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所有的门窗都被暴风雪冻住了之后,基地想了很多办法。
众人尝试过用热水浇化门把门缝中的坚冰,但此前高温情况下,为了隔热,无论是大门还是墙壁都有一定的厚度,往往是热水浇灌过去后,里层的融化又开始结冰了,外层的还没有融化。
尝试过用巨大的圆木,几百人持着撞击,宛若古代打仗撞击城门般,但也毫无作用。
也在门前燃起火炉,希望借助火的热量融化门缝以及门外的雪堆,但小小空间中的火之能量,完全压不过基地之外满天肆虐的风雪。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用暴力砸掉窗户的方法了。
被极寒冻了三四天的金属实木门框特别的硬,一斧头凿下去,哐当一声金星四射,表面的金属矿只留下浅浅一道痕,持着大斧头的人们反而被反震的力震得手臂发疼发软。
且便是最合适砸开的窗户,也都是23米的大小,这意味着窗框的最高处是在离地4.2米高的地方。
人们要想劈砸掉上面那部分的窗框,不得不借助增高的垫板,在垫板上本就不如在平地上自在,加上极寒之中又很难使出全身的力气,因此光是砸窗户,就几乎出动了基地中所有的青壮年,整整花了将近一天的功夫。
在劈凿窗框的时候,大家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早点发现门窗在被冻住了的话那就好了。那至少大家可以早一点采取动作。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西山基地中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在突然降临的极寒天灾中,一个个都被冻得思维僵硬发蒙,当下只能迟缓地想着取暖了,谁也没有想到,冰冻会来得如此迅猛,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且短短3天之内就达到这样的程度。
幸好,虽然迟了2天才发现,但也不算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几天的积雪刚刚一米多,还可以通过砸窗的方式来尽快清理出一条道来,要是再晚几天,连窗户都要被冻上了,到时候真的直接被封藏起来了。
特别是当太阳能小组也反馈过来,天台门同样被冻上,需要其他人前往支援,破门清扫之后,大家更是捏了一把汗。
他们反应过来门窗都被冻住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天台上同样也会被冻住。
如果一直没有派人去处理的话,不仅地上积雪越来越高,基地巨大的天台之上同样积雪越来越多,若是这雪下个不停,层层堆压的积雪会不会压塌基地?
这三方的打击下,让大家清醒地意识到,呆在基地内,不代表着安全。
而且因为这次不得不强制要求基地居民离开能量塔范围,起来砸窗、外出铲雪的事,也让大家都看到了,就算是连温度计、玻璃都爆掉的零下80度以上的超级低温下,人类也仍是可以坚持的。
在充分借助各种保暖装备、充分保障能源摄入的基础下,众人只要动起来,让血液循环加速起来,本身就能够像火炉一般产生热量,达到保暖驱寒的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砸窗还是铲雪,社区办都发动了所有的青壮年一起来参与的原因。
不过这一决策在施行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零下88度的超级低温,足以将毫无准备的人直接冻成一个个冰雕。
温度实在是太冷了,人们一离开能量塔的温度笼盖范围,就明显感受到身躯中的热量立刻被极寒驱逐开,不过几秒钟,就感觉到四肢颤抖、僵硬,双腿如置冰窖般毫无知觉,连想行走都迈不开步,只能再度退回来。
甚至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哪怕隔着厚厚的皮毛围巾,但只要极寒侵蚀的速度足够快,围巾的表层也立马变得冰冻寒凉起来,冰冷的空气一旦被直接吸入,鼻腔与喉咙就火辣辣地疼,呼吸道和肺部都会被冻伤。
只有那些身强体壮气血比较足的青壮年,才能坚持着离开能量塔的区域几步远,慢慢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社区办第一次要求大家齐心协力,去破开一个出口,走到基地之外,慢慢去接触极寒天灾的时候,当场便受到了众人的各种质疑与反对。
但,现在这一批人已经经历过三年的超级高温了。
社区办的人都不用多费口舌,只简单讲了几句,他们抗议抱怨的声音便越来越小了下来。
其实关于极寒,关于生存,他们并不是不明白。
骤然降温的时候,因为寒冷的侵蚀让他们的思维变得迟钝而慵懒,每个人为了求生都本能地赖在能量塔之下,但随着能量塔慢慢恢复了周边的温度,他们的思维也慢慢又恢复了过来。
极寒就和高温一样,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温度只会降低到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就好像曾经的高温70度一样。
这次会是多少度的极寒呢?零下90度?零下100度?还是零下150度?
