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局势瞬息万变。
朝堂中人人自危, 每个人都觉得皇上最近喜怒不定，行为处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崽崽没有等到玛法把十三叔放出来。
崽崽摩挲着下巴，坚定的认为肯定是自己太听话, 没有把阿玛也画进去给十三叔求情, 所以最后才没有效果。
但是阿玛就是不承认，真的是太气人了。
崽崽气得鼓起脸颊, 晚上睡觉都不要贴着阿玛睡了。
四爷看着用小屁股对着自己睡觉的身影，轻笑着摇摇头, 捧着书继续往后看起来。
果然没到半个时辰, 睡得打起了小呼噜的胖崽, 迷迷糊糊就滚进了胤禛怀里, 小手扒拉着他的身体。
四爷被困住了手没法翻书，干脆也放下书, 直接躺了下来。
梦里，似乎梦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梦到了十三弟一直被圈禁了许久，真的留下了病根。
梦到十三弟腿上生了毒疮, 被太医诊断患上了严重的腿疾, 到最后连正常的走路姿势都没法维持。
梦到大清的风雨飘摇，他们几个兄弟争得你死我活，最后都没能落个善终。
梦到……
不对。
易安呢？
四爷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梦中的自己似乎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手段更冷硬，做事也全然不顾名声, 不管是面对谁, 都没有好脸色, 一个人更像是孤家寡人一样, 走在争夺那个位置的路上, 似乎没有任何牵绊, 心中认定的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是胤禛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易安会哭的吧？肯定会的。
尤其是那么多人骂他，崽崽肯定会气得眼眶通红，然后勇敢的站出去为他争辩。
其实他现在的名声不错，也许原来他的名声在百姓中不显，但是似乎一切从那本画册起，就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胤禛觉得有些不可能。
察觉到破绽后，梦境很快破碎，胤禛从梦中清醒过来。
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再低头一看，有个胖乎乎的崽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小嘴咂巴着，还在流口水！
难怪他觉得胸口闷闷的，还做了那样一个沉痛的梦。
胤禛坐起来，看着睡得正香的崽崽，轻轻捏住他的小鼻子。
崽崽迷迷糊糊睁开眼，小手在脸前挥了挥，皱着小眉头：“呜呜呜~”
崽崽发现阿玛故意弄他，气呼呼的瞪圆了黑眸，瞪着他看：“阿玛！”
四爷扯了扯胸口的里衣：“看看你干的好事？”
就在自己眼前，尽管白色的里衣不像是深色的里衣那么明显，但是崽崽还是一下就看清了。
小手啪叽一下往上面一盖，红着小脸道：“安安什么也没干呀~”
他怎么流了这么多口水，昨晚上好像也没梦见什么好吃的啊！
雍亲王府里一片和睦，就像是乱风席卷而过的狂野山岗上，一个安静又避风的洞穴，似乎是宁静的世外桃源。
四爷在外奔波，努力周旋，保护着府中所有人的宁静。
皇上回京。
太子被转移了幽禁的地方，大阿哥胤禔一通似乎昏了头的愚蠢操作，也被牵连进去。
这时也不知是哪一股推手，制造舆论，直接将大阿哥胤禔陷入暴风漩涡中心，找出一个全身扎满针的巫蛊娃娃，说胤禔利用巫蛊之术，镇魇废太子胤礽，所以才导致胤礽有突兀离奇的举动。
康熙震怒之下，直接革去了他头上所有的爵位和官职，将胤禔幽禁在他的府邸中。
在这一阵混乱的争夺中，胤祉、胤禩等多位阿哥都受到牵连，被康熙认为有不臣之心，被罚。
外头这样的动乱，连崽崽这样的小娃娃都有所察觉。
崽崽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秋千上，随便蹬着腿晃动，轻轻叹了一口气：“哎~~~”
四爷从外面走进来，本打算和他说个好消息，没想到就听到他的这声叹气。
“小小年纪，你有什么好叹气的？”四爷走过去，十分霸道的挤开儿子，占据了秋千一半的位置。
他觉得该叹气的是他，小家伙都五岁了，按照虚岁都要六岁了，他竟然真的答应小家伙不用正经入学读书，每天结束仙界课程之后，只需要跟着张良平念一个时辰的书就行。
他觉得这辈子的气，都被他小家伙身上叹完了。
都五岁了，没一点长大懂事的样子，不对，还是有长大的地方的，更会跟他耍心眼了，有时候让他都猝不及防，被臭小子给得逞。
崽崽被挤到小角落里，还要努力用脚晃动秋千，负担起两个身体的重量，气鼓鼓的抿住小嘴。
但是看到阿玛靠着秋千才放松下来的身体，还有略疲惫的表情，崽崽还是努力用腿蹬地，想让阿玛舒服一点。
崽崽也靠在秋千上，享受风吹到脸上的感觉。
“阿玛，你也想当皇帝吗？”
四爷惬意面容瞬间消失，骤然睁开双眼，看到小院子里没有人才缓和了面色。
他感觉自从小家伙长大了，被他吓到的次数都增加了不少，真让人不省心。
“怎么突然这么问？”胤禛没回答，他觉得小家伙不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而且这个问题问的，就像是“阿玛今天是不是不用去念书？”一样的口气。
完全不像是懂事的儿子，关心老父亲走这条路是不是很难，以他对小家伙的理解，怕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果然，胤禛听到耳边传来小声又嫌弃的吐槽，“感觉叔叔伯伯们都好傻。”
胤禛心里为自己的机敏点头，淡淡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以小家伙的性格，吃喝玩乐比谁都积极，至于其它的，则是能避则避，能躲懒就躲懒。
崽崽悠闲的蹬着腿，两只小胳膊抱在脑袋后面：“当皇帝太累了啊，每天要起好早，全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要管，每天要批那么多奏折，就连出去玩的时候，每天都有事情要忙，不能好好玩。”
胤禛听着他天真又稚嫩的话，觉得他大抵是真心的，想到他们兄弟几个，又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不想要那个位置的还是少数，即使不是主动想要那个位置，比如一心只想挣钱做生意的胤禟，也不是嘴上说不争就能自然功成身退的。
生而为皇子，还是正值壮年的皇子，已经站在了路上，不管是自己想前进，还是被裹挟着前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四爷揉了揉他的头：“以后别在外面说这种话。”
“这么傻还不让说，阿玛这样是不对的。”
被安上了“这么傻”的名头，胤禛差点凭空被呛到，他直接转过身来，伸手就直接捏住崽崽的脸。
即使婴儿肥已经褪去不少，但是爱吃各种美食的崽，脸上依旧很容易就能捏住一团软肉。
“唔——”崽崽被迫昂着小脸努力伸长脖子，避免自己脸被揪痛。
“啊嘛泥就是恼羞吃腻了~”（阿玛你就是恼羞成怒了）
“我看你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四爷作势要好好收拾他，崽崽却抓住机会跳下秋千，一溜烟往外跑。
“阿玛我错啦~”
崽崽只留下一句认错，飞快的消失在院门口。
“越大越不省心。”胤禛自然不会撒腿去追，只是坐在秋千上顺势摇晃，闭眼思考着朝中局势。
崽崽一溜烟跑掉，错过了本来应该早早得知的好消息。
直到又过去一个多月，他才得知蒸汽车主线路完工要通车的事情。
“阿玛你怎么没早和我说啊！”崽崽跳脚，追在阿玛屁股后面问。
胤禛走在前面，余光看着身后追着自己的小家伙，眼底有些许笑意，但是面上表情不显露分毫。
“阿玛，阿玛~玛法是不是很开心啊？”
“阿玛，好阿玛~”
崽崽缠着四爷。
各处也有不少小孩缠着自己父亲。
“爹，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第一天半价诶，我们买张票上去试试看怎么样？”
在大清的各个角落，都有类似的场景，尤其是居住在城里，家里条件不错的小孩子。
乡野间的孩子们，也有好奇的，尤其是距离近，曾经还去帮忙修建过轨道的孩子们，也都聚集在一起，想着到时候去看看热闹。
“一起去看看呗，反正也不远。”
“上次我挣了几个铜板还留着，到时候还能买些零嘴。”
“大牛哥，我们的钱一起买根糖葫芦吧，我俩分着吃。”
农村的孩子上山下河都皮实的很，这会儿一群小萝卜头商量着，都不用大人答应，就这么定下了。
圣旨早就传到了各个府衙，主线路通车测试，都是同一天，早上同一个时辰。
二十九日。
辰时。
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金色的暖阳照向大地，仿佛一道金色的利刃，破开了漆黑笼罩的夜色，将明媚的阳光倾斜着洒下，笼罩着迎着朝阳立在轨道前的每个人身上。
“呜隆隆——”
哐当、哐当……
伴随着固定节奏的声音，数辆黑色的钢铁巨兽在木质的轨道上滚滚前进。
有的运载着数量庞大的粮食，将通过一座座城池，最后驶向边关。
有的从险要之地，运送出当地特产，寄托着当地官员的升迁的希望，寄托着当地百姓心中的期盼，希望真的能如衙门所说，送到富饶之地，卖个好价钱，这样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每个钢铁巨兽的后面，都会有一节相对小的车厢，这里面人声鼎沸。
有带着孩子来看热闹的，有来看个稀奇的富家公子哥，有考察的商人，还有缩在角落，默默观察着窗外情况，记录时间变化的泥腿子。
旁人看着他们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都下意识的离得远了些。
但是几人却毫不在意，反而眼底激动的看着窗外。
“如果我们真能一路到扬州，干脆就直接买了东西带回来。”
“抓住机会拼一把，要是扬州的东西真的和赵哥说的那样，我们抓住机会就发财了，就算没成，大不了就回去种地。”
“隔壁村都靠着滑翔机直接变成十里八乡的富饶村子了，我们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要不然以后媳妇都讨不到。”
每个时代都不缺勇敢的探险者，在悄然巨变开始的时候，就有人率先抓住机会，打算当时代的倒爷，也有商人想要趁此机会大力发展。
未来是全新的，谁也说不清楚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是乘风而起，还是飞到半空狠狠坠落，但是谁也阻止不了这些巨变中的蓬勃野心。
在京城。
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四面八方的天空中传来的彩色信号，耳边是熟悉无比的、带着保持不变节奏的呜隆隆的声音。
康熙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大清强盛的声音，在这片黑土地上，再无人能有大清之强盛。
在一连串打击中显得有些苍老无力的康熙，似乎一瞬间从身体内部激发出了无限的能量，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哈哈哈~”
“好！”
“好！”
“好！”
郎朗笑声中抒发出了心中的郁气，康熙一连大声道了三声好。
周围官员也纷纷祝贺。
“听闻主线路以外的多地，都有商户愿意出钱修建轨道，以期望早日通车，相信不过五年，大清四通八达。”
“昔日大唐能引万国来朝，今我大清尤胜一筹！”
……
康熙听了龙颜大悦，感觉看谁都顺眼，尤其是站在旁边跟个呆瓜似的，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的四儿子，也觉得他是不邀功。
崽崽看着轨道和远去的车，挠挠头。
感觉好像也没什么，这还没有飞船十分之一快呢，不过看着玛法这么高兴，还有现场热闹的气氛，他也没说扫兴的话。
也许就是喜欢呢？
就和他一如既往喜欢游乐园一样。
不过他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人高兴的时候，当然会变得好说话啊！
崽崽往前凑了凑。
全场唯一身高砍半的小矮墩墩，往前凑了凑，还是挺显眼的。
康熙此刻龙颜大悦，弯腰将崽崽抱了起来：“安安觉得怎么样？”
崽崽笑得露出小白牙：“开心呀~”
康熙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脑子里就没什么名利的心思，相处起来，实在是让人放松。
任由小家伙将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他抱着崽崽看着远处空中传来的信号，畅想着自己的重重规划，觉得自己手中定能诞生一个前所未有的王朝。
他语气都带着笑意道：“还记得玛法之前答应你的吗？若是安安能帮玛法行利国利民之事，玛法就答应你一件事。”
崽崽眼睛瞪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不记得！
胤禛在旁边，看着儿子一脸懵的傻表情，悄悄垂头，不让人看见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那日皇阿玛说的时候，小家伙一心吃好吃的，还惦记着他酒壶里的酒水，想方设法缠着他，估计都没仔细听。
他前些日子本来是想提醒他的，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其实不商量也没事。
皇阿玛不会不记得，若是真忘记了，强行提醒也只会引来厌烦，而且小家伙心思单纯，提自己喜欢的心愿就好，不必用他们大人眼中的“值不值得”来衡量这个心愿。
即使只是想要一颗糖吃，他高兴就好。
而且要是提前说了，哪里能看到小家伙现在这副好玩的表情？
胤禛觉得自己真的被仙器也带得豁达了不少，真到这个时候，不仅没有一丝后悔没利用好机会，反而还有心情看小家伙懵懵的表情。
崽崽被康熙抱在怀里，视野变高了些，一眼就发现阿玛不对劲。
即使胤禛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日夜相处的崽崽就是能猜到，崽崽鼓起小脸，气呼呼。
不过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搂着康熙软乎乎的喊：“玛法呀~安安想二伯和十三叔呀~”
消息没那么灵通的崽崽，这会儿还不知道教过他射箭的大伯也被关进去了，只说着自己知道的两个叔叔伯伯。
康熙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最近是有复立太子的想法，给十三求情倒是好理解，小家伙什么时候和保成关系也这么好了？
南巡期间玩了那么几次，就值得用这么大的功劳去惦记着？
康熙想到那封求情的折子，又睨了一眼旁边的老四，故意道：“想他们就去看，你以为朕不知道？隔三差五就穿着黄马褂，打着朕的名号去看十三。”
崽崽蹭蹭他的脸颊道：“不一样嘛，不关他们好不好，要是玛法不开心，就罚他们抄书，抄得手酸酸的，这样就不生气啦~”
康熙本来严肃起来的表情，被他提议的这个惩罚给逗笑了。
所以在小家伙眼里，抄书就是最厉害的惩罚了？
但是现在朝堂上情况复杂，他要平衡各方势力，不能这么简单一下就放人出来，更不能将自己想要复立太子想法，和小家伙牵扯上关系，将他牵扯进来，对小家伙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康熙难得一副慈爱之心，故意道：“玛法答应的是一件事，你只能选一个人。”
崽崽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小脸吸了一口气，鼓得圆圆的。
小脸不满意得鼓得老高，圆乎乎的，让人看着就想要戳一戳。
康熙觉得自己难得这样为别人考虑了，结果还不被领情。
他也没忍着这个冲动，直接伸手戳瘪了鼓起来的小包子脸：“还置气？要是不选的话就留着以后别的事情上用好了。”
崽崽赶紧抱住他的手，摇晃道：“安安选十三叔呀！”
康熙觉得手感不错，又戳了一下他软乎乎的小脸蛋：“确认不改了？要用自己的功劳换十三出来？”
听到他这样问，崽崽眼睛都亮起来，赶紧点点头，然后搂着他的脖子道：“玛法好呀~也不要生十三叔的气啦！”
有这么个乖软会撒娇的孙子，还有那样一层奇特的身份，能为大清带来福祉，康熙甚至觉得有些羡慕自己四儿子了。
***
崽崽也觉得很高兴。
回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阿玛往外跑。
去接人！
这次即使没穿黄马褂，门口的守卫也不敢拦着他了。
崽崽哒哒哒的往里冲，拉得后面胤禛的步伐也被迫跟着加快了不少。
兴奋的小奶音大喊道：“十三叔——”
胤祥也刚刚收到通知，现在在收拾东西。
其实要说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恢复了身份，不被圈禁，要什么东西没有？
但是看着这里的点点滴滴，不论是四哥亲手写的小册子，还是崽崽送的暖手炉，甚至是解闷的玩具，他都有点不舍得扔，恨不得全都带回去，一点也不觉得晦气。
听到熟悉的声音，胤祥惊喜转头，就感觉一道小身影飞快的朝他扑过来。
扑~
胤祥差点没站稳，小家伙长大了，冲过来感觉实在是有点沉重，他后退一小步，才稳住身形。
崽崽一点也没发现异样，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开心的像是只百灵鸟。
“我可真厉害，阿玛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我都做成了哦~”崽崽觉得自己简直厉害坏了。
一副要夸奖的小表情。
胤祥将人抱着配合夸道：“安安真厉害，是十三叔见过最厉害的小孩了。”
崽崽听到前半句，还满意的点点小脑袋，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赶紧昂头挺胸道：“安安都长大了，是大人了！”
看到他这么小个小不点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胤祥笑起来：“你想长大还早呢。”
崽崽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鼓着小脸道：“安安这么厉害，就是长大了呀！”
说着就把小脑袋拱进他的胸膛里，用脑门顶他：“就是就是！”
哪有长大的孩童还这样？
胤祥带着笑意眼睛露出一丝无奈，觉得实在是拿小家伙没办法。
“好好好，你长大了。”
胤祥抱着他去拿自己抄写的那一摞纸，等到了跟前，有些不方便，才将小家伙放下。
崽崽抱着厚厚的一摞纸，小嘴微张。
一百遍居然有这么多吗！！！
胤祥牵着崽崽的手走回来，双手将这一摞纸递给四哥，敬重道：“四哥心意弟弟铭记在心。”
崽崽张圆的小嘴继续变大，他小手扯了扯十三叔，踮起脚小声问道：“十三叔你这么大了，也怕阿玛吗？”
他自以为声音小，可是两人都能听到，胤祥目光和胤禛对视一眼，眼底都泛出笑意。
胤祥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要是别的兄弟说要罚他抄，他都能和人干一架，不过是心中敬重四哥罢了。
别说是侄子了，即使是他的孩子，想要他来帮忙罚抄也是不可能的，只因为是小家伙你罢了。
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愿意不顾自己，帮忙周旋的兄弟，一心惦记着自己的贴心小侄子，又有何求？
不过看小家伙这副表情，好像是长大了就可以随心所欲一样，他看了眼四哥，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胤祥心里好笑，故意道：“当然了，十三叔虽然长大了，但是还是没有四哥大，自然要听哥哥的话，被罚也要听话抄书。”
崽崽掰着小指头算了算，如遭雷击。
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比阿玛还大呀！
他还以为长大了就可以随便玩，随便睡，随便吃东西都没人管了呢！
崽崽可怜兮兮的看向阿玛和十三叔，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才刚刚觉得自己长大了，还没高兴一会儿呢。
昂着小脑袋眼巴巴的往上看，发现了十三叔眼角的一抹没忍住的笑意，才一下子感觉不对劲道：“十三叔你故意逗安安！！！”
崽崽气呼呼的鼓起小脸，张牙舞爪的朝胤祥扑过去，小奶音高喊：“看我的厉害！”
第82章 二合一
冲出去的崽崽像个小炮弹, 但是一下就被早有准备的胤祥直接抱起来。
胤祥直接将炸毛的小炮弹环在怀里，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胳膊，就像是螃蟹被绳子捆住了蟹脚一样, 动也不能动一下。
崽崽鼓起小脸, 拿还没被限制住额头去撞人：“呔——”
砰~
崽崽感觉自己额头有点点疼，疼得他小嘴一咧, 呜呜呜，失策了。
被疼得小眼睛里都湿润润的崽崽, 干脆直接将小脑袋黏在十三叔的额头上, 顶着来回转动, 像个闹脾气的小牛犊。
唔唔唔！！！
“弘晏。”胤禛喊道。
崽崽竖起的小耳朵动了动,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崽崽赶紧顺势把小脑袋埋在十三叔的脖颈里。
胤祥也护着他，微微转身避开胤禛略带不赞成的目光：“没事, 四哥我们闹着玩呢。”
他的四哥哪里都好，就是性格还是这么规矩，胤祥微微低头, 感觉脖颈间被毛茸茸乱动的头发弄得有点痒。
也不知四哥这么重规矩的人, 怎么养出这样可爱的小家伙的？
崽崽小眼睛偷瞄阿玛，捂着小嘴偷偷笑。
四爷自然不会去查这一摞抄写，即使是小家伙, 在真心认下罚抄之后都不会偷工减料，更别说十三弟了, 况且他本身目的也不是如此。
看到此刻精神头还不错的胤祥, 四爷放下了心。
看来这段经历, 没给十三弟留下什么太大的打击和阴影。
胤祥留人在这里收拾, 抱着崽崽和四爷一起并肩往外走。
崽崽小脑袋附在十三叔耳边, 小声说悄悄话道：“十三叔, 以后要和安安站在一边，不可以联合阿玛来欺负安安！”
崽崽小手拉着胤祥的袖子，一脸“你是不是和我哥俩好？”“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我就不和你玩”的小表情。
被崽崽用如此努力的“威胁”目光盯着，胤祥好笑道：“行，以后跟你站一边。”
崽崽心满意足，小手摸摸十三叔还有点红的脑门，从腰间解开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他最近最得他宠的流心酥。
小手从里面捏出一块：“这个糕点特别好吃，既然十三叔和我站一边，那就分给你一块好了。”
胤祥这些日子虽然没遭什么罪，但是毕竟被圈禁，不论是生活条件、还是伙食肯定都还是赶不上在外面当受宠皇子的。
鼻尖嗅到香甜的气息，人迈到了外面的阳光下，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周身似乎无处不在的阴冷寒风。
轻轻咬了一口，感受到香甜的滋味在嘴里慢慢逸散开，就好像落在身上的阳光，也和怀里的小家伙一样暖。
崽崽给胤祥喂完了一块，又美滋滋的拿出第二块，抱着自己吃吃起来，吃的香喷喷，鼓起的两颊和享受的表情，活像是一只满足的小仓鼠。
胤禛瞧着他居然把最喜欢的点心分人，又看了眼荷包里剩下的那块，总隐隐感觉最后一块的归属是自己。
小家伙永远都是这样，有快乐总不吝惜和他分享。
胤禛边和十三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崽崽在，自然不可能聊一些机密，都是些日常。
余光注意着小家伙吃得满足的小表情，做好了他要来自己怀里撒娇的准备。
不过胤禛没料到的是，崽崽拿出了小荷包里最后一块点心，“嗷呜”一口，啃掉了一个小角。
胤禛：他当阿玛的福利呢？怎么就没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崽崽小手捏住两边，轻轻一掰。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崽崽还是惦记着他的，有好吃的分享，总是忘不了他。
崽崽小手握着半块点心，小手一伸。
小奶音贴心道：“十三叔要不要再吃半块？安安看你还挺喜欢的。”
胤禛脚步一顿。
胤祥发现了四哥的异样，甚至一眼就猜到了四哥的想法，忍不住轻笑一声。
“噗嗤~”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看到四哥一本正经的吃掉小家伙喂给他的点心，感觉眼球都要被吓掉了，当时四哥怎么说来着？
他当时还一脸严肃的说：“如果一次两次拒绝小孩子分享的善意，日后就不会再得到他主动的分享。”
严肃得像是在分享知识，教他怎么应对孩子的分享，但是他明显感受到了四哥语气里的得意，表露的很少，一点也不明显，但是他看出来了，分明是在得意“你看我这样做，小家伙是不是又来分享好吃的给我了？”
现在呢？
胤祥努力压抑住自己那声轻笑，但是肩并肩走的距离实在太近，他没能压住，反而收获了四哥一记冷冷的刀眼。
