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狂风暴雨来得又大又急，让人们各个都缩在屋里，没人注意到她二人的离开。
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会突然出现，有时方明霜她们都觉得那雷就在头顶，仿佛次次都要被劈到，一边心悸，一边疯狂赶路。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明霜驱使着飞叶停了下来。
她今天使用灵力的时间已经到了，丹田内也出现了那道魔气。
“师妹，你可会用这飞叶？”
宋知雪只以为方明霜灵力耗尽，便接手试了下，结果搭乘两个人的飞叶在她手上飞起来变得七拐八拐，险些将她们从空中摔了下去。
宋知雪连忙停到地面上，内疚道：“师姐，我之前一个人坐还行，两个人我好像控制不来。”
“无事。你原是炼气七层，连御剑飞行都没学过，会用飞叶已是难得，更何况你现在还是炼气二层。”
“现下太晚，我们先找处地方歇脚。”
方明霜宽慰了几句，望了四周一圈道：“宋师妹，可能要委屈你跟我在山里住一晚了。”
她们现在虽然与归元宗隔了三座城镇，却仍是在归元宗管辖的范围内，附近的城里还是有归元宗的弟子驻守，她们毕竟算是强行退宗，若就近找客栈或找个人家借住，怕是等归元宗反应过来，天还没亮就会被找上门。
方明霜正要解释一下，就见宋知雪自然道：“可以呀，只要跟着师姐我怎么样都行。”
“……”
方明霜虽觉得宋知雪对她的信任毫无由来，但也没多说什么：“跟我来。”
这一带方明霜熟悉，带着人去到附近山林中，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停住。
“这山里应当是没有妖兽的，暂且休息一晚，天一亮我们就继续赶路。师妹，你驱使飞叶到我二人头顶，能挡雨。”
宋知雪乖乖照办，飞叶放大后本是飞行用，这会儿倒了个个头就成了她们头顶唯一遮风挡雨的东西。
这个时候，方明霜已经在周围捡回来一堆断枝。
她看着湿透的木枝，想了想，还是试着用灵力烘干。
片刻后，木枝逐渐干燥，而她丹田内的魔气，竟随着灵力的运转，似是要融入进灵力中冲出来。
……！！
方明霜立即停下。
若是她再迟一点，那她岂不是用出的就成了“魔气”，成了众人口中人人喊打的“魔族”了？原来这魔气竟是如此……
之前在宗门她怕自己体内有魔气的事被发现，没敢冒险尝试，一直不知道用灵力超过半个时辰后这魔气会发生什么，还好现在试了。
后果这么严重，看来在解决这魔气之前，以后她每次使用灵力时都得计划好，不能什么事都随便用了。
“师姐？”宋知雪看她安静了半天，疑惑问。
方明霜回过神，将干木枝递过去：“师妹，用火球术点燃，今晚我们靠它驱寒。”
她们两人本身都有内伤外伤，又被废功法修为，都没来得及调息就一路赶，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她的身体还是金丹期的强度没什么大事，宋知雪的炼气之躯怕是早就虚弱的不行了，再来个风寒恐会直接倒下。
若能用灵力自然简单，可现在就只能靠烤火了。
宋知雪点点头。
下一刻，她指尖只冒出两粒火星子。
方明霜：“……”
宋知雪尴尬抬头：“师姐，我发现，我已经忘了火球术。自我入宗后，师尊他们就管的很严，我都没能出过宗门，连火球术也是在宗门学的，所以代理掌门可能将它一并清除了。”
火球术这种极其简单入门的法术，其实是修真界的通用法术，路边小摊都有的卖。
方明霜表示理解。
顺便再次对她前宗门及道远仙尊的做法感到深深的窒息。
她重新教了宋知雪口诀，没过多久两人就围着火堆烘干自己。
安静许久后。
宋知雪见方明霜出神，看着颇为忧愁的模样，试探问道：“师姐可是在想大师兄？”
仅仅在思考之后的路该如何走的方明霜，听到这个问题非常不解：“为何不问我是否在想师尊，而是问的大师兄？”
她在宗门也待了百年，真没半点不舍也不可能，但理智胜过情感。
只是，她跟徐沉宵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宋知雪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大师兄是你官配，你们纠葛可多呢……”
“什么？”雨太大，她声音又模糊，方明霜没听清。
宋知雪赶紧换个说法：“是我之前听过一些传闻，好多人说师姐与大师兄以前有比试争过大弟子的位置，结果师姐又为了大师兄主动放弃了，所以有些人觉得你们俩关系好像……不一般。”
