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还有事吗,还是说,想等周叔叔出来送你?”
汪虹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想到啥就说啥了。
“那就拜托你们和他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杨蕙被汪虹这样羞辱,也没脸呆在这了,抱着儿子离开了。
等周向南从里面出来后,见杨蕙母子走了,也没说啥。
“你们去逛百货大楼去,这药我拿回家。”
周向南从衣裳的口袋里,拿出一沓票子,还把周文当成了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
周文不缺钱,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的翻译稿,平时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就在存折上存着哪。
再加上平时,家里人总爱给她塞钱,抽屉里装的都是票子。
……
“小文,你二爸对你真好,你都这么大了,还给你零花钱。”
汪虹羡慕的不行,好多年前,她爸就不给她了。
“那个姓杨的,是不是对你二爸有意思啊?”
这种女人,明知周叔叔是有妇之夫,还走的这样近。
“汪虹,你帮我打听打听她。”
二爸是啥人,周文很了解。
但这种女人没有一点底线,想破坏旁人的家庭,还利用自己的孩子,她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巧合的事。
刚刚在抓药的地方,她衣着讲究贴身,嘴唇上还抹了点口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整个人就像事先打扮好似的,就像会知道自己的儿子生病。
她甚至怀疑,她二爸这天去厂子处理工作,也是她搞的鬼。
“包在我身上,刚好我认识那一片的人。”
自那天在中药铺见过周文后,杨蕙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大胆了。
甚至接近了王翠芬。
“奶,你怎么把她领回来了?”
在院子里晒书的周文,就见去买菜的她奶领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杨蕙。
“你认识她?她说她是你二爸的同事,过来还豆腐票,顺便还有事找他。”
这个女同志,是王翠芬在路上碰到的,对方也买菜,问她是不是周主任的母亲。
她一听,这人认识她儿子。
然后对方就一口一个婶子叫她,和她唠家常。
“小文,咱又见面了。”
杨蕙坦然的看向周文。
“我能问下,你找我二爸啥事吗?
你一个没有丈夫的寡妇,来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寡妇?
你没有丈夫?”
王翠芬就说这一路上,这个女同志对她的态度,好像好的有点太怪了。
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我是成了寡妇,但你也没必要这样中伤我,我找周主任,是想说工作上的事。”
杨蕙看着这个压根不是周主任亲生闺女的姑娘,心里有点轻视。
“工作上的事,那为啥不在厂子里做完,还跑到人家里?”
汪虹已经打听清楚她了,她有一个闺女,两个儿子,那天抱着的就是小儿子,家里还有个婆婆。
她娘之前是小学教师,去年退休了,她爹是钢铁厂的老师傅,如今还在厂子里上着班。
上面有个大哥,在诊所上班。
“小文,你好像不太欢迎我。
请问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周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大闺女是在古铜学校上学吧,还有你的大儿子。”
杨蕙眼底有些慌张,
“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家的情况?”
“不做什么。”
周文嘴里说着不做什么,但眼神里都是威胁。
她再敢来纠缠她二爸,她就让她家人在学校,在单位出名。
“你赶快离开我家,我儿媳妇要回来了,再敢来捣蛋,我让你好看,我们这是正经人家。”
王翠芬赶着人,虽然儿媳妇小娥没有给她生过孙女或者孙子,但她从没有因为这事对她有过意见。
这个叫杨蕙的女同志把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以为她是那种老封建吗?
“婶子,你们误会我了……”
杨蕙见周主任的亲娘,这样骂自己,她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周主任的妻子,怀不上孩子,她这个当婆婆的就对那个儿媳妇没有怨言吗?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连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吗?
她听人说过,周主任的娘以前是乡下人,当年一家子逃难逃到了这,凭借着一手好厨艺,在榕城住了下去。
乡下的人,她是了解的,都有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续香火的思想,就连部分城里人都是这样。
只是乡下人这种思想更严重,有的乡下人,为了要男娃,把生下来的女娃按进水桶里溺死的都有。
听说这个叫小文的,是周主任从他大哥那过继来的,在乡下,只有闺女没有儿子,那是会被人叫绝户的。
周主任的乡下妻子,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周主任的娘,怎么还维护她?