“十三叔你笑什么呀？”崽崽疑惑问道，即使长大了两岁，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稚气未脱的奶气。
胤祥拼尽全力才收住了笑意，赶紧一口咬掉送到自己面前来的点心，用咀嚼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四哥可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偷偷冒头的一团绿色代码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在代码池里笑得不断吐字母块，字母块组成了一个个大笑的表情包，像是人躺在地上哈哈哈大笑。
它从数据库中调出自己做的笔记，在其中一项后面轻轻打了一个勾。
出来自然是要接风洗尘的，现在情况不明朗，自然不宜大办，但是置办一桌丰盛的好酒好菜肯定是少不了。
“十三叔你多吃点！”
面对满桌的好酒好菜，崽崽这个馋嘴的头一次没有自顾自吃得投入，反而热情的当小主人。
胤祥有点不明白，难道这段时间没能总是见面，小家伙已经没那么爱吃了？
看着自己面前满满一盘子食物，胤祥感觉自己都来不及吃，最可怕的是，四哥看他的眼神他怎么感觉毛毛的！
胤祥摸了摸有点发凉的后脖颈，连忙道：“够了够了，安安你吃。”
“十三叔多吃点啊！”崽崽小奶音里带着担忧，说着又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十三叔你都瘦了。”
听到最后这一句话，在场几人才明白为什么崽崽一反常态，胤祥感受到崽崽的心意，心暖的笑得开怀，一点也不矜持的表达出自己的开心。
胤禛抬眼看了下胤祥，他瞧着其实还好，清瘦是稍微清瘦了点，但是他每年夏天食欲不佳也都要来这么一遭，有时候兄弟接了麻烦的差事，累一阵也会瘦这么多，故而没那么大反应。
瞧了一眼胤祥，发现他乐滋滋的享受小家伙的投喂，享受得很，他怎么没发现十三弟竟然这么娇气？
精心准备的宴席，色香味俱全，还附带着崽崽的心意，肯定比安排进去伙食和送进去的糕点要美味的多。
毕竟四爷再大的担心和维护，也不会傻到给圈禁的人送大鱼大肉。
胤祥许久没吃到这样好的滋味，这突然一吃到，还真觉得味道不错，没一会儿就把小家伙给他夹的都吃完了。
“十三叔还想吃什么？还要不要吃大鸡腿？”崽崽见他吃完，又奶声奶气的问。
“多吃大鸡腿就能长胖了，你看安安就肉嘟嘟的。”崽崽小手捧起自己的小圆脸，往胤祥面前凑。
胤祥看了一眼四哥吃味的表情，眉眼间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点头再要了一个大鸡腿。
其实他是没有那么爱吃鸡的，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也许是有两方加持，他觉得小家伙夹来的大鸡腿味道真不错。
崽崽也给自己夹了一个肥呼呼的大鸡腿，闻着诱人的香气，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个好吃！”
“十三叔多吃点呀~”
胤祥看着四哥的表情，尽管嘴角的笑意完全没法收敛，但是理智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下去，可能就要不妙了：“够了够了，安安自己吃。”
“不够哒，你看安安脸上都有肉肉。”崽崽显摆自己人见人爱的小脸蛋，似乎是想把瘦了的胤祥也投喂成这样。
也许是因为隔一段时间就去送物资，崽崽体会到胤祥吃了苦头，还是自己很努力才救出来的，崽崽有点兴奋，誓要把十三叔养胖，围着他团团转，一时间将老父亲都忘到了一边。
胤禛起初还能笑着看崽崽赖在胤祥怀里，到现在，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没良心的臭小子！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崽，看起来怎么像是要跟人跑了？
胤禛轻咳两声，企图吸引崽崽的注意力。
崽崽闷头吃蛋羹，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两声轻咳。
面对着旁边伺候的下人，还有眉眼间都带着舒朗笑意的十三弟，四爷是不好意思直接喊崽崽过来自己这边的。
但是他有办法。
胤禛目光扫过膳食，命人将一盘白灼虾端到自己面前。
白灼虾个头很大，相比别的烧制方法，更能吃出虾原汁原味的鲜甜味，是崽崽有段时间的最爱。
头尾其余部位都已经被处理干净，只留下尾巴上最后一点壳，一点点红色保持摆盘的漂亮，也方便人拿取。
四爷亲手给剥好了最后这点，按照崽崽的口味，蘸好了蘸料，端起满满一碗虾肉，哄道：“安安，这里有白灼虾。”
崽崽刚好吃完了蛋羹，正想要继续给吃苦了的十三叔投喂，听到阿玛的话，立马把小脑袋转了过去，黑亮的眸子立马亮起来。
崽崽连忙从椅子上跳下去，哒哒哒的跑到阿玛旁边，昂着头看着他手里的碗。
也许是他乌溜溜的眼睛太亮了，这样昂着小脑袋的乖巧模样，让胤禛一下子就回忆起了崽崽小时候还不会自己抓着筷子和勺子的模样。
每当要吃饭了，小家伙就会昂着小脑袋，用这样的眼神瞧着他。
四爷几乎是下意识的，拿起筷子给他喂了一口。
崽崽的笑容也立马爬上小脸蛋，张开嘴巴：“啊~”
自从他会自己吃饭之后，阿玛就很少喂过他了！最多也就是给他夹点菜，崽崽惊喜的张开嘴享受阿玛投喂。
“阿玛好久都没喂我吃饭了~”
胤禛看着他摇头晃脑的开心模样，一手端着碗，一手点点他的小额头：“都这么大了还撒娇。”
崽崽不说话，抿着嘴感受嘴里鲜甜多汁还Q弹的虾肉，歪着小脑袋在阿玛手臂上一下下蹭蹭。
等吃完了，就继续站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胤禛，还软乎乎的喊阿玛。
胤禛没抵挡住这股攻势，继续给他喂起来。
“阿玛最好了~”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崽崽心情变得尤其好，浑身都好像开心得冒泡，再没闹任何幺蛾子。
他哪里也没去，就乖巧待在胤禛身边，一口口接受投喂，即使是平日里不喜欢的青菜，也都乖乖的吃下去。
胤禛看着这样的崽崽，也舍不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又给夹了桌上小家伙最喜欢吃的那些菜。
最觉得可心的，还是崽崽皱巴着小脸，嗷呜一口，好像视死如归的吃掉青菜时候的表情。
这一刻他觉得心里的吃味都散了，为了能让他喂，小家伙开心得连平日里不爱吃的青菜都主动吃掉，小家伙心里，他肯定在最重要的位置，就和他平日里小甜嘴说的那些一样。
胤禛喂得开心，喂得享受，崽崽也吃得晕晕乎乎的，最后一不小心，就吃了个肚圆。
胤禛发现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平日里怕小家伙积食难受，都要求他吃七八分饱就停下，没想到自己喂，倒是主动破例了。
崽崽一点也没感觉到阿玛的不自在，他觉得真幸福，阿玛喂了他好多好吃的，还把十三叔也照顾得好好，他都不用忙活了，只用张开嘴等吃的就行。
崽崽捧着小碗喝汤，发现玛法好像自己没怎么吃，于是道：“阿玛你也吃呀~”
“嗯。”
崽崽低头又喝了一小口汤，抬头发现阿玛还是没吃，跟十三叔说着些他不太听懂的话。
崽崽干脆也拿起布菜的筷子，给阿玛夹了些他爱吃的菜，尤其是那道他们都爱的白灼虾。
然后就端起碗，用小筷子夹起一块，举着小胳膊伸到胤禛面前：“阿玛吃呀~”
面对崽崽关心的黑亮眸子，胤禛心中哪里还有吃味？只觉得暖乎乎的，像是夏日里被最炽热的太阳笼罩了一样，微微低头接受了崽崽夹到面前的虾仁。
崽崽看到胤禛吃掉了自己夹的菜，笑得露出小白牙，又握着小筷子继续投喂：“阿玛吃这个，啊——”
“阿玛自己吃。”
崽崽才不信，阿玛就是吃饭不积极，才没有和崽崽一样长得肉乎乎的。
崽崽坚持拿着小筷子，一口口反过来继续给胤禛投喂。
崽崽一开始还会选胤禛平日里爱吃的素食，但是喂着喂着，心里就生起了一个念头，要是阿玛多吃肉肉，就可以长得和崽崽一样可爱了。
于是碗里的菜开始变少，肉开始变多。
若是胤禛拒绝，崽崽就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看，大有“如果阿玛你不吃，我就哭给你看”的气势。
胤禛无奈，面对崽崽的坚持，除了原则问题，他总是先投降的那个。
毕竟谁也没法和坚定的小孩理论什么大道理。
被喂了一肚子肉，胤禛点点崽崽额头道：“你呀！”
崽崽哼哼两声，觉得自己开心得不行，阿玛就会仗着人大戳他的额头，他这么大方，才不和阿玛计较呢。
***
从轨道主线路全线通车以来，大清悄然间似乎就开始发生一些变化。
这个变化并不微小，但是也没有大到每个人都能察觉到。
不过这样欣欣向荣的景象，朝中文武百官都能看清，即使政治敏感度再低，不管是政策的下达，还是京城对整个大清的把握和调度，都明显丝滑流畅了许多。
从废太子开始，一直笼罩着的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散开了一些。
困扰康熙朝许久的水患，洪灾也接连传来好消息。
从第一年黄河沿岸大致抵御住了上涨的洪水开始，百姓们对修建新的水利工程热情高涨。
这是他们的家啊！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珍惜脚下的土地，没有人比他们更渴望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在这片世代相传的故乡继续耕作下去。
人离乡贱，没有那个踏实肯干的百姓愿意背井离乡，他们都渴望着水能平静，在愚昧的时候，甚至愿意用人命来祭奠，只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渴望。
当有了行之有效，实实在在的努力方向在眼前的时候，许多施工的地方，甚至不需要服役政策，就有数不清的百姓前来自发帮忙。
好消息一个个传入京城，伴随着皇恩浩荡，伴随着无数百姓心中的感激，感慨他们遇到了个愿意做事实的好皇帝，也记着曾经来整治过贪官污吏的四皇子。
在这样蒸蒸日上的氛围中，文武百官都能感觉到，皇上的心情变得不错。
秋高气爽的时节里，远航的船回来了。
那艘早已失去了联络，好像已经在海浪中覆灭的船，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时候，靠岸了。
船在福建靠岸，收到消息之后的康熙，第一时间就召见了他们。
这些涉及各个方面的饱学之士，以商人的身份进入周围国家，秘密查探情况，他们带回来了什么消息，除了当日乾清宫的几位皇子和大臣，其余人一概不知。
只是明眼人都能发现，朝中刚刚松快一些的气氛，又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崽崽感觉阿玛不对劲。
阿玛每次不开心，都有一个习惯，就是闷着不说话，还是和平时一样冷着脸没什么表情，但是本来就少的话，会直接减少到几乎没有。
这个时候，不管是苏苏，还是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见面也不敢多聊天，全用眼神交流。
这种压抑的气氛，每次都能把崽崽给难受坏了。
自觉已经长大的崽崽，决定要做点什么才好。
崽崽迈着小步子，轻手轻脚的靠近阿玛，走近之后，趁着阿玛还没反应过来喊他去念书，就赶紧把小身子往他膝盖上一趴。
四爷正有点烦躁，他早就察觉到国库的情况，第一次提起后被搁置，上次好不容易遇到机会，皇阿玛大发雷霆，本该整治，结果有了解决办法，又轻轻放下。
他知道皇阿玛念旧，觉得许多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臣，但是若不是一直拖着不解决，也不会现在想用银子也没办法。
难不成真的等西方那些国家发展起来？最后比大清还要强盛吗？
那些个传教士，还有和皇阿玛通信的人，可从来都没有提过他们那边的科技发展。
若不是小家伙，他们现在还处于一片懵懂无知的状态，有些国家却都已经要开始有发展的苗头了。
只要一想到仙境中自己见过的那些东西，用到的公式、定理、和西学有关的那些计算方法和概念，他们大清少数人学这些，但是西方那些国家可有不少人都在学。
胤禛脑海中还在继续想那日乾清宫议事的内容，突然感觉腿上一重，低头一看，一只软乎乎的崽崽就趴在他膝盖上。
思绪骤然被打断，胤禛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崽崽微微昂起小脑袋，用小手上下抚摸他的胸口，奶声奶气的哄道：“阿玛不生气，气出病来就不好了。”
四爷当然不会和小家伙说这些烦心事，但是见小家伙这样贴心，摸摸他的小脑袋道：“阿玛没生气。”
嗯，只是有些烦躁。
皇阿玛听到那些汇报和文字纪录，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大清目前还是最厉害的，他们的红衣大炮，他们的战船，都还无人能敌。
连原本在研发的蒸汽船，皇阿玛都似乎没那么积极了。
崽崽嘟起嘴：“阿玛不生气，肯定也有心事，谁惹阿玛不开心了？安安去打他呀~”
崽崽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两下：“呼呼哈嘿——”
四爷被他这副“我最厉害”的小模样逗笑了，就这么点小身板，还想去打谁？
崽崽发现他脸上露出笑容，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开心蹦跶起来，摆出一副武功大师的架势。
“安安可厉害了，阿玛不要怕。”
四爷也没说出他还不够人家一个拳头的话，反而将人抱起来：“阿玛知道你很厉害了。”
“过几日你玛法可能会带我们一起去看战船演习。”
崽崽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好久都没出去玩了，还挺想念小时候坐船的日子的。
“是之前坐过的那个大船吗？”崽崽好奇问道。
胤禛道：“是一种不一样的船，到时候你一看到就知道了。”
很快到了演习的那日。
大清统一才过去十几年，水师的编制虽然相比十几年前有些削减，但是也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江苏连云港，山东登州，广东惠州等地都有造船厂，福建沿海更是有专门的大型战舰的船厂。
这次战船演习，就由福建水师提督操办。
这次御驾直接乘坐弘晏号出发，到达后的第二天，崽崽就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海边，见到了“不一样的船”
大清的战舰长足足有20米，甲板的宽度也有4米，桅高15米，几乎可以想象当展开风帆之后，只要一起风，这个庞然大物能有不可小觑的速度。
都无需演习，只要看着这样霸气的战舰，还有上面的红衣大炮，康熙就能想到自己完成统一的壮举，意气风发道：“有此战舰，大清何愁水战？”
他瞧了自己倔强的四儿子一眼，笑道：“等会儿好好瞧瞧，莫说西方连蒸汽机都还没有，即使成了蒸汽船，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大清战舰。”
崽崽小手抓了抓后脑勺，可是按照他玩游戏的经验，快的飞船肯定比慢的飞船厉害多啦。
崽崽小声跟阿玛分享自己的想法，还悄悄问道：“玛法是不是没玩过啊？”
崽崽的悄悄话和小声，一向都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隐蔽。
第83章 二合一
站在前面的康熙听到崽崽的声音, 回头将崽崽牵到自己身边来，揉揉他的小脑袋问道：“安安玩过什么？”
崽崽小手比划一下飞船在宇宙乱石中穿梭的规矩，小嘴里还发出嗖嗖嗖的声音模仿战斗中飞船的破空声：“就是这样的飞船战斗游戏啊。”
崽崽张开小嘴, 模仿了飞船撞击上宇宙乱石的巨大轰鸣声：“砰~”
“就像是这样, 很厉害哒！”
康熙觉得自己大致听懂了，应该就是可以在空中飞行的战船, 还有不小的攻击力，他确实没玩过, 仙家的游戏可真有意思, 让船飞到天上去打。
也许是为了不伤害到地面上的普通人？
人间凡物抵不过仙家法器那是应当的, 不过康熙也有点好奇, 那个砰一声的威力，和红衣大炮相比, 会有多大的差别，于是道：“阿玛虽然没玩过，但是大清战舰威力也不俗, 等会你好好看看。”
崽崽歪着小脑袋往上看, 小奶音坚定道：“可是就是速度快的会更厉害些呀！”
康熙若有所思，又看了下还小的小不点，轻笑一声, 觉得自己可能谨慎过头了：“看完演习再说，看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坚持这个观点。”
崽崽也觉得有道理, 不能以貌取人, 自然也不能光看就评判这个大船的威力。
“那先看看好了。”崽崽嘟囔着小奶音, 伸着小脑袋往前看。
康熙一声令下, 就有旗帜在空中挥舞起来, 战舰从静止状态变得开始运动起来。
长20米, 甲板宽4米的战舰，虽然动力是以风帆为主。
不过即使在当下这样无风的天气里，启动速度也一点不慢。
一旁有水师官员讲解道：“我们的船在无风条件下，也有强大的速度，船的两侧舱舷都设桨，船尾部还有船尾舵，尾橹也可以帮助船前进。”
崽崽眨眨黑亮的大眼睛，这确实比之前坐过的御船快上许多，但是相比他们去冲浪的时候坐的水上摩托还是慢多了。
不过有这么大，也很不错了，崽崽其实有点好奇，问道：“现在都没有风，所以是完全靠人力吗？”
水师的官员回答道：“我们每一艘船载水师将士五十个人，还能装备武器、海战用品，粮食10吨以上，完全可以保证长久航行和足够持久的战斗力。”
明晃晃的展示自家战船的威力，显然也是对一个小娃娃看不上他们的战舰有些生气，不过碍于身份，不方便明着说。
崽崽听着眼睛也亮起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大家伙好像也挺厉害的样子，小奶音赞叹道：“哇~听起来好厉害！”
刚刚还在暗戳戳生闷气的水师官员：？？？
康熙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然后领着崽崽走到最前面，这里视野最好，可以看到大清水师演习的情况。
这是一处被架高的观景台，也许是担心人从这个高度掉下去，所以旁边做了不矮的围栏。
对成年人来说，这个高度刚刚好，很能给人安全感，但是对崽崽来说，就有点不太友好了。
崽崽小手扒拉着护栏，踮起脚尖往外张望。
周围水师将领看到这一幕，眼里溢出点笑意，这是个还没护栏高的小娃娃。
梁九功还想派人上前来给加高些，康熙挥挥手，干脆直接将崽崽抱起来。
视野骤然升高，远处的情况尽收眼底。
几艘战船齐头并进，排列成整整齐齐的一列，忽而从船上投射武器，又有一排排水师拿着弓箭，在船两侧排列成一排，嗖嗖嗖的往岸上稻草人靶子上放箭。
没多久，海岸边的一排稻草人靶子，就全都被扎成了刺猬。
牛角的呼号声从远处一阵阵传来。
巍峨巨大的战舰不断变化队列和方向，打出不同的攻击，手段花样繁多，震天呼号声与沸腾的战意连天而起。
当战舰离岸边越来越远，几乎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每一艘战舰上的两尊红衣大炮开始轮番发射。
“砰——”
“砰——”
“砰——”
轰然溅起的海浪几乎要飞射到天上，漫天的水花连带着巨大的声响，不仅让人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甚至耳膜也都在轰隆隆的震动着。
康熙朗朗笑出声，看着眼前威力不俗的战舰，笑声中都带上了豪情，尤其是想到了前些年他们与沙俄的那一场战争。
“我大清水师，绝对是全世界顶尖的武力！”康熙朗朗笑过之后，语气中带着霸主般的自信。
这份自信来源于成功的战绩，康熙瞧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忍不住分享起早些年的经历来。
他一开口，在场不少水师将领都挺起胸膛，当年和沙俄那一仗，他们都是去支援过的，升职到现在的职位，也有不少人是那时候立下的军功。
那是他们值得骄傲一生的谈资，武将的功勋，永远在战场上，在赶走入侵者保卫家国的战场上。
皇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骄傲，还有说不出的底气。
“康熙二十四年的时候，沙俄攻打大清，朕派遣黑龙江水师2000人，乘百艘战船，直接开赴雅克萨城下……最后逼得沙皇彼得一世来书求和。”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大清的水师确实是世界顶峰水平，轻松就遏制了是沙俄对东北的扩张。
甚至在未来不少年中，这样的战舰也能在海战中拥有制霸性的地位。
不论是康熙，还是这个时候的水师，都没法想到，在数百年后，现在被大清碾压的沙俄，造出了蒸汽船，铁甲船，从此再也不惧怕曾经压制他们的水师，一路闯入黑龙江口，升起了沙俄国旗。
崽崽此刻也不知道，听着玛法讲述这段丰功伟绩，小嘴都窝起来。
“真厉害呀~”崽崽感慨道。
收到小家伙的夸奖，康熙能感受到其中真诚，和那些恭维完全不一样，听得他心中舒坦：“玛法还有更厉害的，你想不想听？”
易安赶紧一脸期待的点点头：“当然想呀！”
康熙本来是来视察水师情况，顺带宽宽心，没想到这会儿讲得还有点上瘾，尤其是面对小家伙崇拜的眼神，还有热情的掌声。
其实平日里作为皇帝，他没什么机会主动讲这些过去的功绩，突然对大臣讲这些，未免有些自卖自夸的尴尬，但是和不知道这段历史的小家伙做科普，就显得自然多了，更不用说还被如此捧场。
“大家真厉害，玛法也好厉害！”崽崽听到别人再也不敢随便来欺负人，小手拍得啪啪啪作响。
康熙面对上崽崽崇拜的眼神，感觉身上充满了力气，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心满意足的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又再一次问道：“安安还觉得速度快一点就会更厉害吗？”
崽崽拍红的小巴掌慢慢停下，歪着小脑袋开始思考。
一边是超厉害，谁也打不过的玛法
一边是自己玩过很多次的游戏经验。
崽崽有点苦恼的挠挠头，突然灵光一闪，眼睛都亮了起来，清脆的声音道：“我们试试就知道了啊！”
兴奋的小嗓音道：“我们可以做一些假的船，然后用陶泥或者沙子做地形，或者干脆直接放一盘水，可以试试嘛！”
康熙想想，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福建水师本就有许多木质小船，还有周围的地图，康熙吩咐下去之后，捏泥人的捏泥人，还有给木质小船插棋子涂颜色的。
还别说，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看着还挺像是那么回事。
崽崽只玩过虚拟飞船对战游戏，而且大多数对战游戏都是99%仿真的沉浸式体验，危险刺激的小孩不可以进入，只能用光脑、手柄、意念等方式操作。
这样实体的，看起来有点粗糙可爱的小沙盘，崽崽瞧着还挺新鲜。
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听说他有一匹小马驹一样崇拜羡慕，没有的就是最好的，也许就是小孩子的天性。
“安安要红色的这边！”崽崽小手摸摸木质小船模型，有点开心的笑弯了眼。
崽崽小肉手捏起红色的小旗子，在空中挥舞，挺起小胸膛似乎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军统帅。
康熙和几位皇子看着他这副小模样，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规则很简单，就是用刚刚演习过的那些攻击方式来作战，红蓝两支船队双方，红队的船只速度会快上一些，蓝队船只每次只能移动他移动的三分之二的距离，不过红队没有了红衣大炮，攻击力会弱上不少。
康熙饶有兴致的站到另一边：“那朕来统领蓝队。”
好久没打仗了，康熙刚刚分享得爽了，也难免被勾起一些曾经的热血回忆，曾经御驾亲征的那种豪情和雄心，在血液中咕咚咕咚涌出来，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不少。
刚刚还抓着小旗子，气势汹汹的易安，看着对面的玛法，突然就有点怂了。
刚刚才听过玛法那么厉害的丰功伟绩，崽崽有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么厉害了，小眼神下意识的朝胤禛的方向求助。
看着旁边的几位叔叔伯伯们，底气不足的崽崽顿时有了好主意，哪个统帅手下没有几枚大将呢？
康熙看着小家伙这副模样，笑着应下：“那你先选。”
崽崽赶紧往自己这边扒拉人：“阿玛快来、十三叔、九叔、十叔你们都快过来安安这边~”
这下好，跟来的几个皇子全都被崽崽拉到他这边，一个都没给康熙留。
康熙都气笑了，哪有这样把人一股脑都拉过去的，又不是比谁人多？
崽崽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好，不过看着身边围着的一圈叔叔伯伯，感觉安心极了，微红着小脸道：“玛法你可以找他们呀，他们也都很厉害的。”
崽崽小手指着旁边的水师将领。
