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费奥多尔,还有眼前的列车,更让雾矢格桑在意的是,他身上传来的灼烧感。
在武装侦探社,那位女社医为他进行了治疗,手上的伤应该好了才对。
雾矢格桑看着手上皮肤宛如火苗在纸上那样席卷,又抬头看了眼天上悬挂的月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赶过来的费奥多尔一把抓住,往无限列车那里拽。
“您在愣什么?”
在车厢入口站稳,费奥多尔语句里带着隐隐责怪。
“只有我一个人是鬼吗?”
雾矢格桑如实回答。
他看了眼外面,中岛敦和泉镜花因为费奥多尔未经思索就进入列车愣住,太宰治若有所思,行动倒没什么犹豫,径直朝车厢走来。
天上那轮圆月比寻常月亮要大五六倍,皎洁无瑕,玉盘一般,却越看越觉得古怪,对月亮自心底升起一股爱欲,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应该是吧。”
费奥多尔撇他一眼,发现雾矢格桑外形变了。
原本只到肩头的头发长至胸口,凌乱的垂下来,微微卷曲,原本干净白皙的脸颊从耳侧各延伸出三道黑色鬼纹,左眼两颗琥珀重瞳,右眼瞳仁细长,像猫一样。
费奥多尔一皱眉,发现雾矢格桑状态不对,青年脸上淡漠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的凝重,就像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在新外貌的衬托下,妖异古怪。
他轻声道:“我的身份是‘被鬼饲养的人类’。”
“我也是哦。”太宰治也走到了车厢里,他同样发现了雾矢格桑的异常:“虽然不知道鬼是什么样的怪物,但按照任务介绍说所,在这个世界,鬼是主宰,人类是食物、宠物一类的存在。”
发生了什么,让雾矢格桑为难成这样?
这么想,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问出口,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隔墙有耳。
雾矢格桑收敛了情绪,恢复平日的微笑:“这么说,你们四个是我的储备粮?”
费奥多尔摸摸下巴,脸上挂着浅笑:“所以正常剧情应该是我们联手干掉你。”
雾矢格桑瞥他一眼,手上被灼烧的伤口瞬间愈合,指尖露出一短截的尖锐指甲,露出个妖异的笑容,幽幽道:“我有点饿。”
储备粮君。
费奥多尔:……
他上个副本被咬过的手有点幻痛:“您怎么老当些不沾人的角色。”
“忘了说了吗?我的角色是‘背叛鬼王的鬼’。”雾矢格桑眨眨眼,左眼两颗瞳孔颤动几下,显得妖异无比:“我生存难度不比你们高。”
这话……
费奥多尔看他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只笑了笑。
打闹几句,中岛敦他们也进了车厢。
泉镜花抱着短刀,目光警觉:“车头在那边,去看看吗?”
雾矢格桑摇摇头:“任务是乘坐列车到终点站,那大概率没法通过其他途径完成任务。”
费奥多尔推开车门,宽广的车厢空空荡荡:“驾驶室应该没人。”
“乘客就算了,为什么连美丽的列车员小姐都没有啊。”太宰治抱怨着,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挑三拣四:“啧,木椅子,不舒服。”
泉镜花摸了摸椅背,视线落在车厢装潢上:“这种建筑风格,是大正?”
“最早的火车吗?”
几人都依次落座后,车身震了一下,然后缓缓发动。
为了以防万一,泉镜花放出夜叉白雪来探查车厢。
身着和服的武姬手持武士刀,想将墙壁切碎,结果被主人厉声呵斥住,两三米高的异能生命体动作中止,然后一字不
差的执行命令,却偏生叫人从中看出几分委屈。
它走进另一截车厢,然后从本节车厢的另一边钻了回来。
雾矢格桑挑眉:“鬼打墙?”
太宰治尝试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
一个急刹车。
他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还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太宰治脸色不太好。
“强制停留?”