方明霜震惊。
原来宗门其他弟子私底下还这样说他们。
“我与他其实并不熟。”她道，“当年大弟子之位我不是为了他才放弃，而是为了我自己。”
“啊？为什么？好多人都想做大弟子呢。”
“很简单。就是太累。”方明霜想起来就头疼，蹙眉道，“当大弟子要管下面所有弟子，包括那些刚进门的六岁小孩，我无法忍受。这大弟子谁爱当就当吧。”
宋知雪呆住，没想到背后竟是这么真实的理由。
方明霜：“更何况，徐沉宵修的是无情道，你们这些传言真是无稽之谈。”
宋知雪小声说：“我就没见过有哪个男主修无情道能成功的……”
方明霜这回还是没听清，但也没多问，转而说道：“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宋知雪坚定：“跟着师姐走！”她这种咸鱼，抱紧女主大腿一定没错。
方明霜不懂她心里想得什么，思虑许久后说：“我们先尽快离开归元宗的地盘……以我的考虑，还是会加入一个宗门。”
她本来也不是这个打算，可她一天只能使用半个时辰灵力，就由不得她冒险乱来了。
“第一，我们既要赶路，又要买灵丹治伤，灵石很快就不够用。第二，我们修为受损，去暗悬阁接取任务换取灵石、天材地宝不现实，那里基本没有炼气期能接取的单子。第三，要想尽快养好身子，还是需要一个稳定安全的地方，以我们的灵石，估计客栈都住不了几天。”
暗悬阁，在那里所有人都能匿名发放任务，也能匿名接取单子，完成任务后获得相应报酬，除此之外，那里也能花钱打听任何消息和贩卖消息。
对于散修来说，暗悬阁是比秘境还能更快赚取钱财的地方，因为接取任务时他们能组队登记，这样一来完成任务的几率大大提升，事后也能分到报酬。不过里面大多数任务，都是要求筑基期起。
总而言之，她们就是缺钱，还是个死循环。
要想去趟秘境赚一把，就需要养伤，养伤就需要灵石，灵石不够，就想去暗悬阁赚灵石，修为又不够，就想去秘境……
方明霜说：“多重考虑来看，加个宗门最合适。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能成为外门弟子，如此每个月也有几十灵石拿，在宗门也能安心养伤，而且所有宗门的外门弟子退宗都很轻松，不会像今天这样。”
再者，她想修复仙骨和金丹，也需要有地方能让她到处找解决的办法。每个宗门都有藏经阁，负责收集一些来自各个地方的书籍和功法，要是她能从中找到线索，岂不是很好？
“都听师姐的。”
宋知雪笑了笑，大胆开口：“感觉师姐下山后说得话都多了，他们都说师姐可正经可严肃，话少还难以相处。我一开始见到师姐，也这么以为，现在发现师姐人特别好，根本不是那样，不然师姐早把我赶走了。”
方明霜一怔。
半晌，她才说道：“我之前是道远仙尊的亲传弟子。”
是荣誉，也是枷锁。
“所以要，谨言慎行。”
否则，一旦有事都会给仙尊，给宗门丢脸。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方明霜说完后，竟有种莫名的轻松。
·
归元宗内，半个时辰一过，执勤弟子来到方明霜洞府轮换，一看到地上被捆住的弟子内心顿感不妙，接着发觉洞府内空空如也，大惊失色，连忙去喊人。
“你说谁不见了？！”谢洲猛地起身。
禀报的弟子颤颤巍巍，正要再说，门外又来一人急慌慌道：“不好了仙尊，宋师姐不见了！”
“砰！”
上方的桌案直接碎成了粉末。
“方明霜，宋知雪都不见了？”
谢洲面色瞬变，直接大步走出：“找人！就算翻遍了几座山也要把她们给我找出来！你，去通知其他人，剩下的随我去魂灯殿！”
结果众人便看到了一个被捆绑住的代理掌门。
所有人大惊。
“仙尊，她们、她们退宗了！”
“……什么？！”谢洲脸色阴沉道，“你说谁退宗？我不同意谁准她们退的宗！”
“是方明霜和宋知雪，她们，她们二人强迫我同意她们退宗，魂灯碎了，宗门名册也将她们除名了。”
代理掌门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当场跪在地上，颤声说：“是、是方师姐逼迫我，仙尊，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打不过方师姐啊！”
“废物！”
谢洲抬手将他掀开，代理掌门狠狠撞上墙壁吐了口血。
“连这种事都能被拿捏，我要你这个代理掌门何用？即日起你便无权代管，看管不严，罚你受刑五十雷鞭，禁闭三月再出，滚！”
“还有你们，执勤执了什么？两个大活人，竟没一人看到她们何时跑了！”
“仙尊饶命，实、实在是今日天气诡异得很，我们忙着清理山路，风雨雷电声又太大了，我们有时面对面都听不清声音。”