胤俄哭笑不得，站在小家伙背后，双手刚好放在他的两只小耳朵上，轻轻揉揉小家伙的小脑袋，低声道：“哪里有你这样的，把厉害的人往对面推？”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有实战经验，还切切实实指挥过胜仗的人，他们几个可都是纸上谈兵的。
而且胤俄觉得自己完全没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连纸上谈兵都不一定能谈出点什么来。
崽崽两只小手抱住头，将十叔偷偷揉他耳朵的手拿开，小声道：“我觉得大家很厉害呀，最厉害了！”
也许是嫌弃胤俄这样没信心，崽崽皱着小眉头，拿着小旗帜，严肃着小脸道：“十叔你觉得自己不行，不代表阿玛和九叔十三叔没信心啊，不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崽崽说着，小表情有点嫌弃。
本来也没什么信心的胤禟和胤祥都止住了声，他们可还想保持崽崽心中的形象，“最厉害了”这种崇拜的语气听着多舒服？
胤俄：？？？
胤俄感受到嫌弃的眼神，还有兄弟们不约而同微微挪开的脚步，不敢相信的缓缓睁大眼睛。
他就不信了！都有信心战胜对面皇阿玛？都敢打包票能比擅长水上作战的将领还厉害？
胤俄不信，但是最后沙盘上的战况却让他惊掉眼球。
妈呀！
怎么看着情况大好？他们兄弟几个带着小家伙的草台班子，竟然这么厉害吗？
真的不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吗？
对面的康熙也拧起眉头，原本笑着觉得这是场玩闹笑话的水师将士们，面色也都严肃起来。
惊讶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对面那个激动得直跳的崽崽身上。
崽崽确实高兴得直跳，小奶音兴奋中带点慌忙瞎指挥。
“这边这边！”
“啊啊啊，他们要来打这艘船了，快跑快跑。”
“我被包围啦，快来救安安啊！”
其实一开始，除了四爷之外，没人当真，就连胤禟和胤祥都跟着崽崽胡闹，一下去救人，一下又跟着崽崽指挥瞎乱跑。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崽崽玩过的飞船游戏还是留下了一些小经验，下意识的逃窜，下意识的攻击，下意识觉得就该这么做才好。
尽管有点激动，觉得刺激的哇哇乱喊，但是还真没落到下风。
反而随着时间流逝，场上的局面慢慢开始一边倒。
“这边过来，冲过去！”
“追不上我们呀，嘿嘿~”
崽崽感受到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得意的挺起小胸膛。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康熙和一众水师率领的蓝队溃不成军。
有崽崽的“指挥”，就算几个皇子想要给皇阿玛留一点面子，也没法做点什么，毕竟要是稍微一个犹豫，崽崽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看过来。
要是还不动，那双眼睛里就会慢慢出现嫌弃，好像在说“怎么这么笨呀。”
最后甚至撸起那小胳膊上的袖子，兴奋地踩着凳子伸手：“安安自己来！”
这种情况，真是想要放水也没办法放水。
直到最后风卷残云一般，只留下沙盘上一片狼藉，红色的木质小船风风光光登陆，蓝色木头小船则是全都被拿到沙盘旁边放着，十不存一。
未来可能会上演的惨剧，被小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就这样展现在了小小的沙盘上。
蒸汽船相比于以风和人力为动力的战船，在速度、运力、机动性上都有飞一般的提升，即使在风力巨大的情况下，蒸汽船也可以凭借船帆实现双倍动力，风帆战船完全没有抵挡的实力。
水师军营营房内，寂静无声。
康熙面色都沉了下来，水师将领们也有不少黑了脸，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亲自带领水师，指挥战船在水上无往不利这么多年，竟然会被一个小娃娃玩闹似的打败。
崽崽也察觉到玛法不高兴了。
但是一直受宠的小家伙不怎么害怕，赶紧哒哒哒的跑过去，扑过去抱着他的腿撒娇道：“玛法不生气呀~安安这么厉害，玛法该自豪的夸夸安安才对！”
崽崽昂起小脑袋，笑得甜滋滋的望着康熙。
康熙看到他灿烂的笑容，又被他奶声奶气一喊，软乎乎的小手一抱，再大的火气也都消散了。
点点崽崽小脑门：“赢了玛法就这么开心？”
崽崽笑得露出小白牙：“难得安安赢一次，肯定要高兴一下呀，赢了还哭多假呀，安安又不是傻。”
刚准备上前请罪的几位阿哥：……
这要是站出去，岂不是承认自己傻？
爱面子的康熙最终抬头，看向周围的水师将领。
被这道目光看过来的水师将领们赶紧请罪：“皇上恕罪。”
康熙也知道，问题根本不在他们，但是有问题肯定是真的，这么多打过仗的水军将领，竟然对敌中输给了一个孩子，当即怒道：“即使战事歇……”
崽崽抬头看看玛法，又看看低着头被训斥的人，赶紧拉扯玛法的袖口：“玛法，不是呀！”
康熙被小手一直拉动袖口，捣乱得没法好好说话，只好低头看他。
崽崽连忙道：“是因为船快呀，要是我们换一下，玛法也肯定能赢哒！”
小家伙其实没多少胜负欲，甚至这场比赛胜负在他眼里，可能还没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来的好，只不过玩得开心，所以全身心投入。
这会儿感觉玛法生气，觉得自己已经长大的崽崽赶紧哄道：“要是玛法也想赢的话，我们换着再玩一次好了。”
小脑瓜里没有那么多大道理，也没有战争、武力的概念，更不明白这样一场沙盘的结果预示了什么。
只觉得玛法肯定和自己一样，赢了肯定开心呀，输了的话，起码也要好好大吃一顿才能好。
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被小家伙稚嫩的话语给冲散。
崽崽珍惜的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取出一颗糖果，小手扶着康熙的大腿垫脚，另一只手举高，试图将糖果喂到他嘴边：“玛法要不要吃糖？每次安安被阿玛欺负，不开心的时候阿玛都用好吃的来哄安安。”
不少人都暗暗将揶揄的目光投向四爷。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四爷！
在家欺负孩子。
欺负完了用吃的哄？
无辜躺枪的四爷：……
看着被举到跟前的糖果，康熙也有点哭笑不得，搞得他好像跟个孩子似的，不开心一颗糖就能哄好？
不对，他被绕进去了，他怎么会因为被小家伙赢了不开心？分明是看到这种战舰可能对大清产生的威胁！
小气的帽子就这么突然被安在头上了！！！
康熙看着一脸无辜，还努力往上举糖果的崽崽，咬紧后槽牙。
胤俄缩在角落，看着四哥和皇阿玛表情微妙的变化，差点要笑出声来，只能努力低下头，借助九哥的身体将自己挡住，哈哈哈，他要忍不住了！
***
崽崽一战成名。
在福建水师中名声迅速流传开来。
不过他本人倒是无知无觉，还琢磨着有没有大人有时间，能带他出去吃这里的好吃的。
小孩子真的是太难了，都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买吃的。
崽崽坐在花园里，有点无聊的用小手揪花瓣。
“一片、两片、三片……”
康熙也没急着回京，一连几日都频频造访造船厂，召见各级水师将士和从一开始就大力支持蒸汽船的胤禛。
忙碌了几日，最后商定了下来。
不仅要造船，更要重视西学，工部人才选拔制度也要改革。
一直有文官武将进进出出的书房终于安静了下来，康熙领着几个儿子走出来。
崽崽连忙迎上去，小腿跑得飞快：“阿玛玛法，安安想出去玩呀！”
不论是康熙还是胤禛，来这边其实都没打算出去玩，心中装着事情，哪里还能有心情去玩？
不过此刻看到小家伙格外清澈的黑眸，还满脸期盼的朝他们撒欢跑过来，心中莫名就升起一股“是该带小家伙出去好好玩玩”的念头。
“阿玛好呀~”
“玛法也好呀~”
崽崽还是知道谁掌控着话语权的，冲过来就连忙精准抱大腿，试图撒娇让人答应带他出去玩。
现在商议出了结果，情况其实也并不严峻，康熙就笑着拍板道：“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去散散心。”
“耶——”崽崽开心的跳起来。
“安安想去哪里玩？都听你的。”康熙也被他欢呼的模样带得高兴起来，觉得是该好好满足一下小功臣的愿望。
崽崽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惊喜，睁圆了大眼睛道：“真的吗？”
“君无戏言。”
崽崽立马胆子大起来，高兴的搂着他开心道：“安安想去冲浪！”
在幼儿园球球冲浪最厉害了，每次都带着他玩得可开心了，前两天看到有海，他第一时间就想和大家一起玩这个了！
光是想想，崽崽就开心得不得了，又蹦又跳的浑身洋溢出欢快的小泡泡。
第84章 二合一
“何为冲浪？”
崽崽小手开心的比划, 蹦蹦跳跳的解释起来。
“就是有一块冲浪板，我们可以站在上面，直接顺着浪冲到天啊~”
崽崽小手比划着, 在京城长大的几位阿哥还有点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样的玩法。
但是当地的官员却一下就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弄潮吗？
他们当地勇士、还有军营中最勇敢的战士热爱的游戏，小阿哥竟然如此喜欢？
本就因为之前沙盘事情, 在一众水师将领眼中有些不同的崽崽，这会儿再看崽崽, 愈发的喜爱, 也隐隐有些自豪。
这种自己家乡独有的东西得到认可的感觉, 让他们有了一丝丝亲切和认同。
“我们营房中有上好的红木弄潮板, 若是皇上和小阿哥需要的话啊，可以直接取来用。”
“若想要玩得开心, 臣知道西边有一处海滩，适合这个时节弄潮。”
当地水师官员见此时都一锤定音，都纷纷上来热情推荐, 显然都想要在康熙面前露个脸, 留下好印象。
康熙闻言也来了兴致，拍板让所有人都去换上便服。
马车缓缓从行宫中驶出，在进入热闹的街道之后, 速度就慢了下来。
热闹的烟火气也极有穿透力流入马车内。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扁肉, 煮扁肉、炸扁肉、炝扁肉、虾仁扁肉……”
“夏天来一碗四果汤, 清凉似神仙呦！”
……
要说什么最能诱惑馋嘴的小馋猫？那必定是各种美食。
本来在马车里就兴致高昂, 小屁股都有些坐不住的崽崽, 闻到马车外面飘进来的各种从来没有尝过的香气, 忍不住想要把小脑袋往外探。
原本坐在车窗户这一边的胤俄, 都被崽崽的小屁股挤开，有点憋屈的缩在前面的一个小角落。
靠近里侧胤禛反应最快，抓着他的小胳膊，生怕自己养的这只小馋猫为了口吃的，把自己小身子都探出去了，马车车窗可不小，让崽崽的小身板钻出去是完全可能的，胤禛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香啊！阿玛你别按着安安，快看外面！”
这可能是城里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道了，人声鼎沸，路边有许多香气扑鼻的特色小吃。
崽崽对这些完全没有抵抗力，小脸上满是欢喜，趴在车窗上，伸着小脑袋东张西望，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兴奋。
清脆的小奶音不仅在马车里回荡，更是在这样一片繁华热闹的街道上，都极为有特色，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见到这么个白白净净，满脸笑容的可爱小娃娃，都纷纷露出慈爱的笑容。
谁会不喜欢对自己家乡看起来万分喜爱的人呢？尤其还是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团子。
康熙崽崽这副模样，好笑的问道：“不是要海边吗？还是改变主意要准备逛街了？”
崽崽都舍不得缩回小脑袋，直接歪过头来道：“要不我们不坐马车了，直接下去走过去吧？”
他说完，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小手放到自己的小肚子上：“我们先逛街，买点好吃好玩的，然后再去弄潮。”
已经被科普过的小家伙，很快入乡随俗的改口，和当地人一起称呼这个运动为弄潮。
即使没个定性的崽崽突然想要改变行程，但是本就是特地出来陪崽崽玩的康熙，也很大方的同意了。
从马车车上下来，崽崽很快获得了一根最大最长最圆的糖葫芦。
是糖葫芦垛上最顶端的那一根，在被卖糖葫芦的小贩取下来的时候，崽崽还收获了周围一堆小孩子羡慕的眼神。
原本看着就好吃的糖葫芦，这下似乎变得更好吃了。
崽崽美滋滋抱着糖葫芦边走边啃，酸酸甜甜的味道美得他小脸上满是笑容，黑亮的眸子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小不点走在阿玛和叔叔伯伯中间，脚步都不由得轻快起来，还不忘左右张望，被周围热闹的小摊小贩吸引目光和注意力。
崽崽抱着自己的大糖葫，哒哒哒的迈着自己的小步子，在街两边的摊位前逛起来。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些闻起来就香喷喷小摊。
崽崽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立刻小跑几步，跑到一个比他整个人都还高的摊位前。
“阿玛这里有好吃哒！”
崽崽踮起小脚，似乎被小鱼钓得站起来的小猫崽，努力让自己的小身体变高，朝着香气四溢的炉子里看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闷烤炉，围成一圈，里面挂着裹满了面糊的羊排、乳鸽、猪排各种可以烘烤制作的食物，尤其当食物被取出来的时候，那股诱人的香气更是不可控制的朝四面八方散开。
独属于闷烤的焦香，滋滋冒油的脆皮、撕开表皮后飘散开的肉香，都让崽崽馋得不行。
崽崽几乎要跳起来，这是什么好吃的啊？
随着他围过来的康熙等人却都皱皱眉。
且不说那人一边收钱一边往肉上裹面糊，而且这样重的料的逼出来的香气也不适合小孩子吃。
“阿玛呀~”崽崽见自己看不到，连忙转向胤禛，昂着小脑袋期盼的看着他。
“回去让府里的厨子做给你吃。”胤禛轻声拒绝道。
崽崽知道阿玛的脾气，乌溜溜的眼睛在叔叔伯伯中转了一圈，看到旁边的康熙，眼巴巴的目光立马换了个黏人的对象。
康熙也有这么多孩子的人，自然也知道，过去牵崽崽的小手，想带他离开这个香气逼人的小摊。
在康熙认知里，小家伙最为乖巧可爱，肯定会跟自己走的。
但是这种独特的香气确实太勾人了，崽崽完全抵抗不住，两条小腿动都不肯动弹一下。
“玛法呀~”
看见崽崽这副可怜兮兮的小馋猫模样。
周围路人都露出不忍心的目光，甚至用有点怪异的目光看康熙等人，若不是看他们身上衣服，腰间的玉佩都不似凡品，都差点要有人恨不得自己过来掏钱买一点给小家伙吃了。
胤俄大起胆子买了一份烤羊排。
崽崽立马欢呼一声，抛弃其它人，冲着十叔跑过去：“十叔！”
胤俄瞬间收获了一群如刀般锐利的眼神。
吓得他脖子一缩。
赶紧给兄弟们还有怒目瞪着他的皇阿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胤俄边拆油纸边往前走。
崽崽小跟屁虫一样跟上。
胤俄拆开后闻了一下，夸张道：“好香啊！”
崽崽连忙点点头：“对吧，真的超香哒！”
胤俄又道：“十叔也喜欢吃，我们分着吃怎么样？”
“好呀！”崽崽虽然喜欢好吃的，但是从小不缺吃的他一点也没有吃独食的毛病。
胤祥从羊排侧边，包着油纸撕下来一大块肉，然后将剩下的羊排递给崽崽。
羊排本来就是一根骨头，两边黏着一圈肉，被胤俄撕下来一条后，顿时就少了一一半，还是香料最多的那一面。
崽崽也没觉得奇怪，两只小肉手珍惜的抱着得来不易的羊排底部，歪着小脑袋试探性啃了一小口。
崽崽很少吃这种街头食物，这种重料滋味的冲击，浓郁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的氛围下，第一口永远是最惊艳。
小小的一口，崽崽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口，也吃得崽崽直晃脑袋。
看他吃的这么高兴，原本有些不满胤俄的目光都淡了许多。
胤俄戳戳身边九哥，挤眉弄眼的让他上。
胤禟无奈的瞧了他一眼，没办法的上前打配合道：“看起来好香，九叔也想吃，安安分给九叔一点怎么样？”
崽崽在回味刚刚那一口的几乎要在味蕾上炸开的滋味，美得很，听到胤禟这么说，双手举起手里油纸包裹长长的羊排骨头：“九叔吃呀！”
胤禟也学着胤俄的样子，抱着油纸从顺着骨头撕下来一条肉。
胤祥有点担忧的看着他们这样，小家伙好像没这么好忽悠吧？万一到时候发现，难过的哭起来怎么办？
在胤祥略有担忧的时候，就看到平日里完全不碰这种食物的四哥也上前去说：“给阿玛也尝尝。”
崽崽闻言，立马兴奋的把小手举高，还特意选了一块看起来肉最多的位置：“阿玛吃这里，可香了。”
胤禛顺着他的意，从这块肉最多的地方，撕下来一块。
羊排本来就大多都是骨头，肉相对较少，你来分一下，我也来分一点，好好的一根羊排，顿时只剩下一根长长的骨头，还有小手抓住的那片地方一点点肉。
外面挂满了作料，焦香酥脆的皮，也都在撕扯中被带走。
原来那么大一根，看着可以吃好多口的羊排，只剩下这么点，原本欢欢喜喜分享的崽崽，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抬头看看叔叔伯伯们，又想起来都是自己开心的分享出去的，觉得不能怪大家，又把小脑袋往回看。
但是他早就不知不觉跟着大家走远，完全看不到之前那个小摊的影子。
崽崽叹了一小口气，决定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点银子，这样遇到好吃的可以多买一点。
这次就是想着去玩，他换好了衣服之后，怕银子掉进水里，连荷包都没有带。
崽崽小手捧着这根羊排骨头，眼神专注的啃上面的肉的时候，肉乎乎的小脸蛋都被羊排骨压出痕迹，看起来很可爱，又惹人疼惜。
看把孩子给馋的，都开始啃骨头了！
胤俄这会儿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少撕一点，看着小家伙都要开始啃骨头了，还吃成个小花脸，拿了个帕子去给崽崽擦脸，顺手就趁着他不注意将吃干净的羊排拿走。
崽崽还没吃够，算下来他总共也才吃两三小口，第一口那种美妙滋味的冲击还没过瘾，他连忙道：“安安还没吃完呀~”
胤俄赶紧在身后挥手，示意赶紧扔掉，看到远处隐隐可见的海面，难得机灵了一回，转移话题道：“吃完了，下次遇到十叔再买，你不是想玩弄潮吗？”
胤俄指着远处热闹的海面：“安安你看，那不就是？”
崽崽立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海岸边人虽然算不上多，但是稀稀疏疏也有不少，最惹眼的，就是水上那几个□□上身，一身紧实肌肉的黝黑男子。
他们手中挥舞着色彩鲜艳的旗帜，还有花纹复杂亮丽的伞，像是在耍杂技一样，在风口浪尖踩水前行。
阳光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浩荡的力量感与海浪一起腾腾而下，仿佛带着股天然的力量，汹涌且猛烈的冲入人心里。
这样巨浪排空的场面，旁人躲闪都来不及，他们却能踏水而行，在无数水花和凌凌波光下，显得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顺着十叔的手指看过去的崽崽，被眼前的这一幕激得小心脏都疯狂跳动起来。
立刻踩着小沙子就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兴奋不已的转头喊道：“快看呀！弄潮是不是很好玩？”
也许也同样是被眼前这一幕看得震撼不已，胤俄也激动得大声回应：“来了来了！”
还没到海边，崽崽就已经兴奋得又蹦又跳。
这种和家人一起来玩的快乐，和在幼儿园里和其它小朋友玩很不一样。
那一层淡淡朦胧虚无感消失后，这种直面海风真切拂过脸颊的感觉，更让崽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海边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供他们休息棚子，适合玩乐的弄潮板，独属于这片土地上的弄潮装备——旗帜和花伞。
看到康熙过来，因为是身着便服，没有人行大礼，都是拱手低声见礼。
康熙给免礼之后，带着一大家子在沙滩棚子里坐下，示意都可以随意玩乐，不必拘束。
胤禛几人都还在凝视着远方的海面，看那几名在风浪口腾挪倒转，手中挥舞着鲜艳旗帜和花伞的弄潮儿。
“他们为何都举着花伞和旗帜？”胤俄望着远处问道。
福建水师都统看几位皇子都有兴趣，就介绍道：“这是我们这儿的玩法，手持彩旗，踏浪争雄，不可让手中旗帜沾水或者被卷走，若是有岛顶的地方，谁能将旗帜插在最高处，代表谁的技术最好。”
崽崽听到他讲，也感兴趣的凑过来，竖起小耳朵听。
感觉比自己在幼儿园玩的那种冲浪还要酷！
人迎着潮水，在海浪上做出各种动作，看起来惊险刺激，观赏性肯定比教小孩子玩的冲浪更具有挑战和观赏性。
“现在这个时节风小浪低，到八月左右的时候，看起来会更精彩，届时万面鼓声、浪声滔滔里，弄潮儿皆手举旗帜，一个个身姿矫健，逆涛戏浪，手把红旗而不湿。”
水师提督是本地人，显然也很热爱这项运动，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淡淡的骄傲和难以掩饰的喜爱。
崽崽听着都忍不住了，连忙跳起来道：“安安也想去玩，我会哒！”
胤俄打量了他两眼，又看了看远处的海浪：“你这个小身板，到时候浪花一拍，就把你拍下去了。”
崽崽气呼呼跳起来，一蹦三尺高，直接挂在胤俄身上：“我可厉害了，十叔你又瞧不起人！”
胤俄觉得自己都不敢让小家伙尝试，皇阿玛和四哥肯定更不会让小家伙去玩。
“你问你阿玛，看他怎么说。”胤俄推锅道。
他已经学精了，论怎么获得崽崽好感？好事他来做，坏人就让四哥来当就好了！
嘿嘿~
胤俄眼里闪过得意的光，将崽崽放在沙滩上，拍拍他的小屁股，让他去找四哥。
胤禛闻言看了胤俄一眼，又认真问道：“你真的会？”
“真的，我可厉害了！”崽崽立马做出冲浪的姿势，表示自己是专业的。
做完之后，崽崽立马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阿玛我好想玩，想和大家一起玩，你答应让我玩好不好嘛~”
胤禛想到自己收到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职业性格初探问卷”，觉得小家伙应该是真的会，那个叫小太阳的幼儿园，真的恨不得带着小家伙玩遍全世界所有稀奇玩意。
水师提督道：“我们有擅长弄潮和善水的士兵，也有专门救援的人，若是各位阿哥想要尝试的话，可以在水浅的位置试试。”
崽崽眼睛亮亮的，小手抱着阿玛的腿来回使劲儿晃悠。
感觉自己身子都快要被晃散架了，胤禛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他。
崽崽小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仰着小脑袋蹭蹭他，还得寸进尺的拉着他：“阿玛一起玩好不好？”
胤禛道：“阿玛在沙滩上看着你玩。”
崽崽知道阿玛不喜欢运动，也没有强求：“那阿玛一定要认真看呀~”
阿玛不去一起玩，崽崽又跑去找玛法和几个叔叔伯伯。
康熙摆摆手拒绝了，他都一把年纪了，才不去凑这个热闹。
倒是几个年轻的阿哥感兴趣的点头同意下来。
康熙对皇子的培养很严格且全面，他们个个都会泅水，面对海边的这个浪花，还有人保护的情况下确实也不会惧怕。
崽崽见还是有叔叔陪他玩，还有阿玛和玛法在沙滩上看，还是感觉很开心的，欢欢喜喜的拉着胤禟、胤俄、胤祥一起去选水师提督带来的弄潮板了。
选好了板子，崽崽开心的抱着板子就往水里冲。
“快来呀~”崽崽边跑边回头喊道。
崽崽看到后面的叔叔，还有跟着过来走到岸边阿玛和玛法，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随着他撒欢奔跑流淌了一路，小小的人儿抱着大板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周围在沙滩上的人都露出笑容。
“今天有惊喜啊，这么点小娃娃也来玩？”
“现在笑的这么开心，等会可别摔下来哭着找阿玛。”
“老王你可别小瞧人家孩子，赵麻子孙子玩得可比你好。”
不仅沙滩上被崽崽跑得一颠一颠的快乐小背影逗得快乐调侃起来，就连那些个踏着海浪到岸边的高大精瘦弄潮儿，也都看到白白净净，还肉嘟嘟的崽崽哒哒哒的朝他们跑过来。
“小孩儿，你也来弄潮？”
崽崽看着他手里没沾到水的旗帜，崇拜的大眼睛看着他，点点头道：“是啊，我也很厉害的哦~”
“哈哈哈，是吗？那我们等会比比？”抱着自制的弄潮板上岸的壮硕汉子郎朗笑着，打算等会帮忙注意点这个小小年级就这么勇敢的娃娃。
“好呀~”崽崽一口应下，还升起了一股战意。
崽崽回头对岸边的胤禛和康熙大声喊道：“看安安的厉害哦~”
沙滩上不少人都笑起来，目光还真的都感兴趣的看过来。
想看看这个可爱的小娃娃，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还是觉得看着简单，最后被浪花卷到水里，摔得哇哇大哭？