那遇到危险岂不是必死。
“……会留一线生机的。”雾矢格桑开口了,他声音有些哑,双眼已经闭上,一副等待入睡的模样:“应该是幻境类的游戏。”
费奥多尔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他看了眼雾矢格桑:“幻境?很危险吗?”
您的处境很危险吗?
雾矢格桑面色如常:“嗯,各自为战。”
很危险。
——幕后黑手正在注视着他们。
费奥多尔搞懂了雾矢格桑一开始的凝重是为何,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现在没法问太多,于是抓住雾矢格桑的手,在对方手心划了几笔。
雾矢格桑一愣,琥珀色的瞳子放大,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疑惑。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随后向后一仰,闭目养神。
太宰治看他俩一眼,沉默的坐下。
中岛敦:?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学着三位顶梁柱的样子也闭上了眼。
泉镜花折腾了一会,发现无论夜叉白雪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回到原地,又试着操纵它破坏车厢,结果那些木头的横切面下竟然是血肉,被斩断后,会飞速愈合,就收回了夜叉白雪。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了两三分钟。
寂静的车厢传来轻微的鼾声。
怎么都打不开的车门被推开,后面走出一个红黄发色,面上有艳红的鬼纹修饰的青年,他行为大大咧咧,扶着腰侧的刀,径直迈进了车厢,完全不怕偷袭。
“唔姆,这就是鬼王要的人?”
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粉绿色长麻花的女人,容貌姣好,暴露的衣服修饰出性感身型,浅绿的眼底两颗浅粉色的桃心,左眼是恋,右眼是下八。
“是他们。”
女人声音不大,但很悦耳,黄鹂鸟一般清脆,很容易叫人沉溺其中,她似乎有些害羞,趴在门边,圆弧杏眼倒映出车厢内的场景。
车厢里五个人都已经睡下了,对外界毫无察觉。
黑发的青年抱着胸靠在窗边,一对少男少女趴在桌上,另一边,一黑一白两名青年,一个坐着,另一个依靠在他肩膀上,碎发遮盖住半脸。
“杏寿郎……他们,好可爱啊。”
甘露寺蜜璃用白皙纤细的手捂住嘴,眼中印上这幅友爱的景象,女人桃粉与果绿交叠的尖锐指甲在白皙的脸上划动,而她的另一只手,因为过分激动,已经将门框镶嵌的铁皮抠豆腐般掉了半截。
“恋爱,是恋爱的气味,好想把他们带到我的领地去。”
被称为杏寿郎的青年,全名叫做炼狱杏寿郎,他的两眼分别写着‘炎’和‘上三’。
这两人都是鬼,而且是鬼王辉下最强的十一只鬼的一员。
这个世界由鬼统治,自然也分了森严的等级,大小鬼王手下是十一位柱鬼,他们按照实力排名,将整个世界划分成十三块地区,各自管辖。
“不行。”性格严肃的炎鬼炼狱杏寿郎一口打消甘露寺蜜璃的痴心妄想,指向雾矢格桑:“他是鬼王指明要带回去严惩的叛徒,你不能吃他,其他人随便。”
甘露寺蜜璃显然很失望,她低垂着头,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可是被拆散……”
女人情绪低落了很久,直至确信炼
狱杏寿郎不会放水后,才抬起头,那张漂亮的脸上,哪有半分失落,反倒是病态的痴迷:“就不好吃了呀。”
“不可以。”炼狱杏寿郎拒绝的很明确:“如果你违抗鬼王的命令,那我就杀掉你了。”
“木头。”甘露寺蜜璃不甘心的骂了一句,但也知道,炼狱杏寿郎是有名的死心眼,认准命令就不可能松口,只好含恨熄灭了心思,想了想,她还是不甘心:“你这么忠诚的为鬼王做事,还不是得不了重用。”
谁不知道鬼王灶门炭治郎最喜欢的是下十兽鬼和十一雷鬼,还有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小鬼王灶门弥豆子。
要不是鬼王能随时杀掉他们……谁要认人差遣呐。
窝在自己的领地,养一养情侣,和隔壁的小芭内先生解闷逗乐不好吗?