他们无从知晓。
而现在能坐在能量塔下的他们,每个人都是曾经战胜过高温的胜利者,他们苦熬、锻炼、适应了末世这么久,现在要屈服于极寒吗?
不可能。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地意识到,按照这几天的温度下降趋势,如果大家再一味地只依靠能量塔,而不走出来适应环境的话,那么一旦所有的可燃物耗光,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社区办的意思大家不是不明白,只是迈出那第一步,真的是太难了。
而且骤然的极寒,也确实让很多人都病倒了。
许多人不是不想走出来,动起来,而是根本没有办法。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一批在这两年内生产过或正怀孕着的妇人。
妊娠对于人体的影响本来就非常大,就算是太平盛世中,妊娠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是这样的天灾之下呢?
当时以为日子安稳下来,开始考虑繁衍后代的人,基本现在都满心的懊悔。
天气骤然从超级高温降到了极度深寒后,许多孕妇产妇都病倒了,若不是及时开放了能量塔,估计许多都缓不过来。
还有哪些只有几个月大的新生儿,和妈妈一样,对于极寒的抵抗力也非常弱。
而后就是老人以及那些有各种疾病的病患,同样难以抵抗极寒。
寒冷刺激血管收缩,不仅会使血流阻力加大,还会让血液流速大大减缓,在这种情况下,是非常容易形成血栓等血管疾病,或者诱发心绞痛、心梗、脑梗等疾病的。
而这些心脑血管疾病一旦发生,以目前基地的医疗水平来说,基本就是绝症!
基地的医疗条件以及药品储备,根本不足以治愈这些复杂一点的疾病。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有几百人因为突发的疾病而身亡了,且这个数据还在不断增加着!
现在基地中因病而丧失了行动力,陷入昏迷高热中的人并不在少数。
但越是这样的情况,【适应极寒】这个政策就越是势在必行。
为了帮助大家尽快摆脱极端严寒的影响,让大家都动起来,社区直接将所有早期储备的取暖炉拿了出来,按照由多到少的排布,从能量塔下摆到了侧门入口,也就是破开的窗户这边。
所有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疾病的人,都必须要尽快行动起来。
先是在能量塔下做好热身工作,而后开始尝试着一步步往外走。
从离开能量塔范围100米,到200米,到300米……
直到可以在沿路取暖炉的帮助下,来到侧门处,开始尝试举起斧子,加入砸窗的工程。
从下决策的第一秒到现在,短短2天的时间里,这一些承受住考验的人,已经可以裹着厚厚的皮毛保暖衣,走出基地,来到雪地中,挥着铲子铲雪了。
虽然绝大多数人在户外只能坚持几秒的时间,但就算是1秒,就算是刚踏出门外就受不了地立刻退回,也是很了不起的突破!
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在基地内开启全民户外探索适应计划。
无论大人小孩,尽量让每个人都一步步地走出能量塔的舒适区,开始慢慢适应极寒天灾,就好像当初大家被迫着接受高温天灾一样。
陆域和傅晚宁轻声讲着这一切的当下,他们的身体也慢慢回暖了起来。
傅晚宁伸出手来,抬起陆域的袖子,将他的手套扯了下来。
果然,随着那个手套的脱离,陆域的手上红肿了一片,生长出了很多的冻疮。
陆域没想到傅晚宁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被吓了一跳,忙再把手套带了上去,遮盖住红通通的手。
这几天来他一直忙上忙下,而且在凿窗、铲雪等这些活计中,他几乎是坚持得最长的那一批。
每每都是身体刚缓过来,就再度拿着铲子出门去。
傅晚宁皱着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么拼命干嘛?”