不管哪一个，听起来都好像挺有意思的。
“那个小娃娃真的踩着浪回来了！！！”
一声惊呼，从热闹的沙滩上突兀的响起。
在等待过程中转移了注意力去做别的事情的人们，听到这声惊呼，都赶紧转头去看最近冲过来的那道浪。
弄潮和观潮是许多本地人的喜好，他们骨子里就尚武，他们欣赏最厉害的弄潮儿，在大家的眼里，这是敢于挑战、永不服输的勇者运动。
每每看到有人屹立在风口浪尖，踏浪而来，都会下意识觉得心潮澎湃，有激流在心中涌动。
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一群高大、黑状的身影中，有个白白嫩嫩的小不点。
为了稳住重心，会微屈膝盖，本来就不高的崽崽，这会儿看起来就更是白嫩的一小团了。
岸边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很快爆发了热情带着笑意的巨大讨论声。
“小娃娃还挺厉害啊。”
“你看小吴都没他稳。”
“本来矮一点就在浪花上就不容易翻，小娃娃这么半蹲着，这么小一团，比他们几个大个还是有优势的。”
“才不是个头矮，你看他还会控制方向，一点也不怕浪，还敢笑敢说话呢！”
崽崽确实不紧张，因为这道浪比他和球球玩的浪要低矮上不少。
他稳稳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还有余力分心去看看叔叔们。
“九叔你别怕，没事哒！”
“十三叔你腿往右边点，这样就不会一直歪啦。”
“安安是不是最厉害呀？”
听到崽崽奶声奶气的大喊，还有那股子开心都要溢出来的语调，胤禛忍不住嘴角上扬。
旁边其它几个弄潮儿看着浪花尖上的小家伙开心的表情，都纷纷朗声道：“确实厉害！”
“小娃娃你技术不错啊。”
崽崽听着顿时开心的笑弯了眼。
一缕阳光恰好倾斜的落在白净的小脸蛋上，暖洋洋的，就像是童话中的小天使一样阳光灿烂。
在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下，踏浪而来的崽崽轻灵又剔透，简直像是波光粼粼的灿烂水光孕育出来的精灵，最自由自在的精灵。
第85章 二合一
胤禛的目光始终落在正开心的玩耍的崽崽身上, 眼底荡漾着笑意。
正开心的在浪花尖尖上玩耍的崽崽，感受着风拂过脸颊，还有清凉的水花溅射在身上的清凉感, 感觉兴奋的小脑袋都精神起来。
当然最有刺激感的还是踏浪而行, 似乎在水上飞翔的那种感觉，崽崽灿烂的笑起来, 也注意到来自岸边自家阿玛和玛法的目光，忽然冲他们笑起来：“阿玛~玛法~”
现场很热闹, 岸边的讨论声, 惊呼声, 道道浪花拍打岸边的水声, 其实这两声呼喊没法穿过热闹的背景声音，落到岸边康熙和胤禛的耳朵里。
不过单看口型还有笑得比天上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他们就知道小家伙是在喊他们。
康熙笑着挥挥手，回应来自小家伙的灿烂笑容。
胤禛则是指了指脚下，然后又打了个手势, 让他注意脚下, 注意别落下去了。
崽崽看到他们的回应，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还特意微微提高了一点重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玩了个小小的技术动作。
本来笑意盈盈的瞧着的众人, 这下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哦哦哦——”
“你们看见了吗？那个小娃娃刚刚在板子上跳起来还翻转了身体！”
“起跳前的那个蛇扭加速也够劲儿！”
“我还以为小娃娃能平稳下来就不错了, 没想到他还敢跳起来。”
小人儿连人带板冲到空中, 甚至带起了一大片雪白的水花, 在身后形成了一张波光粼粼的、令人感觉巨大视觉冲击的水幕, 仿佛要将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在漫天反射着金灿灿阳光的水幕下, 冲入空中的崽崽小腿微屈，双手向上高举，前腿控制着冲浪板转动方向，往浪道的方向腾空。
最后连人带板又扑通一下，落在了纯白色的浪花上，溅起水花的一瞬间，崽崽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
和背后正在阳光下缓缓下落的漫天水幕一样的笑容。
看起来无疑是个充满灵气和想象力的动作，看的不少人都抱起自己的板子，跃跃欲试的打算下水。
“这个动作也有趣了，我也要去试试！”
“等等我，我也去，不试试看，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的。”
不少人带着自己的板子下水，迎面就看到了顺利回到岸边的小家伙。
爽朗的弄潮儿们都毫不吝啬的，给出了他们最高的评价，赞叹这个小家伙的勇气和技术。
崽崽顺利回到岸边之后，抱着湿漉漉的板子，开心的往沙滩的方向跑。
一路上就收获了许多的赞美，夸得他风火轮一样的小腿都迈得更用力了些，小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不知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运动太过激烈导致的。
等跑到沙滩上之后，小脸还红彤彤崽崽立马抱着自己的板子跑去找阿玛。
“真的很好玩，阿玛和玛法不试试吗？”
被崽崽小手拉住的胤禛，瞧着他玩得有些通红的小脸蛋，伸手揉了揉：“你回头看看。”
崽崽回头一看，就发现三个叔叔都掉下去了，这会儿都只露出一个脑袋，卖力的往回游。
水里人还不少，好像是刚刚分心，或者是被岸边的惊呼声音扰乱了心神，一个没维持住平衡就掉下去了。
崽崽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学的时候，好像也歪倒过很多次。
如果不是因为球球很喜欢，他可能上第一节课之后，就不会再玩第二次了。
也是在逐渐能站在水上之后，他才体会到这项运动别样的乐趣。
崽崽眨巴了下大眼睛：“那阿玛还是不要去试了。”他知道的，阿玛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他赶紧跑到岸边，胤俄第一个游回来，直接将人搂到自己怀里，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你怎么保持平衡的，嗯？”
他在后面看得可清楚了，明明看起来那么轻松又简单，结果等自己试的时候，不过是勉强稳住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失去平衡摔下来。
崽崽看着湿嗒嗒的十叔，也纵容十叔捏他的脸，还主动伸头给他摸。
有时候在崽崽心里，十叔就和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自己都五岁了，有时候也该纵容一下孩子气的十叔。
也幸好胤俄没有读心术，否则这会儿恐怕怎么样都没法保持笑容。
“十叔第一次玩就敢往浪上冲，已经很勇敢了。”崽崽小手理了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拍拍蹲着胤俄的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胤俄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难得小家伙这么贴心，他也放下了这点小疑惑，开心的笑出来。
崽崽和胤俄玩了一会儿后，胤禟和胤祥也都前后游了回来。
其实他们坚持的更久一些，良好的身体素质和骑射上培养的身体平衡感让他们能稍微在浪上多待一会儿，不过最后掉下来的时候，却没有胤俄这么幸运，被斜着冲远了，所以回来的更晚一些。
崽崽看到他们也都游回来，赶紧踩着湿润的沙子直接跑向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可爱的小脚印。
“九叔、十三叔你们还好吧？”
他们两人都没有像不靠谱的胤俄一样，用还带着满是海水的手去做点什么，只是牵着崽崽的手，将关切的踩着水过来的崽崽带着往回走。
难得左右手都被牵着，崽崽回忆起自己曾经尝试过的玩法，小腿一缩，两只手就挂在胤祥和胤禟中间荡秋千。
“抓紧安安呀~”
崽崽抓紧机会开始荡秋千，咯咯笑个不停，小嘴还甜滋滋道：“十三叔第一次玩就能跟着浪走那么久，真厉害呀~”
胤祥确实也体会到了这个玩法的乐趣，在随着潮水冲起来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被浪潮的声音隔开，不管是目光所及之处的水花，还是满脑子里只剩下的踏浪而行的念头，都让他感觉远离了所有的烦恼，只剩下追逐、刺激、激情。
想着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他都忘记太医说过小孩子不适合这样玩，就这么下意识的抓紧手中肉乎乎的小手。
“九叔也厉害呀~”
胤禟也被夸了，他可不知道太医曾说过不可以这样玩，被崽崽小甜嘴夸得开心的胤禟手上还用力，帮玩得开心的崽崽荡得更高一些。
崽崽享受了一路人形秋千，小腿偶尔落地在沙滩上留下一双双整整齐齐的小脚印，还有连绵不绝的开心笑声。
等一路蹦蹦跳跳回去之后，崽崽又继续和十三叔胤祥一起继续去水里玩。
胤俄虽然站在那里假装自己不感兴趣，但是等崽崽拉着胤祥走开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他又一个人暗搓搓的抱着板子悄悄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崽崽兴奋的玩了许久，也不小心因为太过兴奋掉下来一两次，但是这里的浪确实不危险，等浪头过去之后，两条已经变得没那么短的腿像是青蛙一样蹬啊蹬，小脑袋很快就从水面上露出来。
这一下午，陪着崽崽玩得最欢乐的就是十三叔了，这让崽崽觉得骑射厉害的叔叔伯伯，玩起这些来应该会更厉害。
有了这个意识，崽崽就开始有点怀念大伯了。
尤其是带他在船上射鱼，送他小弓箭，教他骑马，和十三叔一样厉害的大伯。
崽崽玩累了趴在板子上慢悠悠的飘着，好奇的歪头看向旁边十三叔问道：“这次玛法为什么不带大伯来一起玩呀？”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胤祥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四哥竟然一点也没和小家伙讲过夺嫡和派系的事情？
想到胤禔那番操作，也不知是着了谁的道，那样愚蠢的话，总不能是他想开了，自愿退出这个旋涡才主动说的吧？
胤祥将复杂的想法都从脑子里甩出去，总归大哥是希望渺茫了，不过他还是略有吃醋的反问道：“有十三叔还不够吗？”
崽崽感觉自己嗅到的海水味道从咸咸的，变得有点酸酸的。
他立刻机灵的站起来，跳过去扑到胤祥怀里道：“当然够啦！十三叔最好了，还超厉害，这么快就能掌握技巧！”
等玩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崽崽彻底没了力气，他看中了玛法旁边的那个可以躺下来的椅子，于是打算去休息一下。
不过在沙滩上走到一半，不小心被一个凸起的东西绊倒了，幸好沙滩柔软，所以不会感觉到疼痛，就是被沙子糊了一身，从个干干净净的小白娃娃，一下子变成小黄崽。
原本浑身上下干净的像是个水精灵的崽崽，这会儿小手上全是沙子，两边的脸上，额头上，都沾染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小沙块。
崽崽毫无所觉，还低头去看什么东西绊倒了他，这一看，就发现了一个胖娃娃骑着海豚的沙堆。
其实堆得不太像，但是也许这就是小孩子眼睛里最纯粹的世界，觉得这个沙堆特别好看！
但是小海豚刚刚被他踢掉了尾巴，显得有些可怜，崽崽不由蹲下来，用手去从旁边划拉沙子，将缺口补全。
不过干沙子不黏糊，崽崽又开始想办法弄湿沙子。
水和泥，水和沙，这样的搭配似乎永远能第一时间获得小孩子的喜爱，都不用任何引导，自然而然就能上手自顾自的玩得开心。
也许是猜到这样有些脏兮兮的玩法，可能会被阻止，他把板子立起来，挡住自己的手和小脑袋，只露出一个背影，看起来似乎是坐在那里休息。
负责看着崽崽的人是知道小阿哥是有多受宠的，他们被派来保护小阿哥的安全，一点也不敢松懈，但是也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这样远远的看着，因为没有人敢站在崽崽能看见的正面，所以都还以为他坐在那里晒太阳休息。
崽崽就这么凭借着自己的小机灵，开心的玩起了沙子。
用沙子堆一个阿玛。
用沙子捏一个小球。
又用沙子把自己的小脚丫给埋起来。
发现了玩沙子的乐趣之后，崽崽除了迷惑人的乖巧小背影，其余身上所有地方都染上了黄色的小沙子，有的多，有的少，有的湿润，有的是干燥的几颗，遍布全身，把崽崽彻底变成了个小花猫。
但是这会儿，全身上下染了多少沙，崽崽的笑容就有多灿烂。
远处的胤禛觉得有点不对了。
他感觉有一会儿没听见小家伙的笑声了，也没见他跑过来嚷嚷自己玩饿了，要他喂吃喂喝，更没看见他在浪花上轻盈自由的小身影。
长时间的养崽经验告诉他，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目光扫视一圈，发现崽崽坐在那里乖乖的晒太阳，似乎在看别人弄潮的，他下意识感觉有点不对劲。
站起身，手里顺便拿了一杯果汁往崽崽的方向走过去。
这个方向是从崽崽身后斜侧方靠近，越走近越感觉这个动作，这个姿势，还有走近才能看清的背后前前后后的小动作有点不对劲。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胤禛根据经验，给自己稍微做了点心理准备，乖乖坐在那里的可能性有点小。
“安安？”胤禛出声呼唤。
崽崽听到阿玛的声音，下意识转头。
即使胤禛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正面的崽崽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手里带过来给崽崽的果汁都没能拿稳，啪的一下脱手摔到了沙滩上。
“你在干什么？”
他走过来的时候引起了其余几位阿哥的注意，水杯脱手掉到地上的时候，康熙连带几位阿哥都纷纷走过来。
崽崽发现阿玛眼睛都变大了，想要起来，但是两条小腿都被他自己用厚厚的沙子埋住，小手努力的撑了一下地，起来了一点点，又啪叽一下一屁股坐了回去。
见被发现，他赶紧把小手藏在身后，昂着小脸用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胤禛，还软乎乎的喊：“阿~玛~”
等康熙和几位阿哥都走过来，就看到崽崽抬起来的小脸上一道道小手抹过黄沙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只小花猫，衣服都好像变成黄色的，甚至下半身两条腿被埋进沙子里消失不见。
冲击力不可谓不惊人。
被抓了个正着的崽崽祭出无辜的小表情，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卖乖的笑容，配上小花猫一样的小黄沙痕，不仅没有半分乖巧无辜，几乎是起了反方向的效果。
像是胤俄，看着忍不住嘴角缓缓上扬，若不是康熙就在旁边，他恐怕能抱着肚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亲阿玛胤禛就感觉有点胸口有点气闷了：“弘晏！”
喊了一声之后，对上崽崽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眨呀眨的，胤禛吩咐人拿水来，打算先给他脸上擦擦。
胤禛伸手到他两条小胳膊下面，将傻乎乎把自己埋起来的崽崽抱出来，过程中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脱离了沙包的压迫，自由的崽崽明显有了更多的撒娇小技巧，赶紧扑过去抱着胤禛软乎乎道：“阿玛最好了~”
康熙和几位阿哥看他这样撒娇，感觉有点不妙，胤俄甚至都捂住了额头，他没觉得小家伙这么傻啊！
把一身的沙子都蹭在四哥身上，本来就爱干净的四哥还能忍？
崽崽看到阿玛的衣服突然全都变了颜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又抹了一把脸，但是手上也都是沙子，有点摸不出来脸上什么情况。
但是他知道，大事不妙啦！
瞬间无辜眼神变得可怜兮兮的，把最脏的小手藏起来背在身后，然后道：“安安乖呀~”
见他还好意思说自己乖，胤禛点着他额头上唯一干净的一小块问道：“你哪乖？”
“安安这几天都有好好待在行宫里，看书、画画、还背诗呢！”崽崽感觉阿玛好像没那么生气，说着说着，小嗓音都慢慢大了起来。
胤禛板着脸道：“听话你还偷偷玩沙子？直接说想玩也不会弄得这一身沙子。”
这时正好下人端了一盆水过来，胤禛将帕子拧得半干，给他擦变成小花猫一样的脸。
崽崽感觉到阿玛亲自给他擦脸，立刻高高扬起小脑袋，惊喜道：“阿玛呀！”
胤禛不做声，手上动作却没停下。
玩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沙子轻轻刮在脸上还是有点疼，崽崽小声道：“有点疼呀~”
胤禛表情没变，手上动作却更轻了。
崽崽感觉脸上湿漉漉的，白色的帕子都变成了小黄帕子，也有点心虚的眨眨眼。
等感觉脸上清爽了，胤俄赶紧提醒道：“安安你还不赶紧给四哥也擦擦？”
崽崽看着阿玛衣服上的小手印和泥沙，赶紧殷勤的凑过去，边擦边哄道：“安安知道错了，以后想玩就和阿玛说，不会偷偷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下不为例。”
崽崽眼睛顿时亮起来，大声应道：“知道啦！”
胤禛看着脏兮兮的崽，觉得还是没眼看，这会儿答应的倒是快，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崽崽粗粗的给阿玛擦了一下，见阿玛不再板着脸，连忙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小土包方向走：“沙子可好玩了，阿玛要不要试试？”
看到胤禛这么容易就被崽崽哄好，胤俄他们都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是朝堂中风云变幻，他们一段时间没私下相处，怎么就变化这么大？
唯有胤祥用手轻轻捂住发热的胸口，想到之前的事情，能猜到、也能理解他四哥这些不知不觉中的微小变化。
康熙看着被崽崽小手用力拉走的老四，略微苍老的目光里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唇角微微扬起。
***
水师演习之后本就要回京，拖延了几日，在确定了要大力研究蒸汽船，打造新的水军战舰后，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研究蒸汽船也不能凭空研究，是要用银子的。
上次一想要修路就拿不出银子，即使现在一切都欣欣向荣，但是已经伤了根基国库想要重新富裕起来，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从海外带回来的消息、也许是那场沙盘最后结果的冲击实在太大，也许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用钱却没有，康熙这次终于下定决心要追缴户部亏空。
放眼望去，康熙瞧着也只有老四一人合适。
其它几个儿子，不是手段太温和，要么就是不会愿意去得罪哪些大臣，甚至还有自己也欠着户部银子的！
立身不正，又有什么立足点理直气壮的去追讨欠款？
但是想到小家伙，康熙第一次升起了慈父之心，没有直接将这个麻烦还不讨好的差事安排下去，而是私下找人来单独问了问。
胤禛早就看不过这股风气了，每每想到就辗转难眠，觉得像是扎了根刺，当即一口应下：“儿臣愿为皇阿玛解忧。”
听到儿子这样利落的答应，康熙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样得罪人的差事，几乎满朝文武，还有许多朝廷重臣都要被得罪个遍，他着实没想到老四会如此痛快的应下。
心思缜密的四爷当然将这些都考虑过了。
国库空虚，这是在动摇大清的根基，百姓们受苦，户部的亏空去了哪里？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根扎在大清身上的毒瘤，也扎在他心里这么久的刺，他定要亲手铲除！
四爷接手了这个差事，顿时忙碌起来。
越是掌管户部之后深入调查，越是按耐不住火气。
从户部赊钱，还有依着各种公务以各种缘由找户部支银子。
有申报治河物料贪污的，研究过这方面的四爷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也有各项政策下达之后作假亏空的，自从发现数学的重要性后，比往日更努力钻研数学的四爷，动笔一算，也敏锐的揪出了其中的问题。
越深入查，越发火气上头。
居然连他的几个好兄弟都去户部支借了不少银子，看到这些账，四爷气得摔了杯子。
正巧在玩躲猫猫，结果不小心藏起来睡着的崽崽，这会儿突然被落地的杯子吵醒。
人都还有点迷糊，就听到阿玛的怒斥声。
什么？
九叔、十叔居然欠钱不还！
崽崽听到阿玛离开的声音之后，连忙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把存贮每次留下来的大金元宝的箱子拿出来。
他抱着自己的小箱子，就赶紧去找九叔。
胤禟正邀请十弟胤俄来自己府里赏花，听闻崽崽来了，还有些惊喜，连忙让下人把人带过来。
胤俄站起来往外走，看起来像是去迎易安，他嘴里还嘟囔道：“安安都还没去我府上找过我呢，怎么就先来找你了。”
胤禟也有点稀奇，干脆也起身跟上，迎上去接他可爱的小财神。
崽崽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九叔的府邸，远远看见九叔和十叔一起走过来，他赶紧飞快的往里跑。
他的小表情有点纠结，黑亮的大眼睛里也带着点怜惜：“九叔，你要是没钱吃饭的话，可以和安安说的。”
他已经有好多好多金元宝了，暂时不要也没事的，崽崽不想看着阿玛生气，也不想九叔去借钱生活。
胤俄原本还有点吃味，这下看着崽崽“你是不是变成穷光蛋了？”的怜惜目光，那点小酸涩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哈哈哈，在小家伙眼里，九哥居然是没钱吃饭的小可怜形象吗？
第86章 二合一
胤俄才刚刚露出明晃晃的笑容, 就发现同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胤俄：！！！
这是怎么回事？
胤禟也有点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虽然不敢说自己富可敌国，但是绝对是做得风生水起的, 若不是支持八哥参与夺嫡花费甚多, 怕是没有哪个商人能比他更富有。
明明富得流油，却突然被一向崇拜自己的小家伙当成没钱吃饭的小可怜, 胤禟觉得这个落差有点不能接受。
“安安怎么会突然这么觉得？”
“九叔十叔都要去借钱才够生活了。”说话间，崽崽已经跟着他们走到刚刚喝茶的凉亭中, 他微微踮起脚往上看, 只看到一些茶盏, 连盘点心都没有。
本来是胤禟好心体贴自家弟弟最近又因为长胖而苦恼, 所以特地没有安排人上点心，但是落在崽崽眼里, 看起来就像是铁证一般，将心中的猜测彻底变成了肯定。
胤禟和胤俄听到借钱，才突然反应过来, 四哥现在领下的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就是要从他们这些从户部支借钱款的人手里把钱追讨回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其中蕴含的都是一个意思——四哥不是从来都不和小家伙说朝堂中这些事情吗？
表情都略带不可置信。
不管是早就已经对胤禛大为改观的胤禟，还是看着四哥有多宠爱小家伙的胤俄, 都有点不敢相信。
难以相信四爷会将事情告诉小家伙，然后派他来做劝说的人。
胤俄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直接脱口而出问道：“是四哥喊你来的？”
崽崽对两个叔叔的无动于衷, 理解为虱子多了不痒, 债多了不愁的麻木, 有点着急的跺跺脚道：“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
崽崽着急的跺完脚之后, 又赶紧转头从童华的怀里拿过自己的小木箱, 又扑到胤禟的怀里：“九叔肯定没钱了，没钱也可以先不给安安送分成啊，为什么要去借钱呢？”
富得流油胤禟虽然被看成没钱吃饭的穷光蛋，但是感受怀里暖呼呼的一团，还有怀中传来担忧的小语气，他心里突然就软了下来，甚至升起了一丝小雀跃。
胤禟伸手搂紧了比原来更大一团的崽崽，免得他掉下去，顺便挪动了一下有些膈人的木箱子。
他没有主动回答崽崽的问题，为什么借钱？当然不是因为缺钱，好像是因为大家都去借了。
当初第一次借钱是为什么？好像是因为胤禩找他拿钱，他不否认那阵子他们的处境确实有点麻烦，但是即使是为了各方面疏通，也不能大手大脚到快要影响到他的生意。