想起隔壁的蛇鬼,甘露寺蜜璃脸红了半边。
心底升起恋爱的酸酸甜甜的味道的同时,她又同时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这个世界并非一开始就是由鬼统治的,事实上,鬼统治世界仅才一年。
鬼王出世后,各地就开始频繁的、大规模的出现鬼,很快就将人类的数量缩减到一定量,鬼迅速建立起了统治地位,他们这些柱鬼也是在那时候才出现的。
而那之前的事情,柱鬼除了知道自己从前是人类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也没人在意,毕竟人类只是鬼养的家畜,谁会愿意提起自己作为家畜的卑贱呢?看着自己领地那些人类的惨状,柱鬼心中都升起了:‘他们是人类时,一定过的很凄惨’的想法。
只有甘露寺蜜璃心中隐隐知道,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肯定认识蛇鬼伊黑小芭内。
她的人类记忆绝对不是鬼王宣讲的悲惨,而是恋爱一样,甜蜜浓稠的,极有意义的。
故,甘露寺蜜璃一直都没有食用过人类,这个秘密,就算是她最爱的蛇鬼也不知道。
炼狱杏寿郎丝毫不在乎甘露寺蜜璃的诽谤,除了执行鬼王的命令一根筋,他这鬼一向粗线条,即便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不在乎。
炎鬼走到雾矢格桑身边,拔刀挑起他左眼的眼皮。
鲜红的血液被刀尖挑破,眼球不堪重负的颤动着,这样非人的疼痛,却没能惊醒雾矢格桑一点,他像死了一样酣睡,面无表情,还因为外物触碰,身子从费奥多尔肩头滑到他膝盖上。
“是两颗眼珠。”
确认完后,炼狱杏寿郎收回刀。他并不担心弄死雾矢格桑,因为鬼就算断了头,也能活。
鬼王下令叫两个柱级鬼追杀的鬼,不可能是弱者。
可惜鬼王限定了抓捕的办法,否则,他真想和这人打一架。
“……重瞳鬼,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呢。”
甘露寺蜜璃瞳孔颤动。
她看见,雾矢格桑刚刚小指微不可见的曲了一下。
不可能,那可是虫鬼的毒,中了之后,身体经脉应该全部瘫痪了才对。
他还醒着?
炼狱杏寿郎并没有察觉到甘露寺蜜璃的停顿,他把刀收回怀里,刚想弯腰将雾矢格桑扛起来交差,身子就止不住的一晃,踉跄几步。
甘露寺蜜璃来不及说出自己的猜想,她拔出刀,冲出这届车厢,然后身体一软,扑倒在地。
“计划完成。”一名被挑断了双臂的西装青年血淋淋的靠坐在墙上,模样凄惨,状态却不错,他一头黑色长发,参杂玫粉发尾:“两个柱鬼,一个普通鬼,四个同类,稳赚不亏。”
“先关心自己吧。”一名白发的和服少年站在那,语气清冷:“你还能活着回去吗?”
“可以哦,累。”魇梦回过头,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容:“我们不该先庆祝吗?这可是人类联盟的第
一次大胜利,队伍里那些空有其名虚有其表的家伙,都比不上我呢。”
他的能力能让人陷入梦境,连柱级别的鬼都会中招!
“主公大人会夸奖我的吧。”
“别自我高/潮了。”累打破他的幻想:“就算能让柱鬼陷入昏迷,你也杀不死他们。”
柱级别的鬼,光身体本能就能杀死他们。
少年仰头,指向雾矢格桑,魇梦又一次发动能力,他现在完全睡死了。
“先讨论一下,该怎么处理那个鬼吧。”
被鬼王重视的叛徒,还有……
“他和人类关系关系不错。”
从雾矢格桑他们进入车厢,两人就远远观察着了。
“累,不要因为你的‘家人’被完全掌控,就觉得世界上的鬼都无害。”魇梦面露警告:“你可以控制鬼的身体,但不能扭转他们恶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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