还活着没有,听说当年给她们又生了个兄弟。
和那个跛脚的男人生的。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去找过她,她那个当娘的也没有回来看过她们一次。
她爹是在一个冬天死的,她回娘家去看他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冻僵了,而她那个好兄弟在屋里睡大觉。
她爹活着的时候,是最疼这个儿子的,连三妹赵玉兰都比不上。
他赵二狗是她爹赵老根的命根子,从小到大,家里有啥好吃的,她爹娘就让她们让着这个兄弟。
他那样的疼他,最后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没有她这个当闺女的对他孝顺,他在屋里冻死三天了,他的好儿子都没发现。
“大姐,听说二狗的媳妇被放出来了?”
赵玉兰把话头扯在了这个弟媳妇的身上,想让这个大姐别再惦记她闺女了。
“放出来了,在家里一点都不老实,听说正在闹离婚。”
周老抠死后,赵水芹几乎不怎么回娘家了,她这个兄弟把日子过成啥烂样,她也懒的管。
他的傻儿子现在还傻着哪。
“三妹,卫红趁着年轻,要赶快找婆家才行。
咱女人这辈子都是靠婆家的,你看当年的你和我。
咱爹娘把我嫁给了你姐夫,你姐我跟着他净受气,一点福都没享上,每天起早贪黑的挣那一口吃的。
吃糠咽菜的,这辈子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好衣裳。”
赵水芹说着说着,看向了她,脸上的神色变的有些尖酸了起来,
“可你再看看你,咱爹娘给你找了个好婆家,好男人啊,你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吃的好,穿的好,也不枉活一场。”
“大姐,我现在过的还没有你日子好哪,以前的事过去了,就别提了。”
赵玉兰不想提以前的事。
“行,大姐听你嘞……
我在俺那,给卫红寻了个好婆家,人家小伙家里可殷实了,顿顿都吃白面馍馍,卫红要是嫁过去,就等着享福过好日子吧。”
赵水芹连对方的相片都拿了过来,让赵玉兰看。
赵玉兰只好把照片接了过来,往照片上扫了一眼。
只见照片上的男人,瞧着比她闺女卫红大好多岁,瞧着是不缺鼻子不缺眼的。
可谁知道照片后面的人啥样啊,之前隔壁村有个骗婚的。
男人相亲的时候,让他兄弟替他去见的人姑娘。
等结婚的时候,才从屋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人姑娘想反悔,男人那边的亲戚,硬是拽着姑娘不让走。
逼着姑娘和他结了婚,第二天一早,姑娘哭哭啼啼的回娘家来了。
可人都被睡了,姑娘的爹娘再气也没法子,只能把闺女留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等那个男人来家里伏低做小请了几次,才让闺女跟他回家过日子。
这种骗婚的事,在乡下不算稀罕。
“大了不由娘,我当不了她的家,等她回来,我和她说说。”
赵玉兰不想得罪她,只能找借口说当不了闺女的家。
“三妹,啥当不了她的家,她是你生的,你让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
当年,你和我不都是这样听咱爹娘的话的吗?
还是说,你不放心我这个大姐,觉得我这个当姨的会害我这个外甥女?”
“大姐,你说嘞这是啥话,我咋会这样想啊。”
赵玉兰急忙解释道。
“这个小伙反正我是看中了,我觉得卫红和他挺配的,人家家里条件还这样的好,三妹,你可要好好的想想才行。
我要是真见不得你好,那件事也不会替你瞒了这么多年了。”
赵玉兰见她大姐提了那件事,连忙往门口瞅了瞅,脸上的神色有些勉强,
“大姐,既然你看着那个小伙子好,家也好,那肯定好,你放心,等卫红回来我就和她说这件事。”
赵水芹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了,挎着鸡蛋篮子,地上的那几块地瓜,她有些嫌弃,没有拿。
手上提着半布袋上个月队里给赵玉兰她们分的枣子和黄豆。
赵玉兰见她要走了,连忙站起来送她。
在大门口把着路的周卫丽和周卫东见她们出来了,连忙站在了门口中央。
“你们俩站在这干啥?你们的大姨要走了,和我一块去送送她。”
看出闺女儿子要闹事的赵玉兰,瞪了她们一眼,给她们使了好几个眼色。
见她们还堵着,连忙上去把俩人拽到了一旁。
周卫东刚刚的劲已经不知道去哪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周扒皮把他家的鸡蛋还有粮食给拿走了。
“你刚刚咋不把东西抢过来?”
周卫丽忍不住埋怨周卫东。
“你不也没抢吗?”
周卫东刚刚想抢来着,可他娘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
石圪知青处,
“饼子要糊了……”
蹲在炉子旁边的周文忍不住提醒他。
宋清河从外面弄来一个炉子还有锅,因为他发现她不吃大锅饭。
炉子就放在了门口,不怎么做饭的宋清河手忙脚乱的,连忙把锅里的饼子翻了一下。
“这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宋知青做饭。”
去外面打饭回来的知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调侃道,心里都快要羡慕死了。
要是他们也能娶上周文这样的,别说给她做饭,就是晚上给她洗脚都愿意。
“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以前也做。”
宋清河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只见锅里的四个饼子,有三个都是糊的,只有一个没有糊,是他烙的最成功的一个。
“以后还是我做吧。”
周文站了起来,温柔的看向了宋清河,宋清河压根不和她对视,目光躲开了。
“不用,我做就行。”
周文朝他那走了几步,宋清河拿着筷子的手,忽然有些发紧。
“宋同志,你怎么那么好啊。”
周文说完这句带着尾音的话,宋清河连忙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就好像周文是啥害人的妖精似的,他那张正经的不行的脸上,让人看不出神情。
“应该的,你帮了我的忙。”
周文看着他,目光有些沉,不过只有一瞬间。
他现在是个正经人,正经到还敢躲闪她,和上辈子一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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