有些话不好明说，所以他特地跑了一趟户部，支借了一笔钱，然后把那些有标志的银票亲手交到了八哥手里。
似乎从那以后，他就掌握了一些小技巧，不论是在某些情况下应付八哥，哭哭穷表示自己困难，还是和一些大臣打交道，通过他们手里的权力，让自己的生意能更好的经营下去，一起做一件同流合污的坏事，显然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不觉，就在户部留下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欠款。
当然，这个数额不小只是单纯针对这个数字来说的，这点钱他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低头仔细看看小家伙，试图从双眼睛里找到点别的情绪，但是除了纯粹的担忧和心疼，再无其它。
胤禟失笑，他们几个兄弟身陷囫囵，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和猜疑，但是和小家伙又有什么关系呢？
胤禟抱着崽崽想了很多，其实不过几息的时间。
但是胤俄就脑子里就没这么多想法了，他伸手捏了捏手感颇好的小肉脸，随口逗崽崽道：“十叔没钱了，现在只能到你九叔家蹭饭，安安你说怎么办？”
“安安有钱啊！”崽崽赶紧把刚刚胤禟觉得有点膈人，调整了位置放到一边的小木箱扒拉过来。
胖乎乎的小肉手打开木箱，闪耀着好看光芒的大金元宝出现在胤禟和胤俄面前。
胤禟自然是熟悉的，发现小家伙喜欢金元宝之后，他特地将每次的分成都换成这样的金元宝送过去。
胤俄看着崽崽随便出手就是这么大一箱子金元宝，不免有点感慨道：“这里不会就只有我最穷吧？”
他都没法随随便便拿出这么一小箱子金元宝！！！
“十叔是好穷啊，都借了那么多钱。”崽崽点点头附和道，小表情有点怜悯。
胤俄一时间被噎住，他有点好奇小家伙到底有多少钱，数了数小木箱里的金元宝，然后叹了一口气道：“这不够怎么办？”
“安安还有呢！”崽崽只知道自己有好多钱，但是确实还不太懂这么多金元宝到底可以换算成多少银子，也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一箱金元宝具体是多少钱。
崽崽只觉得有点着急，阿玛认真生气起来可厉害了，之前南巡回来的路上他看的可真切了，九叔十叔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着急！
崽崽在胤禟怀里一蹿一蹿的，胤禟感觉自己都有些抱不住，看看怀里小表情有些着急的崽，又看着对面竟然好意思骗小家伙钱的十弟，哪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逗小家伙，不免有些也产生了一种自己这是在同时照顾两个小孩的错觉，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不能再多了。
胤禟低头敲敲崽崽的额头：“你倒是大方。”
幸好不做生意，要不他还真有点担心他手里的钱财。
易安听到他的话，还觉得他是在吃味，小手摸摸他的胸口安抚道：“也给九叔。”
胤禟好笑：“你还真想帮我们俩还钱，你确定你有那么多钱吗？”
崽崽眼睛瞪大，似乎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九叔不是说这些金元宝值很多钱吗？”
他小胳膊还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圈：“一小块金元宝就能这么多的糖和糕点。”
胤禟握着他的小胳膊，怕他画的圈太大，把自己的肩膀弄伤了，不过这样手一握，倒是觉得手感肉嘟嘟的，忍不住多捏了两下，感觉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胤俄听到他比划的大圈，还用糖和糕点来衡量那些金元宝的价值，和胤禟互相对视一眼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们还有心情笑，崽崽顿时就气呼呼的鼓起了脸，而后小脸上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连眉头都微微拧起来：“在说正事呢！”
崽崽用肯定的语气道：“要早点还钱，要不然阿玛真的会生气的！”
说完，崽崽还一脸笃定的点点小脑袋，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其实崽崽也存了自己一点点小心思，阿玛最近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要是他能帮帮阿玛的话，他肯定也会轻松一些的吧？
不过现在，他还是气恼更多，他明明很着急很严肃的过来说这个事情，但是九叔和十叔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小奶音凶巴巴的恐吓道：“阿玛生气的话，是很可怕哒！”
满朝文武都在做的事情，兄弟两人还真没多担心，胤俄笑道：“有多可怕？你十叔我可没见你害怕过。”
崽崽歪歪小脑袋，露出一个无辜的小表情：“安安乖呀~这么可爱的安安，阿玛当然舍不得凶我。”
胤俄想起小家伙各种大胆活泼的举动，觉得他这实属自卖自夸，伸手捏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的婴儿肥：“你还真是不害臊。”
崽崽吸了一口气，又鼓起脸颊，用鼓成小胖河豚一样的脸把胤俄捏脸的手给挤下去。
“安安说实话，干嘛要害臊，哼！”
崽崽小身子探出去，小手往木箱子里伸：“九叔一个，十叔一个，九叔一个……”
崽崽分完一箱子金元宝，满意的拍拍手。
胤禟和胤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堆金元宝，觉得他们“穷的吃不起饭”的这个印象，估摸着是在小家伙脑袋里扎根了。
胤禟摸摸崽崽的小脑袋道：“九叔有钱，安安别担心。”
胤俄也笑道：“你还挺会操心，你九叔都富得流油了。”
崽崽倒是眼前突然一亮：“那我们快去还钱吧，有钱的话就不要欠钱不还啦。”
明明是很正常的支借，到小家伙嘴里过了这么一遍，倒是真的产生了一种无端的罪恶感，尤其是被崽崽期待的大眼睛一看，顿时更加心虚了。
胤禟则是想的更多一些。
他喜欢做生意，对那个位置其实也没那么向往，但是手中庞大的财富，注定他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使他主动说他不想要那个位置也没用，所以他决定要选择一个人支持，希望以后登基之后，能保自己无忧。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胤禟心中百转千回，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就是因为手里有着和崽崽的几个合作，所以即使现在不受皇阿玛待见，但终究是逃过一劫。
一想起前段时间朝堂上夺嫡的风云，胤禟就不由得一身冷汗，仔细想想，也许从南巡那日上了四哥马车开始，他潜意识里就被影响了许多，所以没跟着八哥一条路走到黑，有些事情也没做那么绝，现在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胤禟最终轻笑一声，揉揉崽崽的小脑袋：“嗯，欠钱不还不对，明日九叔就去户部，把支借的银子还了。”
崽崽听到九叔的话，顿时开心的晃悠起自己的一双腿：“九叔好呀~”
崽崽又眼神亮晶晶看向十叔。
胤俄：！！！
说实在的，他几乎从来没想过还钱的事情。
都说法不责众，几乎满朝文武都借了钱的事情，四哥能怎么办？
连皇阿玛都没办法！
这可不是他胡乱瞎说，之前想要修建蒸汽车轨道，结果发现没钱的时候，皇阿玛不就在早朝上大发雷霆？结果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了后续？
所以同样也借了钱的胤俄完全没有考虑过还钱的事情，即使是刚刚听小家伙说了好几遍，也都是笑笑就过去了，没在真的在心里算过。
但是九哥他怎么就突然叛变了！！！
胤俄眼睛瞪大得几乎和铜铃一样大，不可思议的看向胤禟。
崽崽发现胤俄这个表情，眼睛也慢慢瞪圆看向他，吃惊道：“十叔，你没钱还吗？”
算了算自己这么多年总共支借的银子，然后又算了算府里的开销，还有大概剩余的银钱，胤俄突然心中哗哗流泪。
尤其是看着小家伙看自己的眼神。
原来穷的吃不起饭的穷光蛋的可怜眼神，最后是送给他的吗？
胤俄感觉有点扎心，用手捂着心口，他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碎了。
最终还是胤禟这个富得流油的大户，支援了胤俄一些钱。
然后第二天，胤俄就跟着他最信任的九哥一起，抬着一箱箱银子，大摇大摆的一路从前门大街穿行而过，将钱交还给了户部，就恨不得敲锣打鼓了。
凡是从户部支借过银子的官员，听闻雍亲王那个冷面王接手了这个差事之后，都略有些担心，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注意着户部那边的动静。
夭寿了！
两位阿哥带头还钱了！
所有人都脑海里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肯定是雍亲王要做点什么了？
连作为皇子的两个阿哥都慌了神，火急火燎的还了钱，肯定有雷霆手段在前面等着他们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火种已经悄悄埋下，只等烈火油烹之时，作燎原的那一颗星火。
四爷也是没想到两个弟弟会带头来还钱的。
尤其是还如此声势浩大，几乎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接下这个差事的时候，他已经想过可能会有多难，会有多大的阻力，他几乎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满朝官员拧成一股绳的骇人力量。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九弟和十弟，竟然会在这种时刻主动站出来。
户部这间屋子里，阳光从窗户外斜着打进来，刚好落在站得笔直的、彼此对视的三兄弟身上。
站在门口的胤禟和胤俄，阳光落下来打在他们的侧脸上，初升的暖阳似乎也给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官方笑容，多带来了一丝暖意。
而站在更内里的胤禛，大片深色的亲王服配上他的冷着的脸，看起来颇有种孤身一人披荆斩棘的决绝，但是落在他背上的阳光，则像是给他披上了一件金色的战袍，这件战袍有些耀眼，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点暖。
“阿玛呀~”
一道满是制造惊喜的小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胤禛顺着声音看过去，熟悉的小身影竟然从装银子的箱子里钻了出来。
小脸上满是兴奋和笑意，两只小手放在小脑袋边，像是小老虎一样晃了一圈，嘴里还模仿着喊道：“嗷呜——”
然后才跳出来，和小时候一样哒哒哒的满是欢乐的朝他跑过来，还会甜甜的，用满是期待的声音喊他阿玛。
尽管不知道小家伙这是又在学哪个他喜欢的动画片，又或者只是突发奇想，尽管也不知道他为何因为这样一个动作如此快乐，但是胤禛无比庆幸，也有点骄傲。
庆幸什么？骄傲什么？
瞧，他把小家伙养得多好！比他当初想的还要好，好许多倍。
崽崽跑过来没来得及刹车，直接抱住阿玛的大腿急刹，扬起小脑袋蹭蹭阿玛的手，笑道：“阿玛是不是没猜到安安会突然出现啊？”
胤禛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弟弟，然后低头揉揉小家伙的小脑袋：“确实没猜到。”
四爷当然最懂自己养大的崽，他没有多问，只是顺着小家伙的话来说。
但是他依旧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崽崽根本忍不住自己想要和阿玛分享快乐的心情。
已经忙碌得两三天没回家，也没怎么好好休息的雍亲王，听着小家伙叽叽喳喳的说自己怎么去找九叔十叔，又看到两个人穿着棍子抬箱子怎么感觉有趣，最后钻进去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小奶音还没有褪去稚嫩，满怀快乐情绪的声音，缓缓在阳光穿梭的屋子里飞扬，胤禛觉得自己仅仅是听着，就觉得脑子里舒服了不少，甚至感觉有些疲惫神经都像是被轻轻的按摩，很舒服，还有点淡淡的幸福。
对，幸福，这个他人生中前二十多年，从懂事起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也不曾理解过的词语，似乎已经慢慢融入了他的生活。
迎着细碎的阳光往门口看去，正在清点一箱箱银子的户部官员似乎都成了背景，唯有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似乎也没了藏在笑容和和谐下的争锋。
胤禛罕见的在户部，这个办公的地方，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没有人发现这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只有崽崽似乎感觉到阿玛心情的变化，开心的抱住他撒欢，然后又亲昵的轮流在两个叔叔和阿玛之间玩闹起来。
四爷当然不会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
几乎是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时候，大刀阔斧的就开始追讨欠款。
在清查期间
借钱比较少的，没有贪污这样明显恶劣情节的，是最宽容的，有钱可以直接还，若是真的有困难，也可以按照每季度还固定比例钱财的方式还款，三年期，五年期，八年期都有。
这一部分人大多是真的有困难，或者是上官和身边的人都支借了，即使没有那个心，也不得不为了“合群”去户部支借欠款。
他们的反应是最小的，甚至不少人因为胤禟和胤俄的事情，不免有些胡思乱想，本来借的少的很多都胆小，这种时候愈发想得多，这群人很多都主动一次性还清了所有支借的欠款。
至于那些支借数额巨大的，造假账、贪污、以执行政令为名义亏空的，动辄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应当被革职查办，限期内必须归还欠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按照四爷的最初的想法，凡是上了百万两的，都该立刻归还欠款，否则就送入大牢，直接抄家，家产充公，以归还支借国库的银钱。
只不过也许有了个良好的开端，最后并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他本以为要用铁血手腕才能打开的局面，比原来预料的阻力小了不少。
不过即使是有了这样良好的开局，但是其中的艰难险阻也是不可言说。
对户部快刀斩乱麻的整顿，对满朝文武轰轰烈烈的追讨欠款，没有人能逃脱，没有人能说情。
在整个朝中上下无不信奉人情世故这个金科玉律的时候，所有人头一次发现，这条金科玉律竟然没有用了。
无数官员暗暗心惊的同时，也都在私下议论着。
“之前听说雍亲王整顿河工的传言我还觉得有些夸大，现在看不仅手腕过人，还真的不近人情，不愧冷面王这个称号。”
“就连江南那位都老实还钱了，还不敢做小动作，连传言都不敢传出来，哭穷暗讽雍亲王不顾老臣安危，我是着实没想到啊。”
“谁还敢哭穷，雍亲王可是直接张贴布告，每三天就更新一次欠款金额最大的前十名，还呼吁所有百姓监督。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能穿绫罗绸缎，不能进出酒楼，也不能出入任何花销大点的店，就连府里的下人去采购一些上好的食材都能被揭发，这可怎么过？”
“着实没想到百姓能如此敏锐，还无孔不入，四爷这一招可谓神来之笔。”
“我倒是觉得每三天更新一次前十名，这个才真的是釜底抽薪，尤其是其余那些借款也多，但是没上榜的，若是前面一旦有人还了，都会担心自己家族臭名昭告天下，还要被百姓监督，上榜的心焦，没上榜的也心焦，若是不能团结，有了一个退缩，就更是烈火油烹了。”
“妙哉，妙哉~”
虽然招了不少骂名，但这都是少数利欲熏心的官员，和钟鸣鼎盛一心捞钱的家族。
更多的百姓、更多读书人、更多心中还有正气的官员，都忍不住对雍亲王赞不绝口，觉得大快人心。
但是现在在外面被许多人称赞的雍亲王，刚刚稍微歇了一口气回到家，就被崽崽直接抓住。
看着瘦了一大圈的阿玛，崽崽眼眶一下就红了，黑亮的眸子都装满了泪水，小手抓着他的衣摆指责道：“阿玛明明说过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在外还不近人情，被誉为“铁血手腕”的四爷，哪里还有一点冷面王的架势？
有点慌忙地抱起瘪着小嘴，看起来可怜兮兮、要哭不哭的崽崽，拍着他的背，干巴巴的哄起来。
第87章 二合一
胤禛伸手抹去了崽崽眼睛里的泪水, 哄道：“不哭，阿玛这不是没事吗？”
“阿玛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 呜呜, 阿玛不乖！”
明明他都有乖乖听话，不出门去玩在家里念书的, 阿玛大骗子！
“嗯，阿玛不乖。”
感觉到阿玛的大手在自己眼睛旁边轻轻擦眼泪, 崽崽抬起小手握住阿玛的手, 用力在上面抹了一把眼泪, 随即才小声道：“我不哭, 阿玛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四爷本来有点抽疼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温热泪水包围, 连带着他的眼眶都热了起来，偏过头去，不想让小家伙察觉到他此刻的异样。
用阿玛的手擦干净眼泪的易安睁开眼, 就看到胤禛偏过去的脸庞：“阿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 还关切的伸出小手摸摸胤禛的额头。
四爷抓住崽崽的手，安抚道：“阿玛没事。”
崽崽用有点怀疑的大眼睛瞧着他，微红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小可怜, 但是就这样凝视过来，任谁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都受不了。
幸好这个时候苏培盛上前轻声道：“晚膳备好了, 主子爷可要现在去用膳？”
四爷处理完公务回来的时候, 确实天色不早,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
易安听到就觉得眼前一亮, 恨不得赶紧拉着阿玛往里走, 想到府里的晚膳, 崽崽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急吼吼的道：“阿玛在外面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回来多吃点，把肉肉养回来。”
四爷看着似乎因为找到方法而恢复活力的崽崽，也没拒绝，捏着那双肉乎乎的小手就跟他走去。
府里的大厨房是收到过苏培盛传回来的消息的，得知四爷今天可能回来，膳食准备的比平日里丰富许多。
“哇——”
“好多吃的，阿玛好好吃饭，应该很快就能胖回来了。”
满桌子的好吃，要么滋味鲜甜，要么鲜香扑鼻，易安一看就觉得很喜欢。
崽崽关切的指了几道胤禛平日里最爱吃的菜，关切道：“阿玛先吃这些垫垫肚子，外面是不是做不出阿玛你喜欢的味道？”
胤禛享受着崽崽的关心，接过他夹过来菜慢慢吃起来。
府里经过这么多年学习，按照府里人口味锻炼厨艺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是比外面好。
在紧绷神经，高压下忙碌许久的胤禛，此刻享受着小家伙给布菜，品尝着最合自己胃口的热腾腾的小菜，简直不要太舒服。
崽崽又给阿玛夹了一块排骨，还不忘小大人似的叮嘱道：“阿玛你多吃点！”
胤禛瞧着这块看起来崽崽最爱的排骨，也没拒绝，夹起来吃掉之后，也又换了一双夹了一块，给只顾着投喂，连自己都没顾上吃的小家伙。
“你也吃。”
崽崽看见自己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小排骨，脑海里自动就出现了那种浓郁的肉香，还有肉汁丰盈的口感，赶紧夹起来嗷呜一口吃到嘴里，看起来明显很喜欢。
“真香呀~”
四爷看他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顿时也觉得食欲变得好了不少。
正准备再投喂一筷子，就听见崽崽催促道：“阿玛你快吃，安安都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哒！”
胤禛眼中下意识漾起笑意，但是等低下头来又吃了一口之后，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臭小子这么说，岂不是说他还没长大，还不如他会照顾自己？
胤禛抬眸去看身侧的小家伙，就看到他小嘴努力的啃着一个鸡腿，白净的小脸上都蹭了点油，鼻尖上甚至沾了一点酱汁的痕迹。
还没等他说什么，崽崽就已经抬头看向他。
似乎是发现阿玛又没有好好吃饭，小眉头微微一皱，一副“看来这个家还是要靠我”的严肃小模样道：“阿玛这个虾肉好吃，你多吃一点。”
崽崽发现阿玛都没有好好吃饭，自己每吃一个菜，就也要给阿玛夹一道菜，似乎不把阿玛喂胖是不会满足的。
小家伙也很大方，即使是平日里他最爱的菜，也都主动夹给胤禛吃。
爱吃好吃的崽崽筷子用的无比熟练，不管是什么样的菜式，什么样的形状，都能用两只筷子牢牢夹住，然后稳稳当当的送到胤禛的盘子里。
“阿玛这个好吃，你吃一个这个。”
“阿玛尝尝这个，是安安最近喜欢的新菜式哦~”
大概一个人吃饭是真的不香，身边多了小家伙之后，胤禛觉得自己吃的每一口都很满足，总之是胃口大开。
不过渐渐的，胤禛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吃的速度，竟然怎么也赶不过小家伙给他夹菜的速度，眼看着自己没吃完的食物越来越多，胤禛连忙开口道：“你先自己吃。”
“好！”
崽崽看着阿玛那里还没有吃完的菜，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自己也开始认真吃起来。
不过他答应的好，但是自己吃了两口之后，又忍不住继续投喂：“阿玛你试试这个鱼丸汤，鱼丸弹弹的，喝汤还补身体。”
小家伙站起来，重新拿了个干净的小碗，用勺子给盛了一满满一碗煮成奶白色的鱼汤，里面漂浮着一颗颗圆润的白团子。
崽崽觉得自己小小的，阿玛比他高大这么多，想要补肉自然要吃的更多些，起码要比他吃的多才能补充得回来，于是给盛了一大碗。
阿玛原来脸上就没有肉肉，他本来就觉得不太好了，结果现在瘦了一圈之后，简直太让人担心了！
四爷静静的看着那条似乎不知疲倦的小胳膊，就那样一勺勺不停的盛，感觉自己可能没有这么大的食量，吃完了刚刚那些菜，还能喝得下这么大一碗汤？
然后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他是不会说话的，等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巨大的一碗满是鱼丸的汤，也被一双小胖手推到他面前来。
四爷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贴心的小棉袄没有漏风，太暖要开始烫人了。
他连忙拦下了燃起了投喂之魂的小家伙道：“够了，阿玛吃不了这么多。”
“怎么会呢？阿玛明明这么大，两个安安才有这么大，肯定要吃安安平日里两倍的量才会长肉的。”
胤禛好笑的揪了揪崽崽肉乎乎的小脸蛋，小家伙莫非以为谁都跟他一样贪吃？还打算按照他的食量翻倍。
“谁跟你这样说的？”
崽崽道：“不用说啊，安安自己就能想到，你看十叔脸上就有肉肉，安安也有，我们都可会吃东西了！”
崽崽说着，还用小手托着自己的另一边的脸颊，往上挤了挤，显得有些肉嘟嘟。
“你还把十叔拿出来举例，谁能有你肉乎乎的？”
崽崽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还骄傲的挺起小胸膛，无比肯定道：“所以阿玛要多吃点呀！”
崽崽低头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道：“阿玛你看，每餐都吃的饱饱的，这样才会长肉肉。”
平日里胤禛都更习惯吃七分饱，这会儿也不例外，肚子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会儿崽崽小手突然摸过来，就觉得阿玛肯定还没吃饱。
“阿玛要和安安一样不可以挑食，多吃肉肉，每餐吃饱。”
胤禛低头看向小家伙微微圆润的小肚子：“不爱吃蔬菜，也不爱吃胡萝卜，苦瓜，你还说自己不挑食？”
