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来公司之前,一直思忖着该怎么面对刘总监和徐姐。
虽然这俩人着实可恶,但陈西泽和薛衍轮番上阵,把刘总监揍了个半死,薛梨害怕他会作出报复的举动。
到公司才听说,两人竟双双离职了。
而公司里同事们对薛梨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客气了起来,不让她做一些端茶递水的工作了,甚至新上任的总监还免了她很多接待模特艺人的琐事,让她在办公室工位边做文职工作。
甚至暗示她,可以在工作之余复习考研,没有人会怪她。
薛梨一头雾水,从总监办公室出来,给她哥打了个电话:“哥,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啊?”
薛衍轻飘飘道:“我给你外公打了个电话。”
“外公?”
薛梨都好多年没见过外公了,她知道外公是很厉害的人物,但跟妈妈的感情不太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来往过。
“这事儿是外公料理的啊?”
“不然呢,你被欺负这事儿,我可不敢跟爸妈说。”
薛梨好奇地问:“薛衍,外公为什么一直不和妈妈来往啊。”
“你外公觉得,你爸特没出息,一开始就不赞成妈跟他在一起,为这事儿,妈跟家里闹崩了,外公也只当没她这女儿,结婚都没来。后来有了我这么个优秀的小孩,外公才算稍稍释怀,让妈接手了麾下的一个子公司。”
薛梨撇了撇嘴:“难怪妈妈这么偏心喜欢你。”
“反正赵女士这辈子都在争强好胜,不管是对自己的要求,还是对孩子的教育、甚至婚姻。所以你看她这样追求完美,也是以前的心结作祟,想在外公面前证明自己的优秀和成功。”
直至此刻,薛梨才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小到大,赵美萍对她这样的恨铁不成钢、又是这样的喜欢薛衍。
她要培养出无比优秀而完美的孩子,向家里人证明自己,这几乎都成为了赵美萍的执念。
薛梨心情很复杂,也有点难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让赵美萍接受她的选择,接受陈西泽…就更加困难了。
她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这个,着急地询问薛衍:“所以我这事儿,你到底怎么说的?”
薛衍淡定道:“我给你外公打了个电话,关心关心他老人家的身体健康嘛,顺带轻描淡写地说他孙女实习期被人欺负的事,你外公很生气,一通电话就把那两人料理了,以后他俩恐怕也别想在这圈子里混了。”
薛梨忐忑地说:“可我都好多年没见外公了,我这么菜,他肯定也不喜欢我。”
“那你也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嘛,咱们家族男孩挺多,表哥表弟一抓一大把,但女孩….就你一个。”
“唔…”薛梨念头一转,“诶,那眼下这种情况,我是不是也该多去抱抱他的大腿?”
“哈哈哈哈哈哈,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你要是敢去你外公面前去犯蠢,就等着你妈收拾你吧!”
“我不蠢!”
“你蠢。”
“你才是大蠢货,你全家都蠢。”
“是的,也包括你。”
“薛衍,请你原地godie!”
……
考研前夕,陈西泽做饭特别清淡,给她炖了鸡汤,配菜也都是少盐无辣的小炒,避免第一天考试出现拉肚子的情况。
她真的很紧张,很晚了还在背着政治的预测题。
高考那会儿,薛梨都没这么紧张过,毕竟面对高考时、她心态特别咸鱼,考得上考不上,都无所谓,得过且过呗。
现在,薛梨没办法摆烂了,考研成绩…关系着她和陈西泽彼此的未来。
陈西泽给她放水泡澡,滴了香香的玫瑰精油,让她洗着泡泡浴,自己坐在后面的小椅子上给她按摩肩颈,让她放松些。
薛梨还在喃喃背诵着政治考研的内容:“社会形态的更替具有客观性和必然性,但这并不否定人们历史活动的能动性,人们历史活动的能动性和选择性主要体现在…”
在她卡住的间隙,陈西泽低醇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社会形态更替的过程是主体能动性与客观规律性相统一的过程。”
薛梨:???
她望向身后眼盲的男人。
男人眸子漆黑干净,像月光洒落的一汪清澈泉水。
“陈西泽,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天天都在背吗?”
“我……”
薛梨崩溃地倒在了他身上,泡沫蹭了他一身,“我太废柴了,你都记住了!我还记不住。”
“跟我比?你是不是太飘了。”
“哎!”
果然是来自学神的智商碾压。
“陈西泽,你要是去考研,这不得往400冲啊。”
陈西泽没什么情绪,只轻轻嗯了声:“我看过历届真题,简单,430起步。”
“……”
薛梨无话可说,她知道,如果陈西泽眼睛是好的,他考研是之过的。
他的脑子,就算读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忽然有些难过,伸出光洁的手臂蹭了蹭身后男人的脸:“等我考上之后,我教你。”
陈西泽像狗狗一样蹭了蹭她的手。
这时,薛衍给她打了个电话,陈西泽将划开屏幕,给薛梨接了电话——
“梨子,紧张吗?”