陆域的身体素质她清楚,他如果悠着点来,不至于这么惨。
陆域挤出一丝窘迫的微笑,轻声答道:“没事,就是想着,赶紧适应这风雪。”
赶紧适应这风雪,才能回别墅区看看傅晚宁一家怎么样了。
这几天里他一直很担心,不知道傅晚宁他们是不是有出来铲雪,是不是别墅区也和基地一样冻上了,如果他们也被封困了起来,到时候自己一个人没有足够强硬的体魄,怎么帮得上忙。
幸好,幸好她们都没事,并且又先他一步,来到了基地中。
她像及时雨。
傅晚宁收回了目光不说话,这儿人这么多,她就算有心想给盟友点装备,也要考虑人多眼杂的情况。
随着身体慢慢缓和了过来,她看了眼外面,说道:“巧巧他们呢?我去找她一趟。”
陆域跺了跺脚,将自己浑身的装备又紧了紧道:“和小孙应该在沿途中轮值,我带你去找她。”
巧巧和小孙他们作为社区办初始组成人员,一直都行动在各项组织活动的一线。
他们一行人带着四宠物往外走去,正巧又赶上刚刚外出的那一批人满身霜雪抖索着回来,忙加快了步伐让出了通道。
那批人个个缩着脖子,费劲地抬起头看着傅晚宁他们远去的背影以及那两大箱子的东西,眼热而嫉妒。
找到巧巧的时候,凑巧她正处于轮班休息之际,正坐在能量塔的外沿,缩成一团搓着手。
傅晚宁并不想让这么多人瞧见他们单独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过来找巧巧,免得给她制造麻烦,于是先到了陆域办公室,将东西都先放了下来,这才走了过来。
“巧巧”
听到傅晚宁清婉的声音,巧巧还以为是幻听,茫茫然地抬起头来。
一看到是傅晚宁一家子带着几个毛孩子们过来,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双手往地上一撑就要站起来,奈何她浑身都冷得僵硬还没缓过来,一下子没站起来,反而在这力道下差点重重跌坐在地。
幸好傅晚宁眼疾手快,一步向前拉住她一只手腕。
极寒当中,人类的一切痛感都会被放大,这要是这样跌坐下去,就算裹着厚厚的皮草,尾椎骨等也受不了。
巧巧顺着她力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忙问道:“风雪这么大,你怎么来了?快来取取暖。”
她搓得已经发热的双手包裹住傅晚宁的手套往自己怀里带,问了傅晚宁一句,又忙抬眼对傅展书与苏雨秋问好。
傅晚宁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被她这样拉着双手往怀里带实在是有点别扭,又感动又好笑的,手很轻巧地挣脱了出来,反握住她的手道:“放心,我不冷,你现在还好吗?能走吗?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随着傅家一行人的到来,周边那些围坐在能量塔下的人就算一边忙活着手中各自的活计,也一直暗地里抬起眼打量着他们,耳朵更是竖了起来。
傅晚宁是有私心的,当然不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她们的讲话。
巧巧忙不迭点了点头道:“可以的,就去我的住所?往这走过去,不远。”
傅晚宁自然没有不从的,一行人很快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开了。
进了巧巧的卧室,傅晚宁看着眼前这不足4平方的空间,忍不住皱着眉头,“这就是你说的还不错的房间?”
整个空间中就一张0.8的床,一张小小的桌子和一把小椅子,床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置物架,上面堆放着各种生活物品。
傅晚宁是看过分配给他们一家三口的那套小两居的,条件比这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有独立的厨房和浴室,哪里像这里一样,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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