“那我先回去了,这是周主任之前借给我的豆腐票。”
杨蕙从口袋里掏出豆腐票,放在了板凳上,就要走,外面就响起了刘小娥的声音,
“娘,小文,快过来看,我拿啥好东西回来了。”
刘小娥提着一兜子花蛤走进了家门,语气兴奋,
“今个我们食堂买了……家里有人啊,这是谁啊,咋从来没见过?”
这是杨蕙第二次见周主任的这个妻子刘小娥。
只见她刚下班回来,肩膀上背着一个黄书包。
右手提着一兜子散发着腥味的花蛤,左手提着一捆截成一段一段的紫皮粗甘蔗。
头发烫成了卷,身上穿着灯芯绒的褂子,下面是裤子,脚上是布鞋。
微胖,方脸,厚嘴唇,长相实在算不上漂亮,有点配不上周主任。
她给人一种大大咧咧的感觉。
“进来问路的。”
王翠芬没敢告诉儿媳妇这个女人是干啥的,她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这个试图破坏她家庭的不正经的女人,
“都告诉你路咋走了,还赖在这干啥?”
杨蕙苍白着脸色,急匆匆的走了。
“娘,你咋这样和人家说话啊?”
刘小娥盯着那个年轻女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她不傻,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女人来家里干啥?
而她娘又对那个女人这个态度。
她原本的高兴劲,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周文见她二妈很低沉,像是猜到了啥似的,就和她奶奶对视了一眼。
晚上,周向南不回来吃饭,有应酬。
周文烧锅,王翠芬把那一兜子花蛤提前用盐水泡了吐了沙,然后起锅烧油,辣椒,葱姜蒜搞进去,然后再倒入花蛤爆炒。
这花蛤是灯泡厂副厂长,托关系从临海的城市弄来了一大卡车,专门给工人改善伙食的。
刘小娥见家里很少吃这种海鲜,榕城的供销社只有几年前撞见过一次,后面再也没吃过,是个稀罕物。
她就掏钱买了一兜子回来。
这花蛤是海里的东西,做的时候,不用放盐,也不用开水再煮一遍,否则会影响花甲本身的海鲜味。
吐过沙子后,只用清水又淘洗了几遍,就下锅炒了。
声音刺啦刺啦的,一个个原本闭着壳的花蛤,都慢慢张开了嘴。
花蛤的鲜味,和葱姜辣椒,这样一混合,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香味,很独特。
就连一年前搬到巷子里那个叫老章的男人养的猫都循着味道跑了过来,也不怕人,蹭着王翠芬的腿,喵喵叫。
周文又去供销社给二妈买了一块豌豆糕,她平时最爱吃这个。
这是用纯豌豆做的,吃着豌豆的香味很足,口感又细又绵沙,里面还掺着蜜枣。
“来,吃饭吧。”
儿媳妇是个爱吃的,要是平时,桌子上有这么一盆鲜辣的花蛤,恐怕早就动筷子了。
就连买来的豌豆糕,她都没胃口吃。
“这是咋了?”
周老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平时老二媳妇,笑呵呵的,吃饭最积极,现在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明明早上离开家的时候还好着哪。
“是不是在食堂受啥气了?”
刘小娥听到公公关心她,她眼圈顿时红了,再也绷不住了,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
“这是发生啥了啊?你这娃,咋哭了……这……”
周老抠手足无措的很,同时还很紧张,这十几年,老二媳妇从来没哭过。
他待她就像亲闺女一样。
“你说,谁欺负你了?”
周老抠站了起来,要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是你儿子,今个有个女同志找到家里来了。”
王翠芬开口了,没想到小娥心思这样敏感,还是被她猜出来了。
周老抠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是啥意思,他儿子和别的女同志不清不楚,外面有人了?
刘小娥哭的更加伤心了。
“行了,别哭了,娘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虽然你又懒又馋,还爱撒泼,长的也不俊,也不能生娃……但娘就爱你。
娘和恁爹都不是那种思想老旧的人,只要你和老二俩人感情好,比啥都强。
你和老二在一块这么多年,他是啥人你也知道,无论那个野狐狸有多年轻,老二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这是王翠芬第一次敞开心扉,对这个儿媳妇说心里话。
“他要是敢做那种没良心的事,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周老抠也表明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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