“多吃肉肉才可以长肉啊！大家都夸安安长得好呢。”理直气壮的声音配上理直气壮的表情，倒真的像是光吃肉不吃菜不算是挑食一样。
胤禛扫了他一眼，觉得他还好意思说。
被扫到的崽崽却一点也不怕，他又没犯错，才不怕阿玛呢！
说完就端起鱼丸汤的碗，拿起小汤勺道：“阿玛，安安喂你吃，真的很好吃的，乖~”
眼眶红红的崽崽倔强起来，在外大杀四方的胤禛却根本没办法，总是只吃七分饱，今日却和小家伙一样吃了个肚圆。
味蕾上的享受，吃饱喝足后的那种满足感，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有那么一瞬间，胤禛感觉自己有点舒服得快要飘起来，晕乎乎的。
这天晚上，父子两人上床后没有和往常一样，一个看书，一个玩玩具。
而是小家伙扒拉在阿玛身上，软乎乎的喊他早点睡觉。
“阿玛~阿玛~睡吧！”
胤禛看了眼窗外，自己还从没这么早睡过！
不过被小家伙压着，他确实想坐起来看会儿书都不行，只好躺下去，脑子里却回忆着自己好几次想让小家伙自己睡，最后总是被他各种撒娇躲过去了。
这次忙完了，他肯定还是要好好说说，都快要到正式进学的年级了，怎么还能和小时候一样，老是缠着要和他一起睡？
就连仙器都开始站在他这边了，小家伙这次肯定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胤禛听着耳边有些稚嫩的摇篮曲，意识都渐渐迷糊起来，他在睡意朦胧中，下意识的侧过身子，用手将人搂到自己怀里，还无比自然和熟练的按了一下被褥。
崽崽也顺势窝进了阿玛的怀里，觉得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阿玛还老说想让他自己睡，其实他都看出来了，阿玛也舍不得的！
听到阿玛变得均匀的呼吸声，崽崽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不过半夜里崽崽就突然提前醒了，他是被热醒的，感觉被褥里火热得不行，他都被闷出汗来了。
崽崽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他明明在睡觉，还久违的和阿玛睡在一起，怎么会像是在火炉上烤一样呢？
下意识的转动了一下身体，立马就碰上了一团滚烫。
崽崽顿时瞪圆眼睛，小手赶紧往阿玛身上摸，发现他身上烫烫的，连忙从被褥里钻出来，朝外面守夜的人喊：“阿玛生病了，快喊御医过来！”
崽崽其实是很不喜欢御医的，每次阿玛喊御医过来，他都要喝超苦的药，特别难喝！但是这会儿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听到易安焦急的声音，守夜的人被吓了一跳。
顿时一群人呼啦啦的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已经歇下的苏培盛没多久也赶过来。
“主子爷起烧了！”
苏培盛有些担心，但是看着穿了保暖的衣服坐在床边的小阿哥，他想把人抱下去，小孩子身体弱，若是被过了病气，也病倒了。
崽崽却小手抓紧被褥，瘪着小嘴坐在床里面：“我不走，要陪阿玛。”
他生病的时候，阿玛都陪着的！
而且每次难受，都特别想被阿玛抱在怀里，很想要阿玛陪，现在阿玛病了，他才不要走呢。
崽崽侧过身去，用胖乎乎的小背影对着他。
平日里睡得香喷喷，觉得什么都不能打扰他睡觉的小家伙，这会儿连觉也不睡了，小手牵着阿玛的大手，担忧的还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盯着人给阿玛额头换凉水浸过的帕子。
额头上不停的被换凉帕子，四爷也醒了过来，只是能感觉到自己脑子有点懵，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浑身也都酸软得不行，没有力气。
他这是怎么了？
一直紧紧盯着阿玛的易安第一个发现，看到他睁眼，小屁股连忙挪动两下，惊喜的贴过去道：“阿玛！”
胤禛听到这声带着哭腔的清脆喊声，脑海中蒙上的那层雾气似乎也被这道声音吹散，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病了。
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也是吩咐苏培盛把崽崽带走。
崽崽赶紧轻轻趴下来，靠在他旁边：“不走呀，安安会乖的，可以照顾阿玛。”
知道他有多受宠，平日里伺候的人都拿他没办法，唯一能让崽崽乖乖听话的胤禛此刻病着，看着他这副担忧的模样，实在是没法狠心冷着脸让他离开，只能吩咐人多给他加点衣服。
崽崽任由人给他穿上了厚实的衣服，就差被裹成一颗胖乎乎的汤圆了，但也一直很乖巧的穿得厚厚的坐在那里。
御医很快就来了，把脉之后和很快就开了方子。
崽崽听到御医解释的病情，也才松了口气，前面复杂的他都没怎么记住，小脑瓜里牢牢记住了两点，一个是要好好休息，一个是乖乖喝药。
阿玛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按照那个御医的说法，就是阿玛就是把自己累病了，他这次要好好把阿玛看好了！
很快熬煮好的汤药就送上来，崽崽很快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苦涩难闻的味道，下意识的小脸都皱巴起来。
但是在看到苏培盛扶着阿玛起来喝药的时候，皱巴的小脸努力变得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嫌弃的模样，还学着之前胤禛哄他的模样也哄人道：“阿玛不怕苦，喝完药吃一颗蜜饯就好了，乖乖喝药病才能好得快。”
胤禛本来也觉得有些反胃，尽管他不怕苦，但是中药毕竟味道让人有些倒胃口，本来就不太舒服，光是闻到气味都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但是听到小家伙小大人一样的语气，难受的感觉都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嘴角也露出点笑容。
喝完药没多久，药就起了效果，带着烧得迷糊得胤禛睡了过去。
崽崽看着阿玛有些发红的脸，还有摸起来烫乎乎的额头，担心的睡不着觉。
即使有人守着换凉帕子，他也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摸。
胤禛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生物钟让他稳定在清晨上早朝的点醒过来，这个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有亮。
也许是这几年对身体护养得很好，每日都有锻炼，久坐、熬夜也比之前少了许多，所以恢复得还算快，早上就退烧了。
但是发过烧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人也没有以往那么中气十足。
“阿玛你感觉怎么样？”
一直担心的崽崽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他醒了，看到他睁眼，连忙就关切的问。
“不用担心，阿玛已经好了。”胤禛打算起床更衣，他没有赖床的习惯。
但是还没起身，就感觉身上压上了一个有点力道的小身子。
毫无准备，加上刚刚退烧有点乏力的胤禛，就这样猝不及防间被压倒回床上。
崽崽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就把阿玛压回来，他故意凶巴巴道：“阿玛才没有好，要好好休息才行！”
崽崽为了拉住阿玛，原本只从被褥里露出一半的身体，这下全暴露在胤禛眼前。
小孩子熬了一天夜是没有黑眼圈的，也是看到这件昨晚看到过的衣服，胤禛才突然发现：“你昨晚没睡吗？”
这会儿被阿玛关切的摸摸脑袋，刚刚还凶巴巴的崽崽，顿时感觉涌起来一股酸酸的情绪，好像是委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
崽崽心里还担心着阿玛，不像是往常那样猛地扑进胤禛怀里，而是软乎乎的趴上去：“睡不着，担心阿玛被烧坏。”
胤禛看着他趴在自己身上，有点一闭一闭的眼睛，大手捂上去。
崽崽顿时就感觉眼前一黑，耳边的声音有点哑，但是听起来好像比平时的阿玛温柔好多，“现在睡一会儿吧，阿玛给你请假。”
说完就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送了被褥里，一手轻轻捂着他的眼睛，一手拍他的背。
崽崽感觉自己被脱掉了衣服，还被放进了被褥里，赶紧用手抓住阿玛的大手：“阿玛~我们一起睡吧，阿玛也请假好好休养身体。”
阿玛要好好休息，他还记得太医说过的这句话呢。
一夜没睡的崽崽没多久就被哄睡着了，四爷看着自己右手食指被一个肉乎乎的小拳头紧紧攥住，无奈摇摇头，也妥协的躺回了被子里，吩咐人去告假。
父子两人一个小还熬夜了，一个刚刚退烧，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正午。
等清醒过来之后，就到了吃午膳的时间，不过在吃午饭前，要先喝一碗药。
药是一直热着的，崽崽看到药被端进来，连忙哒哒哒的跑过去。
之前被哄着“喝完药就会好起来”的崽崽，心里觉得阿玛喝过药就会好，把这个药看的比吃饭还要重要。
还特意贡献出自己最爱的点心，摆在胤禛的药碗旁边，耐心十足的哄道：“阿玛不怕苦，安安的点心很甜的，等会儿喝完吃一块就好了。”
四爷怎么会怕苦？但是看他将自己当初哄他喝药的那些法子，又都用到自己身上，心中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冒泡泡，咕噜咕噜的，弄得人眼睛都酸了。
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可能即将要来的失态，他端起汤药碗一饮而尽。
不过等碗被放下的时候，还是能看出眼眶里有些微微湿润。
下人们不敢直视四爷，但是崽崽一直担心的看着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点变化。
大人真的太要面子了，明明还没好，非说自己已经好了，明明也怕苦，都苦得要哭了，还非说自己不怕喝药。
崽崽心里为大人的倔强叹了一口气，赶紧把自己的最爱的小点心推过去：“阿玛吃点，比蜜饯还好吃，吃完就不苦了。”
胤禛顺着他的意吃了点心，平日里觉得过于甜的点心，这个时候吃确实刚刚好，甜中带着一丝丝苦，回味还有点麦香和奶香。
等吃完了点心，胤禛又被小家伙拉着去吃饭。
“每餐都要好好吃饭，努力吃才好的快哦~”崽崽稚嫩又清亮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胤禛听着自己往日里哄小家伙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变成哄自己，嘴角都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在他们身后，看着被小阿哥拉走去用膳的四爷，苏培盛也觉得放心了不少。
以往生病没胃口，谁也不能让主子爷多吃，还有盛夏酷暑的时候，即使没有生病，主子爷也吃的少，还有不知多少他们没办法的时候，每年都要来几次，每次瘦一圈，实在是让人担心。
不过自从有了小阿哥之后，他这些担心散去了不少，小阿哥这方面可厉害着呢！
熬夜本就容易饿，又睡了一早上相当于已经有一整晚加一早上没吃东西了，崽崽确实有点饿。
看到桌上的好吃的，崽崽更饿了，顿时香喷喷的吃起来，还时不时往阿玛那边看去。
看着就发现阿玛又没有好好吃饭，那么一小碗菜粥都没喝完，肉肉也没有吃一口。
崽崽顿时放下自己的筷子，担忧问道：“阿玛你怎么不吃了？”
“阿玛还不饿，吃饱了。”
崽崽不信，他立马转头问苏培盛：“苏公公，阿玛早上吃过了吗？”
苏培盛假装低头看崽崽，故意避开四爷暗示的目光，就当做没看到，他道：“主子爷未曾用早膳。”
等看到主子爷拗不过小阿哥，看着一直举着勺子的小阿哥，最后还是没办法低头吃掉，苏培盛就忍不住唇角上扬。
胤禛着实有些无奈，看着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吃小家伙就一直举着勺子等他开口，若是自己想说饱了，或者推开他岔开话题，平日里很好忽悠的崽崽，这会儿却怎么也糊弄不过去，就一招来应对——小嘴一瘪，眼睛一红。
缴械投降的四爷无奈极了，余光扫到苏培盛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狠狠瞪了一眼，他竟然还从他脸上看出了得意？！
崽崽一勺一勺的认真喂着粥，还耐心的哄着生病任性不吃饭的阿玛。
“用这个肉沫配着吃，可香了。”
“阿玛乖，再来一口。”
“阿玛来，喝一口这个鸡汤。”
吃完饭了饭崽崽也不放心，一连几天都比往日里更粘人了，也变得格外爱念叨起来。
睡觉要管，吃饭要管，进书房时间久了也要管，进补也要管。
这不才刚刚到下午茶时间，崽崽就果然如期出现。
“阿玛，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啦~”崽崽小手拎着一个食盒哒哒哒的跑进来。
崽崽进来后，就从食盒里取出他跑去厨房拿的鸡汤。
“这个很香的，还很补身体，阿玛快趁热吃了吧！”
刚刚中午才吃了不少的四爷道：“阿玛还不饿，等会吃。”
“阿玛又想忽悠安安！等会我走了，阿玛肯定不会吃的……”
小家伙又念叨起来，四爷干脆伸手将人抱进怀里，点着他的脑门道：“你是阿玛还是我是阿玛？”
崽崽小脸埋进他怀里，成功躲开了他的手指，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哼！”
一连几天都被管着的四爷，听着这声轻哼觉得有些可爱，将崽崽搂紧点，给崽崽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马上就送你去上学，看你还能不能当小管家公。”
“哼！！！”
第88章 二合一
一连照顾生病的胤禛好几天, 等胤禛慢慢好起来，崽崽觉得自己也病了。
是什么病呢？
易安躺在暖和被褥里，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觉得这个病的病症可能就是会格外的爱吃爱睡觉, 不想起床。
起初胤禛还心疼，觉得是照顾自己那两天累到了, 甚至头一个晚上还熬夜了一宿没睡，不仅是没睡好, 还陪着自己吃那些清淡的现在看他好了安心了, 就格外爱吃爱睡。
不过等纵容了几天之后, 四爷就隐隐感觉不对了。
从屋外走进来, 已经出去上过早朝的四爷看着小家伙还在床上，见他进来, 原本睁大的眼睛还唰的一下闭上，装成睡得正香的模样。
偏偏装睡也装不好，眼睛还要眯成一条小缝往外看。
也许对睁眼偷看的人来说, 自己只睁开了一点点, 但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尤其明显，起码火眼金睛的雍亲王是一眼就发现了。
“还装睡？”
胤禛走到床边, 伸手就捏住他的小鼻子。
崽崽眼睛唰的一下睁开，小脑袋歪了歪, 有用小手去扒拉, 但是眼前的有力的铁掌似乎不可撼动一样, 怎么也拿不下来！
他当然知道阿玛想要他起来, 崽崽张开小嘴呼吸, 变得闷闷软软的声音撒娇道：“我等会儿就起来了。”
崽崽小身子在被褥里拱啊拱, 他其实醒了很久了，但是根本不想起来，外面有什么地方会比被褥里更舒服呢？
软乎乎、暖烘烘的床褥，睡得多舒坦啊，舒坦得他都完全不想动了。
胤禛见他这副小懒虫的模样，问道：“那就这么睡一天？”
他问出口，还曾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似曾相识。
“好呀！”
在看到小家伙兴奋的往被褥里缩的时候，瞬间就回忆起之前经历过的，在仙境里的床上玩了一天都不下床的小家伙。
他忍不住伸手拍拍鼓起的那个小鼓包：“还敢说好？”
崽崽小手从被褥里钻出来，两只小手捧着胤禛的大手，然后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拉进了自己的小被窝里。
小嗓音诱惑的哄道：“阿玛暖不暖？要不要进来睡个回笼觉，你的病都还没好透呢！”
“太医说了阿玛你要多休息，不可以太劳累。”
“早上起早床，还在外面吹了冷风，上来暖和一下吧~”
胤禛眨眼的频率都快了一些，臭小子在他生病的时候会变得念叨，他都快彻底好透了，怎么还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过他也不会当着小家伙的面，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受用，觉得还蛮窝心的。
在崽崽牌小管家公的催促下，胤禛想到今日朝堂上讨论的事情，心情大好，也顺了他的意，开始慢吞吞的让人伺候脱衣。
等躺进被褥的时候，立马就感觉一股软绵、温热将自己包裹，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奶香。
破天荒睡回笼觉四爷，抱着怀里的崽崽，突然发现这个感觉还不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脑海里还想着事情，身体却慢慢感觉意识迷离，慢慢进入了梦乡里。
崽崽催促着阿玛进来和他一起睡，本来是不抱着什么希望的，毕竟阿玛几乎不会睡懒觉的，但是今天不同，阿玛居然同意了！
惊喜的易安连忙催促，甚至还从被褥里主动半坐起小身子，伸手打算帮忙。
万一阿玛反悔了怎么办？
见阿玛被自己拉到被褥里，崽崽顺势打了个滚，把自己凑到阿玛怀里，小脑袋在脖颈间轻轻蹭了两下。
“阿玛要好好休息，太医都说你还没有完全好。”
“好，我的小管家公。”
崽崽鼓起脸颊：“所以阿玛要听我的哦~我管家，嗯！”
胤禛好笑的点点他的额头：“你还想管家，字都还没认全，怎么管家？”
崽崽鼓起的脸颊本来都把气吐出去了，但是这会儿又吸了一小口，脸颊微微鼓起来，气！
“谁说安安没认全字了？”
胤禛也笑着躺下来，顺手就拿过放在床头的论语，翻开一页：“那我考考你，这句话怎么念？”
胤禛随手一翻，然后在翻开的那一页挑了个笔画数多的字。
带着点微微手茧的手指指着“譬如北辰”的“譬”字。
这是阿玛老给他睡前念的书，他总是听着听着就能睡着，崽崽觉得自己应该是认得的，信心满满看过去，他眼前一亮：“安安认得哦！”
“那你说说。”
崽崽张张小嘴正要出声，但是等真的要说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认识的字却突然一下卡了壳，怎么也说不出来。
苦恼的小眉头都皱巴起来，刚刚还放下豪言壮志的崽崽小脸都红了起来，在阿玛的目光下，干脆呲溜一下，将小脑袋缩进了被褥里。
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下圆鼓鼓的一团传出来：“等我念书了，到时候也要来考阿玛！”
想来校考他？胤禛没想到小家伙还有这么大的志气，笑着鼓励道：“那阿玛等你来考，看什么时候我们家安安能考倒阿玛。”
一个乌黑的小脑袋顿时从被褥里钻出来，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甚至连嘴巴都还在被子里面。
“好！我要找张爷爷好好读书，安安这么聪明，肯定没多久就能考倒阿玛的。”
从被褥缝隙里传出来的声音依旧有点闷闷的，但是黑亮的眸子却斗志昂扬，显得从被褥里探出来一点的小脑袋格外可爱。
胤禛就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然后问道：“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跟着张大人念书？两边都要念书的话，是会很累的。”
“没关系，安安不怕！”
胤禛原本只是随口问一句，虽然小家伙确实快要到正式进学的年级了，但是他也早已经做了决定，主要还是让他在蓬莱仙境中进学，这边捎带着点学着就足够了，毕竟也不需要去参与科举，他终究是舍不得崽崽苦读的。
他确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肯定的回答，有些诧异的低头对上小家伙的黑眸。
尽管小脸有一半都缩在被褥里，但是小家伙的眼睛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底，就如同小时候一样清澈。
胤禛觉得自己没看错，那双眼睛里透着崇拜。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崽崽这样崇拜的小眼神，但这绝对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仙器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的含义——他做到了成为小家伙敬重的人。
一种不弱于力战群臣，追讨回欠款，将户部上上下下好好整治一番的成就感缓缓涌上心头，也不由觉得有些感动。
胤禛感觉自己声音都变得好像有些微微沙哑，他侧过身来，将小家伙搂紧怀里，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决定的？”
崽崽也无比熟练的把小脸埋进阿玛胸膛，小声道：“不知道呀，但是安安想变得和阿玛一样厉害。”
胤禛无言，感觉心里似乎有涓涓细流不断涌出来，搅动了一池波澜，也和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一样暖。
这样舒服的状态下，四爷破天荒真的陷入了睡眠，还睡得很沉。
被抱住的崽崽却睡不着了，他晚上睡的饱饱的，早上也是睡到自然醒，赖床也不是想睡觉，而是因为觉得被窝里太舒服不想起。
这会儿阿玛睡着了，他只能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被抱住了，他甚至没法动动身体！
阿玛才瘦了一圈，还生了一场病，现在还不听劝非要犟脾气说自己没事了，又开始忙起来，好不容易睡着，崽崽抬头看阿玛的睡颜，有点心疼的伸手摸了摸。
哎，阿玛真是犟脾气，比安安都幼稚，每次生气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写写，写一大堆纸！也不知道到底在操心什么？
他有一次偷偷抓住熬夜的阿玛，瞧了一眼，也没看懂，大概就是大清田地啊，官场啊，奏折啊之类的，真是爱操心的阿玛。
崽崽抬头看着阿玛睡着的样子，小脑瓜里想了好多，不过即使把他能想的全都想完了，也才过了一小会儿。
被抱着不能动，也睡不着实在是无聊，崽崽干脆轻轻划拉过来自己身边的小金门。
想了想，觉得自己钻进去可能也会弄醒阿玛，干脆就将小金门半打开，往里探头探脑找乐子。
他最爱的小车车？
不行，这个动静太大，而且他现在也没法骑！
和球球一起在小发明家课上制作的遥控小飞盘？
嗯，这个也不好，在屋子里玩不尽兴。
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一本小图画书上。
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崽崽努力回忆了一下。
之前他想要带幼儿园的小伙伴们去看他们一起设计的游乐园，结果他们都看不见小金门，没法过去玩。
后来他想做个照相机，但是照出来的效果不太好，和他在幼儿园里看到过的各种视频和照片比都太丑了。
不仅模模糊糊的，还不能动，还不能摸，一点也展现不出游乐园的好看。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的“安安快乐园”超好看，有山有水有绿植有好多花，所有的大玩具都是嵌入在风景里的，除了埋在地下的有点丑之外，露在外面的大多是木质的，有的画了好看的熊猫，有的做了雕刻。
这么好的游乐园，怎么能被丑丑的照片拖累呢？
幸好他超聪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阿玛带他去游乐园玩，他用买来的相机，就待在卧室里，录制了一段还原度特别高的视频。
带去幼儿园之后，大家都可想去，可羡慕了！
崽崽想到那个时候大家的模样，就开心的笑弯了眼。
他缓缓伸手，把那本书挪到自己面前来，然后翻开。
这本书就是那个时候，去别的小朋友家做客收到的礼物，收到的别的玩具都玩了很久了，但是因为这本是书，所以一直放着没看。
崽崽翻看第一页，嗯，好多字，又翻开第二页，呜，也好多字。
躺在床上的美好时光，就该用来享受才对！
崽崽用力直接翻开中间，他想过了，如果还是这么多字的话，他就以后念书了再来看这本书好了。
这是一本幼儿科普历史读物，翻过了前言，又一次性跨过了许多朝代，崽崽正好翻到了清朝。
在这一页的页眉处，写的正好是九龙夺嫡四个字。
但是崽崽没看这个，也不知道这是一本历史书，即使知道，这个年纪的崽崽也不明白自己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被吸引，被翻开这一页后站在书上活动的光影小人吸引。
这个小人和十三叔好像有点像诶！
崽崽有些无聊的目光突然就亮起来，像是被逗猫棒勾起了兴致的小猫咪。
旁边的这个几个小人，有几个不认识是谁，但是也有两三个看起来有点熟悉，里面还有一个和阿玛有五分相似的。