“嗯,有点。”
“你这次要是考不上,你妈那儿…真交代不了了,毕竟你的gre已经挂了,如果考研保不住,到时候就等着流血千里,伏尸吧。”
薛梨叹了口气:“就算我考上了,gre成绩出来,她照样会雷霆震怒。”
“但总算有个安慰吧,你也有退路,但如果这次没能顺利上岸,你自己想想吧。”
“……”
薛衍话音未落,陈西泽抽走了她的手机,关了机,搁在了边上。
“好好泡澡。”
“唔...好。“
洗了个香香的泡泡浴,薛梨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陈西泽,明早的闹钟哦!一定要记得。”
“早就调好了。”陈西泽钻进被窝,从后面抱住了她。
“还有,明天我哥说会开车来接我,但万一堵车的话…”
陈西泽打断了她:“薛梨,睡觉。”
薛梨只好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静下心来,好好睡觉。
但越是想睡觉,脑子里越是思绪翩飞,半点睡意都没有。
一会儿想着初试要是过不了怎么办,一会儿又想万一初试擦线过了、复试过不了,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清醒,越清醒就越焦虑…
薛梨一开始不敢动,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想着陈西泽已经睡着了,于是在床柜边摸到小册子,准备偷偷打电筒在被窝里看会儿书。
不想陈西泽也没睡着,抽走了她的小册子,搁在了自己的床柜边,沉声道:“你要是还这么精力充沛,我不介意帮你泻泻火。”
说罢,他将小姑娘按在了身下。
“哎哎哎!”薛梨连忙用手肘挡开他,“今晚不行!陈西泽!”
他要是开始了,天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薛梨可不想第一天腰酸背痛去考试啊。
陈西泽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那睡觉。”
“我努力!”
又过了半个小时,薛梨焦虑地坐了起来,看看手机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
她崩溃地叹了口气。
陈西泽深长地呼吸着,从后面揽着她的小腹,将她圈入怀中:“考不上就考不上,没那么严重。”
“很严重!”薛梨紧张得不行,情绪有些绷不住了,边说边哭了起来,“很严重,陈西泽,我要是考不上,一切就都完了。”
陈西泽按住了小姑娘瑟瑟的肩膀,用力稳住:“薛梨,听我说,考不上就工作;如果不想工作,还想念书,就再考一年,要还考不上,就再考一年,直到考上为止。”
他嗓音压得很低,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安稳之感,“不管你想做什么,哥哥都能兜得住你。”
薛梨颤抖的手攥紧了陈西泽的袖子:“不是的,陈西泽,之前我考完gre不回家,我妈已经很生气了。而且gre我还挂了,考研是我最后的退路,如果考不上,她会…会…总之她拿住了很严重的把柄,我们都会完蛋。”
“不就是疗养院的那段视频。”
“!!”
薛梨惊诧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件事?”
“那段视频,是我录给我爸的,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陈西泽漆黑的轮廓陷入黑沉沉的夜色中,嗓音有轻微的颤抖,“他说过,要留清白在人间,所以,我替他洗清冤屈。”
“你的意思是...”
“离开你的那天早上,我去了派出所,把视频交给了当初侦办我父亲案件的民警。”
陈西泽嘴角抿了抿,“后来警察重新启动了对当年那场事件的调查,杨依说出了实情,她父母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警方发布了官方通告,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我爸…一直是个好老师,他是被诬陷的。”
陈西泽为陈修言翻了案,让他清清白白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
薛梨猛地攥紧了陈西泽的手:“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对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小鹿岛上,我没有告诉你,我被拘留过一段时间。”
将视频交给警方的那一刻,他就准备好了承担后果。
薛梨呼吸急促,她至死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怕她会心疼,他立刻又道,“不长,很短暂,在漫长的人生路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可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受到惩罚。”女孩的眼泪决堤了,手牵动着他的衣襟也在抖动着,“陈西泽,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糟糕透顶了…”
“但有你。”
他粗砺的掌腹擦掉了女孩脸上的泪痕,“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爱,认识你的每一天,我的心都被你可爱得融化了。以前的生活尽是粗糙和不堪,但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真他妈值,太值了。”
薛梨被他这么温暖又真诚的话止住了眼泪,眨巴眨巴着水润的眸子,轻轻抱了抱他:“哥哥,能让你开心些,我也觉得很幸福。”
“所以什么都不用怕,不用焦虑,现在的陈西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站在你面前。”
“那段视频不会毁掉我,就算我做不了现在的工作,但我保证,只要陈西泽还有一条命、就能让你过得体面。”
他很早就答应过她,会给她体面。
那晚的促膝长谈,薛梨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是的,陈西泽已经从地狱里爬出来了,谁都不能再让他倒下去。
他什么都不怕,所以薛梨也不需要害怕,只要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就好。
“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可以,但我要你抱着我。”
“遵命。”
陈西泽从后面捧着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一整个安稳的世界,紧紧地贴着薛梨,她沉沉地跌入了柔软安宁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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