“这个时候还找借口？”谢洲冷冷看过去。
众弟子迅速应道：“弟子这就去领罚。”
长老赶来时，路上就收到了消息，连忙问：“师兄，方师侄宋师侄强行退宗可是真的？！这二人究竟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强行退宗……这闻所未闻啊！”
屋内死寂一片。
众人观谢洲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徐沉宵和许重羽表情都称得上极为难看。
“找！”谢洲怒说，“散布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两名亲传弟子身受重伤，被歹人强行掳走！只要有人见到她们，不论消息真假都重金酬谢！”
他低声自语：“强行退宗？这事绝无可能。她二人，定是有什么苦衷，受了歹人蛊惑才做出此举。”
长老犹豫道：“可她们已经退宗，连宗门名册都除名，我们如何说是你的弟子……”
他说着，看到谢洲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立马道：“我明白。这就安排下去。”
“师尊。”徐沉宵道，“弟子也再去找人，她们应该还未走远。”
她们是没走远。
只是徐沉宵一路问过去，都没人见到她们。
而她二人行走的踪迹，早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徐沉宵面无表情地站定许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动身。
·
一夜安然无恙过去。
等方明霜醒来时，雨水也小了许多，她见天色微亮，叫醒宋知雪后，两人再次开始赶路。
只是因为白天，她们不好太过张扬，便从山路上飞行。
半个时辰后，她们停下飞叶，又继续用双腿赶路。
一天一夜过去，两人有时还借着低阶妖兽骑了一段，终于离开了归元宗的地盘。
进到一个镇子准备找间客栈休息时，方明霜突然觉得周遭来往的人太多了，平时这种小城镇到这个时辰不会这么热闹。
正当她疑惑时，不远处的人将布告栏高高举起，他输入灵力后，那张信息便悬浮于空中，以便所有人都能看到。
“注意了！第一宗门归元宗特大消息！特大消息！”
“道远仙尊两名亲传弟子，方明霜，宋知雪身受重伤，被歹人强行掳走！只要有人看到她们二人，尽管将消息告知，不论消息真假和大小，归元宗皆是重金酬谢！直接将人带到的道远仙尊还会给予极品法宝作为答谢！”
“什么？方明霜……那不是明霜仙子吗？金丹后期都能被掳走，那歹人得有多厉害，怕不是魔族啊！”
“别管是谁干的。”那人继续道，“只要看到她们二人，将消息报上来便会有酬谢。找不到归元宗的弟子，报给我们火云宗也是一样的。”
方明霜脸色猛地一变。
宋知雪惊道：“师姐，这下我们怎么办？”
空中悬浮的字迹慢慢显示完成后，开始逐渐显示她二人的画像。
“走！”方明霜立马带着她低头离开。
她们两人一路赶来，不管是身上还是脸上都算不上干净，看上去极为狼狈，又是夜间，周围的人便没多注意她们。
宋知雪气恼道：“师姐，我们不是退宗了吗？归元宗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方明霜忽地冷笑一声：“这意思是，不管我们退不退宗，只要他归元宗不松口，我们就还是他的弟子。消息放出来，就算其他宗门知道我们是真的退宗了，碍于第一宗的势力，估计也不敢收我们。前五的火云宗亦是如此。”
“怕是再过两天，全修真界都会收到这个消息。”
她还真没想到，归元宗，或者说道远仙尊能将事情做绝到这个份上，半点不让她们喘气，不放她们一条生路。
真是，屡次打破她的认识。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道理可言了，这不就是要逼我们回去吗？”
方明霜冷静思索一圈，道：“不，有一个宗门可去。”
“第二宗门，白羽宗，他们向来与归元宗不对付，这个事情应该也不会管。”
方明霜顿了顿说：“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宋师妹，我们接下来恐怕要隐姓埋名一阵，还需易容。直到……能有实力与归元宗抗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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