崽崽觉得有趣，干脆就开始看起来，还美滋滋的把自己的小手缩回来，放回到被褥里。
摊开的书上，有几个像是投影一样的3d小人站在书本上，然后就开始走动，说话。
这是一本用后世视角，来解读这段历史的书。
且不说本来解读历史就会因为遗留下来的资料，有各种偏差，谁也不可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个平行时空因为小蝴蝶的翅膀，变了不少模样。
崽崽甚至一开始都没看出来，这是在讲阿玛和叔叔伯伯之间的故事。
但是陆续出现了“废太子”“幽禁”等等关键情节之后，崽崽的眼睛眨眼频率都开始变慢了。
一旁有团绿色的代码，正纠结的团成一团，几乎就像是猫咪玩的那种打死结的毛线团一样交错凌乱。
幼儿园是一套单独的子程序，但是这个家里的东西它还是能控制的，从这本书放到玩具堆里开始，它就知道这是讲解古代朝代变迁的历史小科普。
犹豫了很久，它还是决定将这本书留下。
虽然它至今都还不知道原本和它一样的代码崽崽怎么会变成真人，也许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会活得更开心。
但是它知道，幼儿园的小朋友没法出去，还有那次崽崽异常的偷偷吃了不少蛋糕，然后又故意出去吃了平日里一样食量的饭菜，它就知道小家伙肯定察觉到不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崽崽越来越和真人一模一样，代码不仅再也影响不了他的生长进程，甚至连食物、水、药物……这些东西对崽崽来说，也不再和原来一样，越来越像全息。
它偷偷观察过，除了还能通过客厅角落里那个神奇的地方进出，崽崽已经和他的阿玛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比如食物，能尝到味道，却不会有真实的饱腹感，和全息技术无疑。
它最初担心的事情变成真的了，等崽崽慢慢长大，越来越聪明，迟早会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
不过它却没有什么慌张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能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也许是那个说要给它养老的人给他的安全感吧。
默默透过光幕看向棱角分明的那张脸，数据库里许多画面都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有他紧蹙的眉头，有他处理贪污河料官员的果决，有他彻夜书写良策的背影，还有那双似乎能看透所有污秽的鹰眼一样锐利的目光。
即使还没有亲眼见证他登基后的模样，它这个并不似人类感情那么丰富的智能，好像都能理解那句——“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
一团绿色的代码在代码池中摇晃着身体，看了一眼正皱巴着小脸看书的崽崽，摇晃的身体停下了，陪伴着崽崽看了许久。
它还在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无论是突然落到历史中的朝代，还是代码突然变成了真人，这都是数据库里无迹可寻的，完全没有先例可以参考，这个问题对它的算力来说太难了。
“哼！臭话本，才不要信你呢！”
原本还在不安的绿色代码咕噜噜的冒了点泡泡，似乎是松了口气，然后就悄悄的消失在代码池的汪洋中，崽现在还当话本呢，不慌！再长大点再考虑这个问题！
崽崽气呼呼的小手一挥，狠狠把这本书合上。
无论是皱起的小眉头，还是上下起伏的胸膛，都显示着崽崽似乎被气的不轻。
被气得晕乎乎的崽崽干脆也闭上眼睛，瘪着小嘴窝进阿玛怀里。
睡觉！
臭话本！
编故事都编得那么假，谁会相信啊！
反正他不信！
崽崽气的晕晕乎乎，还真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胤祥特意来找他四哥。
万万没想到自家四哥竟然会在上午睡回笼觉！
“四哥你身体是不是还没好？若是还没好，可别硬撑着。”胤祥关切道。
“额咳咳，好的差不多了，没事。”胤禛低头喝茶。
确实有点不自在，但是和小家伙相处久了，他似乎也染上了点那种傻乐呵的劲儿，被十三弟发现睡回笼觉，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胤禛想想原来自己的脾气，大抵是要生一番自己的闷气，然后更加勤奋的证明回来？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还有心情品茶，今日这茶冲泡得不错，倒是可以给赏。
不过即使有不少变化，刻在骨子里的效率还是让胤禛直入主题道：“十三弟这个时辰来找我，想必有事。”
胤禛想了想，胤祥距离上次来探望生病的他也没多久，更早一点大概是帮他收集一些有钱不还的官员资料，这段时间里，朝中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胤祥也没有扭捏，直接道：“四哥，皇阿玛前两日在朝上说的出海，弟弟有意，特地来寻求四哥的意见。”
胤禛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胤祥说的很明显了，有意想出海，唯一可能舍不下的就是他这个四哥，若是他开口说还需要这个弟弟的帮助，胤祥定会留下来帮他，但是如果他觉得可以的话，他的十三弟想出海试试。
胤禛放下茶杯，神色也正了正，他先问道：“这可是个苦差事，出海风险巨大，海外又人生地不熟，想要打开局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胤祥抿着唇道：“四哥你还记得《尼布楚条约》吗？”
胤禛想到这个条约，也不由得面色一冷。
不用胤祥再说什么，他都能明白胤祥为何突然生出这个心思。
康熙二十八年，大清作为战胜国和俄罗斯签订的条约，是由索额图、国舅佟国纲在尼布楚签订的边界条约。
作为战败国的对方觉得屈辱，但是作为战胜国的他们也没开心到哪里去，因为翻译、谈判等各种原因，他们将“尼布楚”这个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的城池让出，还在许多条款上有退让。
在胤禛看来，对方明明是战败国，但是根本没有太大的损失，这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
胤禛想到自己曾经研读过的条款内容，就觉得心口一阵火气，端起茶杯喝一口压一压。
胤祥看他的冷下来的表情，就明白了不用继续多说，四哥已经明白，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他继续道：“现在我们大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外交方面也要跟着进步，上次《尼布楚条约》的事情不该再发生。”
胤禛想着那日出海的那批人回来后，他们在乾清宫的议事的结果，其实那日皇阿玛也只是简单提了下这个想法，但是并没有重视，他道：“皇阿玛突然在早朝上提出这个想法，可能和那日沙盘演练时，易安说的蒸汽船有关。”
胤祥也点头表示赞同：“若是真的能做出那样的船，国与国之间，就不是海能隔开的了，即使我们不去，别人迟早也是要来的，那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胤禛没说，其实不仅有船，还会有可以在天上快速飞翔的飞行器。
一日千里都不在话下，所以早朝上康熙突然提出要出海，与海外诸国建立稳定的外交的时候，即使吵得很凶，也有很多人打太极，他始终坚定的站在支持这一方。
但是他从没想过，如此凶险之事，会是十三弟去做。
“十三叔——”隐隐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从门外远远传来，惹得刚刚还一脸郑重严肃的胤祥心疼起来。
胤祥唰的一下站起来，然后侧头看四哥，那眼神很传神——“小家伙又被罚抄了？”
胤祥清楚的记得，他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是小家伙穿着黄马褂去给他送东西，可怜兮兮求他帮忙抄一点。
胤禛被看得有点懵，这次真不是他！他不知道有多疼这个臭小子，尤其是他那日发烧之后，就差让他作威作福了。
不是刚刚还在睡觉吗？
就差睡得流口水了！
作者有话说：
ps：
1、 “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为雍正登基后批阅奏折原话引用
2、 《尼布楚条约》相关内容，签订时间，签订人员等，来源于网络资料
第89章 二合一
胤祥有点担忧, 大步子迎上去，很快就被一个圆乎乎的小团子冲进了怀抱里。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低头想看看小侄子这是怎么了, 但是小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 根本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清楚乌黑的发顶。
小家伙有一头乌黑的头发, 又黑又亮，摸起来还格外柔软, 现在在脑袋上扎的是还未剃发的幼童发髻, 左右两边各顶着一个小鼓包, 看起来格外讨喜。
胤祥是很喜欢小家伙这个发型的, 若是平时看到这两个小黑包，肯定忍不住要在手里把玩一番, 最后再看看小家伙摇头晃脑，想要救回自己头发啾啾的可爱模样。
但是现在他却是完全顾不上这些，放缓慢了声音哄着：“怎么不高兴？跟十三叔说说。”
“十三叔可是答应过你的, 以后和你站一边, 要是阿玛欺负你，你就和十三叔说，十三叔给你撑腰。”
胤禛怒瞪他一眼。
胤祥回以一个“四哥你大方点, 这不是在哄孩子吗”的眼神。
胤禛也回头，看向跟在后面跑过来的童华, 用目光询问这是怎么了？
童华也不知道, 明明睡觉得好好的, 按照往日的经验, 刚刚睡醒的小阿哥迷迷糊糊的, 是每天最软和, 最好说话的时候。
但是今天醒来整个人就蔫蔫的，中间根本没有发生其它事情，而且明明在梳头，才刚刚梳好，听到十三阿哥来府中拜访，就突然从凳子上跳下来，直往这边跑。
胤禛看着他摇头示意不知，也回过头来拍拍小家伙的背：“是不是做噩梦了？”
崽崽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话本，阿玛也被好多人骂，小嘴一瘪，又转头朝阿玛张开小胳膊：“阿玛抱~”
胤禛和胤祥这才看清楚小家伙的表情。
没哭。
呼——
两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胤祥将怀里的崽崽递过去，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早已练习出了许多方便抱小家伙的姿势，保证怀里的小家伙不会不舒服，即使是传给下一个人抱，动作也都熟练自然，不似第一次抱小家伙一样僵硬。
胤禛将崽崽收入怀中，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家伙就紧紧的抱住他，小胳膊都勒的紧紧的。
闷闷的声音从胤禛怀里传来：“阿玛和十三叔谈事情，安安不打扰你们，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胤禛和胤祥看着崽崽竖起耳朵小耳朵，心都稍微放下了一点，还有兴致装作不在意想偷听，应该真的只是被噩梦吓到了。
胤禛揉揉他圆润的后脑勺，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寒凉，他要了一张柔软厚实的棕色小毯子把怀里的小家伙盖住。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兄弟两人隐去了部分不适合小孩子听的话题，又继续讨论起来。
胤禛抱着怀里的毛茸茸，手下意识的上下轻轻安抚着隔了一层棕色小软毯的背脊，希望来自阿玛的安抚能平复被噩梦带来惊慌。
手里上下轻抚着，他对坐在旁边的胤祥道：“若是皇阿玛的法子真的能成功，那日后世界各国的情况都将被大清掌握，确保我们大清的强国地位，从与俄罗斯签订的条约来看，这方面我们确实不足。”
胤祥看着被四哥抱在怀里，还乖巧的趴在他身上的崽崽，有点羡慕，他也想抱，不过听着听着，他的注意力也被收回来，羡慕的眼神变得严肃认真。
“四哥说的是，我们是大国，实力确实很重要，但是谈判、沟通、贸易……这些也都很重要，我们要拿出大国的手腕和态度。”
“其实看我们大清这几年的发展，总觉得有些惊人，感觉好像明明也没什么做什么大事，但偏偏整个大清好像江水一样滚滚向前奔涌。有时候弟弟就在想，若是刚愎自用，那些番邦小国会不会也这样飞一样的变得比大清更厉害？”
胤祥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都是些大道理，其实我也有私心，尽管皇阿玛松口让我出来，但是……”
也许是碍于崽崽在这里，他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崽崽眨眨眼，小耳朵竖得更高了，但是什么呀？好不容易有一句他能听懂的话，怎么就不说完呢？
胤禛却不必他说完，就能明白。
尽管十三弟不被圈禁，但是皇阿玛也不再给他安排别的差事，几乎像是个透明人。
清朝和前朝不一样，皇子成年后身上没有官职，也不会固定去六部值守，若是得不到差事，一身才干都没有用武之地，甚至这样蹉跎几年，可能一直都是个光头阿哥。
明明十三弟能文能武，也有一腔抱负，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蹉跎大好的时光？
胤禛沉思片刻，尽管有些担心和不舍，但还是道：“十三弟有此抱负，四哥定全力支持。”
他的十三弟有如此才华，不该如此寂寂无闻，出海外交这样开辟新天地的大事，若是真能做成功，也是件能名留青史的成就。
胤祥感觉眼眶有些酸。
其实他都知道，这几个月，每当四哥领到差事，都会和皇阿玛请求与他一起共事，尽管四哥瞒着他，但是他经营的那些消息渠道却不会瞒着他。
压下眼睛里的酸涩，他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那就多谢四哥了。”
“十三叔你笑起来怎么感觉像是在哭呀？”崽崽探出小脑袋。
一直安安静静没什么声音的小家伙突然出声，胤祥心里的那点酸涩顿时被这句话冲走，还轻笑出声，而后解释道：“就是有点舍不得安安，十三叔有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安安可能会忘记十三叔吧？”
崽崽支棱起来。
去很远的地方？
他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话本，阿玛说他是小仙童，那边家里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他自己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但是从幼儿园学的东西都是真的，去动物园里看到的动物也是真的，连学到的冲浪技术也是真的，他特别害怕那个话本也是真的，都生气的没敢看完。
即使话本里很多东西都和现实不一样，但是他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呢？
但是如果十三叔要去很远的地方就不一样了，万一的可能性都很小了，人都跑远了，肯定就不会被关起来，也不会受那些苦了。
“安安肯定不会忘记十三叔的，十三叔这么好！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啊？”崽崽先奶声奶气的保证，然后又昂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胤祥。
胤祥被这双黑亮的眼睛瞧着，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就丧气，也许日后那些未知的生活和挑战，会和这双眸子里的光一样闪亮，就和夜空中的星辰一样。
他声音都带上了点轻快：“十三叔想去海外，安安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海边弄潮吗？十三叔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
去海的另一边呀！
崽崽眼睛都亮起来：“十三叔你要去当加勒比海盗吗？”
“还是要去看海豚，看鲨鱼？”
“十三叔不会是要去找最大的浪，一个人偷偷去玩吧！”
见他蔫蔫的模样消失，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胤祥轻笑出声，有点眼馋的直接将崽崽从四哥怀里抱过来。
嗯，裹着小毯子，毛茸茸的一团，还很暖，抱着可真舒服。
胤祥将崽崽抱在怀里，捡着快乐的话题说。
他说，可能要去看头发和太阳一样金灿灿的人，眼睛和碧蓝的海水一样澄澈。
他说，可能也会去异国他乡，吃各种大清不曾见过的美食。
胤祥来之前早就和传教士了解过，他没有说出海可能会有的风险，也没说到异国他乡，要代表大清面对整个国家的压力和风险，只是用轻松的语言，挑拣了几样他觉得可能好吃的食物，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即使他都没尝过，但是就是能描述得诱人极了。
崽崽哪里还记得不开心？
他好羡慕啊！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小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抓住十三叔的衣摆，软乎乎道：“十三叔带安安一起吧。”
胤祥笑着刮了下他的小鼻子：“你还小，现在还不行，起码要等到你二十岁行冠礼之后才可以出海。”
若是他成功了，到时候自然愿意带小家伙去看看他的努力的成果，胤祥心里这样想着。
崽崽却不开心的瘪瘪嘴：“二十岁还有那么——那么——那么久！”
他小屁股一扭，就拿背对着十三叔，明明在表示自己不开心，却理直气壮的把背向后靠，躺在胤祥怀里。
胤祥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马上就能哄好小家伙。
“四哥，听说你府上有位厨子擅长淮扬菜，做的红烧狮子头味道甚好，不知道弟弟有没有这个口福？”
崽崽小耳朵立马竖起来：“不可以吃狮子头呀！”
“可是十三叔想吃。”
“十三叔！”崽崽伸出小胳膊想和十三叔讲道理。
但是小胳膊被胤祥一把抓住，他还微微低头，作势要咬上去：“不吃狮子头的话，那先尝一口安安吧，十三叔看看好不好吃。”
见十三叔真张开嘴巴，崽崽立马吓得想要把手缩回来，着急的摇晃小脑袋：“安安和狮子头都不可以吃哒！”
胤禛看着眼前这对活宝，笑着摇摇头，他能感觉到，十三弟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压在他身上的那股沉重似乎都少了不少。
瞧着叔侄两人笑闹，他侧身吩咐人午膳加一道红烧狮子头。
且不论崽崽看到红烧狮子头之后，红着小脸气呼呼的用小拳头捶胤祥的背，胤祥来过之后，厉害的时候浑身轻松了不少，眼睛里都燃起了熊熊斗志。
不过即使这是个苦差事，也是不少人想要争取的。
成了就是功成名就的大好事，即使有风险又如何？
胤祥努力找传教士学习语言，做各种准备，不过康熙似乎并不打算将这个事情交给他来做。
事情的转机在立冬这天。
清朝凡是八旗子弟，都有立冬烧香祭祖的习俗。
尽管有许多波折，但是蒸蒸日上的大清是被每个人看在眼里的，康熙收到各地关于收获的奏折，尤其是长江、黄河沿岸。
本就是上好的田地，水资源充沛，田地肥沃富饶，没了水患，自然可以连年大熟，再加上有更加便利的交通，几乎是以往常几乎不敢想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康熙心情大好，决定立冬大宴群臣，还亲自点了弘晏这个小功臣参加。
大约才五更天，崽崽就迷迷糊糊的被阿玛从被褥里抱出来。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崽崽，任由阿玛和童华摆弄，就是不愿意睁眼。
不过最后擦过脸，被闹得散了些的困意终究还是散了。
想到要去宫里，吃御膳房那些最厉害的厨师做的涮羊肉，崽崽立马就来了精神。
这一睁眼，他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头摸了摸下好看的团龙纹：“安安穿这个衣服好看！”
崽崽又抬头看向阿玛，阿玛身上也穿的是亲王规格的服饰，不过颜色不一样：“阿玛我们穿一样的衣服诶，但是为什么颜色不一样？”
想和阿玛穿一样的衣服！
好像好久都没有穿了，他的衣服总是很漂亮，颜色也鲜亮，但是阿玛的衣服就总是灰扑扑的，看起来没有那么好看。
胤禛给他戴上了镶嵌了大红宝石，吊着穗儿的小帽子，解释道：“有官职的亲王服颜色会不一样。”
“那阿玛做几件漂亮的衣裳吧，亮色儿的！”崽崽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的团龙纹，上面用彩色的绣线绣着五爪金龙，有点期待和阿玛穿一样的衣服。
苏培盛在旁边递着小荷包，敛去眼中的笑意，不给小阿哥做深色的衣服，还是那年南巡时主子爷下的令。
崽崽很快就忘记这一茬了，他只觉得穿好之后，自己变得好好看！
不是那种平时可爱的好看，穿着亲王服，脚上踩着五爪金龙小靴子，脑袋上还顶着这个有大红宝石的帽子，他看起来好威严！
就和他很崇拜的阿玛一样的那种感觉！
崽崽不自觉的挺胸抬头，抿住小嘴不露出笑容，再往小镜子前一照，觉得这身行头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等到了宫里，在宫宴开始之前，四爷先带着小家伙去请安，这是康熙事先交代过的。
崽崽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玛法了，请安过后就欢喜的扑过去：“玛法呀~”
康熙笑着将人搂进怀里：“最近在家干什么？有没有乖乖听话？”
“当然有了，安安都开始念书了，特别辛苦的，还在阿玛生病的时候照顾他，不看着真的很不放心啊！”
崽崽小大人似的感慨道，看起来好像胤禛这个做阿玛的才是不乖，不让人放心的那个。
他微微昂起头，这个角度的玛法在记忆中很多，崽崽总觉得玛法好像也老了不少。
他虽然小，但是还是记得玛法有多疼他的。
他伸手摸摸玛法的脸，做了一段时间小管家公的崽崽，口气都有点变不回来：“玛法是不是也不乖，没有好好吃肉，好好休息？”
康熙还头一次听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还感觉有些新鲜。
“平日里你也这么和你阿玛说话？”康熙好奇问道。
崽崽歪了歪小脑袋，点点头：“是呀！”
他的小表情有点疑惑，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有什么不可以吗？”
康熙朗声笑出来，他是真没想到，老四在外面冷着脸，在家里竟然是被个孩子管着的。
“哈哈哈！”
崽崽更是昂着小脑袋看玛法，不明白玛法为什么笑。
算了，笑就笑吧，大人真难理解，不过能开心总是好事的，开心的笑出来之后，玛法看起来都变年轻了。
皇上笑够了，这才终于开口问：“玛法最近在考虑出海的事情，就是派人去周围别的国家，这样一来可以了解周边的情况，促进贸易来往，彰显我大清国威，也能时刻将各国情况都掌握在手中。”
康熙说到一半，就对上崽崽迷茫的大眼睛。
被迫卡壳了。
对上这样清澈中带着迷茫，迷茫中带着困意的眼神，任谁也不能继续一本正经的继续说下去。
康熙有点不解，按照他的记忆，皇宫里这个年岁的孩子，是可以听得懂一部分这些朝中政务的，甚至当年太子在这个年纪，都能说一些简单见解了。
为什么老四家把小家伙养成这样？
心里有事的康熙暂时压下了这点困惑，反正他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高谈阔论，在早朝上他都听够了，只需要大清的小福星给点意见就好。
“玛法准备派人去海的另一头去看看，在考虑派谁去好。”
崽崽抬头，大眼睛都瞪的和小猫儿一样圆。
这不是前些日子十三叔说的话吗？
“安安觉得玛法派谁去比较好？”
崽崽小脑袋瓜终于转起来，十三叔想去，他肯定要帮帮十三叔啊。
他点点头，无比肯定道：“玛法派十三叔去吧，十三叔可厉害了，骑马射箭泅水弄潮都会！”
康熙心里有些微微颤动，但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想到老四也是个念旧情的，已经几次三番向他举荐十三，他继续问道：“除了你十三叔，再选一个。”
崽崽挠挠头，又想到那个话本了，那个让他生气到都没有看完就关上的话本。
大伯被一直关着，关了好久好久。
哎，玛法为什么就喜欢这样罚儿子呢？真奇怪。
“那就大伯吧！大伯也超厉害的，他可以用弓射水里的鱼诶，这样在船上就不怕没吃的了！到了外面，大伯那么壮，还可以保护自己。”
崽崽说完就眼巴巴的看向玛法。
康熙：……
他有点怀疑了，这肯定不是老四教的，那就是小家伙自己选的，这又是按什么标准选的？
“再选一个。”康熙决定再问问。
大家居然都可以去玩，只有崽崽距离二十岁还有那么远！！！
崽崽有点气鼓鼓的。
但还是努力想了想：“那就九叔和十叔吧，九叔会说好多别的语言，他肯定行的。”
至于十叔？胖胖的十叔可以去吃那些好吃的，然后再帮安安都带一些回来，安安要是去说了，十叔肯定会答应的！而且他们俩口味很相似，十叔带回来的肯定都是好吃的。
在吃和玩这两方面，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十叔了。
康熙仔细研究了一下，没研究出来小家伙推荐的逻辑，但是等低头，看到他馋呼呼的用舌头舔了下嘴唇，突然就明白过来。
这分明是看谁熟就推荐谁。
他无奈笑笑，易安还是太小了，不仅小，还没一点皇家孩子的早熟，却有着广阔的心胸。
派老九去？怕是到时候就不是建立外交，而是去做生意去了。
至于老十？不说也罢！
不过想到小家伙为大清带来的变化，他还是忍不住开始思考前两个被提出的人选。
他也想过派大臣去，但是不论哪个大臣去，都没有儿子去来的放心。
不论这些儿子心里存着什么心思，甚至在对自己座下的皇位伸出獠牙，但是都个顶个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要是没点能力，他也不会感觉到威胁。
崽崽看玛法也和阿玛一样，突然就开始想事情，也不打扰，小手将旁边小矮几上的点心盘子拖到手边，一边吃一边等玛法思考完。
祖孙两都安静下来。
康熙则是思量了许多，十三一直在争取，他还在犹豫，但是胤禔他是没考虑过的。
愤怒他要说出要杀兄弟的话，即使现在怒火消了，也没打算将人放出来。
不过现在被小家伙提起来，他透过那双清澈的黑眸，好像也看见了壮实的跟个小牛犊一样保清。
那是他一个立住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感情？
人一念旧起来，许多好像早已经模糊的记忆都涌上来。
小时候的保清就和小家伙一样可爱，性格憨厚，说话也耿直，身体壮实，胖嘟嘟的尤其惹人喜欢。
等长大些之后，他带着保清去塞外，即使和在草原长大的那些青年比骑射，也完全不落下风，样样出彩，是他年轻时候为之骄傲的孩子。
等十八岁那年，就上了战场，即使一开始做的不够好，但是后来跟着他三次御驾亲征，还是做最危险的前锋，每次都做的很好。
魁梧有力，还勤炼武艺，性子也豪爽，当时哪个武将不夸他养了个好儿子？
越想起这些，康熙就越觉得难过，虽然他最重视胤礽，但是年轻时候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那么多没立住的孩子之后，突然得到的健壮的像是个小牛犊一样的孩子，怎么会不疼爱？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也许是从他决定，让胤禔做胤礽的磨刀石开始吧，保清其实很聪明，也许早就看透了。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抬眸就看到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伸到自己眼前，眉心处传来轻轻的按压感觉。
再看这双小肉手的主人，两颊都鼓起来，努力的咀嚼着，像个囤食的小松鼠。
“安安是不是饿了？”
崽崽赶紧点点头，昨天阿玛就跟他说了，立冬是要吃涮羊肉的！
他赶紧吃掉嘴里的糕点，大声道：“饿啦！”
康熙有些神伤的脸上也浮现出慈爱的笑容，牵起小家伙的手往外走：“走吧，今日肯定有你爱吃的菜，还有人要找我们厉害的安安帮忙呢。”
“谁呀？”崽崽问道，他迈着腿跟着玛法往外走，看看自己身上好看的衣服，觉得有些美滋滋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亲王服到外面呢，虽然不太可爱，但是很像阿玛哦！
果然看起来厉害就是不一样，都有人要请他帮忙了。
乌溜溜的双眸笑的变成了漂亮的月牙，里面透着几分小得意。
第90章 二合一
立冬这次宴席自然是比不上那些除夕那些热闹, 不过在崽崽眼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身着亲王规制服饰的小家伙，想着阿玛教导过的礼仪, 没有太过出格的行为, 但是还是忍不住这里瞧一瞧，那里瞅一瞅。
康熙发现他这个小模样, 还觉得是自己刚刚随口说的话让小家伙好奇了，这会儿在找谁想让他帮忙, 他瞧着活泛的小家伙, 也就这样笑着看, 皇上都这样一副作态, 当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崽崽慢慢长大，但是身上的灵气却没损失分毫, 反而愈发洋溢着通透和独特的快乐。
身着亲王规制的服饰，却不似几位成年皇子是深色的，而是代表皇孙的黄色, 自然不是明黄, 而是一种更偏向于带点暖橘的黄。
这样代表皇权的颜色，原本是很威严的，但是配上小家伙都东瞧瞧、西瞧瞧的可爱表情, 一下子就柔和了许多，这样可爱的颜色穿在灵气逼人小家伙身上, 更能让人想到的是, 初生的小黄鸭身上柔软的绒毛。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揉一揉, 尤其是参加宴会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最是喜欢这样鲜活又有灵气小娃娃。
再想到朝中那些有关小阿哥的传言, 更是忍不住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在这些人中, 工部尚书笑容尤其和煦和慈爱。
他一把年纪了，自然不好和小家伙一样到处跑，这会儿看到心心念念的弘晏小阿哥朝自己的方向过来，脸上的笑容都从原本的假笑，变得多了几分真诚。
他实在是苦啊，之前做游乐园的时候，小阿哥老爱往工部跑，结果自从游乐园竣工之后，就一次也没来过了。
天知道他们有多期盼那种那种灵光一闪，也不知是孩子最单纯的灵气，还是弘晏小阿哥独有的天赋，但凡他说的话，虽然只是个大致的方向，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戏言，但是研究起来真的会简单很多。
但凡享受过那种仿佛如沐浴甘霖的灵感浇灌，恐怕就没人能再接受在干涸的、没有丝毫的灵气的情况下继续进行这种仿佛跨越天堑般的研究。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他都腆着脸去求皇上了，希望皇上能派弘晏小阿哥来帮帮忙，或者让雍亲王帮忙说说好话，结果皇上怎么说？
“一切按他的喜好来，你也说这是独一无二的灵气和天赋，咱们要好好保护，不能扼杀啊。”
即使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轻轻拍打的力道，即使受到皇上少见的鼓励，但是他还是有点心塞。
一边是皇上还有几位阿哥的压力，要他们工部研发那些听起来就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边是下属愁眉苦脸的哀嚎和不堪重负的乞求，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头发都要掉光了！
他在中间简直是两边为难，(╯‵□′)╯︵┻━┻
崽崽也发现了这个好像有点熟悉的面容，他在看自己诶，还笑得奇奇怪怪的。
就像是……崽崽小手摩挲着下巴，努力思考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类似的表情。
哦！他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灰太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羊群的目光，还有和小红帽里的狼外婆一样的眼神么！
用这样的眼神看穿了亲王服，还威武帅气的安安是想干什么？
崽崽看向工部尚书的眼神里，都带上了那么一丝丝小警惕。
“参见安亲王。”
崽崽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是形容，是真的下意识往后跳了一小步。
昔日的小短腿稍微长长了些，已经初具未来修长的影子，被“狼外婆”突然行礼吓到崽崽，就像是撞上了玻璃墙一样，身体骤然停住，然后啪叽一下轻轻往后一跳。
工部尚书抬眸看见小家伙瞪圆的惊讶黑眸，嘴角向上扬起一个不小的弧度。
弘晏小阿哥即使成了亲王，还是和之前一样可爱啊，就是不能趁着四爷不注意，上去偷偷揉揉毛茸茸的脑袋了。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崽崽微微探头，像是只好奇的小猫咪。
说话就好好说话嘛，怎么就突然行礼了！
工部尚书笑眯眯道：“安亲王可还记得臣，之前在工部的时候，我还给小阿哥送过蜂蜜糖。”
只能说能爬到一定地位的都是人精，即使不曾有多少相处时间，但是也能直接命中要害——说起吃的，原本还不记的崽崽，记忆马上回笼。
“你是那个酒窝蜂蜜软糖！”崽崽眼睛都亮了。
周围的悄悄竖起耳朵的大人本来还好奇，工部那个老狐狸拦下小阿哥想干什么？猝不及防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那个老狐狸什么时候改叫做“酒窝蜂蜜软糖”了？尤其是那些在朝堂上不太对付的政敌，或者在工部申请武器、战车受挫过、被拖延搪塞过的武将，都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
酒窝蜂蜜软糖本人可不在乎，弘晏小阿哥能想起来就好！
套近乎成功了，这才好进行下一步不是？
“安亲王若是喜欢，可以去工部看看，我给您准备了不少，可惜准备好之后，您就没再来过了。”他语气很诚恳，但是却隐隐透着点被遗忘的落寞。
旁边的礼部尚书暗暗唾弃了一句，心机狗！他敢打包票，这个老狐狸现在肯定还没有在工部准备那个什么听起来就腻人的糖。
周围人都没信，但是崽崽信了。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小小人儿走到工部尚书的那张桌子前，有点不好意思道：“我都不知道有人给我准备糖了，游乐园都建完了，我还可以去工部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办差。”
崽崽记忆中酒窝蜂蜜软糖的滋味变得愈发清晰，尤其甜，尤其香，就像是就开心的酒窝里酿出来的独特快乐，他突然有些心疼自己错过的软糖了。
工部尚书热情道：“当然可以，我们工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大伙都可喜欢你了，都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即使在用小鱼干钓猫猫，但是工部尚书想到崽崽曾经提供的那些思路，还是由衷的感慨并赞美道：“那些奇妙的灵感，灵动的创造力，完全没有被规则束缚的想象力，没人会不喜欢的！”
崽崽被夸得小脸都微微泛红。
他有点馋，也有点开心被夸，突然也开始想念那段时间天天跑去工部和阿玛一起上值的快乐时光了。
崽崽努力抿住笑容，想到自己今天穿的很有气势的衣服，还戴着一顶镶嵌了大红宝石和黄色穗儿的黑帽子，于是将一只小手背在身后，学着记忆中中阿玛威严的模样，颇有气势道：“嗯，我会去看看的！”
胤禛远远瞧着这一幕，觉得傻小子的心眼可能全都用来和他斗智斗勇了。
终于看不过去的四爷，担忧自家傻乎乎的崽被忽悠瘸了，吩咐人将人喊到自己这边来。
崽崽本来还架势十足，打算旁敲侧击的打听大家会给他准备什么好吃的，耳边附上来一个声音。
原本还被崽崽这一副架势给唬住了的官员，就发现刚刚还颇有皇家气势的安亲王，听到伺候的下人在耳边说了点什么，然后就回头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脸上威严的表情瞬间消散，比冰雪消融快了无数倍，瞬间就挂上灿烂的笑容，还开心的朝四爷的方向跑过去。
笑得这么甜，所以是酒窝蜂蜜软糖吃多了吗？
等崽崽欢快的跑到胤禛身边，两个身着亲王规制服饰的人坐在一起，顿时更加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不少人更是心中暗暗咂舌。
这么小的年龄就已经是亲王，那样的一个神奇的游乐场，还有以他名字命名的始发站蒸汽车。
刚刚工部尚书那个老狐狸怎么的，他们可都看到了！
光是个人喜欢就承诺工部大门随时向人敞开？呵呵，他们可不信，即使是雍亲王也没有干涉六部的权利，其中肯定有皇上受益。
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就用好吃的哄人家小娃娃去帮忙。呸，连小孩子都骗，真是老不羞，一点也不害臊。肯定是小阿哥和他在外的名声一样，绝对能起关键性的作用。
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宴会，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朝中不少大臣想到大清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都将目光频频看向四爷那桌，尤其是穿着黄色亲王规制服饰的易安身上。
如此成就，如此天赋，真的很难想象这只是个还在阿玛怀里撒娇，甚至还有点贪嘴的小娃娃。
那若是长大了，该是什么样的耀眼光华？
感受到这些惊叹、喜爱、还有不少带着浓浓羡慕目光，四爷心情当然很好，满足的伸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但是崽崽对这些汹涌的暗流，这些目光的碰撞没有什么感觉，他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的吃食。
鲜果、各色糕点、摆盘都特别好看，而且都是可以吃的，就连盘子边上点缀的荷花，拿起来都是一咬都是甜滋滋又爽口的清奇滋味。
但是最诱惑他的，还是立冬吃的涮羊肉，有股独特的香味，不需要任何蘸料，他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羊！
他刚刚拿起筷子，准备将旁边伺候的下人烫煮好的羊肉夹起来一口吃掉，感受到阿玛在揉自己的头，举起手里夹起来的羊肉：“阿玛快吃呀，可好吃了，吃完浑身上下都暖呼呼的。”
胤禛早已习惯他这种投喂，也早已能坦然面对那些含笑的目光，十分坦然的低头吃掉小家伙的孝顺心意。
顿时感觉落到自己身上羡慕的目光更多了，胤禛更觉得心情舒畅。
整场宴会到最后，四爷的心情都保持的很好，崽崽也心情好，他吃得特别开心。
最后被阿玛抱上马车的时候，崽崽懒洋洋的把下巴都搁在阿玛肩膀上，在阿玛耳边说悄悄话：“阿玛，今天玛法问安安说觉得派谁出海好，我第一个就推荐了十三叔哦~”
这次悄悄话声音还真不大，已经被涮羊肉香迷糊，还吃得晕晕乎乎的崽崽，说的话不仅懒洋洋的，声音都透着股满足后没什么力气的舒坦。
胤禛揉揉他的头，也轻轻在他耳边道：“干得不错。”
父子俩相似的面容上，同时都浮现出相似的笑意。
其余马车也在附近的官员看到，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不管是在朝堂多年的老臣，还是年纪和资历都比较轻的官员，都觉得落差十分大。
冷面王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样和煦的笑容，真的和前阵子不讲情面，铁血手腕整顿户部，追讨欠款的雍亲王是一个人吗？
这场惊讶延续到了第二日早朝。
之前一直商议的出海人选，竟然就直接定了下来，不仅复用了失宠的十三阿哥胤祥，甚至还直接将原本圈禁起来的大阿哥胤禔放了出来。
朝野震惊。
即使废太子、又复立，他们也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但是这次，真的是怎么也摸不到头绪！
这是觉得冷落和圈禁也不保险，担心底下优秀又有野心的儿子觊觎自己的位置，所以干脆直接将人流放到比蒙古塔还远的地方？
还是已经对此前那些事不生气了，决定重用他们？毕竟按照两位皇子的才华，出海打开局面这种事情，有他们打前锋明显更稳妥。
谁也猜不透皇上心中所想。
但是不少敏锐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雍亲王明明是带着安亲王一起进宫的，但是却单独一个人出现在宴席上，安亲王最后是被皇上牵着手带来的。
皇上都能因为弘晏小阿哥一句话就将十三爷放出来，那这小段时间空档里，安亲王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作为自小在宫中生活的皇子，在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有的还有自己母妃，知道的自然更多。
胤祥当天就到雍亲王府，和小家伙热闹亲近的痛快玩了一整天。
胤禔也站在自己府邸门口，抬头仰望星空，漆黑一片的夜幕里无数星辰耀眼闪烁，他好似看到了那双澄澈黑亮的眸子，不带一丝阴霾和算计，清澈见底，亮得太干净了。
他厌了、倦了、不想再给谁当磨刀石了、也不想再忍受自己其实是被皇阿玛放弃的那个孩子的事实，那是他自幼崇拜的皇阿玛啊！也许再加上一点兄弟们的推波助澜，当时情绪上涌，做了自断双臂，退出竞争的事情。
事情做了，他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但是没想到，那个在南巡中让他难得放下戒心的小馋猫，他不过是付出了一点真心和疼爱，就被那个小家伙惦记着。
胤禔站在凉风习习的夜幕中，又大口喝了一壶酒之后，感受着还火热的身体和胸膛中跳动得更快的心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再转身的时候，伸手抹去了眼角不想让人看到泪水，逐渐变得消沉的背影，又笔直得刚硬如出鞘的利箭，似乎又如青年时在草原肆意跑马，赢下自由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王公贵族时的意气风发。
***
立冬之后的冬季似乎过的格外快，眨眼就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易安觉得自己已经是读了一年书的大孩子了，但是想到疼爱自己的大伯和十三叔都要走，还要走很久，就眼睛酸酸的，有点想哭。
他眨眨眼，坐在自己的小书桌面前，手里握着画笔勾勒着一如小时候那样可爱的线条。
现在的他已经不用原来那种特质的笔了，而是用和阿玛一样湖州特质的上好画笔。
旁边的摆着一副刚刚写好的字，虽然还算不上风骨，但是能看出它的主人手上有了力气，写的也很认真。
胤禛从外面走进书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的小家伙好像有点难过。
最近除了念书，连最喜欢张大人家的两个玩伴都不能邀请到他出去玩，每日就是趴在书房的小书桌上画画。
胤禛走过去，静静的坐在小书桌旁边的椅子上，默默陪他画完这幅画。
随着线条越来越多，他能看出，这是胤祥还没及冠的时候，哀求着想让小海东青和他一起捏泥人时的模样。
四宫格的Q版画中，最后一张是色彩最鲜艳的，胤祥那时还不稳重，还有些少年的脾气，飞扬的眉毛间都是得意，微微扬起下巴得意的看着手臂上展翅高飞的小海东青，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愉快和喜爱。
他瞧着他的小家伙放下笔，看见他之后眼睛一亮，一声清脆的阿玛刚刚传入耳朵里，怀里也迎来了熟悉的小团子。
“不开心？”胤禛揉揉他的小脑袋。
往日总是精神又清亮的声音闷闷的：“我舍不得大伯和十三叔。”
“老师跟我说了海上的危险。”
易安没说的是，球球还特意找了一款木筏漂流求生体验，陪着他坐飞行器到经常冲浪的海边，从那里出发往海里走。
好危险，也好辛苦，太阳好大，晒得脸都疼了，划船也好累，胳膊都酸得没力气。
胤禛猜到他的小心思：“所以安安有点后悔之前推荐他们吗？”
窝在阿玛怀里的易安小脸上有点犹豫，对对手指，又昂着头看这阿玛道：“可是十三叔和大伯都很用心的准备。”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去跟他们说，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虽然当初是他推荐的人，但是这会儿真的要走了，他突然变得好舍不得。
胤禛低头，一下就将小家伙的不舍看在眼里。
他倒是能明白，胤祥且不说了，连胤禔从被放出来开始，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隔三差五的就往他府上跑。
明明要挑选水师士兵，要学习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要勤练武艺，要去水师学习如何打好海战，还要准备各种外交辞令……明明都忙得不行了，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抽出那么多时间，总来接小家伙出去玩。
比他这个阿玛都宠着崽崽，吃喝玩乐一条龙，简直是把臭小子都要勾得魂都丢了，他有时候回府都找不到小家伙，不用问，绝对是被他们两个带出去了。
就连原本不这样的胤禟和胤俄也胆子大起来，时不时也来接走小家伙。
他这个正经阿玛倒是成孤家寡人了！
也难怪小家伙会舍不得，胤禛平日清冷的声音也温和了些，安抚着难过的崽崽道：“这是男儿的志气和抱负，人生不可避免会遇到一些困难和苦难，但是你看你大伯和十三叔，他们都没有被打倒，而是选择勇敢去面对。”
胤禛没说太多，他希望这个还稚嫩年幼的孩子能在他的保护下，一直顺顺利利的长大，永远快乐又有灵气，又希望小家伙能有勇敢、坚强的良好品质。
这也许很难，他没有亲身享受过太多的父爱，也没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疼爱他的母亲，有关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他也只是努力的在和仙器学习，然后不断摸索实践。
幸好他还算勤奋和好学，至少到现在为止，都做的还不错。
看着也许并没有听太懂的崽崽，他轻笑着点开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老师，又给这位老师送了一些它爱的积分。
考核程序：……
嗝，吃撑了，不用了谢谢。
知道你能耐，知道你喜欢刷题攒积分，也知道你不仅有钱，连积分也富有的史无前例，实在是太打击代码了，呜呜。
例行的感慨之后，它也透过光幕，凝视着这个以往他都有些嫌弃的父亲。
其实如果不是服务器断连，它可能一早就上传各种资料，宣布他考核失败。
但是现在相处下来，它有种淡淡的成就感。
这样亦师亦友的陪伴和成长，看着他在教育这条路上成长，也潜移默化的愈合着童年留下的伤痕，这种成就感有点新奇，它很喜欢。
他很自律，很勤奋，也努力学习更合适的方式，教养自己的每一个孩子。
胤禛会腾出时间亲自教崽崽写字，耐心的给他讲一些自己对大清政策的思考，也会向孩子展示他作为父亲的成就。
不太会甜言蜜语表达爱意的父亲，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汲取各种经验，和崽崽一起成长，他担当得起父爱如山这个词。
绿色的代码轻轻躺在代码池里，开心的给自己运行了一个代码浴，看着已经被胤禛哄好，高高兴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的崽崽，闭眼不再继续看。
享受代码流划过身体，清洗数据，提高运算速度的舒畅感觉。
享受的同时，它默默将刚刚崽崽可能没听懂的那番话记录到数据库中。现在不懂没关系，等崽崽长大了，这样一段话和经历，会给他勇敢和坚强这两种美好品质，带来弥足珍贵的影响。
崽崽不知道一人一码心里的想法，蹦蹦跳跳的牵着阿玛的手往外走，像个活泼的小麋鹿。
阿玛说很喜欢他送的礼物，要亲自带他去看诶！
“阿玛是什么礼物啊？”
“阿玛就先告诉我吧~好阿玛~”
“安安怎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还送了阿玛礼物？还是阿玛超喜欢的那种！”
胤禛看着他灵动活泼的模样，不再被难过的情绪环绕，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故意逗道：“安安要学会耐心点，等会看到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就看到小家伙急不可耐的小模样，还围着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甚至轻轻扯他的袖口。
胤禛嘴角扬起笑容，听着耳边软糯糯的撒娇声。
“阿玛，先透露给安安一点点好不好？”
“全天下最好的阿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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